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禅思道人诗
云岑竦太荒,落落英岊布。回壑伫兰泉,秀岭攒嘉树。
蔚荟微游禽,峥嵘绝蹊路。中有冲希子,端坐摹太素。
自强敏天行,弱志欲无欲。玉质凌风霜,凄凄厉清趣。
指心契寒松,绸缪谅岁暮。会衷两息间,绵绵进禅务。
投一灭官知,摄二由神遇。承蜩累危丸,累十亦凝注。
悬想元气地,研几革粗虑。冥怀夷震惊,怕然肆幽度。
曾筌攀六净,空同浪七住。逝虚乘有来,永为有待驭。

云岑竦太荒,落落英岊布。回壑伫兰泉,秀岭攒嘉树。
蔚荟微游禽,峥嵘绝蹊路。中有冲希子,端坐摹太素。
自强敏天行,弱志欲无欲。玉质凌风霜,凄凄厉清趣。
指心契寒松,绸缪谅岁暮。会衷两息间,绵绵进禅务。
投一灭官知,摄二由神遇。承蜩累危丸,累十亦凝注。
悬想元气地,研几革粗虑。冥怀夷震惊,怕然肆幽度。
曾筌攀六净,空同浪七住。逝虚乘有来,永为有待驭。
逍遥芜皋上,杳然望扶木。
逍遥无皋之山上,远远望见木扶桑。
洪柯百万寻,森散复旸谷。
巨大树枝百万丈,纷披正把肠谷挡。
灵人侍丹池,朝朝为日浴。
羲和服侍丹池旁,天天为日沐浴忙。
神景一登天,何幽不见烛。
一旦太阳升上天,何方阴暗不照亮!
参考资料:
1、 郭维森 包景诚.陶渊明集全译.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2:238-255逍遥芜皋(gāo)上,杳(yǎo)然望扶木。
芜皋:即无皋,传说中的山系名。沓然:遥远的样子。扶木:即榑(fú)木,亦作扶桑或榑桑。
洪柯百万寻,森散复旸(yáng)谷。
洪柯:大树枝。寻:古代的长度单位,八尺为一寻。森散:枝叶舒展四布的样子。旸谷:同“汤(yáng)谷”,日所从出处。
灵人侍丹池,朝朝为日浴。
灵人:指羲和,神话传说中太阳的母亲。
神景一登天,何幽不见烛。
神景:指太阳。景:日光。何幽不见烛:什么阴暗的地方不被照亮。幽:阴暗。烛:照亮。
参考资料:
1、 郭维森 包景诚.陶渊明集全译.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2:238-255靡靡秋已夕,凄凄风露交。
衰颓零落秋已晚,寒露凄风相缭绕。
蔓草不复荣,园木空自凋。
蔓生的野草渐渐枯萎,园中林木也已凋零。
清气澄余滓,杳然天界高。
清凉的秋风澄净了空气中本已不多的尘埃,天宇茫茫愈显高远。
哀蝉无留响,丛雁鸣云霄。
悲切的蝉鸣已然尽绝,成行的大雁鸣叫声响彻云霄。
万化相寻绎,人生岂不劳?
万物更替常变化,人生在世亦复如此,岂能不劳累呢?
从古皆有没,念之中心焦。
万物变迁,自古皆有灭亡,想念起来心中有如焦焚。
何以称我情?浊酒且自陶。
有什么可以使我称心呢?没有啊!所以,姑且饮酒自我陶醉吧!
千载非所知,聊以永今朝。
千年的变化不是我所能了解的,还是来歌咏今朝吧。
参考资料:
1、 孟二冬 .陶渊明集译注 :昆仑出版社 ,2008-01 .靡(mǐ)靡秋已夕,凄凄风露交。
靡靡:零落的样子。已夕:己晚。
蔓(màn)草不复荣,园木空自凋。
蔓草:蔓生的草。蔓:细长不能直立的茎,木本曰藤,草木曰蔓。
清气澄余滓(zǐ),杳然天界高。
余滓:残余的渣滓,指尘埃。
哀蝉无留响,丛雁鸣云霄(xiāo)。
丛雁:犹群雁。丛:聚集。
万化相寻绎(yì),人生岂不劳?
万化:万物,指宇宙自然。
从古皆有没,念之中心焦。
没:指死亡。
何以称(chèn)我情?浊酒且自陶。
称:适合。
千载非所知,聊以永今朝。
永:延长。
参考资料:
1、 孟二冬 .陶渊明集译注 :昆仑出版社 ,2008-01 .这首诗是东晋时期陶渊明所作,本诗通过前八句的对于九月九日重阳节暮秋的景物描写,来抒发作者感时悲逝之情。本诗章法平简,前八句写景,后八句抒情。然而由于诗人的高超朴真,前后之间丝毫没有隔离之感,而是浑然一体,一样的自然洒脱。陶渊明写秋,可谓一绝。
“靡靡秋已夕,凄凄风露交。”写的是九月已是暮秋,凄凉的风露交相来到。“靡靡”,渐渐的意思。用这“靡靡”与下“凄凄”两个细声叠词,似乎也传出了深秋特殊的气息,这两句是概括描写,点明秋天将尽,风霜时下,定下凄清寒凉的基调。
“蔓草不复荣,园木空自凋。”有顽强生命力的蔓草也不再生长了,园中树木也纷纷凋零,这见出秋气摧败零落的厉害,“空自”,含有无可如何之意。这二句是凄凄风露交的结果之一,是前二句的续写,也是对自身生命价值的悲悼。
“清气澄余滓,杳然天界高。”抬眼望去,只见清凉的秋风澄净了空气中本已不多的尘埃,天界显得多么高远,正所谓天高气爽啊!是包含了天色和心理感觉两个方面,这“杳然天界高”中就显出了目接秋空时那种新鲜感、那种精神的超旷感。这二句着重写静,得力于作者炼字之功,犹如“平畴交远风,良苗亦怀新”,“鸟瞬欢新节,泠风送馀善”之类一样清新,只是格调显得凄凉一些。
下面两句写“群动”,“哀蝉无留响,丛雁鸣云霄。”秋末有似哀鸣的几声蝉叫已然尽绝了,众雁早在云霄列阵,已然呜叫着从北方迁而来。这一息一鸣,把节序的变迁表现得更强烈了,那嘹唳的雁声又最能引发人的悲凉意绪。这二句是写动,述时光消逝得快;又借蝉雁哀鸣,写作者的哀感。这三个层次的描写,空间的变化、感觉的变化,历历分明。
后面八句“万化相寻绎,人生岂不劳?从古皆有没,念之中心焦。何以称我情?浊酒且自陶。千载非所知,聊以永今朝”是感想。
“万化相寻绎,人生岂不劳?”“万化”,万物的变化。“寻绎”,连续不断。万物演化变迁,那是循环往复的,有死有生,有生有死;人生在世亦复如此,岂能不劳累呢?这是指上面所写的那些变化。于是自然联想到人生。人生没有不忧劳的。正如后来欧阳修所说,“百忧感其心,万事劳其形,有动于中,必摇其精”,自然易于衰老了。万事万物都在生生灭灭,人也如此,人的生命总有终结的一天,死生的大哀曾纠缠过每一个有理智的人。陶渊明也不例外;何况今天是重阳节,这是个吉利的日子,九月九象征长久,这就更能激起他的忧生之嗟了。
“从古皆有没,念之中心焦”句这个“焦”字把那无可名状的痛苦表达出来了。然而,万物变迁,自古皆有灭亡,想念起来心中有如焦焚。写到这里可以说他的心情是极不平静,但他又是个通达的人,他不会像阮籍那样作穷途之哭的,他是有控制自己情绪的精神支柱,委运任化,顺乎自然。
“何以称我情?浊酒且自陶。千载非所知,聊以永今朝。”句,他说:有什么可以使我称心呢?没有啊!所以,姑且饮此浊酒吧,饮酒之中可暂得快乐千年的变化不是我所能了解的,还是来歌咏(永)今朝吧。执着于“今朝”,把握这可以把握的实在的人生。
最后二句意谓恢复到千载之前的淳真社会已然不可料想,那么,只有欢度今朝,自我完善了。这样他就可以做到“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这里他似乎是在“借酒浇愁”,但并不怎么勉强。重阳节的习俗就是喝酒,这个应节的举动正好作了他消解万古愁的冲剂。
参考资料:
1、 上海辞书出版社文学鉴赏辞典编纂中心编著.陶渊明诗文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2012.05:第98-99页2、 [晋]陶渊明著.陶渊明集:三晋出版社,2008.6:第79页苦相身为女,卑陋难再陈。
男儿当门户,堕地自生神。
雄心志四海,万里望风尘。
女育无欣爱,不为家所珍。
长大逃深室,藏头羞见人。
垂泪适他乡,忽如雨绝云。
低头和颜色,素齿结朱唇。
跪拜无复数,婢妾如严宾。
情合同云汉,葵藿仰阳春。
心乖甚水火,百恶集其身。
玉颜随年变,丈夫多好新。
昔为形与影,今为胡与秦。
胡秦时相见,一绝逾参辰。
苦相身为女,卑陋难再陈。
身为女子的苦难,位卑身贱难诉申。
男儿当门户,堕地自生神。
男子当家撑门户,刚出生就被重视。
雄心志四海,万里望风尘。
雄心壮志溢四海,驰骋万里望风尘。
女育无欣爱,不为家所珍。
女儿自小无欢爱,家人轻视少关心。
长大逃深室,藏头羞见人。
长大以后,她只能居于深院,藏头遮首怕见人。
垂泪适他乡,忽如雨绝云。
眼含泪水远嫁他乡,宛如雨滴离开云。
低头和颜色,素齿结朱唇。
在婆家总是低眉下首面带笑,皓齿咬住双红唇。
跪拜无复数,婢妾如严宾。
对公婆、丈夫等的跪拜没有数,对婢妾也要如同庄严的客人那样敬重。
情合同云汉,葵藿仰阳春。
感情相投如牛郎天河会织女,仰赖丈夫如葵藿三月向阳春。
心乖甚水火,百恶集其身。
情意相背似水火,把各种的罪名都强加到女子的身上。
玉颜随年变,丈夫多好新。
玉貌逐渐变苍老,丈夫喜新弃旧人。
昔为形与影,今为胡与秦。
往昔她与丈夫,像形和影一样不能分离,如今彼此却如胡与秦,相隔万里。
胡秦时相见,一绝逾参辰。
即使胡秦之地的人,时而也有相见的时候,但她与丈夫却如天上的参星和辰星,永不相见。
苦相身为女,卑陋难再陈。
苦相:作者虚拟的人名,借此表示妇女的苦难。卑陋:指身份、地位卑贱。
男儿当门户,堕地自生神。
雄心志四海,万里望风尘。
女育无欣爱,不为家所珍。
长大逃深室,藏头羞见人。
垂泪适他乡,忽如雨绝云。
垂泪适他乡:这里指女子眼含泪水远嫁他乡。适,到。
低头和颜色,素齿结朱唇。
素齿:牙齿藏在唇内,不敢启齿。这里形容女子出嫁后不敢随便说话。
跪拜无复数,婢妾如严宾。
。
情合同云汉,葵藿仰阳春。
云汉:银河。这里借喻天上的牛郎、织女星。
心乖甚水火,百恶集其身。
心乖:指男子变了心。
玉颜随年变,丈夫多好新。
昔为形与影,今为胡与秦。
胡与秦:胡,北方少数民族。秦,指汉族。胡与秦地域、种族不同。
胡秦时相见,一绝逾参辰。
参辰:指天上的参星和辰星。两颗星星一颗升起时,另一颗就降落,不能同时见于天空。这里比喻二人不相见。
苦相身为女,卑陋难再陈。
男儿当门户,堕地自生神。
雄心志四海,万里望风尘。
女育无欣爱,不为家所珍。
长大逃深室,藏头羞见人。
垂泪适他乡,忽如雨绝云。
低头和颜色,素齿结朱唇。
跪拜无复数,婢妾如严宾。
情合同云汉,葵藿仰阳春。
心乖甚水火,百恶集其身。
玉颜随年变,丈夫多好新。
昔为形与影,今为胡与秦。
胡秦时相见,一绝逾参辰。
逝矣经天日,悲哉带地川。
太阳每天由东到西运行,时间日益流逝。河川日夜流逝,一去不返,真是可悲。
寸阴无停晷,尺波岂徒旋。
短短的光阴从不停留,尺寸的波浪怎能够自动回流?
年往迅劲矢,时来亮急弦。
岁月的逝去和到来犹如弓箭那样迅速。
远期鲜克及,盈数固希全。
久远的生命很少人能够达到,能活到百岁的本来就很少。
容华夙夜零,体泽坐自捐。
人的容颜每天都在凋谢,人的体力和精神也无缘无故地自动消耗着。
兹物苟难停,吾寿安得延。
生命本就难以停留,寿命本就难以延长。
俛仰逝将过,倏忽几何间。
人活在人世间,不过是瞬间而逝的事情。
慷慨亦焉诉,天道良自然。
即使对此怨愤不平也无济于事,因为这是自然的规律。
但恨功名薄,竹帛无所宣。
只恨我还没有建立功名,不能留名史册。
迨及岁未暮,长歌乘我闲。
趁着年岁还没有到晚年的时候,唱一曲长歌来表达自己的情志。
逝矣经天日,悲哉带地川。
逝矣经天日:是说每天太阳由东到西运行,使时间日益流逝。悲哉带地川:是说河川日夜流逝,一去不返,所以可悲。
寸阴无停晷(ɡuǐ),尺波岂徒旋。
晷:日影,此处指时间。
年往迅劲矢(shǐ),时来亮急弦。
矢:弓箭。
远期鲜克及,盈数固希全。
远期:久远的生命。鲜克及:很少能够达到。盈数:这里指人生百岁。
容华夙(sù)夜零,体泽坐自捐。
体泽:体力和精神。
兹物苟(gǒu)难停,吾寿安得延。
俛(miǎn)仰逝将过,倏(shū)忽几何间。
俛仰:同“俯仰”,比喻时间短暂。
慷慨亦焉诉,天道良自然。
但恨功名薄,竹帛无所宣。
竹帛:均为书写所用,这里代指史册。宣:记载、流传。
迨(dài)及岁未暮,长歌乘我闲。
门有车马客,驾言发故乡。
门前有车马经过,这车马来自故乡。
念君久不归,濡迹涉江湘。
因为顾念我久久未回,因而他们远涉而来。
投袂赴门涂,揽衣不及裳。
我听说有客人从故乡来,赶快整理衣服出去相见。
拊膺携客泣,掩泪叙温凉。
见到故乡旧友不禁感动得掉下泪来,亲手拉他进屋,擦干眼泪我们聊起了我离别家乡后彼此的境况。
借问邦族间,恻怆论存亡。
我问他现在乡国和宗族过得怎么样,他凄怆地对我说,自我别后的这些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亲友多零落,旧齿皆凋丧。
亲友也大都零落,不知迁徙到哪里去了,那些年迈的老人都已去世。
市朝互迁易,城阙或丘荒。
市集和朝堂都改变到了其他地方,以前的很繁华的地方都已成为了丘垄和荒地。
坟垄日月多,松柏郁茫茫。
坟茔越来越多了,坟地上的松柏也郁郁苍苍。
天道信崇替,人生安得长。
天道还有盛衰,何况是人生呢?
慷慨惟平生,俯仰独悲伤。
想想我自己的人生,顷刻之间觉得无限悲伤。
门有车马客,驾言发故乡。
念君久不归,濡(rú)迹涉江湘。
濡迹:留下踪迹。濡,沾湿的意思。
投袂(mèi)赴门涂,揽(lǎn)衣不及裳。
投袂:甩下衣袖。赴门涂:赶出门口上路。揽衣:整理一下衣服。
拊(fǔ)膺(yīng)携客泣,掩泪叙温凉。
拊膺:拍打胸部。掩泪:擦干。
借问邦族间,恻(cè)怆论存亡。
邦族:乡国和宗族。
亲友多零落,旧齿皆凋(diāo)丧。
旧齿:故旧老人。
市朝互迁易,城阙(què)或丘荒。
市朝:市集和朝堂。
坟垄(lǒng)日月多,松柏郁茫茫。
郁茫茫:茂盛的一片。这里指坟墓剧增。
天道信崇替,人生安得长。
崇替:盛衰。
慷慨惟平生,俯仰独悲伤。
俯仰:顷刻之间,形容时间短暂。
《门有车马客行》,乐府旧题。唐代吴兢《乐府古题要解》说:“皆言问讯其客,或得故旧乡里,或驾自京师,备叙市朝迁谢,亲戚雕丧之意也。”西晋武帝末年,陆机和弟弟陆云离开江南家乡,北上洛阳以求取功名。不久,晋武帝去世,围绕权力的再分配,统治集团内部各派系展开了激烈的争夺。陆机沉浮于这种复杂的环境中,备感仕途艰险、人命危浅,由此也常常生发出怀念故乡亲友之情。这首诗虽沿用乐府古题,但反映的却是陆机自己的感情。
诗的开端六句,交代有客自故乡来,诗人急忙出门迎接。首句点应诗题。“念君”二句,以故乡客口吻点明作者离乡时间之长,以故乡客远涉而来暗示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一般,为下文的问讯作了铺垫。“江湘”,偏指长江,因从江东至中原无须经湘江,诗人此为协韵而已。“濡迹”,涉江时沾湿的足印,二字概写故乡客行旅的艰辛,起到以少胜多的效果。“投袂”两句,刻画诗人迎接故乡客的急切状态,神情毕肖,透过这毫无斯文气的动作描写,读者可以联想到诗人平素对乡音的殷切企盼。
接下来“拊膺”二句,写诗人见到故乡客的激动情态。诗人连用“拊膺”“携”“掩泪”几个带有强烈感情色彩的词语,创造出一种极端伤痛的氛围,淋漓尽致地表现了他那积抑已久的悲情。重情是魏晋思潮的一大特征,由于个人意识加强,魏晋文人对自己的喜怒哀乐有了更敏锐更强烈的感受;在情感的表达上,也冲破了汉儒“温柔敦厚”、“哀而不伤”诗教说的抑制,敢于尽力宣泄。陆机不仅在理论上首标“诗缘情”之说,而且在创作上大力实践之,他“观尺景以伤悲,俯寸心而凄恻”(《述思赋》),往往尽最大的努力来强化自己的感情。“拊膺携客泣,掩泪叙温凉”,不正是这种创作倾向的流露。
“借问”八句,写亲友零落,桑梓倾覆的惨淡现实。重逢乡亲,自然就要问讯故乡亲友的情况。而世间最牵动人心的,莫过于亲友的存亡问题,譬如汉乐府《十五从军征》中的八十岁老兵,他“道逢乡里人”,最挂念的也是“家中有阿谁。”“恻怆论存亡”,同样真切地表现了陆机的这种心情。然而,答案却令人黯然神伤。“亲友多零落”六句,展示了一幅极其惨淡的图景:亲友大部分零落了,有德望的老人则全死光了;昔日豪华壮丽的官府殿堂倾颓殆尽,或沦为杂草丛生的荒丘,或沦为商贩出入的集市;放眼望去,郊原坟冢垒垒,松柏郁苍。六句诗,“亲友”两句和“坟垄”两句形成相反相成的强烈比照,“市”与“朝”,“城阙”与“丘荒”,也对比鲜明。这都体现着作者巧妙的艺术匠心,只有通过这种对比组合,才能创造出沧桑陵谷的气氛和惊心动魄的感染力。
结尾四句,诗人把亲友零落、生命短促的现实痛苦升华为对整个人生意义和价值的悲叹感伤。“道”,此指自然规律。信,确实。“崇替”,衰亡,灭亡。“天道信崇替,人生安得长”——宇宙间万灵万类终归要走向衰亡,人又岂能获免!着一“信”字,更见沉痛。既然人的衰亡是宇宙之必然,那每个人都在劫难逃了,零落者的今天,便是“我”的明天,于是诗人便在一曲欲解不能的伤叹中收束全诗:“慷慨惟平生,俯仰独悲伤。”惟,思。“俯仰”二字突现诗人敏感的时间意识,与悲伤萦怀、感慨淋漓的气氛相吻合,更易产生“每读一过,令人辄唤奈何”的效果。
参考资料:
1、 《汉魏六朝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2年9月版,第383-38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