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中问海客
初谓落何处,永将无所依。冥茫渐西见,山色越中微。
谁念去时远,人经此路稀。泊舟悲且泣,使我亦沾衣。
浮海焉用说,忆乡难久违。纵为鲁连子,山路有柴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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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事乌程县,蹉跎岁月余。
我百无聊赖地居住在乌程,虚度光阴,转眼又到了年终。
不知芸阁吏,寂寞竟何如。
七兄啊,你在芸阁那样清冷的地方供职,不知你的寂寞该是怎样的情形?
远水浮仙棹,寒星伴使车。
滔滔的江水裹挟着你的仙舟远去,天上的寒星伴随着你的使车前行。
因过大雷岸,莫忘几行书。
你路过大雷岸时,不要忘记像鲍照一样,给我寄几个字,以告慰小妹的思念之情。
参考资料:
1、 吴湛莹.唐代名媛诗译析.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3:10-11无事乌程县,蹉(cuō)跎(tuó)岁月余。
校书:即校书郎,官名,掌管整理图书工作的。七兄:名不详,当时任校书郎。乌程县:在今浙江湖州吴兴南。作者家乡。磋跎:光阴虚度。岁月余:岁晚、年终。
不知芸(yún)阁(gé)吏,寂寞竟何如。
芸阁吏:即校书郎,此处代指七兄。“芸阁”即秘书省,系朝廷藏书馆。因为芸香可辟纸蠢,故藏书馆称“芸台”或“芸阁”。何如:是“如何”的倒置。
远水浮仙棹(zhào),寒星伴使车。
仙棹:仙人所乘之船。这里指七兄所乘之船。棹:本摇船工具,船桨。常用来代指船。寒星伴使车:过去传说天上有使星,伴着地上的使者。
因过大雷岸,莫忘几行书。
大雷岸:即《水经》中所说的大雷口,也叫雷池,在今安徽望江县。南朝宋诗人鲍照受临川王征召,由建业赴江州途经此地。写下了著名的《登大雷岸与妹书》。
参考资料:
1、 吴湛莹.唐代名媛诗译析.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93:10-11此诗前两句描绘出一幅诗人百无聊赖、岁晚迟暮的心境,直逼出“寂寞”二字,为开启后文相思之意作铺垫。颔联是写七兄的寂寞无聊,诗人由自己的寂寞,推及到七兄,表现了对七兄的体贴和关怀。颈联想象七兄出使路上的情景:水陆兼程,日夜赶路,凄寒孤独。思虑七兄,慰问舟车之苦,正体现了诗人对七兄的深情。尾联借鲍照的《登大雷岸与妹书》之典,写出了对七兄的叮嘱,表现了对七兄的无限关切之情,语淡而情深。这首诗作法不同于五律通常之例。它自不经意写来,初似散缓,中幅以后,忽入佳境,有愁思之意,而无危苦之词;至曲终奏雅,韵味无穷,堪称律诗中别具风格的妙品。
律诗起句尤难,“或对景兴起,或比起,或引事起,或就题起。要突兀高远,如狂风卷浪,势欲滔天。”(杨载《诗法家数·律诗要法》)但作者却只从眼前心境说起,淡到几乎漫不经意:“无事乌程县,蹉跎岁月余。”既非兴比,又非引事,甚至未点题,更谈不上“突兀高远”,发唱惊挺了。但“无事”加之“蹉跎”,自能写出百无聊赖的心境,“岁月余”三字除写时令(岁晚),还兼带些迟暮之感。两句直逼出“寂寞”二字,对开启后文相思之意,也算得是很好的导入。
颔联点出“寂寞”,却又不是在说自家了。“不知芸阁吏,寂寞竟何如?”不道自家寂寞清苦,反从七兄方面作想,为他的寂寞而耽忧,是何等体贴,何等多情呢。其实,自己的寂寞是不言而喻的。所以这里写法又是推己及人,情味隽永。对于前一联,承接自然,同时仍是漫不经意,连对仗都不讲求,可谓不事雕琢,“不求深远”。诗写至此,很象一篇五古的开头,其徐缓的节奏,固然有助于渲染寂寞无聊的气氛,以传相思深情。但对律诗来说,毕竟篇幅及半,进一步发展诗情的余地不多。
颈联一出,上述担心似乎是完全不必要的。高仲武赞云:“如‘远水浮仙棹,寒星伴使车’,盖五言之佳境也。”这两句想象七兄行程,上句写水程,水“远”舟“浮”,亦即“孤帆远影碧空尽”也,当是作者回忆或想象中目送七兄征帆的情景。汉代曾以“蓬莱”(神山,传说仙府秘籍多藏于此)譬“芸阁”,故此称七兄所乘舟为“仙棹”,这样写来,景中又含一层向往之情。下句写陆程,写“星”曰“寒”,则兼有披星戴月、旅途苦辛等意;“使车”惟“寒星”相伴,更形其寂寞,惹人思念。以“寒星”、“远水”来概述旅途风光,写景简淡而意象高远。由于前四句全是情语,难免会有空疏之感,此联则入景,恰好补救。其对仗天然工致,既能与前文协调,又能以格律相约制,使全篇给人散而不散的感觉。所以二句之妙,又不止境佳而已。
从乌程出发,沿江溯行,须经过雷池(在今安徽望江县)。雷池一称大雷。刘宋文帝元嘉十六年秋,诗人鲍照受临川王征召,由建业赴江州途经此地,写下了著名的《登大雷岸与妹书》。照妹鲍令晖是女诗人,兄妹有共同的文学爱好,所以他特将旅途所经所见山川风物精心描绘给她,兼有告慰远思之意。
此诗结尾几乎是信手拈来这个典故,而使诗意大大丰富。“因过大雷岸,莫忘几行书”,由于这样的“提示”,便使读者从蹉跎岁余、远水仙棹、寒星使车的吟咏联想到那名篇中关于岁暮旅途的描写:“渡泝无边,险径游历,栈石星饭,结荷水宿,旅客贫辛,波路壮阔,始以今日食时,仅及大雷。涂登千里,日逾十晨。严霜惨节,悲风断肌。去亲为客,如何如何!”(《登大雷岸与妹书》)从而,更能具体深切地体会到“不知芸阁吏,寂寞竟何如”的淡语中,原来包含深厚的骨肉关切之情。女诗人以令晖自况,借大雷岸作书事,寄兄妹相思之情,用典既精切又自然。
“莫忘寄书”的告语,形出己之不能忘情;盼寄书言“几行”,意重而言轻。凡此种种,都使这个结尾既富于含蕴,又保持开篇就有的不刻意求深、“于有意无意得之”的风韵。
这首诗作法不同于五律通常之例。它自不经意写来,初似散缓,中幅以后,忽入佳境,有愁思之意,而无危苦之词;至曲终奏雅,韵味无穷,堪称律诗中别具风格的妙品。
参考资料:
1、 周啸天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417-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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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凄切伤离,行客未归时。塞外草先衰,江南雁到迟。
凄凄切切的秋风已吹起,天气转凉了,远游的人儿还没有归来,不禁叫人牵肠挂肚,增添离别的感伤。现在塞外应该是衰草遍野,满目枯黄了吧,而飞往江南的北雁还迟迟未到。
芙蓉凋嫩脸,杨柳堕新眉。摇落使人悲,断肠谁得知。
嫩脸已经变衰如芙蓉般凋谢,新眉也像杨柳的叶子失去了往日的颜色。她见到秋天里众芳摇落的情景,睹物思人,心中充满了悲伤,可是那柔肠寸断的离愁别情,又有谁知道呢?
参考资料:
1、 赵崇祚编 徐国良注.花间集.武汉:武汉出版社,1995:182、 邱美琼 胡建次.温庭筠词全集汇校汇注汇评.武汉:崇文书局,2015:75-773、 赵崇祚.花间集(插图本).沈阳:万卷出版公司,2008:40秋风凄切伤离,行客未归时。塞外草先衰(shuāi),江南雁到迟。
行客:指出行、客居的人。古人常因求学、经商或赴职所而别离故土,客居他乡。塞外:边塞之外,泛指中国北边地区。雁:此处暗喻行客书信,一语双关。
芙蓉凋(diāo)嫩脸,杨柳堕(duò)新眉。摇落使人悲,断肠谁得知。
芙蓉:荷花的别称。凋,一作“雕”。脸,一作“叶”。杨柳,指柳叶。摇落:凋残,零落。肠断:形容极度思念或悲痛。
参考资料:
1、 赵崇祚编 徐国良注.花间集.武汉:武汉出版社,1995:182、 邱美琼 胡建次.温庭筠词全集汇校汇注汇评.武汉:崇文书局,2015:75-773、 赵崇祚.花间集(插图本).沈阳:万卷出版公司,2008:40此词上阕以秋景来衬托离别的悲伤。开头二句,一写往日离别,一写今日望归,双起单承。“秋风凄切伤离”,起句便切入题旨:点出“伤离”二字,总起全篇;以“秋风凄切”突出秋景的萧索和凄清,烘托出女主人公无限凄凉的心境。“行客未归时”具体说明伤离的缘由。天凉了,行人还未归来,叫人惦念,牵肠挂肚。由“伤离”到“未归”,可知女主人公其间经过了多少不眠之夜。出语看似平淡,而词情酸楚,韵调悲凄。接着二句全由“未归时”展开,写女主人公的内心活动。此二句托物寓情。思妇任由自己的想象,去捕捉“行客”的踪迹:他可能到了遥远的塞外而塞外早寒,现在该是衰草遍野,满目枯黄了。“草先衰”“雁到迟”,足见地远天遥。在时间与空间上回环跳跃,把殷切怀人的情意,表达得淋漓尽致。“塞外草先衰”,设想远人所在的地域状貌。此句实则仍从“秋风凄切”而来,因秋风的肃杀,故“草拂之而变色,木遭之而叶脱”“其色惨淡”“其意萧条,山川寂寥”(欧阳修《秋声赋》)。在想象的悲凉秋景烘托下,女主人公伤别离的悲伤情怀,更见哀婉。“未南雁到迟”写思妇急切盼望远人归来的心情。由远及近,由“塞外”而“雁”,由“雁”而连接远人的书信,线条明晰,思远情致描摹深透,一种细腻之情洋溢字里行间。 句中“雁”字,语意双关:既是眼前未南雁未来的实景,又有雁书未到的埋怨。“到迟”二字,并非已到,而是还迟迟未到,人未归,书信也不来,更使人感到悲戚。其实,大雁何时北上何时南下,根据气候冷暖向有大致固定的时间,不能以人的愿望而改变,即便这一年,大雁归来的时间也未必真的就晚,完全是因为抒情主人公过于思念行客,才有这种纯属主观的感觉。词人这里写“雁到迟”正是突出抒情主人公的焦急等待,“写景而情在其中”(况周颐《蕙风词话》),将思妇盼”行客”早早归来的内在情感曲折而又强烈地表达出来。其实在交通极不发达的古代,远出的人因种种意外而误了归期,不能按约定时间返家,是很正常的事。思妇盼人未归,便盼雁书报信;可“雁书”也迟迟不到,她只得经受与“行客”长期分离的煎熬,其内心伤离的痛苦自然更深一层。
下阕集中笔墨刻画了思妇伤离而导致的身心之苦。过片二句写女主人公的愁苦形象:“芙蓉凋嫩脸,杨柳堕新眉。”女子原本白里透红的娇嫩如芙蓉的脸庞,已经像凋败的荷花显得黯淡憔悴;原本弯曲细长的秀眉,也如枯萎的柳叶,失去了其固有的光泽和形状。嫩脸憔悴,愁眉懒画,皆因行客未归。按说“芙蓉如面柳如眉”是古代女子最美的标准,可这位女子的容貌如此不堪。这一方面证明了她的思念之苦,以致损伤精神;另一方面,说明女子因“行客未归”而无心妆奁,不施脂粉,懒画蛾眉,必然容颜憔悴。爱美是女子的天性,不管家境如何贫穷都拦不住女子对美的追求。古诗文中,多有女子借清水映面、采野花簪发的描写。然而这位女子化妆并非为美而美,而是为了取悦心中所爱之人,爱人不在,“谁适为容”(《诗经·卫风·伯兮》)。所以这两句就不仅写出了思妇伤离之情,而且写出了她对爱人的忠贞。结拍二句,总揽全章,纵笔写情:“摇落使人悲,断肠谁得知?”重又回到首句“秋风凄切伤离”的环境之中,情景交融,更显离情别绪的缠绵强烈。语语沉痛,字字泪珠,以歌当哭,哀思无限。“摇落”二字状凋残的秋景,如千古悲秋之祖宋玉的名句“悲哉秋之为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楚辞·九辩》)摇落的秋景,渲染烘托着悲伤的情调,眼前的秋景越是肃杀飘零,思妇的感情越是悲伤,甚至到了肝肠欲断的地步。但是,此中的痛苦与寂寞有谁知道呢?最后三字“谁得知”,仍然是思妇希望她“未归”的“行客”,得知她苦苦期盼的心情,早早归来。但实际上,思妇即便悲苦肠断,也是无人知道,无人同情,无人理解的。这就是女主人公最大的悲哀了。
温庭筠词作最常用的手法,是以绮丽华美的环境,凸显孤独女子的心情。这首词却与温庭筠大多数词作不同,它是以萧索凄楚的秋景衬托离情,将凄切的秋风飘零的草木,都写入词中,情景交融,形成质朴清峻的风格,达到令人神伤的效果,在温词中别具一格。
参考资料:
1、 邱美琼 胡建次.温庭筠词全集汇校汇注汇评.武汉:崇文书局,2015:75-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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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心迹最相亲,欲隐墙东不为身。
我们平生志趣相投,都渴望过一种“无官一身轻”的隐居生活。
明月好同三径夜,绿杨宜作两家春。
我们结邻后,一轮明月,共照着两家的庭院;一株绿杨,将浓浓的春意洒落在两家的院心。
每因暂出犹思伴,岂得安居不择邻。
每每暂时出门尚且希望有个好伙伴,长期定居怎能不选择好邻居呢!
可独终身数相见,子孙长作隔墙人。
结邻之后,不仅我们两人总能见面,而且我们的子孙也能长久相处。
参考资料:
1、 雅瑟.《唐诗三百首鉴赏大全集》:新世界出版社,2011:312-313页平生心迹最相亲,欲隐墙东不为身。
心迹:心里的真实想法。墙东:指隐居之地。身:自己。
明月好同三径(jìng)夜,绿杨宜作两家春。
三径:语出陶潜《归去来辞》“三径就荒,风韵犹存”句。这里借指隐居的地方。
每因暂出犹思伴,岂得安居不择(zé)邻。
犹:尚且,还。伴:陪伴的人。岂得:怎么能。
可独终身数相见,子孙长作隔墙人。
可独:哪里止。长:通“常”,往往,经常。
参考资料:
1、 雅瑟.《唐诗三百首鉴赏大全集》:新世界出版社,2011:312-313页诗的前四句写两家结邻之宜行。首联写两人“平生心迹最相亲”,接着就具体写“相亲”之处。“墙东”、“三径”和“绿杨”,都是有关隐居的典故。这几处用典做到了“用事不使人觉,若胸臆语”(《颜氏家训·文章》),用典非常多,但并不矫揉造作,非常自然适宜。诗人未曾陈述卜邻的愿望,先借古代隐士的典故,对墙东林下之思做了一番渲染,说明二人心迹相亲,志趣相同,都是希望隐居而不求功名利禄的人,一定会成为理想的好邻居。诗人想象两家结邻之后的情景,“明月”和“绿杨”使人倍感温馨,两人在优美的环境中惬意地散步畅谈,反映了诗人对结邻的美好憧憬。
颔联“明月好同三径夜,绿杨宜作两家春”,是脍炙人口的名句。在这幽美的境界中,两位挚友——诗人和元八,或闲庭散步,或月下对酌,或池畔观鱼,或柳荫赋诗,恬然陶然,游哉优哉。这两句诗总共十四个字,描绘了富有诗情画意的境界,启发人展开丰富多彩的想象,体现了对仗和用典的巨大修辞效用,也体现了诗人的语言艺术。
后四句写诗人卜邻之恳切。暂出、定居、终身、后代,衬托复兼层递,步步推进,愈转愈深,把描述的情景带入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希冀,是一种值得神往的美好状态。这也侧面表现了诗人自己的渴望心情。诗人反问一句,紧追一句,让对方不能不生“实获我心”的同感。不断反问,也是侧面表现诗人的渴盼之情。四句貌似说理,实为抒情;好像是千方百计要说服人家接受他的要求,其实是在推心置腹地诉说对朋友的极端的渴慕,语言朴实真挚,推心置腹,表现出殷切而纯真的友情。
诗人在这首诗中运用丰富多彩的想象,描绘了一幅优美如画的环境,笔力明快,充满诗情画意,读来倍感舒畅惬意。
参考资料:
1、 萧涤非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803-804页2、 雅瑟.《唐诗三百首鉴赏大全集》:新世界出版社,2011:312-3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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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豪贵惜春残,争玩街西紫牡丹。
长安的富贵人家痛惜春色将残,争相观赏大街以西的紫色牡丹。
别有玉盘承露冷,无人起就月中看。
另有白色牡丹像玉盘承者冷露,却没有人愿在月光下欣赏细看。
参考资料:
1、 张国举 等.唐诗精华注译评.长春:长春出版社,2010:82-83长安豪贵惜春残,争玩街西紫牡(mǔ)丹。
豪贵:指地位极其贵显的人。街西:指朱雀门大街以西,地属长安县,多私家名园。一作“新开”。
别有玉盘承露冷,无人起就月中看(kān)。
玉盘:形容白牡丹开得大而美洁。承露:承接甘露。看:意为“观看”,音念平声。
参考资料:
1、 张国举 等.唐诗精华注译评.长春:长春出版社,2010:82-83“长安豪贵惜春残,争赏街西紫牡丹。”开头写残春时节,富贵之家趋之若鹜争相观赏牡丹。唐代京城长安有一条朱雀门大街横贯南北,将长安分为东西两半。街西属长安县,那里有许多私人名园。每到牡丹盛开季节,但见车水马龙,观者如堵,游人如云。诗作选择“长安”、“街西”作为描写牡丹的背景,自然最为典型。作者描写牡丹花开时的盛景,只用“春残”二字点出季节,因为牡丹盛开恰在春暮。作者并没有着力写紫牡丹的美,甚至没有对紫牡丹的形象做任何点染,单从“豪贵”对她的态度着笔。豪贵们耽于逸乐,“无日不看花”,桃杏方尽,牡丹又开,正值暮春三月,为“惜春残”,更是对牡丹趋之若鹜。以争赏之众,衬花开之盛,“惜春残”一笔确实收到了比描写繁花似锦更好的艺术效果。次句“争”字用得很妙,不但暗示了牡丹的姿色绝伦,而且突出了赏花者的迷狂之态。
以上使用侧面描写,着意渲染了紫牡丹的名贵。看似与题目无关,实则为后面展开对白牡丹的描写作了有力的铺垫。“别有玉盘承露冷,无人起就月中看。”一个“别”字,引出了迥然不同的另一番景象。玉盘,冷露,月白,风清,再加上寂静无人的空园,与上联描写的情景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对白牡丹的形象刻画虽只是略加点染,但显然倾注了作者满心的爱悦和同情。用“玉盘”形容盛开的白牡丹,生动贴切。月夜的衬托和冷露的点缀,更增加了白牡丹形象的丰满。“承露冷”三字描写花的状态,既是实写夜色中白牡丹花承受着冷露的润泽,更是着意表现白牡丹冰清玉洁的品质。惟其不以秾艳撩人,自甘素淡,方显高雅脱俗。作者正是通过对紫牡丹和白牡丹这一动一静、一热一冷的对照描写,不加一句褒贬,不作任何说明,而寓意自显。为豪贵所争赏的紫牡丹尽管名贵却显得庸俗,相反,无人看的白牡丹却超尘脱俗,幽雅高尚,给人以冰清玉洁之感。诗人对白牡丹的赞美和对它处境的同情,寄托了对人生的感慨。末句“无人起就月中看”之“无人”,承上面豪贵而言,豪贵争赏紫牡丹,而“无人”看裴给事的白牡丹。即言裴给事之高洁,朝中竟无人赏识。诗题中特别点出“裴给事宅”,便是含蓄地点出这层意思。
全诗通过紫、白牡丹的对比,赞美白牡丹的高洁,以花衬人,相得益彰。短短的一首七绝可谓含意丰富,旨趣遥深。可以说,在姹紫嫣红的牡丹诗群里,这首诗本身就是一朵姣美幽雅、盈盈带露的白牡丹花。
参考资料:
1、 张明非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94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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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形万象竟还空,映水藏山片复重。
旱云形象千姿百态竞返长空,片片重叠藏进深山映入水中。
无限旱苗枯欲尽,悠悠闲处作奇峰。
无数旱苗枯干欲死急盼甘雨,空中云朵悠然自在化作奇峰。
参考资料:
1、 韩景阳.唐诗百首注析: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1:2062、 董自厚.唐诗:凤凰出版传媒集团,2008:1453、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唐诗选: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7124、 尚作恩 等.晚唐诗译释: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7:201-202千形万象竟还空,映水藏(cáng)山片复重。
千形万象:指云的形态变化无穷。竟还空:终究一场空,不见雨下来。竟,终于。还,返回。片复重:时而一片片、一朵朵,时而重重叠叠。重,云朵重叠。
无限旱(hàn)苗枯欲尽,悠悠闲处作奇峰。
无限:无数。旱苗:遭旱的禾苗。尽:死尽。悠悠:悠然自得的样子。奇峰:远处旱云耸立如同奇异的山峰。
参考资料:
1、 韩景阳.唐诗百首注析:内蒙古人民出版社,1981:2062、 董自厚.唐诗:凤凰出版传媒集团,2008:1453、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唐诗选: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7124、 尚作恩 等.晚唐诗译释: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7:201-202夏云形状奇特,变幻不常。“夏云多奇峰”,是历来传诵的名句。但这首诗的作者似乎对悠闲作态的夏云颇为憎厌,这是因为作者的心境本来就并不悠闲,用意又另有所属的缘故。
首句撇开夏云的各种具体形象,用“千形万象”四字一笔带过,紧接着下了“竟还空”这几个感情份量很重的词语。原来,诗人是怀着久旱盼甘霖的焦急心情注视着风云变幻。对他说来,夏云的千姿百态并没有实际意义,当然也就想不到要加以描写。对事物关心的角度不同,描写的方式也自然有别。这一句对夏云的描写尽管抽象,却完全符合诗人此时的感情。它写出一个过程:云不断幻化出各种形象,诗人也不断重复着盼望、失望,最后,云彩随风飘散,化为乌有,诗人的希望也终于完全落空。“竟还空”三字,既含有事与愿违的深深失望,也含有感到被作弄之后的一腔怨愤。
次句写“竟还空”后出现的情形。云彩虽变幻以至消失,但切盼甘霖者仍在寻觅它的踪影。它仿佛故意与人们捉迷藏:到处寻觅不见,蓦然低头,却发现它的倒影映入水中;猛然抬头,则又见它原来就隐藏在山后。又好像故意在你面前玩戏法:忽而轻云片片,忽而重重叠叠。这就进一步写出了云的容与悠闲之状,怡然自得之情,写出了它的故作姿态。而经历过失望、体验过被作弄的滋味的诗人,面对弄姿自媚的云,究竟怀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无限旱苗枯欲尽,悠悠闲处作奇峰。”第三句是全诗的背景,按自然顺序,似应放在首句。诗人把它安排在这里,一方面是使这首篇幅很狭的小诗也有悬念,有波澜;另一方面(也是更重要的)是让它在感情发展的关节点上出现,以便与第四句形成鲜明尖锐的对照,取得更加强烈的艺术效果。第三句明显地蕴含着满腔的焦虑、怨愤,提得很高,出语很重,第四句放下去时却很轻,表面上几乎不带感情。一边是大片旱苗行将枯死,亟盼甘霖,一边却是高高在上,悠闲容与,化作奇峰在自我欣赏。正是在跌宕有致的对比描写中,诗人给云的形象添上了画龙点睛的一笔,把憎厌如此夏云的感情推向了高潮。
一首不以描摹刻画为能事、有所托寓的咏物诗,总是能以它的生动形象启发人们去联想,去思索。这首诗,看来并不单纯是抒写久旱盼雨、憎厌旱云的感情。诗中“云”的形象,既具有自然界中夏云的特点,又概括了社会生活中某一类人的特征。那千变万化,似乎给人们以洒降甘霖希望的云,其实根本就无心解救干枯的旱苗。当人们焦急地盼它降雨时,它却“悠悠闲处作奇峰”。不言而喻,这正是旧时代那些看来可以“解民倒悬”,实际上“不问苍生”的权势者的尊容。它的概括性是很高的,时至今日,诗里所描绘的人格化了的“云”是依然能给人留下印象的。
古代诗歌中咏云的名句很多,但用劳动者的眼光、感情来观察、描绘云的,却几乎没有。来鹄这位不大出名的诗人的这一首《云》,也许算得上最富人民性的咏云之作。
参考资料:
1、 吉林大学中文系.唐诗鉴赏大典(十二):吉林大学出版社,2009:151-1532、 萧涤非.唐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2004:1335-13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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