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大雨

:
西风响树声颾颾,暮云势作蛟龙逃。
玄冥夜半挽银汉,翻写到地奔惊涛。
万声传空震且怒,草木股栗皆悲号。
吾闻闵民望岁者,辛勤必与丰年遭。
即今麦孕苗欲秀,得失相去悬秋毫。
沛然一雨决丰歉,谁谓天鉴徒高高。
向上折叠
展开剩余(

廖行之

廖行之(1137~1189) ,字天民,号省斋,南宋衡州(今湖南省衡阳市)人。孝宗淳熙十一年(1184)进士,调岳州巴陵尉。未数月,以母老归养。告满,改授潭州宁乡主簿,未赴而卒,时淳熙十六年。品行端正,留心经济之学。遗著由其子谦编为《省斋文集》十卷,已佚。 358篇诗文

猜你喜欢

水调歌头·题斗南楼和刘朔斋韵

:
万顷黄湾口,千仞白云头。一亭收拾,便觉炎海豁清秋。潮候朝昏来去,山色雨晴浓淡,天末送双眸。绝域远烟外,高浪舞连艘。
风景别,胜滕阁,压黄楼。胡床老子,醉挥珠玉落南州。稳驾大鹏八极,叱起仙羊五石,飞佩过丹丘。一笑人间世,机动早惊鸥。

万顷黄湾口,千仞白云头。一亭收拾,便觉炎海豁清秋。潮候朝昏来去,山色雨晴浓淡,天末送双眸。绝域远烟外,高浪舞连艘。
站在斗南楼上,万顷海涛,千仞云山,尽收眼底,使人视界大开,胸襟舒畅。潮水的早晚涨落,山色的随着雨晴或浓或淡。万顷烟波之外的遥远地方,在那波浪中起伏的无数船只,是往来穿梭的商船。

风景别,胜滕阁,压黄楼。胡床老子,醉挥珠玉落南州。稳驾大鹏八极,叱起仙羊五石,飞佩过丹丘。一笑人间世,机动早惊鸥。
这里可以览海观山,远胜于南昌的滕王阁和徐州的黄楼。刘朔斋醉中挥笔,在南国留下美好的词章。我则要驾起大鹏,唤醒已化为石头的五只仙羊,在仙境中遨游。只在这尘世中,若欲念一生,鸥鸟便惊飞远避了。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等著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 , 1988年版(2010年5月重印): 第1985-1987页

万顷黄湾口,千仞白云头。一亭收拾,便觉炎海豁(huò)清秋。潮候朝昏来去,山色雨晴浓淡,天末送双眸。绝域远烟外,高浪舞连艘(sōu)
黄湾:黄木湾,位于今天广州东郊黄埔,是珠江口一个呈漏斗状的深水港湾。唐宋时期,这一带已成为广州的外港,中外商船往来贸易均在此处停泊。白云:指广州城北的白云山。一亭收拾:一楼览尽之意。

风景别,胜滕(téng)阁,压黄楼。胡床老子,醉挥珠玉落南州。稳驾大鹏八极,叱起仙羊五石,飞佩过丹丘。一笑人间世,机动早惊鸥(ōu)
胡床老子:指庾亮,这时用典借指刘朔斋。珠玉:比喻优美的诗文,这里指刘朔斋的原作。机:机心,指欲念。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等著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 , 1988年版(2010年5月重印): 第1985-1987页
万顷黄湾口,千仞白云头。一亭收拾,便觉炎海豁清秋。潮候朝昏来去,山色雨晴浓淡,天末送双眸。绝域远烟外,高浪舞连艘。
风景别,胜滕阁,压黄楼。胡床老子,醉挥珠玉落南州。稳驾大鹏八极,叱起仙羊五石,飞佩过丹丘。一笑人间世,机动早惊鸥。

  刘朔斋名震孙,字长卿,蜀人。曾任礼部侍郎、中书舍人。斗南楼原址在广州府治后城上,始建于宋徽宗建中靖国年间。其特色是在此地观海山之景,别具情致。

  起笔二句:

  极有气势,站在斗南楼上,万顷海涛,千仞云山,尽收眼底,使人视界大开,胸襟舒畅。

  “黄湾”,即韩愈《南海神庙碑》所谓“扶胥之口,黄木之湾”的黄木湾,位于今天广州东郊黄埔,是珠江口一个呈漏斗状的深水港湾。唐宋时期,这一带已成为广州的外港,中外商船往来贸易均在此处停泊。

  “白云”,指广州城北的白云山。“万顷”、“千仞”虽是诗词中常见之语,但用于篇首,气势尤显雄壮。

  “一亭收拾”,即一楼览尽之意。据《广东通志》载:于此可以“东瞰扶胥浴日之景,西望灵洲吞纳之雄,南瞻珠海,北倚越台。森列万象,四望豁然”。

  “一亭”句与首二句相衔接呼应。由于一亭览尽胜景,词人心神俱爽,暑热顿消,达到清凉境界。该句中的一个“豁”字,将词人暑热顿消的情志、精与气都表现出来。

  “潮候”句,分承“万顷”、“千仞”句发挥。潮水的早晚涨落,山色的雨晴变化,这正是岭海特有的景色。“天送双眸”句,一个“送”字,便把天际的景色,轻轻移来眼底。此处上接前两句,写出景致的变化,丰富了景色的内涵。

  词人眺望天边:在万顷烟波之外的遥远地方,在那波浪中起伏的无数船只,是往来穿梭的商船。“绝域”二句,写出了中外通商贸易的繁忙景象,为宋词中绝无仅有。

  上阕:

  主要是写眼前雄奇壮阔的景色,下阕则浮想联翩,感慨万千。“风景别”三句,写出词人对故乡的自豪感。他认为,这里可以览海观山,远胜于南昌的滕王阁和徐州的黄楼。滕王阁与黄楼是古时的两座名楼,分别因诗人王勃与苏辙、秦观写序作赋而名声鹤起②。作者在题斗南楼时,比之以“滕阁”、“黄楼”,有不让前贤之意。

  “胡床”句由斗南楼联想到南楼,晋朝庾亮曾于秋夜登武昌南楼,坐胡床与诸人谈咏,高兴地说:“老子于此处兴复不浅。”“胡床”是当时一种可折叠的躺椅。“胡床老子”,指庾亮,这时用典借指刘朔斋。“珠玉”,比喻优美的诗文,这里指刘朔斋的原作。

  “胡床”句称誉刘朔斋醉中挥笔,在南国留下美好的词章,对题目作了呼应。

  词人写到这里,感情奔放,大有飘飘欲仙之意。他放怀抒发:“稳驾大鹏八极,叱起仙羊五石,飞佩过丹丘,”他要驾起大鹏,唤醒已化为石头的五只仙羊,在仙境中遨游。“八极”指八方之极远处,指广阔的空间。“佩”,指仙人的玉佩,传说系上它便可在天上飞行。“丹丘”,指仙境。《楚辞。远游》之“仍羽人于丹丘留不死之旧乡”,即以“丹丘”指仙乡。

  “叱起仙羊五石”一句:

  来自两个典故。据《术平寰宇记》载:传说周夷王时有五个仙人,分别骑着口衔六支谷穗的五只羊降临楚庭(广州古名),把谷穗赠给当地人,祝他们永无饥荒。仙人言罢隐去,五羊化石。广州因此又名羊城。《神仙传》又载:有皇初平者牧羊,随道士入金华山石室中学道。其兄寻来,只见白石,不见有羊。初平对石头喝了一声:“羊起!”周围的石头都变为羊。这两个典故,一为羊化石,一为石化羊,合用在一起,使人觉受到作者随心所欲、指挥万象的豪情!

  “一笑人间世,机动早惊鸥”一句:

  笔锋一转,由天上回到人世。“机动”句反用“鸥鹭忘机”之典。《列子·黄帝》载:古时海上有好鸥鸟者,每从鸥鸟游,鸥鸟至者以百数。其父说:“吾闻鸥鸟皆从汝游,汝取来吾玩之。”次日至海上,鸥鸟舞而不下。“机”即机心,指欲念。意思是人无欲念,则鸥鸟可近。陆游《登拟岘台》之“更喜机心无复在,沙边鸥鹭亦相亲”,便用此意。此处反用,即设若欲念一生,鸥鸟便惊飞远避了。二句表明了作者的生活态度。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等著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 , 1988年版(2010年5月重印): 第1985-1987页
向上折叠
展开剩余(

巫山一段云·阆苑年华永

:
阆苑年华永,嬉游别是情。人间三度见河清。一番碧桃成。
金母忍将轻摘。留宴鳌峰真客。红狵闲卧吠斜阳。方朔敢偷尝。

阆苑年华永,嬉游别是情。人间三度见河清。一番碧桃成。
阆苑的时光仿似永恒,在这里游玩却别有一番情趣。人间三千年见到黄河三次清澈,西王母的仙桃才成熟一次。

金母忍将轻摘。留宴鳌峰真客。红狵闲卧吠斜阳。方朔敢偷尝。
西王母不忍将仙桃轻易地摘下,留着宴请龟山之峰的神仙食用。仙家之犬安闲趴伏着,面对斜阳高叫不停。岁星东方朔敢把仙桃偷尝。

参考资料:

1、 叶嘉莹 顾之京.柳永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5:150-157

(làng)苑年华永,嬉游别是情。人间三度见河清。一番碧桃成。
阆苑:传说中神仙的居所。年华:时光。嬉游:游玩。碧桃:即神话中的蟠桃,三千年一结果,为西王母所有。

金母忍将轻摘。留宴鳌(áo)峰真客。红狵(máng)闲卧吠斜阳。方朔敢偷尝。
真客:仙客。狵:多毛的狗。相传为仙家之犬。方朔:即东方朔。

参考资料:

1、 叶嘉莹 顾之京.柳永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5:150-157
向上折叠
展开剩余(

兰陵王·柳

:
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
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照离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
凄恻,恨堆积!渐别浦萦回,津堠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

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
正午的柳荫直直地落下,雾霭中,丝丝柳枝随风摆动。在古老的隋堤上,曾经多少次看见柳絮飞舞,把匆匆离去的人相送。每次都登上高台向故乡瞭望,杭州远隔山水一重又一重。旅居京城使我厌倦,可有谁知道我心中的隐痛?在这十里长亭的路上,我折下的柳条有上千枝,可总是年复一年地把他人相送。

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照离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
我趁着闲暇到了郊外,本来是为了寻找旧日的行踪,不料又逢上筵席给朋友饯行。华灯照耀,我举起了酒杯,哀怨的音乐在空中飘动。驿站旁的梨花已经盛开,提醒我寒食节就要到了,人们将把榆柳的薪火取用。我满怀愁绪看着船像箭一样离开,梢公的竹篙插进温暖的水波,频频地朝前撑动。等船上的客人回头相看,驿站远远地抛在后面,端的离开了让人愁烦的京城。他想要再看一眼天北的我哟,却发现已经是一片蒙胧。

凄恻,恨堆积!渐别浦萦回,津堠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
我孤零零地十分凄惨,堆积的愁恨有千万重。送别的河岸迂回曲折,渡口的土堡一片寂静。春色一天天浓了,斜阳挂在半空。我不禁想起那次携手,在水榭游玩,月光溶溶。我们一起在露珠盈盈的桥头,听人吹笛到曲终……唉,回忆往事,如同是一场大梦。我暗中不断垂泪。

参考资料:

1、 徐中玉 金启华.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二).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96-98

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suí)(dī)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
柳阴直:长堤之柳,排列整齐,其阴影连缀成直线。烟:薄雾。丝丝弄碧:细长轻柔的柳条随风飞舞,舞弄其嫩绿的姿色。弄:飘拂。隋堤:汴京附近汴河之堤,隋炀帝时所建,故称。是北宋是来往京城的必经之路。拂水飘绵:柳枝轻拂水面,柳絮在空中飞扬。行色:行人出发前的景象、情状。故国:指故乡。京华倦客:作者自谓。京华,指京城,作者久客京师,有厌倦之感,故云。长亭:古时驿路上十里一长亭,五里一短亭,供人休息,又是送别的地方。柔条:柳枝。过千尺:极言折柳之多。

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照离席。梨花榆(yú)火催寒食。愁一箭风快,半篙(gāo)波暖,回头迢(tiáo)(dì)便数驿,望人在天北。
旧踪迹:指过去登堤饯别的地方。又:又逢。酒趁哀弦:饮酒时奏着离别的乐曲。趁:逐,追随。哀弦:哀怨的乐声。离席:饯别的宴会。寒食:清明前一天为寒食。 一箭风快:指正当顺风,船驶如箭。半篙波暖:指撑船的竹篙没入水中,时令已近暮春,故曰波暖。迢递:遥远。驿:驿站。望人:送行人。

凄恻(cè),恨堆积!渐别浦(pǔ)(yíng)回,津堠(hòu)(cén)寂,斜阳冉(rǎn)冉春无极。念月榭(xiè)携手,露桥闻笛。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
凄恻:悲伤。渐:正当。别浦:送行的水边。萦回:水波回旋。恨:这里是遗憾的意思。津堠:渡口附近供瞭望歇宿的守望所。津:渡口。堠:哨所。岑寂:冷清寂寞。冉冉:慢慢移动的样子。春无极:春色一望无边。念:想到。月榭:月光下的亭榭。榭,建在高台上的敞屋。露桥:布满露珠的桥梁。

参考资料:

1、 徐中玉 金启华.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二).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96-98
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
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照离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
凄恻,恨堆积!渐别浦萦回,津堠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

  这首词的题目是“柳”,内容却不是咏柳,而是伤别。古代有折柳送别的习俗,所以诗词里常用柳来渲染别情。隋无名氏的《送别》:“杨柳青青著地垂,杨花漫漫搅天飞。柳条折尽花飞尽,借问行人归不归。”便是人们熟悉的一个例子。周邦彦这首词也是这样,它一上来就写柳阴、写柳丝、写柳絮、写柳条,先将离愁别绪借着柳树渲染了一番。

  “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这个“直”字不妨从两方面体会。时当正午,日悬中天,柳树的阴影不偏不倚直铺在地上,此其一。长堤之上,柳树成行,柳阴沿长堤伸展开来,划出一道直线,此其二。“柳阴直”三字有一种类似绘画中透视的效果。“烟里丝丝弄碧”转而写柳丝。新生的柳枝细长柔嫩,像丝一样。它们仿佛也知道自己碧色可人,就故意飘拂着以显示自己的美。柳丝的碧色透过春天的烟霭看去,更有一种朦胧的美。

  以上写的是自己这次离开京华时在隋堤上所见的柳色。但这样的柳色已不止见了一次,那是为别人送行时看到的:“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拂水飘绵”这四个字锤炼得十分精工,生动地摹画出柳树依依惜别的情态。那时词人登上高堤眺望故乡,别人的回归触动了自己的乡情。这个厌倦了京华生活的客子的怅惘与忧愁有谁能理解呢:“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隋堤柳只管向行人拂水飘绵表示惜别之情,并没有顾到送行的京华倦客。其实,那欲归不得的倦客,他的心情才更悲凄。

  接着,词人撇开自己,将思绪又引回到柳树上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古时驿路上十里一长亭,五里一短亭。亭是供人休息的地方,也是送别的地方。词人设想,在长亭路上,年复一年,送别时折断的柳条恐怕要超过千尺了。这几句表面看来是爱惜柳树,而深层的涵义却是感叹人间离别的频繁。情深意挚,耐人寻味。

  上片借隋堤柳烘托了离别的气氛,中片便抒写自己的别情。“闲寻旧踪迹”这一句读时容易忽略。那“寻”字,并不是在隋堤上走来走去地寻找。“踪迹”,也不是自己到过的地方。“寻”是寻思、追忆、回想的意思。“踪迹”指往事而言。“闲寻旧踪迹”,就是追忆往事的意思。当船将开未开之际,词人忙着和人告别,不得闲静;这时船已启程,周围静了下来,自己的心也闲下来了,就很自然地要回忆京华的往事。这就是“闲寻”二字的意味。现代人也会有类似的经验,亲友到月台上送别,火车开动之前免不了有一番激动和热闹。等车开动以后,坐在车上静下心来,便去回想亲友的音容乃至别前的一些生活细节。这就是“闲寻旧踪迹”。此时周邦彦想起了:“又酒趁哀弦,灯照离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有的注释说这是写眼前的送别,恐不妥。眼前如是“灯照离席”,已到夜晚,后面又说“斜阳冉冉”,时间就接不上。所以这应是船开以后寻思旧事。在寒食节前的一个晚上,情人为他送别。在送别的宴席上灯烛闪烁,伴着哀伤的乐曲饮酒。此情此景难以忘怀。这里的“又”字说明,从那次的离别宴会以后词人已不止一次地回忆,如今坐在船上又一次回想起那番情景。“梨花榆火催寒食”写明那次饯别的时间,寒食节在清明前一天,旧时风俗,寒食这天禁火,节后另取新火。唐制,清明取榆、柳之火以赐近臣。“催寒食”的“催”字有岁月匆匆之感。岁月匆匆,别期已至了。

  “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周济《宋四家词选》曰:“一愁字代行者设想。”他认定作者是送行的人,所以只好作这样曲折的解释。其实这四句很有实感,不像设想之辞,应当是作者自己从船上回望岸边的所见所感。“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风顺船疾,行人本应高兴,词里却用一“愁”字,这是因为有人让他留恋着。回头望去,那人已若远在天边,只见一个难辨的身影。“望人在天北”五字,包含着无限的怅惘与凄惋。

  中片写乍别之际,下片写渐远以后。这两片的时间是连续的,感情却又有波澜。“凄恻,恨堆积!”船行愈远,遗憾愈重,一层一层堆积在心上难以排遣,也不想排遣。“渐别浦萦回,津堠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从词开头的“柳阴直”看来,启程在中午,而这时已到傍晚。“渐”字也表明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不是刚刚分别时的情形了。这时望中之人早已不见,所见只有沿途风光。大水有小口旁通叫浦,别浦也就是水流分支的地方,那里水波回旋。因为已是傍晚,所以渡口冷冷清清的,只有守望所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景物与词人的心情正相吻合。再加上斜阳冉冉西下,春色一望无边,空阔的背景越发衬出自身的孤单。他不禁又想起往事:“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月榭之中,露桥之上,度过的那些夜晚,都留下了难忘的印象,宛如梦境似的,一一浮现在眼前。想到这里,不知不觉滴下了泪水。“暗滴”是背着人独自滴泪,自己的心事和感情无法使旁人理解,也不愿让旁人知道,只好暗息悲伤。

  统观全词,萦回曲折,似浅实深,有吐不尽的心事流荡其中。无论景语、情语,都很耐人寻味。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1034-10362、 徐中玉 金启华.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二).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96-98
向上折叠
展开剩余(

烛影摇红·上元有怀

:
双阙中天,凤楼十二春寒浅。去年元夜奉宸游,曾侍瑶池宴。玉殿珠帘尽卷。拥群仙、蓬壶阆苑。五云深处,万烛光中,揭天丝管。
驰隙流年,恍如一瞬星霜换。今宵谁念泣孤臣,回首长安远。可是尘缘未断。谩惆怅、华胥梦短。满怀幽恨,数点寒灯,几声归雁。

双阙中天,凤楼十二春寒浅。去年元夜奉宸游,曾侍瑶池宴。玉殿珠帘尽卷。拥群仙、蓬壶阆苑。五云深处,万烛光中,揭天丝管。
宫前的城楼高高耸立在天空之中,宫中重重楼阁弥漫着微微的春寒。去年上元之夜,奉旨陪同皇上巡游时,有幸参加了宫廷宴会。玉殿的珠帘全都卷起,众宫女如仙女一般,簇拥着皇上漫步在仙境般的宫苑中。五彩祥云笼罩之中,千万灯烛辉映之间,管弦乐声响彻云霄。

驰隙流年,恍如一瞬星霜换。今宵谁念泣孤臣,回首长安远。可是尘缘未断。谩惆怅、华胥梦短。满怀幽恨,数点寒灯,几声归雁。
年华的流逝,如同阳光照过空隙;星移斗转,严霜再降,好像只是眨眼之间。今夜又是上元夜,有谁还会同情惦念我这个流落之臣?回头遥望,故都汴京是如此遥远。难道是我还没有把尘缘割断?空自悲伤,那超脱尘世的美梦如此暂短!我满怀深深的哀怨,望着那凄清的灯光,耳听到几声凄厉的归雁。

参考资料:

1、 艳齐.《唐诗·宋词·元曲三百首》.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1:1372、 杨海明.《宋词三百首新注》.镇江:江苏大学出版社,2010:1743、 王兆鹏,黄崇浩.《宋词三百首注评》.南京:凤凰出版社,2005:1634、 易蓉,陈扬燕.《宋代节序词研究与欣赏》.北京:中国农业出版社,2004:128-1295、 江龙.《宋词三百首鉴赏辞典》.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2011:358-359

双阙(què)中天,凤楼十二春寒浅。去年元夜奉宸(chén)游,曾侍瑶(yáo)池宴。玉殿珠帘尽卷。拥群仙、蓬(péng)(hú)(láng)(yuàn)。五云深处,万烛光中,揭(jiē)天丝管。
上元:农历正月十五日为上元节,十五夜称元夜、元宵。双阙:指皇宫前面两边高大的城楼。阙,古代宫庙及墓门立双柱者谓阙。中天:天空之中。凤楼十二:形容禁中宫殿楼观之多。凤楼,此谓装饰华美的楼台。宸游:帝王的巡游。宸,北极星之所在,后借指帝王的居所,又引申指帝王。瑶池宴:喻指宫廷豪华宴会。瑶池,本为古代神话传说中昆仑山上的池名,西王母居所。西王母曾在此宴请远道而来的周穆王。后世遂用以为典,或指仙境,或喻游冶之处,或比喻宫廷宴会等。蓬壶阆苑:蓬壶,山名,即蓬莱。古代方士传说为仙人所居。阆苑,仙人所居之境。此喻指帝王宫苑如仙境。五云:五种颜色的云彩,古人以为祥瑞。借指皇帝所在地。揭天丝管:管弦乐声响彻云霄。揭,举。

驰隙(xì)流年,恍如一瞬星霜换。今宵谁念泣孤臣,回首长安远。可是尘缘未断。谩(màn)惆怅、华(huá)(xū)梦短。满怀幽恨,数点寒灯,几声归雁。
驰隙流年:如同阳光照过空隙,喻时光极其短暂。流年,光阴、年华。因易逝如流水,故称。星霜:星辰运行一年一循环,霜则每年至秋始降。因用以指年岁,一星霜即一年。泣孤臣:泣孤臣:即孤臣哭泣。孤臣,流落之臣。长安远:借指向往帝都而不得至。尘缘:佛教认为色、声、香、味、触、法为六尘,是污染人心、使生嗜欲的根缘。此指思念故土的心情。”谩:通“漫”,满,广泛。华胥梦:这里喻指汴京往日的繁华。

参考资料:

1、 艳齐.《唐诗·宋词·元曲三百首》.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1:1372、 杨海明.《宋词三百首新注》.镇江:江苏大学出版社,2010:1743、 王兆鹏,黄崇浩.《宋词三百首注评》.南京:凤凰出版社,2005:1634、 易蓉,陈扬燕.《宋代节序词研究与欣赏》.北京:中国农业出版社,2004:128-1295、 江龙.《宋词三百首鉴赏辞典》.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2011:358-359
双阙中天,凤楼十二春寒浅。去年元夜奉春游,曾侍瑶池宴。玉殿珠帘尽卷。拥群仙、蓬壶阆苑。五云深处,万烛光中,揭天丝管。
驰隙流年,恍如一瞬星霜换。今宵谁念泣孤臣,回首长安远。可是尘缘未断。谩惆怅、华胥梦短。满怀幽恨,数点寒灯,几声归雁。

  此词为上元节感怀之作,通过今昔对比在感伤个人身世遭遇之时抒发亡国之痛。上阕极言往日宫中元宵节繁华欢乐的盛况,下阕抚今追昔,写南渡后第一个上元节的冷落,令人有隔世之感,表现了深深的故国之思。结句以“数点寒灯,几声归雁”,与上阕遥相呼应,形成鲜明对比。一荣一枯,盛衰异象,使人读之不忍。此词风神摇曳,上阕辞采华丽,境与情谐,下阕语含悲酸,情致凄婉,是南宋词咏叹上元节作品中的佳作。

  上阕描绘往日宫中元宵节的热闹繁盛,写景叙事极其华艳。

  起头二句极写宫廷殿宇的壮丽,宫城的双阙高入云天,凤院里楼阁弥漫着淡淡的春寒气息。接着五句写宫中宴饮,恍若游于仙境,去年的上元夜陪伴在君王左右,侍候他出席豪华的盛宴,玉殿里的珠帘高高卷起,宫女如仙,舞姿翩翩,此情此景,只应天上才有。“瑶池”、“玉殿”、“蓬壶”、“阆苑”均喻宫苑有着仙境般的豪华和气派。

  “五云深处,万烛光中,揭天丝管”,继续浓墨描写,那呈现着五色祥云的深处,光芒万丈的烛光中,音乐的声音直上九天,这里极写上元夜君臣沉溺歌舞、声乐彻天的盛况。

  下阕抚今追昔,表现了深深的故国之思,语含悲酸,情致凄婉。

  “驰隙流年”二句由浓情回忆转入人世的慨叹。时光如白驹般飞逝,在一瞬之间又是一年。“驰隙”、“星霜”均表达年华易逝的感悟。接着是“今宵谁念泣孤臣,回首长安远”,“谁念”二字,极哀婉凄楚,表达了作者怀念故土的沉痛之情。

  “可是尘缘未断,漫惆怅、华胥梦短。”词义又转进一层,可惜词人的尘心未断,依然不停地怀念故国,那过去的时光就像一场场春梦一样短暂,想起这些令人产生无边的惆怅。末三句“满怀幽恨,数点寒灯,几声归雁”,表现出梦破后的凄凉冷寂,如今却只能满怀幽恨,一个人相伴寒灯,听着归雁叫声。三个短句,极传神。

  此词上阕浓艳,下阕凄婉,极写盛衰异象,诚挚真切,在南宋词咏叹上元的作品中算得上一篇佳作。

参考资料:

1、 傅德岷.《宋词名篇赏析》.成都:巴蜀书社,2011:185-1862、 上彊村民.《宋词三百首》(插图本).南京:凤凰出版社,2012:192
向上折叠
展开剩余(

碧湘门

:
城中烟树绿波漫,几万楼台树影间。
天阔鸟行疑没草,地卑江势欲沉山。
人过鹿死寻僧去,船自新康载酒还。
闻说耕桑渐苏息,领头今岁不征蛮。

城中烟树绿波漫,几万楼台树影间。
城市中树木繁茂,连绵的树叶就像铺漫着的绿色波浪,无数亭楼阁院就座落在这些树木中间。

天阔鸟行疑没草,地卑江势欲沉山。
一行飞鸟在开阔的天空中渐飞渐远,就像消失在草丛中似的;这一带地势本来就低,远远望去,山峦仿佛要被淹没似的。

人过鹿死寻僧去,船自新康载酒还。
军队已经把政权安定下来,现在可以去寺庙中和僧人闲聊了,商船从新康运回了酒酿。

闻说耕桑渐苏息,领头今岁不征蛮。
听说农业生产都已经逐渐恢复,首领决定今年不会出国征讨敌人。

城中烟树绿波漫,几万楼台树影间。

天阔鸟行(háng)疑没(mò)草,地卑江势欲沉山。
行:行列。没:隐藏。卑:低下。

人过鹿死寻僧去,船自新康载酒还。

闻说耕(gēng)桑渐苏息,领头今岁不征蛮。

城中烟树绿波漫,几万楼台树影间。
天阔鸟行疑没草,地卑江势欲沉山。
人过鹿死寻僧去,船自新康载酒还。
闻说耕桑渐苏息,领头今岁不征蛮。

  这首诗写的诗是诗人在门楼上凭高四望所见的景色,句句写远,却又始终未着“远”字,表现出形象描绘的高超技巧。

  “城中烟树绿波漫,几万楼台树影间。”两句展开一幅长沙城内的夏日风光图。画面的中心是树。登楼一望,远树如烟,故称“烟树”。万木葱茏,层层叠叠,如同水波浩荡,所以喻为“绿波”。“漫”本来是一个极为平常的字眼,用在这里却很新鲜,使人们清晰地看到,绿树如海,无所不在,仿佛不仅充满了整个长沙,并且正在漫溢出去。这就给人一种置身于无边浓绿之中的感觉。“几万楼台树影间”是进一步点染。“几万”,可见数量之多。如此众多的崇楼高台,却若隐若现于“树影”之间。这一衬托,这一装点,“城中烟树”的壮美景象就更加鲜明,也更富于立体感。

  “天阔鸟行疑没草”句把目光移向城外,着一“疑”字,意味深长地表明所写的是远望的错觉。鸟行最初出现在上空时,还需要仰视,而当渐渐地飞向远处,虽然实际上并未降低高度,但显得越来越低,仿佛是在贴地而飞,以至于没入草中。这里,“鸟行没草”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是动景,用以衬托“天阔”这一静景。因为没有“天阔”,就不见鸟行的远飞,也就决不会有这般错觉。此句以“天阔”领起,用意表现得很明显。

  古代诗人在表现空阔辽远的意境时,常常并不扫尽景物,而是有意用小小点缀加以衬托,如鲍照《芜城赋》:“直视千里外,唯见起黄埃。”《还都道中作》:“绝目尽平原,唯见远烟浮。”王维《使至塞上》:“大漠孤烟直。”等等。所以,如果作者仅仅配置几行飞鸟来反衬“天阔”,就缺少新颖之处,而他的匠心正在于写出了鸟行远飞、缓缓消失的过程,让读者进一步从时间的推移感受到空间的苍茫无垠。

  第四句写远望中的“江”,即湘江。王维《山水论》:“远水无波,高与云齐。”这一带地势本来就“卑”(低),与远水相形,如同陷进去一般,所以,就连那些山峦也仿佛要被淹没似的。“沉”是经过锤炼所得的诗眼。陶弼另一首《公安县》诗也有一句说:“远水欲沉城。”诗人重复使用这个字,用它来描写远水浩茫的情景,和王维《汉江临泛》中“郡邑浮前浦”的“浮”字异曲同工,意义相反的字眼同样真切地写出了水势之盛。“欲沉”,指将沉而未沉,既传达了远水浩茫给诗人的强烈主观感受,又恰当地把握住了描写的分寸。看似寻常却奇崛。

  在句法上,这首诗采用“对结”(后联对偶)格。这种结尾虽有对仗工稳之美,却易流于板滞,故较为少见。但作者用得自然贴切:前二句单行,合写一景;后二句对偶,分写二景。景物的层次通过句式的变化显得清晰,内容和形式和谐统一。

向上折叠
展开剩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