天阔云高,溪横水远,晚日寒生轻晕。闲阶静、杨花渐少,朱门掩、莺声犹嫩。悔匆匆、过却清明,旋占得余芳,已成幽恨。却几日阴沉,连宵慵困,起来韶华都尽。
天宇广阔,白云高浮,清溪在前,流水去远,傍晚的太阳在寒冷的空气中蒙上一层轻晕。无人的台阶静悄悄地,杨花也逐渐稀少了。大红门关闭着,黄莺的叫声听去还很稚嫩。我后悔匆匆忙忙地就让清明节过去了,便赶紧去观赏余留下来的花朵,但也已经成了内心的憾恨。却又接连好几天天气都阴沉沉的,从白天到夜晚,人都感到懒洋洋的,十分倦困,等我再起来去看,大好春光都已完结了。
怨入双眉闲斗损。乍品得情怀,看承全近。深深态、无非自许;厌厌意、终羞人问。争知道、梦里蓬莱,待忘了余香,时时音信。纵留得莺花,东风不住,也则眼前愁闷。
怨恨进入双眉,眉头总是紧蹙,只是白白地折磨自己。我忽然对这种情怀有所领悟,仔细想来,还十分亲切。人们深深地表示失望,无非是自己有所期求;懒懒地精神不振,必不好意思被人追问。你哪里知道只有幻梦里才有蓬莱仙境,等到把你留恋的一点余香都忘个干净,自然会时时传给你美好的音信。否则你即使能留得住黄莺和鲜花,只要东风不停,也依然会让你的眼前充满愁绪和烦闷。
参考资料:
1、 郑春山主编.千古绝唱 中国古典文学赏析 卷四:中国言实出版社,1999:28412、 上强邨民编.宋词三百首全解:复旦大学出版社,2007:342-3443、 梁海明等.宋词三百首(原作者为清代的上疆村民)2009年4月第二版:远山出版社,2009-05,第182页天阔云高,溪横水远,晚日寒生轻晕(yùn)。闲阶晚、杨花渐少,朱门掩、莺(yīng)声犹嫩。悔匆匆、过却清明,旋占得余芳,已成幽恨。却几日阴沉,连宵慵(yōng)困,起来韶华都尽。
金明池:秦观创调,词咏汴京金明池,故取以为名。另作“夏云峰”,并题日:“伤春”。有人认为“伤春”之题可能并不太符合原作意,应是后人所加。溪横:溪水横在眼前。轻晕:指淡淡的光圈。朱门:红颜色的门。旋:很快的、不久。宵:夜。连宵:从白天到晚上。慵困:懒散困倦。韶华:美好的时光,这里指代无限春光。
怨入双眉闲斗损。乍品得情怀,看承全近。深深态、无非自许;厌厌意、终羞人问。争知道、梦里蓬莱,待忘了余香,时时音信。纵留得莺(yīng)花,东风不住,也则眼前愁闷。
闲斗损:空对煞。损:甚,十分的意思。意谓终日双眉紧锁。乍:恰、正当。看承:特别看待。全近:非常亲近。全,副词,甚或很的意思。深深态:深深失望的样子。自许:自我有期许。厌厌:通“恹恹”。精神不振的样子。争知道:即怎知道。蓬莱:喻仙境,指与恋人相会处。也则:依然。
参考资料:
1、 郑春山主编.千古绝唱 中国古典文学赏析 卷四:中国言实出版社,1999:28412、 上强邨民编.宋词三百首全解:复旦大学出版社,2007:342-3443、 梁海明等.宋词三百首(原作者为清代的上疆村民)2009年4月第二版:远山出版社,2009-05,第182页通常认为这首词为伤春之作。惜春伤春是历代词的传统题材,留下的佳篇汗牛充栋,僧挥的这首《金明池》即为其一,被选编进《宋词三百首》。全词基调哀婉,上片主描景,下片主抒情,行文多有绮语;而作者又为僧人,词作别有一种情趣。
“天阔云高,溪横水远,晚日寒生轻晕”,上片首句一气连用了三个境界开阔的短句,一反伤春词细腻入文的模式,起笔突崛。三个远景,如果只从单个分开细看,纯粹只显豪阔苍远的境界,于伤春主题并不切合,但一经组合排列,哀氛就透过词句四处弥漫,奠定了全词“伤”的基调。起笔突崛而又不显唐突、违拗,且自有新意,正是这首词入文的妙处。
“闲阶静、杨花渐少,朱门掩、莺声犹嫩”,这是近景,与首句远近结合,成一画境。首句奠定了词意的气氛基调,但并不能判断句中所描绘的是什么时间季节,这第二句作者点明了是暮春时节。“闲阶静,杨花少,朱门掩”,是目之所及的视觉感受,莺声嫩则为听觉感受,这几个“冷色调”意象的有机叠砌,予人幽深、凄切的感觉。然而,作者并未让这些意象营造的感觉如滔滔江水一放到底,一览无遗,而是且放且收,“莺声犹嫩”,一个“犹”字,恰如其分地把前头的表达“收”了起来。但不是单为了收而收,是为了接下去能更好地放。虽然莺声“犹”嫩,但也不能再“嫩”很长日子了。
“悔匆匆、过却清明,旋占得馀芳,已成幽恨”,此句既是前面景的描绘后的情的流露,也是“莺声犹嫩”收了之后的续放。时光易流,一过了清明,各种各样的花儿,就都陆续委地凋谢了,丛中和枝头只疏疏落落地留了一点儿残英。到这时,莺声已老,不再嫩了;可见“犹”得短暂、无奈。“却几日阴沉,连宵慵困,起来韶华都尽”,这句是接前句的深延。几天前还有若有若无的遗留的花儿,可忽忽几日,稍没注意,一下子就只剩满目绿肥,些许瘦红也难觅了。
上片主描景,景中时也露情,下片主抒情,全为伤春心事。“怨入双眉闲斗损,乍品得情怀,看承全近”,写的是春愁怨情。怨入双眉,思量甚苦,皆因春去无情。“深深态、无非自许,厌厌意、终羞人问”,写的是怨态,情动于衷而形于表。因春去而心怨,因心怨而神形缱绻。“深深态”两句是女子自怜自爱、自怨自艾的情态,大有美人惜春迟暮之感。“深深态”和“厌厌意”二词运用对比,将女子愁绪满怀的怨态和因春去精神萎靡的无力之状形象描写出来,读之令人感同身受,心怀大动。 [4]
末句“纵留得莺花,东风不住,也则眼前愁闷”是全词最堪回味处。心怨源于春逝,这里却说即使莺声和花香留住了,仍还是愁绪难遣。原来春去仅是引子,最伤心处,并非春天美景消逝,而是时间老去人老去——春天可以再来,人却难以再少。无言之伤,尽在其中矣。
此首伤春之词,却出自诗僧笔下,可见其性情坦荡,不拘礼法。上片阶静门掩,美人春睡。杨花渐少,莺声犹嫩,正是暮春景象。睡起方识春色已阑,幽恨遂油然而生。下片因惜眷而自怜,因伤春而厌厌。这首词把年轻女子的多情与娇羞写得十分动人,她有些慵懒,有些感伤,有些哀怨,也有些甜蜜。一个感情真挚、热烈而又羞涩矜持的女性形象跃然于纸上。 [1] [5]
有观点认为下阕以“怨入双眉闲斗损”句过片,承上阕末意,也补足了人对春光去尽的反映。一“闲”字、一“损”字,暗暗透露作者对这种伤春怨情的保留态度。以下渐渐转出真意:先用“乍品得”二句过渡,语极委婉。这两句真像耐心布道者的口吻。“深深态”二句,又忽作狮子吼,将悔憾怨恨种种情怀之实质一语道破:自我期许太多,就难免不深深作态;羞于向人吐露,才必定会恹恹不振。“怎知道”以下又如佛手指点迷津。从正反两面说去:想闻得好“音信”,关键在于“忘了余香”,不必有所留恋,这是从正面说;若总想“留得莺花”,执迷不悟,那只会招来“愁闷”,自堕苦海,这是从反面说。禅理而能入词,又说得如此有诗趣、理趣,实属不易。
参考资料:
1、 上强邨民编.宋词三百首全解:复旦大学出版社,2007:342-344定场贺老今何在,几度新声改。怨声坐使旧声阑,俗耳只知繁手,不须弹。
唐天宝时的乐师贺老演奏雄风现在还在吗?当今的现实是一次又一次地把新声改了又改。令人发怨的新声自然迫使传统的乐曲衰落了,凡俗的听众们只认识手乱胡拨,不值得什么弹奏。
断弦试问谁能晓,七岁文姬小。试教弹作辊雷声,应有开元遗老,泪纵横。
断了弦,声音变了哪个懂得?只有七岁的蔡文姬知道断了哪根弦。假使有人弹出高级的辊雷的声调,当会激起开元遗老这辈音乐高师们的热泪纵横。
参考资料:
1、 (宋)苏轼著;唐玲玲注释.增订注释苏轼词.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99年1月:1392、 朱靖华、饶学刚、王文龙、饶晓明.苏轼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出版社,2007年1月:617-619定场贺老今何在,几度新声改。怨声坐使旧声阑,俗耳只知繁(fán)手,不须弹。
定场:指贺老琴艺出众,镇得住场子。贺老:贺怀智,唐开元时期著名乐工,擅弹琵琶。新声改:改了的新声成为“俗耳”者乐声,较为低级。怨声:令人烦怨的新声。坐:自然,无故,渐渐。旧声:传统而高雅的乐调。阑:残,消失,衰落。俗耳:听惯尘世之声的耳朵,这里代指凡俗听众。繁手:手指繁捻而累举如梳齿也,极言弹奏手很杂乱。
断弦试问谁能晓,七岁文姬(jī)小。试教弹作辊(gǔn)雷声,应有开元遗老,泪纵横。
文姬:即蔡文姬汉末女诗人。试教:假使人。辊雷声:如炸雷般的声调。应有:应当会激起。开元:唐玄宗的年号(公元713 -741年)。遗老:经历过旧时而留恋旧时的人。
参考资料:
1、 (宋)苏轼著;唐玲玲注释.增订注释苏轼词.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1999年1月:1392、 朱靖华、饶学刚、王文龙、饶晓明.苏轼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出版社,2007年1月:617-619上片,怀古伤今,嘲讽“俗耳”者们对传统乐曲的低级欣赏水平。“定场贺老今何在。”以发问的句式,感叹为群众喜闻乐听的圈场乐声到哪里去了?高级的琵琶演奏师贺老而今安在哉?“几度新声改,怨声坐使旧声阑”,进一步写传统的高雅“旧声”被改得面目全非了。这些所谓的“新声”而今成为“怨声”了。“今何在”写今非昔比,“几度”写改“新声”没有限度,“旧声阑”写传统乐曲衰落的命运。“俗耳只知繁手,不须弹”,“俗耳”者们占领了当时的乐坛,“繁手”乱拨,谈不上用什么演奏场了。“只知”、“不须”,无情地嘲笑了传统乐风日下,到了“无知”和“低微”的程度。
下片,弃怨转赞,以古论今,优秀传统的乐曲是会永存的。“断弦试问谁能晓,七岁文姬小”,从辨声者的角度说,真正知音者幼如文姬。“试教弹作辊雷声,应有开元遗老,泪纵横”,进深一层,从欣赏者的角度说,真正知音者还有老如开元遗老。“试问”,实是不须问,知音者们谁都能晓,“试教”,实是不须教,高手一弹必然发出“辊雷”之声。“开元遗老”是传统乐曲的继承者和传授者,是民族极为宝贵的社会财富。“旧声”竟能使他们感动得“热泪纵横”,会为民族的传世经典乐曲而自豪。
全词,名写琵琶,实有寓意。批判了“俗耳”、“繁手”的“新声”,肯定了“贺老”、“文姬”、“开元遗老”的“旧声”,是借以对变法重新作出自己的评判。“几度”“繁手”的新法改革,导致一些合理的政治策略和治国方略也一并“阑”败衰落,“贺老”、“文姬”、“开元遗老”式的苏轼们“怨声”载道?如若有此寓意,对弘扬传统治国之策不无借鉴意义,但一味反对变法则是不可取的,这也反映了苏轼思想的局限性。
参考资料:
1、 朱靖华、饶学刚、王文龙、饶晓明.苏轼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出版社,2007年1月:617-619金谷人归,绿杨低扫吹笙道。数声啼鸟,也学相思调。
金谷丽人归来相聚时,门前绿杨垂地,临风摇曳,绿荫深浓,街巷歌吹弹唱声声不息。树上鸟儿声声鸣唱,仿佛学着人们在倾诉相思之情。
月落潮生,掇送刘郎老。淮南好,甚时重到?陌上生春草。
时序更替,潮起潮落,折磨得刘郎日渐衰落。淮南的合肥真是个好地方,但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到达那里?只见原野上芳草萋萋,令人伤感。
参考资料:
1、 刘乃昌.姜夔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1:89-91金谷人归,绿杨低扫吹笙道。数声啼鸟,也学相思调。
月落潮生,掇(duō)送刘郎老。淮(huái)南好,甚时重到?陌上生春草。
掇送:犹断送。刘郎:指东汉刘晨。相传刘晨和阮肇入天台山采药,为仙女所邀,留半年,求归,抵家子孙已七世。淮南:淮水以南,指合肥一带。
参考资料:
1、 刘乃昌.姜夔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1:89-91这首词上片说聚首的欢愉,下片写离别的痛苦。上下片内容不是同时。欢聚或在春晚、夏初。离散似是冬季。
白石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自从“当初不合种相思”,这种刻骨铭心的思恋便成为白石心灵深处一个拆解不开的“情结”,终白石之一生,虽九死而不悔,真是天地至性,人间至情。
首句“金谷人归”,金谷除普通以代指园中多美人以外,还有三种可能:(一)或暗示琵琶女姓梁。《岭表录异》上云:“石崇以明珠三斛换绿珠于容州,本姓梁氏。”(二)或赞美其人妙解音律。干宝《晋纪》云:“石崇有伎人绿珠,美而工笛。”与此词下句“吹笙”疑有连系。白石他词中写合肥情事时,也多写到乐器。(三)或意在引起一极美好的宜于美人的环境的想象。庾信《春赋》云:“河阳一县并是花,金谷从来满园树。”白石《凄凉犯》词序云:“合肥巷陌皆种柳。”但合肥当日不过一荒凉边城。“出城四顾,则荒野烟草,不胜凄黯。”(《凄凉犯》词序)“巷陌凄凉,与江左异。”(《淡黄柳》词序)。如此城郭,岂宜为美人居止?幸其多柳,故不惜重笔渲染,比于金谷,亦略为伊人居处增色。
白石写情,不在于情事本身,故对情人的容妆和行动很少着笔,而重在对情事的独特的内心感受,抒发自己绵绵无尽的相思之苦。故以下三句,都只写景。
本来,世间情人相对,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都直见深心,更不容一语表白,何况文字?这就是写情常寓于景,写景就是写情的心理根据。张玉田《词源》卷下“离情”说:“言情之词,必藉景色映托,乃具深婉流美之致。”近人王国维亦说:“一切景语皆情语也。”故所谓写景,不过是词人把自己的感情喷射向外物,与物“一化”,就是庄子所谓“物化”。这也是所说的美学上的移情作用。这里的绿杨啼鸟,实际是词人对吹笙人的整个灵魂的拥抱。还不仅此,不仅是词人化身为自然来“庄严”自己的情人,而且,尤其是,在词人眼中,她俨然就是宇宙的中心,她飘然莅临,成为万物的主宰。中国传统文学中此例颇多,如曹子建的《洛神赋》。当写到人神心通的时候,洛神感动了,于是“屏翳(雨师)收风,川后静波,冯夷(河神)鸣鼓,女娲(这里用为音乐女神)清歌”。洛神就是宇宙的中心,万物的主宰,因为她就是美和爱。但创造的魔杖还是握在诗人(或词人)的手中的。诗人是可以驱遣鬼神,促使万物,创造一个再造世界。韩愈说李白、杜甫“陵暴万象”,当作如是解。
此词虽分两片,却非平列。上片是追忆聚首的欢愉,似水的柔情,如梦的深永。下片是词的现实世界,是诀别的痛苦。“月落潮生”,语出元稹《重赠乐天》:“明朝又向江头别,月落潮平是去时。”“刘郎”,用入天台山遇仙女的刘晨自比。“天若有情天亦老”,何况自知无分再见神仙的刘郎呢。同时也暗用刘禹锡《再游玄都观》“前度刘郎今又来”诗意。“淮南好”三句用淮南小山《招隐士赋》:“王孙游兮不归,芳草兮萋萋。”这和《江梅引》结韵说“歌罢淮南春草赋,又萋萋。漂零客,泪满衣。”意境相同。此词“陌上生春草”五字截断众流,顿时使上片的“小得团囫”(玉溪句:“小得团囫足怨嗟”),尽成愁绪,正是“此恨绵绵无绝期。”杜牧之诗:“恨如春草多,事与孤鸿去”(《题安州浮云寺楼……》),可以题此词。白石词善于后路作结,即歇拍处化情为景,篇终接混茫,无限深情,千般感慨,都在一种迷离凄凉的意境中深化升华,余音袅袅,韵味无穷。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17052、 刘乃昌.姜夔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1:89-913、 王维若.“清空”姜夔——姜白石“清空”词境及其人文意蕴[D].北京语言大学,2005-05.四顾山光接水光,凭栏十里芰荷香。
站在南楼上倚着栏杆向四周望去,只见山光、水色连在一起,辽阔的水面上菱角、荷花盛开,飘来阵阵香气。
清风明月无人管,并作南楼一味凉。
清风明月没有人看管自由自在,月光融入清风从南面吹来,使人感到一片凉爽和惬意。
参考资料:
1、 包和平编著.书画千家诗:武汉理工大学出版社,2013.11:第283页四顾山光接水光,凭栏十里芰(jì)荷香。
四顾:向四周望去。山光、水光:山色、水色。凭栏:靠着栏杆。十里:形容水面辽阔。芰:菱角。
清风明月无人管,并作南楼一味凉。
并:合并在一起。一味凉:一片凉意。
参考资料:
1、 包和平编著.书画千家诗:武汉理工大学出版社,2013.11:第283页这首诗描写的是夏夜登楼眺望的情景。“明月”在诗中起了重要的作用:因为有朗朗的明月,才能在朦胧中看到难以区别的山水一色的景象,才知道闻见的花香是十里芰荷散发的芬芳。特别妙的是诗的后两句,本来只有清风送爽,可是因为皎洁的月光,它那么柔和、恬静,所以诗人觉得清风带着月光,月光就像清风,它们融合在一起送来了凉爽和舒适。
欣赏这首小诗,读者很容易忘记自身的处境,仿佛自己也登上南楼来乘凉了。这样的感觉是这样来的。先从外界景象来看:四外山水落石出,十里芰荷 ,楼头清风,空中明月,远方近处,天上地下,以南楼为中心,构成一个高远、清空、富有立体感的艺术境界。再从自身感受来说:山光、水光、月光,是眼睛的视觉所感到的;芰花、荷花的香气,是鼻子的嗅觉所感到的;清风——夜凉,是皮肤的触觉以及耳朵的听觉听感到的;而“南楼一味凉”的“味”字,还隐含着口舌的味觉在起作用,好像在那里细细地美美地品尝一般。总之,读者的眼睛、鼻子、耳朵、口舌、皮肤种种器官司的视觉、嗅觉、听觉、味觉、触觉种种功能,统统被调动起来,集中起来,共同参与对这南楼夜景的感觉、领略、体验。此景此情,令人生出如临其境的感受,成了自然而然的事。这便是作品的艺术魅力,诗人的艺术追求了。
黄庭坚一生,道路崎岖坎坷,由于遭受人陷害中伤,曾贬官司蜀中六年之久;召回才几个月,又被罢官司来武昌闲居。当夜纳凉南楼,眼见明月清风,无拘无束,各行其是,想到自己每欲有所作为,却是动辄得罪,怅恨之情,于是潜滋暗长。“清风明月无人管”,正是诗人这种心绪的自然流露。
断墙着雨蜗成字,老屋无僧燕作家。
剩欲出门追语笑,却嫌归鬓著尘沙。
风翻蛛网开三面,雷动蜂窠趁两衙。
屡失南邻春事约,只今容有未开花。
断墙着雨蜗成字,老屋无僧燕作家。
破败的断墙被春雨淋湿,蜗牛爬过的痕迹如同篆字。失修的老屋没有僧人,只有梁上飞燕把它当作家。
剩欲出门追语笑,却嫌归鬓著尘沙。
春光绮丽,真想出门去追随欢声笑语,又嫌归来时鬓发蒙尘脸上扑满了灰沙。
风翻蛛网开三面,雷动蜂窠趁两衙。
春风吹翻蛛网,飞虫尚且可以三面逃生;春雷震动蜂窠,黄蜂有主还能排列成衙。
屡失南邻春事约,只今容有未开花。
屡次失约,都未能与邻居同去春游赏花,只希望现在还能有尚未开放的春花。
参考资料:
1、 陈衍选编.宋诗精华录全译 (上) (修订版):贵州人民出版社,2009:488-4892、 许志刚主编.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 宋金元卷:辽海出版社,2011:460-462断墙着雨蜗(wō)成字,老屋无僧燕作家。
蜗成字:蜗牛爬过之处留下的粘液,如同篆文,称为蜗篆。僧:作者自指,自嘲之语。作家:做巢之意。
剩欲出门追语笑,却嫌归鬓(bìn)著尘沙。
剩欲:颇想,很想。剩:更、更加。
风翻蛛网开三面,雷动蜂窠(kē)趁两衙(yá)。
两衙:众蜂簇拥蜂王,如朝拜时两旁站着的侍卫,称为蜂衙。趁:趋,随。
屡(lǚ)失南邻春事约,只今容有未开花。
南邻:作者此时经常和邻人寇十一来往,南邻指寇十一。容有:当有。
参考资料:
1、 陈衍选编.宋诗精华录全译 (上) (修订版):贵州人民出版社,2009:488-4892、 许志刚主编.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 宋金元卷:辽海出版社,2011:460-462断墙着雨蜗成字,老屋无僧燕作家。
剩欲屋门追语笑,却嫌归鬓著尘沙。
风翻蛛网开三面,雷动蜂窠趁两衙。
屡失南邻春事约,只今容有未开花。
这首诗首联极言春雨连绵的萧瑟景象与所居之处的破败冷落。颔联表达虽欲屋门寻春又觉心灰意懒的萧然情杯,显示诗人生活的不得意。颈联从小处着墨,描绘了眼前热闹的春景,并暗寓自身不得其时之慨。尾联切题,对辜负邻居的相邀表示歉意,且写屋尚愿前往赴约共赏最后春光之意。这首诗是诗人写给邻里说明自己“屡失”“春事约”的原因,也表达了自己凄苦寂寥的生活和心情。语言峭拔生新,点铁成金。全诗情感深细,意境新奇。
“断墙著雨蜗成字,老屋无僧燕作家。”两句以“断墙”“老屋”,点明所居的简陋。残破的墙壁上,在春雨淋湿之后,蜗牛随意爬行,留下了歪歪斜斜的痕迹。老屋因久无人居,所以任凭燕子飞来做巢。作者在这里不写“老屋无人”,而代以“无僧”,实际上是自嘲的戏笔。表明他也不过像个游方和尚而已,是经常浪迹在外边的(有人以为,作者租住僧房,故说“老屋无僧”。但无佐证)。作者居住在这样的老屋之中,可见生活的清苦。
“剩欲屋门追语笑,却嫌归鬓逐尘沙。”写他也想外屋追寻点笑语的机会,无奈又感到归来之后,鬓角上更会染上沙尘。这两句显示作者虽然处于贫困之中,仍然保持傲然的情操,不愿在风尘中追逐。
“风翻蛛网开三面,雷动蜂窠趁两衙。”即景抒怀,屋角的蛛网,檐口的蜂巢,在“风翻”、“雷动”的情况之下,形成了老屋的风光,而“开三面”、“趁两衙”,则是有所寄寓的笔墨。作者先写风翻蛛网,却是网开三面,昆虫仍好有个避开的去处。次写雷动蜂衙,那些蜂儿也仍然有主,有秩序地拥簇在一起,就衙门里排衙一样。而人在尘网之中,倒是网张四面,受到党祸牵连,难有回旋的余地。过去他虽曾奔走多年,此时依旧有途穷之感,不似蜂儿还有走动的机会。语意中对世路崎岖深表慨叹。
“屡失南邻春事约,只今容有未开花。”此二句表明他在现实的情况下,平白地辜负了春天,虽然邻家几次以春事相邀,都因未能赴约而失去机会,此时或许还有有未开的花儿。
在艺术手法上,这首诗反映宋诗的新趣味还在于它在看似纯粹的、很地道的白描形象中暗暗地搬动着书卷,使得它看似非常琐细,其实却大有来头。 此诗词语讲究,情感深细,意境新奇。结构则跳跃错落,写景、叙事隔联相承。处处体现诗人细致、求新的构思。
参考资料:
1、 缪钺.《宋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屋版社,1987年:669-670页2、 许志刚主编.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 宋金元卷:辽海屋版社,2011:460-4623、 钱志熙编著.江西诗派诗传:吉林人民屋版社,2002:21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