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辰之冬,予留梁溪,将诣淮南不得,因梦思以述志。
人间离别易多时。见梅枝,忽相思。几度小窗幽梦手同携。今夜梦中无觅处,漫徘徊,寒侵被,尚未知。
湿红恨墨浅封题。宝筝空,无雁飞。俊游巷陌,算空有、古木斜晖。旧约扁舟,心事已成非。歌罢淮南春草赋,又萋萋。漂零客,泪满衣。
丙辰之冬,予留梁溪,将诣淮南不得,因梦思以述志。
庆元二年的冬天,我留在无锡,将往合肥而不能实现,依照梦中所思以记述自己的感情。
人间离别易多时。见梅枝,忽相思。几度小窗幽梦手同携。今夜梦中无觅处,漫徘徊,寒侵被,尚未知。
人世间的离别容易看重时节,见梅枝,相思情忽地涌上心头。几回小窗内幽深的梦里,花间漫步手牵手。今夜梦中找不到你,我徒自徘徊独游。梦中我还未感觉,寒气已将衾被浸透。
湿红恨墨浅封题。宝筝空,无雁飞。俊游巷陌,算空有、古木斜晖。旧约扁舟,心事已成非。歌罢淮南春草赋,又萋萋。漂零客,泪满衣。
眼泪沾湿了红笺,怨恨饱和着墨迹。淡淡地封了信函,题了信头。宝筝空放久不弹,没有飞雁把书投。风流地游荡在大街小巷,想来只有古树斜阳空自留。旧日小舟共载的盟约,美好的心愿已付之东流。唱罢淮南小山“王孙不归”的诗句,恰好又是春草萋萋的时候。四处漂泊的游子,思念往事,泪满衣袖。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等著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2010年5月重印): 第1697-1698页2、 韩经太,王维若评注.姜夔词:人民文学出版社,2012.11:第155页3、 萧枫选编.唐诗宋词全集 第15卷:西安出版社,2000年07月第1版:第230页于立文主编.四库全书 10 集部:北京艺术与科学电子出版社,2007.04:第3页4、 章培恒,安平秋,马樟根主编.古代文史名著选译丛书 宋四家词选译 修订版:凤凰出版社,2011.05:第179-181页丙辰之冬,予留梁溪,将诣(yì)淮(huái)南不得,因梦思以述志。
丙辰:宋宁宗庆元二年(1196)。梁溪:在今无锡市,相传因东汉梁鸿曾居此而得名。诣淮:到淮南去。合肥在淮河以南。诣,往。
人间离别易多时。见梅枝,忽相思。几度小窗幽梦手同携。今夜梦中无觅处,漫徘徊,寒侵被,尚未知。
幽梦:幽远的梦。
湿红恨墨浅封题。宝筝空,无雁飞。俊游巷陌,算空有、古木斜晖。旧约扁(piān)舟,心事已成非。歌罢淮南春草赋,又萋(qī)萋。漂零客,泪满衣。
湿红:一说,红泪。《丽情集》载蜀妓灼灼以软绡聚红泪寄裴质。一说,泪水湿透红笺。恨墨:表达运筹别恨的书信。封题:封缄书信。宝筝:筝的美称。无雁飞:即无人弹奏,雁柱不动。俊游:胜游,亦指良伴。算空有:意为算来空有……借指回忆过去。旧约:往日之约。淮南:指隐士淮南小山刘安。萋萋:草木生长茂盛的样子。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等著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2010年5月重印): 第1697-1698页2、 韩经太,王维若评注.姜夔词:人民文学出版社,2012.11:第155页3、 萧枫选编.唐诗宋词全集 第15卷:西安出版社,2000年07月第1版:第230页于立文主编.四库全书 10 集部:北京艺术与科学电子出版社,2007.04:第3页4、 章培恒,安平秋,马樟根主编.古代文史名著选译丛书 宋四家词选译 修订版:凤凰出版社,2011.05:第179-181页丙辰之冬,予留梁溪,将诣淮南不得,因梦思以述志。
人间离别易多时。见梅枝,忽相思。几度小窗幽梦手同携。今夜梦中无觅处,漫徘徊,寒侵被,尚未知。
湿红恨墨浅封题。宝筝空,无雁飞。俊游巷陌,算空有、古木斜晖。旧约扁舟,心事已成非。歌罢淮南春草赋,又萋萋。漂零客,泪满衣。
在白石词中,对梅花的描写总是与其对合肥情人的追忆联系在一起的,这成为白石心中一个解不开的“情结”,因此,睹梅怀人成为白石词中常见的主题。
这首《江梅引》正是如此。宋宁宗庆元二年丙辰之冬,姜白石住在无锡梁溪张鉴的庄园里,正值园中腊梅绽放,他见梅而怀念远在安徽合肥的恋人,因作此词,小序指出:“予留梁溪,将诣淮南不得,因梦思以述志。”说明这是藉记梦而抒相思之作。
上片以悲欢两种不同梦境反映相思之情。“人间”三句,回想起五年前两人依依难舍的惜别场面,这曾在另几首词中提到“拟将裙带系郎船”,“玉鞭重倚,却沈吟未上,又萦离思”。时光流逝,匆匆五年过去,相会仍是无期。看到“翦翦寒花小更垂”的腊梅,相思之情,悄然而生,然思而不见,就只能在梦中寻觅。
“几度”句,写两人欢会梦境。小窗之下,伊人几度进入词人的梦境仿佛当年两人携手出游,荡舟赏灯,移筝拨弦,其乐融融。“今夜”四句,写另一种梦境,“今夜”却是“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词中只好在凄凉的庭院中独自徘徊,却一无所见,不禁悲从中来,以致寒气侵入衾被,也感觉不到。两种梦境相比,前者能给予暂时的安慰,后者却带来无限的伤感。梦境,本来是虚无缥缈的,词人正是借此进一步诉述别后对情人刻骨铭心的相思之情。白石写梦,多用提空描写,即不拘泥于对梦境本身的细腻描写,而是化实为虚跳出梦境,重在叙写对梦境的难以言传的独特感受。
下片“湿红”三句,用晏小山词意:“泪弹不尽临窗滴,就砚旋研墨。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薄薄香笺,和泪写成,而无限伤心往事,尽在其中;所恨的是书已成而信难通。于是想起伊人当年弹筝情状:“纤指十三弦,细将幽恨传。当筵秋水慢,玉柱斜飞雁。”此时玉颜既不可见不见,那玉柱斜列如飞雁的宝筝也踪影全无。“无雁飞”,包融有二层含意,一是指伊人不见无人弹筝,另一是无雁传书,音问难通。亦即秦少游所云:“衡阳犹有雁传书,郴阳和雁无。”这一种刻骨相思之情,又能诉与谁人说?
“俊游”四句,通过回忆透露内心的惆怅和伤感。先忆旧日携手同游之地,恐怕巷陌依稀而人事已非,那斜阳枯树,徒然增人悲思,正是“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再念别时曾指花相约:“问后约、空指蔷薇,算如此江山,甚时重至。”在送人往合肥诗中,也曾表示后会有期:“未老刘郎定重到,烦君说与故人知。”但此时看来是泛舟同游的旧约已难以实现,这种悲苦的心事也只能深埋于自己的心底了。
“歌罢”两句,用《楚辞》淮南小山赋春草之句,“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眼下冬将尽而草已青,春草萋萋归期何时?一种惆怅迷离之感弥漫心头,无人与说。结尾两句,总收全词,梦已醒,人不归:泪下沾襟,是既恨相见之难,兼以自叹飘泊,自伤身世。白石一生布衣,虽不乏名公臣卿与之交游,但仍多有寄人篱下,仰人鼻息之感。白石恋情词注重的不是声色描写,也不是行动描写,而主要是反复倾诉一种难言的内心感受,故以蕴藉深挚见长,此词也不例外,可说是落落而多低徊不尽的风致。
卷尽愁云,素娥临夜新梳洗。暗尘不起。酥润凌波地。
雨后,漫天的愁云被风吹散,明月露出姣好的月容,就像嫦娥刚刚沐浴梳洗般。尽管街上车水马龙,来往着体态轻盈的佳人,却没有扬起半点尘埃,因为雨后的路面润泽酥软不起尘土。
辇路重来,仿佛灯前事。情如水。小楼熏被。春梦笙歌里。
我如今重游京华旧地,当日赏灯的情事依稀在心。难忘她的柔情似水,我的思绪如流水般难以止息。独自回到小楼里,薰香拥被独自睡去,进入温馨的春梦,梦里恍惚听到笙歌乐音。
卷尽愁云,素娥(é)临夜新梳洗。暗尘不起。酥(sū)润凌波地。
素娥:以月宫仙女“素娥”代指月亮。
辇(niǎn)路重来,仿佛灯前事。情如水。小楼熏(xūn)被。春梦笙歌里。
辇路:帝王车驾经行之路,这里指京城繁华的大街。凌波地:是靓装舞女行经的街道。凌波原本是形容洛神亭亭玉立的姿态,后来借指步履轻盈的女子。
此词写灯节之事,但词人并未由正面起笔描绘灯市盛况,而是以试灯夜的景象作陪衬,用怅惘的笔调抒发自己逢佳节而倍觉神伤的落寞情怀,虽只寥寥数语,却写得纡徐顿挫,舒卷自如,从而委婉地道出内心的万千感慨。
上片“卷尽”两句,写试灯日遇雨,而入夜雨收云散,天青月朗;以月宫仙女“素娥”代指月亮,即以“新梳洗”形况月色明净,比拟浑成,三字兼带出“雨后”之意。这是写天上。“暗尘”两句写地上,化用苏味道“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正月十五日夜》)和韩愈“天街小雨新如稣”(《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诗句,又有所变化、增益,切合都城灯夜雨后的光景。《武林旧事》卷二“元夕”又载姜白石诗云:“南陌东城尽舞儿,画金刺乡满罗衣。也知爱惜春游夜,舞落银蟾不肯归。”形象地刻画了天街月夜的歌舞场面。
上片并未用雨字、灯字、人字,读后便觉灯月交辉,地新绝尘,舞儿歌女,结队而至,赏灯士女,往来不断,显示出吴文英在语言上的精深功力和鲜明特点,比如爱用代字,用“素娥”代月亮,再如善于点代前人诗句等等。
谭献说此词“起稍平”,这是由于上片只是客观地描述场景;下片才是密切结合自己的回忆、联想,抒发感情,借此反映出不平静亦即“拗怒”的心理状态。“辇路”两句,写词人故地重游,沉入回忆之中。“重来”,说明词人对眼前的景象亦曾相识,从而引起联想,又以“仿佛”两字形容触景恋旧的心境。赏灯那时自己春衫年少,意气风发,记得也是同样的夜晚,月色灯光,交相辉映,箫鼓舞队,绵连数里。这一句隐隐含有物是人非之感慨,景物依旧,可是作者的心情已由欢喜变为落寞。
末尾三句,写往事如烟、柔情似水;月与灯依旧在,伊人无觅处,自己一往情深的凄凉心事,无人倾诉。“情如水”二句也显示出吴文英语言精警的特点。
古人就有“思君如流水”的千古佳句,以水喻情,写出了情的纯洁珍贵和绵绵不绝。赏灯不能消愁释怀,反而增添无限怅惘,只好踽踽而行,颓然而返,独上小楼,熏被而眠,遥想伊人此刻,心情亦或如是,“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姜夔《鹧鸪天》)。最深的思念就是想象对方也在思念。“春梦”句紧接上文,描绘深夜入睡以后,那悠扬的歌声乐声,绵绵不绝地萦绕荡漾在梦的涟漪中。这里将“拗怒”的词意,融入流转悠然,委婉多情的笔调之中,形成惝恍迷离的朦胧意境,显得余音袅袅,韵味无穷,真可称得上是“咳唾珠玉”。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2007-2008古屋萧萧卧不周,弊裘起坐兴绸缪。
山风吹入,萧萧作响,卧寝不得周严,寒气就会侵入,坐起来披着破皮袄真想修补门窗。
千山月午乾坤昼,一壑泉鸣风雨秋。
午夜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照得世界恍如白昼,山谷中的泉水淅沥作响,仿佛秋天的风雨声。
迹入尘中惭有累,心期物外欲何求!
很惭愧自己为尘世所累,心虽超然物外,又想干什么呢?
明朝松路须惆怅,忍更无诗向此留。
明天走在松荫路里,我肯定会惆怅的,怎么能没有诗作为留念呢。
参考资料:
1、 根据《宋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年版)相关内容编写古屋萧萧卧不周,弊(bì)裘(qiú)起坐兴绸(chóu)缪(móu)。
萧萧:形容风声。弊裘:破败的毛皮衣服。
千山月午乾坤昼,一壑(hè)泉鸣风雨秋。
月午:此指时至午夜。乾坤:此指世界。壑:山涧溪泉。
迹入尘中惭有累,心期物外欲何求!
明朝松路须惆怅,忍更无诗向此留。
参考资料:
1、 根据《宋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年版)相关内容编写该篇是王安国游庐山夜宿栖贤寺感怀所作。庐山佛寺颇多,有五大丛林,栖贤寺是其中之一,为南齐参军张希之首建,屡经兴废,遗址在今三峡涧玉渊潭北。当时诗人踯躅庐山,独宿佛寺,古屋萧索,四顾寥落,顿起遗世独立之想。这首诗就抒写了作者登览庐山的洒脱襟怀和情趣。
首联紧扣“宿栖贤寺”,以直叙入题,由于寺殿年久失修,故山风吹入,萧萧作响,而卧寝不得周严,寒气就会侵入。“弊裘”句由上文生出。因寝卧不宁,故而“弊裘起坐”,由“古屋萧萧”,而生“绸缪牖户”之想。“绸缪牖户”出自《诗经·豳风·鸱鸮》,意思是缠绕柴木,修补门窗。这一联切题叙事,且渲染出一种夜宿深山古寺的萧索阒静气氛。
由于中夜不眠,得以目睹深山夜景。次联集中笔力摹写庐山之夜。层峦叠嶂中,皓月当空,皎洁的清光,把整个大千世界变成了朗朗白昼;山谷间,泉水淙淙,仿佛为寂净的人间带来了风雨交加的萧瑟秋声。一句写山中月色,主要诉诸视觉;一句写山谷泉声,主要诉诸听觉。这里静景和动景互相配合,出色地构造了一个明净、透彻、幽寂、清寒的尘外世界,为人排解尘念、唤起遐思,布设了一种适宜的氛围。方虚谷说王安国诗“佳者不可胜算,而富于风月,此诗三四壮浪而清洒”(《瀛奎律髓》卷一),正指出这两句的独特气韵。
沉浸于如此境界中,诗人忘却俗念,烦恼顿消,于是脱口咏出“迹入尘中惭有累,心期物外欲何求”两句。“尘中”,犹言尘世、尘网,包括世俗社会和市井闹区。踪迹进入尘世,则会有俗务牵累、世事羁绊,着一“惭”字,表示了对世俗桎梏的不甘和不满。由此生出了“期”字,只消“心期物外”,就会无求无欲,身心恬然。物外即世外,《唐书·元德秀传》记载,元德秀“陶然遗身物外”,元氏以置身物外,求得精神超拔。诗人则是虽“迹入尘中”,却能“心期物外”,而达到泊然无求的境界,显得更为通达。两句一写形迹,一写心神,结构相对,内容相反,而意义上又有递进,连贯而下,对仗中具有气韵流动之美。
虽然“心期物外”,却也可“迹入尘中”,离开这宁静高洁的环境,诗人还是会有感慨,因而尾联有“须惆怅”之语。庐山长松林立,到后世仍然有“松树路”之名。天明登途,穿越松柏蔽空的山路,诗人更会惆怅不已。正是由于这个缘故,此时诗人留驻片刻,他才会写诗记叙此行。这两句,“须惆怅”一转,“忍更”再转,而以题诗留念收尾,很符合登览游记诗的旨趣,十分得体。“忍更”二字强调必须有诗,表达出对庐山清境的低徊依恋,颇有余音袅袅之致。
参考资料:
1、 《宋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年版,第264-265页雨暗初疑夜,风回忽报晴。淡云斜照著山明。细草软沙溪路、马蹄轻。
下雨了,天色暗了下来,一开始怀疑是夜色降临。雨过后,风儿转了向,忽然向人们报告天已放晴的好消息。天空飘着淡淡的云彩,殷红的夕阳挂在山峰上,显得一片明朗。一丛丛小草、柔软的沙地、溪边的山路,轻捷的马蹄。
卯酒醒还困,仙材梦不成。蓝桥何处觅云英。只有多情流水、伴人行。
早上从酒中醒来,却还感到疲困,还得马不停蹄,而不能歇息下来做个美梦。虽然身在蓝桥,但是哪里找得到梦中情人,只有多情的流水陪伴着人行走。
参考资料:
1、 朱靖华、饶学刚、王文龙、饶晓明.历代名家词新释辑评丛书苏轼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出版社,2007年1月:60-63雨暗初疑夜,风回忽报晴。淡云斜照著(zhuó)山明。细草软沙溪路、马蹄(tí)轻。
斜照著山:斜照,夕阳,斜阳。著同“着”,附着,紧挨。
卯(mǎo)酒醒还困,仙材梦不成。蓝桥何处觅云英。只有多情流水、伴人行。
卯酒:早晨所饮的酒。
参考资料:
1、 朱靖华、饶学刚、王文龙、饶晓明.历代名家词新释辑评丛书苏轼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出版社,2007年1月:60-63这首词写于公元1079年(元丰二年)苏轼任湖州(今属浙江)知州期间。词中描写了酒后赶路的片断小景,清新而富有情趣。此词通过作者于江南水乡行路途中的所见所感,反映了 他在宦海沉浮中的复杂感受,抒发了人生之不得成仙而去的感。
上片首句描写雨后初晴的景象:由于夜来阴雨连绵,时辰到了,不见天明,仍疑是夜;待到一阵春风把阴云吹散,迎来的已是晴朗天气。“淡云斜照著山明”,把清晨阳光透过淡云
斜照远处山色的景象表达得贴切而有神韵。“细草软沙溪路马蹄轻”这一句写得清新轻快,表达出作者春朝雨后乘马行于溪边路上之情味。此句由景及人,勾勒出一幅清丽优美的山水人物图。下片借传奇故事而抒情,寓意深远。“卯酒醒还困”一句,写作者早晨饮酒,仍感困倦,非因路途劳顿,而是夜间寻仙梦境使然。“蓝桥何处觅云英”这一问句,借用唐代裴航遇仙女云英之典故:唐人裴铏所作《传奇》中,有一篇题作《裴航》的小说,故事离奇曲折,略谓:裴航下第归,与一仙女同舟,得其所示诗,有云:“蓝桥便是神仙窟,何必崎岖上玉清。”及至蓝桥驿,下道求浆,得遇云英,云英,女仙之妹也。裴航经历访求玉杵臼、捣药服食诸曲折,终得结褵而升仙。苏轼此词中所谓“仙村”,即指蓝桥而言;所谓“梦不成”者,谓神仙飘渺不可求,故有“何处觅云英”之感叹。最后,作者觉得路边的溪水也还是有情的,这就是“只有多情流水伴人行”。
这首词的结尾一句——“只有多情流水伴人行”,与李煜笔下的“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有异曲同工之妙。作者在流水这一无情的客体中赋予主体的种种情思,读来意味深长,余韵不尽。欲成仙而不得,从梦境回到现实,空对流水惆怅不已,这正是词人孤寂、落寞、凄婉的心绪之写照。从词的意境中,可以看到佛老“静而达”的因子,而无“超然玄悟”的神秘色彩。虽有梦境与幻觉,但终归现实。
金鸭余香尚暖,绿窗斜日偏明。兰膏香染云鬟腻,钗坠滑无声。
金色的鸭形香炉中暖香未尽,绿窗外的夕阳依然光明。清香的发油把头发抹得亮腻,午后躺于床上,懒把身起,玉钗坠落也悄无声息。
冷落秋千伴侣,阑珊打马心情。绣屏惊断潇湘梦,花外一声莺。
打秋千的伙伴被我疏冷,连平日喜爱的打马游戏此时也没了心情。绣屏旁爱情的美梦突然惊醒,都怪花丛外那只黄莺冒失地啼叫一声。
参考资料:
1、 张永鑫;刘桂秋 .陆游诗词选译.北京:凤凰出版社,2011:18-192、 吕庆业 李淼.陆游诗选.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2006:71-72金鸭余香尚暖,绿窗斜日偏明。兰膏香染云鬟(huán)腻(nì),钗坠滑无声。
金鸭:一种镀金的鸭形铜香炉。绿窗:绿色纱窗,代指女子居室。兰膏:一种润发香油。 云寰:高耸的环形发髻,泛指乌黑秀美的头发。无声:没有声音。
冷落秋千伴侣,阑(lán)珊(shān)打马心情。绣屏惊断潇湘梦,花外一声莺。
冷落:冷清;不热闹。秋千:名词作动词,指玩耍秋千。伴侣:同伴;伙伴。阑珊:衰减;消沉。打马:古代博戏名,是宋代妇女闺房中的一种游戏。心情:兴致,情趣。潇湘:梦说“潇湘”。
参考资料:
1、 张永鑫;刘桂秋 .陆游诗词选译.北京:凤凰出版社,2011:18-192、 吕庆业 李淼.陆游诗选.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2006:71-72《乌夜啼·金鸭馀香尚暖》中摹写一位上层妇女午后无聊,躺在床上打发时光反而引起了女主人公的诸多心事更加惆怅。
上片起二句 :“金鸭余香尚暖,绿窗斜日偏明”。 后句用晚唐方棫诗“午醉醒来晚,无人梦自惊。夕阳如有意,长傍小窗明”的句意,以窗外斜日点明时间,一“绿”字渲染环境 ,“偏”字即方诗的“ 如有意”;前句写金鸭形的香炉中余香袅袅,点明主人公身份,近于李清照《醉花阴》词“薄雾浓云愁永昼 ,瑞脑消金兽”所写的情景。这情景,看似高贵幽雅 ,仔细品味却透露孤独无聊。
“兰膏香染云鬟腻,钗坠滑无声 。”由闺房写到房中人,即女主人公,装束华贵,但孤独无聊的情绪反而透露得更分明。正因为无聊才将自己从上到下的梳妆打扮了一番,美丽的头发“兰膏香染”,却无人来欣赏。“钗坠滑无声”,正如欧阳修《临江仙》 :“凉波不动簟纹平。水晶双枕,旁有堕钗横。”中的团圆的“双枕”,反衬出女主人公 冷清的“单枕”。美好时光却如此令人伤感,由此,对女主人公此时此刻的心绪,可以切实地感受。
下片开头两句 :“冷落秋千伴侣,阑珊打马心情”。 正面写主人公的寂寞 。她不但离别了心上人,深闺独处,而且连同耍秋千的女伴也很少过从。女伴“冷落”,自然自己的心情也更为“冷落”,前者正好反衬了后者 。“打马”之戏,是宋代妇女闺房中的一种游戏 ,词中主人公的心上人不在 ,女伴“冷落”,“ 打马”心情的“ 阑珊”,自可想见。正因为如此,以前爱玩的“打马”游戏,由于女主人公的孤独无聊,也变得索然无味了。进一步点明了她产生这种心态的原因。
“绣屏惊断潇湘梦,花外一声莺。”潇湘梦”,更加烘托出女主人公的寂寞无聊,反映出女主人公的牵挂。独个人守空房的处境,好令人心烦。唯有做白日梦来减轻内心的痛楚。好梦不长,偏被春莺的啼声“惊断”。
陆游在中年以后,反对写此类艳词。他的《跋〈花间集〉》说 :“《花间集》皆唐末五代时人作。方斯时,天下岌岌,生民救死不暇,士大夫乃流宕如此,可叹也哉!”《乌夜啼·金鸭馀香尚暖》是陆游少数的艳词之一,写得旖旎细腻,也能得《花间》胜处而去其猥下与低沉。
参考资料:
1、 上海辞书出版社文学鉴赏辞典编纂中心编,陆游诗文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2013.03,第195-19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