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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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风卷溟海,万里扬砂砾。仰望不见天,昏昏竟朝夕。

是时军两进,东拒复西敌。蔽山张旗鼓,间道潜锋镝。

精骑突晓围,奇兵袭暗壁。十月边塞寒,四山冱阴积。

雨雪雁南飞,风尘景西迫。昔我事讨论,未尝怠经籍。

一朝弃笔砚,十年操矛戟。岂要黄河誓,须勒燕然石。

可嗟牧羊臣,海上久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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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湜

崔湜(shí)(671年-713年),字澄澜,定州安喜(今河北定县)人,唐朝宰相,中书侍郎崔仁师之孙。户部尚书崔挹之子。崔湜出身于博陵崔氏安平房,进士及第,曾参与编纂《三教珠英》,先后依附于武三思、上官婉儿,由考功员外郎累迁至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后因典选受贿被贬为江州司马,不久又起复为尚书左丞。唐中宗驾崩后,崔湜依附韦皇后,改任吏部侍郎。唐隆政变后,他又依附太平公主,升任同中书门下三品,并进中书令。开元元年(713年),唐玄宗铲除太平公主,崔湜被流放岭南,途中被赐死。时年四十三岁。 39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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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次鄂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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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开远见汉阳城,犹是孤帆一日程。
估客昼眠知浪静,舟人夜语觉潮生。
三湘愁鬓逢秋色,万里归心对月明。
旧业已随征战尽,更堪江上鼓鼙声。

云开远见汉阳城,犹是孤帆一日程。
雾散云开远远望见汉阳城,孤舟漂游还要走一日路程。

估客昼眠知浪静,舟人夜语觉潮生。
商贾在白日睡觉知道浪静,船夫在夜间说话感到潮生。

三湘愁鬓逢秋色,万里归心对月明。
看三湘秋色两边鬓发衰白,望万里明月思归心意更增。

旧业已随征战尽,更堪江上鼓鼙声。
家乡旧业已经被战乱毁尽,哪堪再听见江上鼓角声声。

云开远见汉阳城,犹是孤帆一日程。
汉阳城:今湖北汉阳,在汉水北岸,鄂州之西。一日程:指一天的水路。

估客昼(zhòu)眠知浪静,舟人夜语觉潮生。
估客:商人。舟人:船夫。夜语:晚上说话。舟人夜语觉潮生:因为潮生,故而船家相呼,众声杂作。

三湘愁鬓(bìn)逢秋色,万里归心对月明。
三湘:湘江的三条支流漓湘、潇湘、蒸湘的总称。在今湖南境内。由鄂州上去即三湘地。这里泛指汉阳、鄂州一带。衰鬓逢秋色:是说衰鬓承受着秋色。这里的鬓发已衰白,故也与秋意相应。一作“愁鬓”。

旧业已随征战尽,更堪江上鼓鼙(pí)声。
更堪:更难堪,犹岂能再听。征战:指安史之乱。江:指长江。鼓鼙:军用大鼓和小鼓,后也指战事。

云开远见汉阳城,犹是孤帆一日程。
估客昼眠知浪静,舟人夜语觉潮生。
三湘愁鬓逢秋色,万里归心对月明。
旧业已随征战尽,更堪江上鼓鼙声。

  这是一首即景抒怀的诗。首联写“晚次鄂州”的心情。浓云散开,江天晴明,举目远眺,汉阳城依稀可见,因为“远”,还不可及,船行尚须一天。这样,今晚就不得不在鄂州停泊了。诗人由江西溯长江而上,必须经过鄂州(治所在今湖北武汉市武昌),直抵湖南。汉阳城在汉水北岸,鄂州之西。起句即点题,述说心情的喜悦,次句突转,透露沉郁的心情,用笔腾挪跌宕,使平淡的语句体现微妙的思致。诗人在战乱中风波漂泊,对行旅生涯早已厌倦,巴不得早些得个安憩之所。因此,一到云开雾散,见到汉阳城时,怎能不喜。“犹是”两字,突显诗人感情的骤落。这二句,看似平常叙事,却仿佛使人听到诗人在拨动着哀婉缠绵的琴弦,倾诉着孤凄苦闷的心曲,透纸贯耳,情韵不匮。

  次联写“晚次鄂州”的景况。诗人简笔勾勒船舱中所见所闻:同船的商贾白天水窗倚枕,不觉酣然入梦,不言而喻,此刻江上扬帆,风平浪静;夜深人静,忽闻船夫相唤,杂着加缆扣舷之声,不问而知夜半涨起江潮来了。诗人写的是船中常景,然而笔墨中却透露出他昼夜不宁的纷乱思绪。所以尽管这些看惯了的舟行生活,似乎也在给他平增枯涩乏味的生活感受。

  三联写“晚次鄂州”的联想。诗人情来笔至,借景抒怀:时值寒秋,正是令人感到悲凉的季节,无限的惆怅已使我两鬓如霜了;我人往三湘去,心却驰故乡,独对明月,归思更切!“三湘”,指湖南境内,即诗人此行的目的地。而诗人的家乡则在万里之遥的蒲州(今山西永济)。秋风起,落叶纷下,秋霜落,青枫凋,诗人无赏异地的秋色之心,却有思久别的故乡之念。一个“逢”字,将诗人的万端愁情与秋色的万般凄凉联系起来,移愁情于秋色,妙合无垠。“万里归心对月明”,其中不尽之意见于言外,有迢迢万里不见家乡的悲悲戚戚,亦有音书久滞萦怀妻儿的凄凄苦苦,真可谓愁肠百结,煞是动人肺腑。

  末联写“晚次鄂州”的感慨,写诗人有家不可归,只得在异域他乡颠沛奔波的原因。最后二句,把忧心愁思更加地深化了:田园家计,事业功名,都随着不停息的战乱丧失殆尽,而烽火硝烟未灭,江上仍然传来干戈鸣响,战鼓声声。诗人虽然远离了沦为战场的家乡,可是他所到之处又无不是战云密布,这就难怪他愁上加愁了。诗的最后两句,把思乡之情与忧国愁绪结合起来,使此诗具有更大的社会意义。

  这首诗,诗人只不过截取了飘泊生涯中的一个片断,却反映了广阔的社会背景,写得连环承转,意脉相连,而且迂徐从容,曲尽情致。在构思上,不用典故来支撑诗架;在语言上,不用艳藻来求其绮丽;在抒情上,不用泼墨来露出筋骨。全诗淡雅而含蓄,平易而炽热,读来觉得舒畅自若,饶有韵味。

参考资料:

1、 萧涤非 等 .唐诗鉴赏辞典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3年12月版 :第697-698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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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董邵南游河北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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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赵古称多感慨悲歌之士。董生举进士,屡不得志于有司,怀抱利器,郁郁适兹土。吾知其必有合也。董生勉乎哉!

  夫以子之不遇时,苟慕义强仁者皆爱惜焉。矧燕赵之士出乎其性者哉!然吾尝闻风俗与化移易,吾恶知其今不异于古所云邪?聊以吾子之行卜之也。董生勉乎哉!

  吾因子有所感矣。为我吊望诸君之墓,而观于其市,复有昔时屠狗者乎?为我谢曰:“明天子在上,可以出而仕矣。”

  燕赵古称多感慨悲歌之士。董生举进士,屡不得志于有司,怀抱利器,郁郁适兹土。吾知其必有合也。董生勉乎哉!
  燕赵一带自古就称说多有慷慨重义、悲壮高歌的豪杰之士。董生参加进士考试,接连几次未被主考官录取而不得志,怀抱着杰出的才能,心情忧郁地想去燕赵地区(谋职)。我料知他此去一定会有所遇合,(受到赏识)。董生努力吧!

  夫以子之不遇时,苟慕义强仁者皆爱惜焉。矧燕赵之士出乎其性者哉!然吾尝闻风俗与化移易,吾恶知其今不异于古所云邪?聊以吾子之行卜之也。董生勉乎哉!
  像你这样不走运,即使一般仰慕正义、力行仁道的人都会同情爱惜你的,更何况燕赵一带豪杰之士的仰慕仁义是出自他们的本性呢!然而我曾听说风俗是随着教化而改变的,我怎么能知道那里的风气跟古时说的有什么不同呢?姑且通过你这次的前往测定一下吧。董生努力吧!

  吾因子有所感矣。为我吊望诸君之墓,而观于其市,复有昔时屠狗者乎?为我谢曰:“明天子在上,可以出而仕矣。”
  我因为你的这次前往而产生一些感想。请替我凭吊一下望诸君(乐毅)的墓,并且到那里的集市上去看看,还有像过去的屠狗者一类的埋没在草野的志士吗?替我向他们致意说:“有圣明的天子在上面当政,可以出来做官(为国家效力)了!”

  燕赵古称多感慨悲歌之士。董生举进士,屡(lǚ)不得志于有司,怀抱利器,郁郁适兹土。吾知其必有合也。董生勉乎哉!
  燕、赵:借指的河北一带。慷慨悲歌之士:用悲壮的歌声抒发内心悲愤的人,多指有抱负而不得施展的人。有司:这里是指礼部主管考试的官。利器:锐利的武器,这里比喻杰出的才能。郁郁适兹土:忧郁地到那个地方去。意思是董生想去燕赵地区谋职。适,到……去。兹,这。兹土,指燕赵之地,当时受地方割据势力统治。有合:有所遇合,指受到赏识和重用。

  夫以子之不遇时,苟慕义强(qiǎng)仁者皆爱惜焉。矧(shěn)燕赵之士出乎其性者哉!然吾尝闻风俗与化移易,吾恶(wū)知其今不异于古所云邪?聊以吾子之行卜之也。董生勉乎哉!
  夫以子之不遇时:像你这样不走运的人。慕义强仁者:仰慕正义、力行仁道的人。矧:何况。出乎其性:(仰慕正义)来自他们的本性。这句意思是,燕赵之士由于有这样的本性而更加同情董生。风俗与化移易:风俗随着教化而改变。与,跟随。易,改变。吾恶知其今不异于古所云邪:我怎么能知道那里的风气跟古时说得有什么不同呢?恶,怎么。聊以吾子之行卜之也:姑且凭你这次的前往测定一下吧。聊:姑且。卜:测验、判断。

  吾因子有所感矣。为我吊望诸君之墓,而观于其市,复有昔时屠(tú)狗者乎?为我谢曰:“明天子在上,可以出而仕矣。”
  望诸君:即战国时燕国名将乐毅,后因政治失意,离燕至赵,赵封他为望诸君。望诸,古泽名,在河南东北部,又称“孟诸”。屠狗者:凡指高渐离一类埋没在草野的志士。高渐离,荆轲的朋友,他的职业是屠狗。荆轲死后,他也曾行刺秦始皇,失败后被杀。这里泛指隐于市廛暂不得志的侠义之士。谢:告诉。出而仕:出来做官。

  燕赵古称多感慨悲歌之士。董生举进士,屡不得志于有司,怀抱利器,郁郁适兹土。吾知其必有合也。董生勉乎哉!

  夫以子之不遇时,苟慕义强仁者皆爱惜焉。矧燕赵之士出乎其性者哉!然吾尝闻风俗与化移易,吾恶知其今不异于古所云邪?聊以吾子之行卜之也。董生勉乎哉!

  吾因子有所感矣。为我吊望诸君之墓,而观于其市,复有昔时屠狗者乎?为我谢曰:“明天子在上,可以出而仕矣。”

  从文章的题目看,韩愈的《送董邵南游河北序》应是为送董邵南游河北作的送别赠序,但细思之,又有不同情味。

  其一,当时的河北是藩镇割据的地方,韩愈坚决主张削藩平镇,实现唐王朝的统一。因而在他看来,若有人跑到河北去投靠藩镇,那就是“从贼”,必须鸣鼓而攻之。

  其二,韩愈为了实现唐王朝的统一,很希望朝廷能够招揽人才,但在这一点上朝廷使他大失所望。所以他在许多诗文中,都替自己与他人抒发过怀才不遇的感慨。他有一篇《嗟哉董生行》的诗,也是为董邵南写的,诗中小序有这样的语句:“县人董生邵南隐居行义于其中,刺史不能荐,天子不闻名声,爵禄不及门。”全诗在赞扬董生“隐居行义”的同时,也对“刺史不能荐”表示遗憾。这位董生隐居了一段时间,大约不安于“天子不闻名声,爵禄不及门”的现状,终于主动出山了,选择了去河北投靠藩镇。对于董生的“郁郁不得志”,韩愈自然是抱有一定的同情的。

  在董生临行之前,韩愈要送一篇序文给他。但这样的序文是很难措辞的。赞成他去吗?固然如此,因对他有一定的同情,但若赞成,则违背了韩愈自己的政治主张;阻止他去吗?说明那是“从贼”,那就是变成了“留行”,而不是送别,也不合“赠序”的要求,更何况对于“怀抱利器”的董生去求发展(藩镇名义上还是唐王朝的一部分)提出反对意见,毕竟是说不通的,作者毕竟对董生怀有一定的同情。由此看来,这篇“赠序”实在是难以下笔了。

  但韩愈毕竟是文章大家,倡导“惟陈言之务去”的他,写文章常常因难见巧,以巧取胜。这篇赠序的构思、用语就颇为精巧。

  文章一上来就先赞美河北“多感慨悲歌之士”;接着即叙述董生“怀抱利器”而“不得志于有司”,因而要到河北去,“吾知其必有合也”,这很有点为董生预贺的味道。再加上一句:“董生勉乎哉!”仿佛是说:你就要找到出路了,努力争取吧!除此外,作者还深入一层:像你这样怀才不遇的人,只要是“慕义强仁”的人都会爱惜的,何况那些“仁义出乎其性”的“燕赵之士”呢?又将河北赞美一通,为董生贺。意思仿佛是:你的出路的确找对了!

  这其实都是些反话,所谓的“心否而词唯”。

  作者在赞美河北时有意识地埋伏了一个“古”字。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作者特意在“古”字后面用了一个“称”,使“古”隐藏其中,不那么引人注目。“古称”云云,即历史上如何如何。历史上说,“燕赵多感慨悲歌之士”,那呢?还是那样,或许已不是那样了。后文用一个“然”突转,将笔锋从“古称”移向现实,现实怎样,不言而喻了。由此可见,文章写“古”正是为了衬“今”,为下文写“今”蓄势。

  如今之燕赵是不是还多“感慨悲歌之士”呢?在作者心中,这个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但作者并不立刻否定,也不明确否定,而是提了一个原则:“风俗与化移易”。既然是“风俗与化移易”,那言外之意不言自明。既然河北已被“反叛朝廷”的藩镇“化”了好多年,其风俗怎么能不变呢?既然变了,那也就不再多“感慨悲歌之士”了,那么你董生到那里去,就不能“有合”。

  当时的藩镇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竞引豪杰为谋主”。董生到河北去,“合”的可能性是很大的,他将会受到藩镇的重用。果如此,岂不证明了“今”之燕赵“不异于古所云”了吗?但是作者是早有埋伏的。他说“燕赵古称多感慨悲歌之士”,又说“感慨悲歌”的“燕赵之士”“仁义出乎其性”。预言董生与“仁义出乎其性”的人“必有合”,这是褒奖董生的话,但也是作者埋下的伏笔:如果你能同如今的“风俗与化移易”的藩镇们相合,那只能证明你已经丧失了“仁义”。前面的“扬”是为了后面的“抑”。“吾恶知其今不异于古所云邪,聊以吾子之行卜之也”的“邪”和“卜”,与其说是卜燕赵,毋宁说是卜董生此行的正确与错误,使语气婉转,又暗含警戒之意。“董生勉乎哉!”此处当为“好自为之”讲,勉其不可“从贼”也。

  最后一段,作者借原燕国大将乐毅被迫逃到赵国去的故事,来暗示董生。“为我吊望诸君之墓”,是提醒董生应妥善处理他和唐王朝的关系。还进一步照应前面的“古”字,委托他到燕市上去看看还有没有高渐离那样的“屠狗者”;如果有的话,就劝其入朝廷效忠。连河北的“屠狗者”都要劝他入朝,则对董生投奔河北依附藩镇之举所抱态度也就不言而喻了。

  文章表面上一直是送董生游河北。开头就预言前去“必有合”,是送他去;第二段虽怀疑燕赵的风俗可能变了,但要“以吾子之行卜之”,还是要送他去;结尾托他去吊望诸君之墓、劝谕燕赵之士归顺朝廷,仍然是送他去。总之,的确是一篇送行的文章,但送之正是为了留之,微情妙旨,全寄于笔墨之外。

参考资料:

1、 高屋建瓴 大义微言——韩愈《送董邵南序》赏析:张家壮 - 《古典文学知识》,2000年 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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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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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薄儿,面如玉,紫陌春风缠马足。
双蹬悬金缕鹘飞,长衫刺雪生犀束。
绿槐夹道阴初成,珊瑚几节敌流星。
红肌拂拂酒光狞,当街背拉金吾行。
朝游鼕鼕鼓声发,暮游鼕鼕鼓声绝。
入门不肯自升堂,美人扶踏金阶月。

轻薄儿,面如玉,紫陌春风缠马足。
轻薄的公子哥儿面色白如美玉,京城路上春风缠绕着他的马足。

双蹬悬金缕鹘飞,长衫刺雪生犀束。
双脚踏着金蹬马鞍上绣着飞鹘,长衫白胜雪还把犀牛皮带紧束。

绿槐夹道阴初成,珊瑚几节敌流星。
道两旁的槐树已放绿树阴初成,马鞭上节节镶缀珊瑚灿若流星。

红肌拂拂酒光狞,当街背拉金吾行。
喝得红头涨脸酒气冲天色狰狞,大街上推搡开治安官员往前行。

朝游鼕鼕鼓声发,暮游鼕鼕鼓声绝。
鼕鼕:同“咚咚”,象声词,指鼓声。

入门不肯自升堂,美人扶踏金阶月。
进得门后他不肯自己走上厅堂,由美人搀扶着在月色中登台阶。

参考资料:

1、 张国举.唐诗精华注译评.长春:长春出版社,2010:386-3872、 张国动 等.中国历代讽刺诗选注.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12:76

轻薄儿,面如玉,紫陌春风缠马足。
公子行:乐府旧题,内容多写王孙公子的豪奢生活。轻薄:形容举止轻佻,行为放浪。紫陌:京城大道。

双蹬(dēng)悬金缕鹘(hú)飞,长衫刺雪生犀(xī)束。
双蹬:两足所蹬。指马镫。缕鹘飞:指绣有鹘鸟飞翔图案的马鞍。犀束:犀牛皮所制的腰带。

绿槐夹道阴初成,珊瑚几节敌流星。
阴:绿荫。珊瑚几节:镶嵌珊瑚的马鞭。

红肌拂拂酒光狞(níng),当街背拉金吾行。
红肌拂拂:酒后红头涨脸的样子。狞:狰狞,面带凶光。一作“凝”。金吾:即执金吾,古代官名,掌管京城戒备防务。

朝游鼕(dōng)鼕鼓声发,暮游鼕鼕鼓声绝。
鼕鼕:同“咚咚”,象声词,指鼓声。

入门不肯自升堂,美人扶踏金阶月。
升堂:登阶入室。金阶:泛指豪门的台阶。

参考资料:

1、 张国举.唐诗精华注译评.长春:长春出版社,2010:386-3872、 张国动 等.中国历代讽刺诗选注.北京:文化艺术出版社,2012:76
轻薄儿,面如玉,紫陌春风缠马足。
双蹬悬金缕鹘飞,长衫刺雪生犀束。
绿槐夹道阴初成,珊瑚几节敌流星。
红肌拂拂酒光狞,当街背拉金吾行。
朝游鼕鼕鼓声发,暮游鼕鼕鼓声绝。
入门不肯自升堂,美人扶踏金阶月。

  此诗首句点出人物,以“轻薄儿”三字,恰如其分地概括出了王孙公子的特性。“面如玉”一般形容女子容颜美,这里用来描画“紫陌春风”中的轻薄儿,有揭露和讽刺的意味。接着交代时间是春日,地点是京城。公子哥儿日日游冶,恣情玩乐,仿佛他们所骑的马的脚也被都城的春风缠住了似的。再接下去写公子的坐骑和服饰:坐的是绣有鹘鸟飞翔的马鞍,蹬的是发出耀眼光芒的脚踏,身着丝绸绣花长衫,还系上华贵的犀牛皮腰带。这就初步勾画出一个冠盖华美、意气骄横的纨袴儿形象。这是第一层。

  中间四句是第二层,通过两个典型细节,进一步揭露轻薄儿的骄奢。一是写轻薄儿拿起缀着珊瑚的马鞭,在绿荫覆盖的大道上,当空挥舞,光彩四溢,比流星飞过夜空还要灿烂夺目。另一个细节是“背拉金吾”,写这位公子一脸酒气,满眼凶光,带着一帮家奴,在大街上横冲直撞,为所欲为,甚至倚仗权势,当众把维持治安的官吏金吾也推搡开去。可见其飞扬跋扈、骄横放肆已到了何等程度。

  第三层,即结尾四句,进一步写公子恣意冶游、荒淫无耻、夜以继日的浪荡生活。末句更以由美人扶入内室的细节,将其腐朽生活揭露无遗。全诗以出游始,以归家结,通过公子一天内的所作所为,集中概括了这一阶层声色犬马的腐朽生活,从一个侧面揭露了中唐时期上层社会的腐败。

  全诗只“轻薄儿”三字是作者的直接评述,其余全是客观描述,让事实说话。作者的倾向性只是在描写中自然地显现。如首句中的“面如玉”三字,暗示出这位公子哥儿一贯过着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寄生生活。作者始写其面如美玉,继而写其花天酒地的狰狞丑态,最后把藏在华丽躯壳中的肮脏灵魂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从前后映照中,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王孙公子形象呈现在读者眼前。作者的揶揄嘲弄之情亦含蕴其中了。又如,末句的“入门不肯自升堂”的“不肯”二字,刻画轻薄儿在美人面前的矫揉造作和丑恶心灵,都显得辛辣有力,鞭辟入里,透露出作者深深的憎恶和鄙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一首别具一格的讽刺诗。

  这首诗,色彩秾丽而风格冷峻,造语生新面而笔锋犀利。奇特的想象,典型的细节和精妙的比喻,使诗中人物形象突出。如“紫陌春风缠马足”的“缠”字,极富想象力,而又新颖贴切。诗人让春风都来追随、趋奉公子,为其催送马蹄,则其炙手可热、骄矜得意之态,自是不言而喻的了。皇甫湜曾说顾况“偏于逸歌长句,骏发啅厉,往往若穿天心,出月胁,意外惊人语,非寻常所能及,最为快也。”(《顾况诗集序》)于此诗中,可见一斑。

参考资料:

1、 徐定祥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662-6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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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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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艳出荒篱,冷香著秋水。
忆向山中见,伴蛩石壁里。

晚艳出荒篱,冷香著秋水。
荒废的篱边,盛开着丛丛野菊,冷冷的清香幽幽地笼罩在秋水上。

忆向山中见,伴蛩石壁里。
诗人猛然回想起在山中也曾见过野菊,它是那样茂盛地簇生在石缝里,与它为伴的只有曜曜呜叫的秋虫。

参考资料:

1、 傅承洲 沙文选.花:江苏古籍出版社,1995年08月:第1版,第27页2、 钟尚钧 马大品 黄为之 刘键.中国历代诗歌类编:河南教育出版社,1988年12月:第1版,第1192页3、 孙映逵.群芳百咏:书目文献出版社,1983年06月:第1版,第85页

晚艳出荒篱(lí),冷香著(zhù)秋水。
晚艳:中国古代又称菊花为“节花”和“女华”等。又因其花开于晚秋和具有浓香故有“晚艳”、“冷香”之雅称。艳:因花色艳丽,故以艳指代花。荒篱:指荒芜的篱笆。冷香:指清香的花,这里指菊花。著:同“贮”,居积,引申为笼罩之意。秋水:神色清澈。

忆向山中见,伴蛩(qióng)石壁里。
向:从前,往昔。 蛩:蝗虫的别名,俗称“蚱蜢"。另有传说中的异兽,古书中也指蟋蟀。

参考资料:

1、 傅承洲 沙文选.花:江苏古籍出版社,1995年08月:第1版,第27页2、 钟尚钧 马大品 黄为之 刘键.中国历代诗歌类编:河南教育出版社,1988年12月:第1版,第1192页3、 孙映逵.群芳百咏:书目文献出版社,1983年06月:第1版,第85页
晚艳出荒篱,冷香著秋水。
忆向山中见,伴蛩石壁里。

  此诗紧扣住“野”字,写出了野菊特有的风貌。

  其首句“晚艳出荒篱”,意谓野菊之花在草木凋残,百卉纷谢,连园菊也枯黄萎落的时候,却舒展出她那艳丽的容颜。其中的“晚”与“荒”相映照,叠现出一幅冷落、萧瑟的空间背景;再着一个“出”字,不仅突出了野菊的一枝独放和光彩夺目,亦从力度上强化了野菊生命力的顽强。

  接句“冷香著秋水”,意谓野菊花吐放的缕缕馥香荡漾在湛蓝的秋水之上。其“冷香”与“秋水”相映照,构成了一幅明净、雅洁、宽阔,博大而令人心旷神怡的画面,野菊之造福人间的心志因此而尽显。其中以“冷”字修菊“香”,从诗人的心理感受来着笔,却与时令、气候相吻合,自然地渲染了香味的清纯无邪,一显野菊那冰清玉洁的姿质。“晚艳”、 “冷香”、 “秋水”,既绘出了菊的形貌气味,又传出了菊的神韵丰采。 “出荒篱”点出了“野”。后二句则进一步从旁烘托,在“野”字上开拓意境,把“野菊”写得神完意足,而诗人形象也略约可见。此乃托物扦怀之法。

  转句“忆向山中见”,顺着追根求源的线索,展现出野菊的出生地和来源处,紧扣题名中的“野”字拓宽诗的境界,从而使诗意得以升华。

  其结句“伴蛩石壁里”是野菊在“山中”生活的必然交代,它客观地描绘出一位虽终日只能与低吟浅唱的蟋蟀为伴,但却立根岩缝、咬定青山、忍寂耐寒、矢志不移的强者形象,其孤标独显的高风亮节令人敬佩。

  总之,此诗虽短小,但野菊之野劲、野香、野趣尽融其中,而作为“在野”的王建,其弃绝名利、超脱世俗的野逸之情,亦因此而得以寄托。此外,这首诗的虚实处理也很妙。一二句实,三四句虚,由“忆”相联,于是就从篱、水扩而到山、石,诗境为之开阔而且灵空飞动起来。

参考资料:

1、 公羽.傲霜斗雪·菊花:江苏古籍出版社,1997年08月:第1版第22页2、 胡正山 陈立君.花卉鉴赏辞典: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1992年03月第1版:第69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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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岑征君归鸣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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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公相门子,雅望归安石。奕世皆夔龙,中安竟三拆。
至人达机兆,高揖九州伯。奈何天地间,而作隐沦客。
贵道能全真,潜辉卧幽邻。探元入窅默,观化游无垠。
光武有天下,严陵为故人。虽登洛阳殿,不屈巢由身。
余亦谢明主,今称偃蹇臣。登高览万古,思与广成邻。
蹈海宁受赏,还山非问津。西来一摇扇,共拂元规尘。

岑公相门子,雅望归安石。
岑公是相门之子,有着谢安一样的雅望。

奕世皆夔龙,中台竟三拆。
世代都有腾飞的巨龙,中台级别的就有三人。

至人达机兆,高揖九州伯。
至人发达自有先兆,举手高揖九州伯,却不愿意为臣。

奈何天地间,而作隐沦客。
无可奈何在天地直间,成为隐沦客。

贵道能全真,潜辉卧幽邻。
大道贵在深得全真,飞龙有时也潜辉幽卧。

探元入窅默,观化游无垠。
不妨趁此时探讨宇宙人生奥秘,观化神游在无垠的宇宙之中。

光武有天下,严陵为故人。
光武帝拥有天下以后,严子陵作为他的老朋友,不愿意为臣。

虽登洛阳殿,不屈巢由身。
虽然登上光武帝在洛阳的宫殿,也不愿意放弃巢由样的隐士身份。

余亦谢明主,今称偃蹇臣。
我也曾经谢辞过明主,如今自称傲慢而穷困之臣。

登高览万古,思与广成邻。
登高而思万古,真想与仙人广成子为邻。

蹈海宁受赏,还山非问津。
鲁仲连为朋友能蹈海而死,难道他会接受赏赐,我还山以后就不屑再去官场问津了。

西来一摇扇,共拂元规尘。
西风来了,我会像晋朝的宰相王导一样摇扇遮鼻,不愿意沾上官场的半点气息。

参考资料:

1、 李白.李太白集:中华书局,1997

(cén)公相门子,雅望归安石。
征君:隐居不应朝廷征聘的人。相门子:征君盖与诗人岑参同族,故云。安石:东晋谢安,字安石。

奕世皆夔(kuí)龙,中安竟三拆。
奕世:累世。夔龙:传说舜时的两位贤臣。中安:星名,三安(上安、中安、下安)之一。古谓三公上应三安。拆:通“坼”,分开,裂开。

至人达机兆(zhào),高揖(yī)九州伯。
机兆:事机的先兆。揖:揖而不拜。九州伯:九州之长官。句指隐而不仕。

奈何天地间,而作隐沦客。

贵道能全真,潜辉卧幽邻。
潜辉:藏辉。邻:全诗校:“一作鳞。”

探元入窅(yǎo)默,观化游无垠(yín)
元:同“玄”。窅默:幽深难测。无垠:无形状之貌。

光武有天下,严陵为故人。
光武:用严光事。

虽登洛阳殿,不屈巢(cháo)由身。

余亦谢明主,今称偃(yǎn)(jiǎn)臣。
偃蹇:傲世之意。

登高览万古,思与广成邻。
广成:即广成子。

蹈海宁受赏,还山非问津。
蹈海:用鲁仲连事。

西来一摇扇,共拂元规尘。
西来:全诗校“一作终期”。元规尘:晋庾亮字元规。此以“元规尘”喻权臣之盛气凌人。

参考资料:

1、 李白.李太白集:中华书局,1997
岑公相门子,雅望归安石。奕世皆夔龙,中台竟三拆。
至人达机兆,高揖九州伯。奈何天地间,而作隐沦客。
贵道能全真,潜辉卧幽邻。探元入窅默,观化游无垠。
光武有天下,严陵为故人。虽登洛阳殿,不屈巢由身。
余亦谢明主,今称偃蹇臣。登高览万古,思与广成邻。
蹈海宁受赏,还山非问津。西来一摇扇,共拂元规尘。

  李白被赶出长安,心情无限激愤和失望。但又看不见别的出路,因而也更加苦闷。在这首送岑征君归隐的诗里,这激愤、失望,苦闷的心情一齐迸发出来,化为对唐玄宗统治集团的控诉和同黑暗政治现实决裂的誓言。

  第一部分(1~4句)是写岑征君是相门之子,有着谢安一样的雅望。诗人以丰富的想象,大胆的夸张,生动的比喻,以腾飞的巨龙比喻岑征君卓越的才能,充分体现了他创作方法上的浪漫主义的艺术特色。

  第二部分(5~12句)是写送别岑征君当时的情景和想象岑征君归隐鸣皋山的原因。诗中写岑征君有卓越的才能,但竟不容于世,反衬了现实的黑暗。征君归隐鸣皋山虽是无可奈何之举,但隐居生活非常的幽深凄清、恬淡纯净,同权贵专权,尔虞我诈的黑暗现实对立的。无论是送别的情景,还是想象中的隐居生活又都表现了诗人极为苦闷的心情。

  第三部分(13~20句),诗中描述的君主是封建时代谦恭下士的帝王的典范;而贤士又都是性格傲岸、蔑视权贵的典型。李白在诗中徵引这些古人的典故,用意无非是两个,一是提出一种理想化的君臣关系,借以批评唐玄宗的“轻士”;二是表明自己平交帝王的态度,决不以牺牲人格来换取功名。李白的这种追求人格价值的理想,产生在盛唐政治开明的社会历史土壤中,受到自由浪漫的时代精神的培养和滋育,代表了中国封建时代知识分子富有人格价值、值得布衣寒士骄傲的人生追求。

  到了第四部分(21~24句),诗人则把满腔激愤,失望和苦闷的心情,写成了痛快淋漓的揭露与斥责。在唐玄宗统治集团统治下,黑白颠倒,是非不分,奸佞得志,贤才受辱的黑暗政治。诗人表示,再也不能在这个黑暗的现实里呆下去了。这里,他又是用否定一切现实生活,以消极归隐的形式来表达他的反抗的,当然反映了他思想中的消极因素。

参考资料:

1、 张福庆.试论李白诗歌悲剧性的特殊审美涵义:北京外交学院中文系,20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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