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云绕花屏

参考资料:
1、 叶嘉莹 陈祖美.李清照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3:8-142、 蘅塘退士 等 .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元曲三百首 .北京 :华文出版社 ,2009年11月版 :第355-356页 .参考资料:
1、 叶嘉莹 陈祖美.李清照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3:8-142、 蘅塘退士 等 .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元曲三百首 .北京 :华文出版社 ,2009年11月版 :第355-356页 .李清照这首《如梦令》是“天下称之”的不朽名篇。这首小令,有人物,有场景,还有对白,充分显示了宋词的语言表现力和词人的才华。小词借宿酒醒后询问花事的描写,曲折委婉地表达了词人的惜花伤春之情,语言清新,词意隽永。
起首两句“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辞面勾勒写词时间与环境,昨夜词人不忍看到明朝海棠花谢,故把酒以消愁绪,翌日晨起宿酲尚未尽消。 “雨疏风骤”十分恰切地写出暮春时节,风萧萧然而雨却是疏落,渲染了词人花下醉酒的怅然之感。即便把酒过后的酣睡浓甜,但仍难“消残酒”,写出词人此刻的慵懒惺忪。
词人唤来侍女“试问卷帘人” 转折巧妙精当,灵动自然。词人情知海棠不堪一夜骤风疏雨的揉损,窗外定是残红狼藉,落花满地,却又不忍亲见,一个“试”字,将词人不忍亲见落花却又想知究竟的矛盾心理,刻画得贴切入微,真实可感。孰料, “却道海棠依旧”,侍女的回答让词人喜出望外却又无奈黯然, “却”字道出了“卷帘人”不解词人心以及词人的意外之喜,词人的细腻委婉和侍女的粗疏淡漠形成对比。试问”的结果——“却道海棠依旧。”侍女的回答却让词人感到非常意外。本来以为经过一夜风雨,海棠花一定凋谢得不成样子了,可是侍女卷起窗帘,看了看外面之后,却漫不经心地答道:海棠花还是那样。一个“却”字,既表明侍女对女主人委曲的心事毫无觉察,对窗外发生的变化无动于衷,也表明词人听到答话后感到疑惑不解。她想:“雨疏风骤”之后,“海棠”怎会“依旧”呢?这就非常自然地带出了结尾两句。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这既是对侍女的反诘,也像是自言自语:这个粗心的丫头,你知道不知道,园中的海棠应该是绿叶繁茂、红花稀少才是。这句对白写出了诗画所不能道,写出了伤春易春的闺中人复杂的神情口吻,可谓“传神之笔。“应是”,表明词人对窗外景象的推测与判断,口吻极当。因为她毕竟尚未亲眼目睹,所以说话时要留有余地。同时,这一词语中也暗含着“必然是”和“不得不是”之意。海棠虽好,风雨无情,它是不可能长开不谢的。一语之中,含有不尽的无可奈何的惜花情在,可谓语浅意深。而这一层惜花的殷殷情意,自然是“卷帘人”所不能体察也无须更多理会的,她毕竟不能像她的女主人那样感情细腻,那样对自然和人生有着更深的感悟。这也许是她所以作出上面的回答的原因。
末了的“绿肥红瘦”一语,更是全词的精绝之笔,历来为世人所称道。“绿”代替叶,“红”代替花,是两种颜色的对比;“肥”形容雨后的叶子因水份充足而茂盛肥大,“瘦”形容雨后的花朵因不堪雨打而凋谢稀少,是两种状态的对比。本来平平常常的四个字,经词人的搭配组合,竟显得如此色彩鲜明、形象生动,这实在是语言运用上的一个创造。由这四个字生发联想,那“红瘦”正是表明春天的渐渐消逝,而“绿肥”正是象征着绿叶成荫的盛夏的即将来临。这种极富概括性的语言,又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此词借宿酒醒后询问花事的描写,委婉地表达了作者怜花惜花的心情,充分体现出作者对大自然、对春天的热爱,也流露了内心的苦闷。全词篇幅虽短,但含蓄蕴藉,意味深长,以景衬情,委曲精工,轻灵新巧,对人物心理情绪的刻画栩栩如生,以对话推动词意发展,跌宕起伏,极尽传神之妙,显示出作者深厚的艺术功力。
参考资料:
1、 陈祖美.李清照作品赏析集.成都:巴蜀书社,1992:1-6夜久无眠秋气清,烛花频剪欲三更。
夜晚辗转反侧难已入睡,秋天的晚上夜气清凉。剪了很多次烛花了马上就到了三更天了。
铺床凉满梧桐月,月在梧桐缺处明。
窗外梧桐树缝的月影,斑斑驳驳地铺洒在冰凉的床席上,而从梧桐缝里看上去的月亮依然是那么明亮。
参考资料:
1、 缪钺等 .宋诗鉴赏辞典.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12(2012.7重印):第870-871页夜久无眠秋气清,烛花频(pín)剪欲三更。
秋气:指秋日凄清、肃杀之气。烛花:烛芯烧焦结成的花状物。
铺床凉满梧桐月,月在梧桐缺处明。
参考资料:
1、 缪钺等 .宋诗鉴赏辞典.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12(2012.7重印):第870-871页前两句叙事。首句直奔诗题,各点“夜”“秋”二字,交代了时间、心态、环境。“夜久无眠”已见怨妇愁绪满怀,而时又逢秋,秋风萧瑟,夜气清凉,锦衾单薄,佳人永夜难寝,更添一层愁苦。
次句紧承“无眠”,写人事活动。既然辗转反侧难入梦,那么就很难打发漫漫长夜。空房寂寥,红烛高烧,百无聊赖中,她只好剪烛花以消遣寂寞了。“烛花”即灯花,古人认为灯花是有喜事的一种预兆。杜甫诗云:“灯花何太喜,酒绿正相亲”(《独酌成诗》)。灯花频生当有赏心悦事,而她却无法消解眼前这幽情苦绪。着一“频”字,写出了女主人公的焦灼不安、心神难宁。“欲三更”接续“夜久”两字,极写思妇饱受孤独寂寞煎熬之苦。
后两句写景。第三句转折一笔,写床席之月影。一个“凉”下得独特,这是全诗的诗眼,照应首句的“秋气清”,以触觉状态写视觉形象。从窗外梧桐树缝筛下的婆娑月影,斑斑驳驳地铺满了冰凉、空寂的床席,今夜谁都不会给她送来温暖。这情景令人凉从心生。“满”字表面是写光影之浓,其实是写忧思满怀,剪不断理还乱的郁闷之感。这一句明写屋内月色之凄美,暗表人心之失落,虚实相生,韵味悠远。
末句写窗外梧桐之月,以景语作结,留给读者无穷的想象空间。该句承上句,以顶真手法过渡,从床上之月光、树影写到高天之皓月,表达了诗人望月怀人的乍喜还忧的心理。“月在梧桐缺处明”,展现了一幅高远、疏朗的秋夜月色图。皎皎月华,她似乎忆起了曾经的“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甜蜜与浪漫;而如今,“瘦尽灯花又一宵”的时刻,没谁能与她“共剪西窗烛”。想超脱而不得,“月”之明,恰好照出了人心深处无法擦拭的黯淡。“梧桐缺处”,这一背景形象的定格,暗含了思妇不得与意中人团圆的酸楚。
全诗次序井然,先由屋外(秋气清)而室内(烛花频剪),又由室内(铺床凉)到室外(月在缺处明),逐层递进地反复渲染独处的苦闷。针脚细密,四句之间照应紧密,衔接流畅,无一“情”字,而无处不含情。意象鲜明突出,意境清空幽眇,细节勾勒精练传神,给人以无穷的回味。
参考资料:
1、 缪钺等 .宋诗鉴赏辞典.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12(2012.7重印):第870-871页白雪清词出坐间。爱君才器两俱全。异乡风景却依然。
阳春白雪般的清新词句出自座席之间,您才华气量二者兼备,令人艳羡。异乡杭州的风景也依旧粲然。
可恨相逢能几日,不知重会是何年。茱萸子细更重看。
可叹相逢能够欢聚几日?不知重会又将落在何年?届时,我们愿再次面对茱萸仔细把玩。
参考资料:
1、 薛玉峰.苏东坡词今译:中国文联出版社,2012:192、 朱靖华.苏轼词新释辑评:中国书店,2007:250-2543、 傅承洲.苏辛词传:吉林人民出版社,1999:59白雪清词出坐间。爱君才器两俱全。异乡风景却依然。
白雪:意即阳春白雪。这里比喻杨绘词作的高雅。坐:同“座”。君:指杨绘,作者友人,杭州知府。才器:才能与器识。异乡:指杭州,因杨元素与苏轼均为四川人,故称异乡。
可恨相逢能几日,不知重会是何年。茱萸(yú)子细更重看。
茱萸:植物名。有浓烈香气,可入药。古代习俗,夏历九月九日重阳节,佩茱萸囊以去邪避恶。子细:仔细。
参考资料:
1、 薛玉峰.苏东坡词今译:中国文联出版社,2012:192、 朱靖华.苏轼词新释辑评:中国书店,2007:250-2543、 傅承洲.苏辛词传:吉林人民出版社,1999:59在送别杨绘的诸多词作中,此篇最大的特点是以直抒胸臆为主。只有首尾两句是个例外。首句从当前聚会的场景落笔,说友人阳春白雪一般的清妙的词作在座席中间就一挥而就了。虽然由于杨氏作品的失传,今天已无法欣赏他的原作,但从苏轼的赞美中仍然可以看出其作品的格调高雅以及其人的才思敏捷。这一笔精要的叙写,从一个侧面写出了友人的才华,为下文作了一个铺垫。接着词人便直抒对友人的爱赏之情:“爱君才器两俱全。”唐人刘肃说过:“士之致远,先器识而后文艺也。”(《大唐新语·知微》)固然强调了“器识”的重要性,却也说明了才识两全的不可多得。而在词人心目中,友人杨绘却是这种才识两全的人才。这除了出于倾慕友人的才华之外,当然也与在党争中志同道合分不开的(见《宋史》杨绘本传)。“异乡”句则意在暗点节令“重九”,“异乡”杭州,说明它与故乡蜀地的节令君光没有什么两样,似乎流露出认他乡为故乡的亲切感,怅惘与慰藉兼而有之。
下片进而抒写离愁别绪。词人满怀优伤地写道:可恨彼此相聚能有几多时光,这一次分手之后,不知到哪一年才能重逢。字里行间充分表露了对相逢短暂、后会难期的怅恨。这两句是词人向友人直接吐露衷肠,有语浅情深之妙。末句“茱萸子细更重看”,暗用杜甫“明年此会知谁健,醉把茱萸仔细看”(《九日蓝田崔氏庄》)的诗意,以对带有节令特征的茱萸“重看”这一细节表达了依恋的情慷,并将“明年此会知谁健”这一层意思寄之于言外,暗含着别后对友人怀念的深情。所以此篇尽管在作者的别情词中略嫌平实,还是有它的可取之处的。
这首小令,词短情长,语言流丽平易,表达了词人深挚的友情。
参考资料:
1、 朱靖华.苏轼词新释辑评:中国书店,2007:250-2542、 李庆皋.东坡词新论与选释:黑龙江教育出版社,1989:141-143修竹凝妆,垂杨驻马,凭阑浅画成图。山色凭题?楼前有雁斜书。东风紧送斜阳下,弄旧寒、晚酒醒馀。自消凝,能几花前,顿老相如。
一丛丛修长的青葱翠竹,宛如盛妆的少女凝神久久地站立。我穿过竹林来到楼前,把马匹拴在楼前的柳树。登上高楼凭栏远望,清澈的湖水仿佛一幅美丽的画图。这浓墨淡彩不知出自哪家的手笔,楼前斜行飞翔的大雁,就好象画面上题款的楷书。东风凄凄,仿佛在紧催送夕阳西下,阵阵晚风渗透着凉意,将我们的酒意吹醒消除。我独自一 个人在哀伤感叹,在花前观赏留连还能有多少机会呢,想到我的衰老竟然是这样的迅速。
伤春不在高楼上,在灯前攲枕,雨外熏炉。怕舣游船,临流可奈清臞?飞红若到西湖底,搅翠澜、总是愁鱼。莫重来,吹尽香绵,泪满平芜。
更令我伤心的时候,并不是在高楼上登临极目远眺,而是在灯前斜倚绣枕,旁边放着熏香铜炉,独自听聆着窗外的雨声潇潇。我害怕游船停泊在堤岸边,怕在清波中看见自已的清瘦的面目。怎能忍受我的辛酸凄楚?飘飞的落花若是飞到西湖的波底,就连水中的鱼儿也会感到忧伤愁若,搅得翠波翻覆。千万不要再到这里来,因为那时无情的春风会把柳絮吹得满天飘舞,点点杨花点点杨花像人的伤心的眼泪一样落满平芜。
参考资料:
1、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第2636页2、 吕明涛,谷学彝编著 .宋诗三百首.北京:中华书局,2009.7:2633、 上彊邨民(编 )蔡义江(解) .宋词三百首全解. 上海: 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8/11/1 :289-290修竹凝妆,垂杨驻马,凭阑(lán)浅画成图。山色谁题?楼前有雁斜书。东风紧送斜阳下,弄旧寒、晚酒醒馀(yú)。自消凝,能几花前,顿老相如。
凝妆:盛妆,浓妆。王昌龄《闺怨》诗:“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凭阑:倚靠栏杆。题:题诗。醒馀:指醒酒后。相如:西汉文学家司马相如,所作有《子虚》、《上林》、《大人》、《长门》等赋。此处作者自指。
伤春不在高楼上,在灯前攲(yǐ)枕,雨外熏炉。怕舣(yǐ)游船,临流可奈清臞(qú)?飞红若到西湖底,搅翠澜、总是愁鱼。莫重来,吹尽香绵,泪满平芜。
舣:停船靠岸。清臞:即“清癯”,清瘦。香绵:指柳絮。平芜:平远的草地。
参考资料:
1、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第2636页2、 吕明涛,谷学彝编著 .宋诗三百首.北京:中华书局,2009.7:2633、 上彊邨民(编 )蔡义江(解) .宋词三百首全解. 上海: 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8/11/1 :289-290这首词是作者晚年故地重游,将身世之叹融进景色描写中,厚实沉重。上阕写景。楼前景色如画,由“东风紧送斜阳”逼出“顿老相如”。词人炼意炼句,用心精细。下阕第一句“伤春不在高楼上”,将忆旧伤别之情托出,跌宕起伏。“怕舣游船”句,实“怕”在水中见到自己清瘦的倒影!“飞红”三句伤春。“吹尽”、“泪满”一联凄凉萧瑟,触动词人无限哀情。这哀情,不仅是个人的,也是家国的。
起首“修竹凝妆,垂杨驻马,凭阑浅画成图。”三句写丰乐楼内外所见景色,由酒楼边的修竹,写到楼下的垂杨,再写登楼远眺,湖光山色如诗如画。这三句,如杨铁夫在《吴梦窗词笺释》中所分析,“‘凝妆’,远见;‘驻马’则是从近处观察;‘凭阑’,已登楼。层次井然。”“山色谁题?楼前有雁斜书”二句紧承第三句。凭阑一望,展现在眼底的湖山既宛如天开图画;而天际适有雁阵掠过。又恰似这幅画图上题写的诗句。到此,写足瞭望中所见之美景,也点出了分韵题之事。接下去,作者跳过了铺叙宴饮尽醉的一般写法在“东风紧送斜阳上,弄旧寒、晚酒醒馀”两句中,所写的已是酒醒之后。句中以“东风”点明季节,以“斜阳下”点明时间。其“旧寒”二字则暗示此次是旧地重游,从而引出过拍“自消凝,能几花前,顿老相如”三句。这时,酒已醒,日已暮,晚风送寒,一天的欢会已是场终人散。词人抚今思昔,楼犹是旧楼,景犹是故景,春花依然如前,而看花之人已老。其怅惘之情,近似苏轼《东阑梨花》诗所写的“惆怅东阑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这里,巧用“顿”老,以见岁月流逝之疾和人事变化之速。
下片换头三句,既紧承上片最后已流露出的花前“伤春”之感,而又把词意推开,另辟新境,可以说既达到了“藉断丝连”、又达到了“异军突起”的要求。上片,句句不离丰乐楼;下片却一开头就以“不在高楼上”五字撇开此楼,而把“伤春”之地由“楼上”自然而然地转移到“灯前”、“雨外”。可是,词笔刚转换,随即又推开。下面“怕舣游船,临流可奈清琱”两句,又把想象跳跃到游湖与“临流”。句中的“清琱二字是回应上片”顿老相如“句。接着,词人临湖展开想象,在”飞红若到西湖底,搅翠阑、总是愁鱼“两句中,在空间上把词思由湖面深入到”湖底“,并推已及物。寄情于景,想象湖底的游鱼也会为花落春去而顿生忧愁。结拍”莫重来,吹尽香绵,泪满平芜“三句,更把词思在时间上由现在跳越到未来,想象此次重来故地,点点落红已令人百感交集,异日重来,也许柳绵也将吹尽。那时如果只见一片平芜,就更令人难以为怀了。
吴文英生活于南宋末期,国势垂危,因而他后期的词句常为感时哀世之作。这首词写于酒楼会饮、即席分韵的场合,而词人竟悲从中来,从而以咽抑凝回的词语表达了这种深切的感慨。其所触发的花前“伤春”之情,近似杜甫在一首《登楼》诗中所说的“花近高楼伤客心,万方多难此登临”。词中的“斜阳下”、“飞红”、“吹尽香绵”,都不仅是描写景物,而是因物兴悲,托景寄意,所寄托的正是对当时暗淡衰落的国运的无限忧思。正因词人作此词之时,万念潮生,忧思丛集,因而其词情也是感触多端、百转千回的,其词笔就也是跳动变换、忽彼忽此的。词中既有空间的跳跃,也有时间的跳跃,特别是下片,步步换景,句句转意,每转愈深。但是,尽管词句的跳动大,转换多,而整首词又是浑然一体,脉络分明的。梦窗词的主要风格特征是深曲丽密,属于质实一派;而其成功之作又往往于密中见疏,实中见虚,重而不滞。这首词就是在丽密厚重中仍自具有空灵回荡之美的佳作。
参考资料:
1、 上彊邨民(编 )蔡义江(解) .宋词三百首全解. 上海: 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8/11/1 :289-2902、 吕明涛,谷学彝编著 .宋诗三百首.北京:中华书局,2009.7:2633、 唐圭璋等著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 上海 : 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2010年5月重印):第2030-2032页华灯纵博,雕鞍驰射,谁记当年豪举。酒徒一半取封侯,独去作、江边渔父。
当年在装饰华丽的灯台纵情地博弈,骑着骏马猎射驰骋,谁还记得我当年豪壮的军旅生活?当年一起饮酒的许多人如今都已封侯进爵,只有我等独自去做那隐居江边的渔翁。
轻舟八尺,低篷三扇,占断苹洲烟雨。镜湖元自属闲人,又何必、官家赐与。(官家 一作:君恩)
轻舟有八尺余长,撑着低低的三扇篷,独自在烟雨中享受这长满蘋草的水边景色。镜湖本来就属于像我这样的闲适之人,又何必非要你“官家”赐与不可呢?
参考资料:
1、 蓝光中.《历代诗歌选读·下卷》.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2011:1282、 江守义.《陆游诗词选》.合肥:黄山书社,2007:156-1573、 王双启.《陆游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1:1994、 江天.《中国才子文化集成》.北京:新世界出版社,1998:682华灯纵博,雕鞍(ān)驰射,谁记当年豪举。酒徒一半取封侯,独去作、江边渔父。
华灯:装饰华丽的灯台。纵博:纵情赌博。此处视为豪爽任侠的一种行为表现。酒徒:犹言市井平民,普通人。渔父:渔翁,打鱼的老人。
轻舟八尺,低篷三扇,占断苹洲烟雨。镜湖元自属闲人,又何必、官家赐与。(官家 一作:君恩)
占断:完全占有。苹洲:丛生苹草的小河。镜湖:在浙江会稽、山阴两县交界处,周遭三百余里,以水平如镜而出名。闲人:作者自称,乃愤激之辞。官家赐与:唐开元间,诗人贺知章告老还乡到会稽,唐玄宗诏赐镜湖剡溪一曲。陆游反用其典,表达自己的不满之情。官家,指皇帝,此处明指唐玄宗,实指当时的南宋皇帝。
参考资料:
1、 蓝光中.《历代诗歌选读·下卷》.广州:中山大学出版社,2011:1282、 江守义.《陆游诗词选》.合肥:黄山书社,2007:156-1573、 王双启.《陆游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1:1994、 江天.《中国才子文化集成》.北京:新世界出版社,1998:682这是陆游闲居故乡山阴时所作。山阴地近镜湖,因此他此期词作多为“渔歌菱唱”。山容水态之咏,棹舞舟模之什,貌似清旷谈远,萧然物外,殊不知此翁身寄湖山,心存河岳。他写“身老沧洲”的惨谈生活,正是“心在天山”的痛苦曲折的反映。这首《鹊桥仙》即其一例。仔细品味当得诗人心思、真实处境。
词从南郑幕府生活写起。发端两句,对他一生中最难忘的这段戎马生涯作了一往情深的追忆。在华丽的明灯下与同僚纵情赌博,骑上骏马猎射驰驱,这是多么豪迈的生活!当时南郑地处西北边防,为恢复中原的战略据点。王炎入川时,宋孝宗曾面谕布置北伐工作;陆游也曾为王炎规划进取之策,说“经略中原必自长安始,取长安必自陇右始”(见《宋史·陆游传》)。他初抵南郑时满怀信心地唱道:“国家四纪失中原,师出江淮未易吞。会看金鼓从天下,却用关中作本根。”(《山南行》)因此,他在军中心情极为舒畅,遂有“华灯纵博”、“雕鞍驰射”的“当年豪举”。词句显得激昂整炼,入势豪迈。但第三句折入现实,紧承以“谁记”二字,顿时引出一片寂寞凄凉。朝廷的国策起了变化,大有可为的时机就此白白丧失了。
不到一年,王炎被召还朝,陆游转官成都,风流云散,伟略成空。那份豪情壮志,当年曾有几人珍视?此时更有谁还记得?词人运千钧之力于毫端,用“谁记”一笔兜转,于转折中进层。后两句描绘出两类人物,两条道路:终日酣饮耽乐的酒徒,反倒受赏封候;志存恢复的儒生如已者,却被迫投闲置散,作了江边渔父,事之不平,孰逾于此?这四、五两句,以“独”字为转折,从转折中再进一层。经过两次转折进层,昔日马上草檄、短衣射虎的英雄,在此时却已经变成孤舟蓑笠翁了。那个“独”字以入声直促之音,高亢特起,凝铸了深沉的孤愤和掉头不顾的傲岸,声情悉称,妙合无垠。
下片承“江边渔父”以“轻舟”、“低逢”之渺小与“苹洲烟雨”之浩荡对举,复缀“占断”一语于其间,再作转折进层。“占断”即占尽之意。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无拘无束,独往独来,是谓“占断烟雨”。三句写湖上生涯,词境浩渺苍凉,极烟水迷离之致,含疏旷要眇之情。词至此声情转为纾徐萧散,节奏轻缓。但由于“占断”一词撑拄其间,又显得骨力开张,于舒缓中蓄拗怒之气,萧散而不失遒劲昂扬。“占断”以前既蓄深沉的孤愤和掉头不顾的傲岸之情,复于此处得“占断”二字一挑,于是,“镜湖元自属闲人,又何必官家赐与”这更为昂扬兀傲的两句肆口而成,语随调出,唱出了全阕的最高音。唐代诗人贺知章老去还乡,玄宗曾诏赐镜湖一曲以示矜恤。陆游借用这一故事而翻出一层新意——官家(皇帝)既置他于闲散,这镜湖风月本来就只属闲人,还用得着你官家赐与吗?再说,天地之大,江湖之迥,何处不可置他八尺之躯,谁又稀罕“官家”的赐与?这个结句,表现出夷然不屑之态,愤慨不平之情,笔锋直指最高统治者,它把通首迭经转折进层蓄积起来的激昂不平之意,挟其大力盘旋之势,千回百转而后骤现,故一出便振动全词,声情激昂,逸响悠然,浩歌不绝。
这首抒情小唱很能代表陆游放归后词作的特色。他在描写湖山胜景,闲情逸趣的同时,总蕴含着壮志未酬、壮心不已的幽愤。这首《鹊桥仙》中雕鞍驰射,苹洲烟雨,景色何等广漠浩荡!而“谁记”、“独去”、“占断”这类词语层层转折,步步蓄势,隐曲幽微,情意又何等怨慕深远!这种景与情,广与深的纵模交织,构成了独特深沉的意境。明代杨慎《词品》说:“放翁词,纤丽处似淮海,雄快处似东坡。其感旧《鹊桥仙》一首(即此词),英气可掬,流落亦可惜矣。”他看到了这首词中的“英气”,却没有看到其中的不平之气,清代陈廷焯编《词则》,将此词选入《别调集》,在“酒徒”两句上加密点以示激赏,眉批云:“悲壮语,亦是安分语。”谓为“悲壮”近是,谓为“安分”则远失之。这首词看似超脱、“安分”,实则于啸傲烟水中深寓忠愤抑郁之气,内心是极不平静,极不安分的。不窥其隐曲幽微的深衷,说他随缘、安分,未免昧于骚人之旨,委屈了志士之心。
这首词,读来荡气回肠、确是上乘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