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君之出矣,金翠闇无精。
自从你离开之后,金翠之由光彩夺目而陡然失色。
思君如日月,回还昼夜生。
日日夜夜都思念着你,一息不停,回环往复。
自君之出矣,金翠闇(àn)无精。
金翠:黄金和翠玉制成的饰物。金黄﹑翠绿之色。无精:没有精华和精光。没有精神。
思君如日月,回还昼夜生。
日月:日头和月亮。回还:回环转还。昼夜:白昼和夜晚。生:发生。
徐诗意谓:自从丈夫外出之后,自己也就无心梳妆打扮,任凭明镜上沾满灰尘。相思之情宛如流水般悠长、无限,是《室思》第三章最为精彩的妙句,引起后代诗人们反复模仿,一骋才思。自六朝至唐代,除了鲍令晖为五言十句、虞羲为五言八句之外,其余皆是五言四句,且均以“自君之出矣”开篇。此诗意谓:自从丈夫外出之后,平日里珠光宝气的金钗翠钿,变得黯淡无光。思念丈夫的感情,宛如日月之升落不息!物本是无知无情,金翠之由光彩夺目而陡然失色,皆因闺中人离别相思所浸染,黯然销魂之移情作用使然。以物写人,抒情婉曲,既表达了思妇之离情,同时也反应出古代“女为悦己者容”的传统观念。而其日月之喻,虽与徐诗流水之喻同是妙喻,然而同中略异。亘古不变之日月升沉,昼而夜,夜而昼,一息不停,回环往复,其昭昭煌煌,见出思妇心地之光明,其终古不息,见出思妇爱心之纯正无杂质。如日月之昼夜回还,表达出一种崇高、神圣的爱情观。流水之喻,添徐诗缠绵悱恻之情韵,近于阴柔之美;日月之喻,添本诗纯正不懈之意蕴,其诚挚深厚,近于阳刚之美。
和所有拟作一样,本诗也以“自君之出矣”开篇。抑扬顿挫的“自君之出”,缀以“矣”字,意味深长。“矣”是表示完成貌的语气词,轻细的声调带着感叹的成分,为全诗定下曼声低回的基调。吴侬细语,不胜依依的别情,令人一咏一吟,即沐浴在诗的氛围之间。读一部杰出的小说可能会使读者顿时声泪俱下,掌声四起,而一首小诗就不一定让读者有这种声泪俱下的效应,它可能在读者心中留下十分隽永的情感波澜。读“自君之出矣”这类抒情小诗或可作如是观。
还应该注意到,这首诗的每一单句中,平仄声调的交错安排已暗合近体诗律句的规则。如“思君如日月”,从声律上看是“平平平仄仄”,抑扬顿挫,节奏鲜明,俨然近体诗的体势。徐干诗“思君如流水”。从声调说看是“平平平平仄”,朗朗上口,情文俱佳,然其四平声一仄声的安排,纯然古诗自然浑成体势。南朝文学批评家刘勰称刘骏:“孝武多才,英采云构。”盛赞其才华横溢,文采丰富。从作者流传下来的二十几首文辞清雅的作品看来,诚如刘勰所称道。从这首文情声调俱美的小诗来看,更表面作者在提高诗歌艺术表现方面的努力和贡献,推动了古诗向近体诗的演进。
秋风入窗里,罗帐起飘扬。
秋风从窗子吹进屋子来,窗帘随着风飘了起来,皎洁的月光洒满闺房,唤起了思妇柔柔的情怀。
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
仰头看着当头的浩然明月,想起了出征在外的亲人,心中充满了无奈与忧伤,多么希望这皎洁的月光能把心中融融的相思之情寄给远在他乡的亲人。
秋风入窗里,罗帐(zhàng)起飘扬。
罗帐:闺房中卧榻前挂着的绸缎幔帐,这里指的是窗帘。
仰头看明月,寄(jì)情千里光。
寄情千里光:让皎洁的月光把相思之情奇给远在千里之外的人。
诗的第一句“秋风入窗里”,以朴素本色的口语,写出日常生活极为平常的景象。“秋风”这一意象所特具的萧瑟感和时序易迁,给思妇带来的感触是不难想见的。尤其是“入窗里”三个字,仿佛将秋风那股萧瑟寒凉之气也带入了室内,弥漫于整个闺房。虽未明写思妇的感触,但由此引起的凄寂感固可意合。紧接着第二句,仿佛又只是写极平常的风起帐飘的景象。但罗帐的意象本与夫妻爱情生活密切相关,罗帐飘扬的动象,往往更具有这方面的暗示。可是,如今当秋风入窗、罗帐飘扬之时,这个室内却显得分外空寂,往日双方深情蜜意、鱼水谐和的象征物——罗帐,由于人在千里之外,此刻竟成为触景生悲的媒介物了。这就自然引出了三、四二句。
“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有瞥见风飘罗帐到仰头看月,视线由室内移至室外。这本是思妇不假思索而不自觉的目光转换,但在“看月”的过程中,却不由自主地产生连翩浮想。明月光照千里,分隔两地的离人皆可看到它,而且把它看作传递相思的凭籍,在“仰头看明月”的过程之间,思妇已然思扬千里、心飞向远方的亲人;但“隔千里兮共明月”,双方空间的遥隔又使相思之情更为强烈。因此,又进一步产生“寄情千里光”的愿望:既然彼此同在一轮明月的光照之下,想必也能托此“千里光”将自己的相思之情寄给千里之外的远人吧!这个想象极为新奇,也极自然而优美。引起思绪的外物(明月),在女主人公感情的酿化之下,此刻竟成了寄情的载体。由于明月的光波柔和清亮似水,在形态、质感上,与女子相思怀远的柔情有着相似之处,因而把它化为“寄情”的载体,实在是再自然不过的了。
全篇只写了秋风、罗帐和明月这三种物象,但是由于它们作为诗歌意象,各自具有丰富的内涵和特点的色彩,都与思妇怀远之情有着关联,因此就共同组成了一个情调幽美、意境悠远的艺术境界。它有一般民歌的清新明朗、朴素自然,却跟它们在表情上勾画了一幅悲凉的画面,渲染了一种哀婉的气氛,很好地体现了古乐府民歌那种清新浅近风格,也表现出了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可谓是情景交融的佳作。
洞庭张乐地,潇湘帝子游。
云去苍梧野,水子江汉流。
停骖我怅望,辍棹子夷犹。
广平听方籍,茂陵将见求。
心事俱己矣,江上徒离忧。
洞庭张乐地,潇湘帝子游。
洞庭是轩辕黄帝的作乐之地,潇湘是帝尧二女的出游之乡。
云去苍梧野,水还江汉流。
你像白云飘向那苍梧之野,我像流水流向那遥远东方。
停骖我怅望,辍棹子夷犹。
勒住马头我怅然远望,停下船桨你迟疑不航。
广平听方籍,茂陵将见求。
你的广平大守的自喻使人慰藉,你的文采将像相如一样得到识赏。
心事俱己矣,江上徒离忧。
浩茫的心事都已付诸东流了,大江上留下的只有离别调怅。
参考资料:
1、 徐寒.历代古诗鉴赏 中 :中国书店,2011:4302、 赵彩娟.中国古代文学作品补选:南开大学出版社,2014:413、 吕晴飞.中国历代名诗今译:中国妇女出版社,1991:426-427洞庭张乐地,潇湘帝子游。
新亭:在今南京市南。范零陵:范云。零陵:南齐郡名,治所在今湖南省零陵县北。洞庭:山名,又称君山,在洞庭湖中。张乐:犹言作乐。传说黄帝在此奏《成池》之乐。潇湘:水名。湘水至零陵县西与潇水合流,称潇湘。相传帝尧的二女娥皇、女英随舜不返,死于湘水。帝子:即指尧女。洞庭、潇湘都是范云赴零陵经过的地方。
云去苍梧野,水还江汉流。
苍梧:山名,即九嶷山。传说舜死于苍梧之野。水还:零陵的水由江汉金陵东流入海,故云。
停骖(cān)我怅望,辍(chuò)棹(zhào)子夷犹。
停骖:犹言停车。古代驾车用四马,两旁的马为骖。辍:停下。棹子:划船的一种工具,形状和桨差不多。夷犹:犹豫不前。以上二句言一去一留,临别依恋。
广平听方籍,茂陵将见求。
广平:指广平太守郑袤,晋朝人,曾做广平太守,有政绩,为百姓所爱。临去,百姓恋慕涕泣。此句言范将如郑袤在广平,声名藉甚。“茂陵”句:汉司马相如谢病居茂陵。武帝遣人往求其书,及至,已卒。此句言自己将如司马相如谢病家居,以遗文见求于世。
心事俱己矣,江上徒离忧。
心事:指上面所说的两人的愿望。离:同“罹(lí)”,遭。
参考资料:
1、 徐寒.历代古诗鉴赏 中 :中国书店,2011:4302、 赵彩娟.中国古代文学作品补选:南开大学出版社,2014:413、 吕晴飞.中国历代名诗今译:中国妇女出版社,1991:426-427洞庭张乐地,潇湘帝子游。
云去苍梧野,水还江汉流。
停骖我怅望,辍棹子夷犹。
广平听方籍,茂陵将见求。
心事俱己矣,江上徒离忧。
这首诗一开头,就将诗笔放纵出去,从范云将去之地湖南着笔,从彼地的往古之时写起:“洞庭张乐地,潇湘帝子游。”这里,诗人写了两个古老、美丽而又动人的故事。相传古时黄帝曾在洞庭奏《咸池》之乐;帝尧的二女娥皇、女英曾追随舜前往南方,没有赶上而死于湘水。诗人以此来代指友人将要去的地方,用心良苦。本来,蛮夷之地,瘴烟湿热,无乐可言;但,如果照实写来,对将要前往赴任的朋友来说,该是非常大的刺激。所以,诗人灵心一动,从这两个古老的传说写起,巧妙地引出友人将要去的地方,既回避了触目惊心的刺激,又兼顾到了诗本身结构的整体性和一致性,可谓精巧至极。“云去苍梧野,水还江汉流。”第三、四句,仍承上那个古老的传说写下来,但笔势已开始收束。通过云水往还的景色描写,诗人将诗笔悄悄地收拢回来,从彼时彼地逐渐聚束到此时此地。他的那颗忧愁之心,先到苍梧之野萦回了一圈以后,现在,宛如乘着思绪的木兰之舟,沿着滔滔江水,徘徊到新亭江边。离别就在此地、就在此时。诗人仿佛猛然从浮想联翩中清醒过来,停车驻马,目送已泛舟江中的友人。五六两句一写友人,一写自己,用了一个大的镜头:一个岸边立马,怅然若失;一个江中辍棹,犹豫不舍。形象含蓄地表达出了深沉的依依惜别之情。
这种离别,交织着复杂的感情。失意,怀才不遇,便是其中的一个主要成份。最后四句,明白地道出了这一心迹。诗人用郑袤的典故,是勉励范云,希望他到任零陵后,能像郑袤那样,政有显绩,声望日隆。而“茂陵”句则是自喻。诗人以司马相如自比,希望自己也能像他那样,受到赏识。这与其说是写理想、抒怀抱,不如说是强打精神,互慰衷肠。因为,现实毕竟是冷酷无情的。好友远往他乡异地,自己寂寞都城,这才是现实,不可能海阔天高,奢谈理想、抱负。所以,透过表象,体会到一种无可奈何的意绪,滋滋漫溢出来,以至最后化作了无可奈何的感叹:“心事俱已矣,江上徒离忧”。远大的抱负,宏伟的理想,都已随着滚滚波涛,飘然而逝了,而今只有江上离别,只有无穷无尽的忧愁而已。离别的痛苦,加上失意的寥落,在诗人的心头上蒙上了一层巨大的失落之感,忧愁、苦闷、沉寂、怅惘,多重意绪深深地纠缠着诗人,使他始终怅然独立新亭,望着滔滔江水,任凭它带走诚挚的友情,搅扰五味俱全的情怀,荡涤无限渺茫、无限悠远的“心事”。
这首诗的艺术结构很奇特。一般说来,送别诗都是从此地遥想彼地,从现时憧憬将来;而谢脁此诗,率皆反其道而行之。他在时空的安排上设置了一个超乎寻常的大逆转:时间,从往古的黄帝奏乐、二妃南行写起——先将时间倒退回去,然后再慢慢收束回来,一直写到与友人送别之现时;地域,从范云将在之地洞庭潇湘(实指零陵)写起——先将地域推宕开去,然后再悄悄拉拢过来,由江汉之水,顺流直下,一直写到离别之此地。在此基础之上,再由物境而入心境,将诗笔深入到心灵深处,抒发怀友之思和惜别之情,描绘失意之志和失落之感。这样一条由远及近、由景入情的线索,蜿蜒络绎于诗的始终,表现出诗人构思上的精巧和诗篇结构上的戛戛独造。
参考资料:
1、 吴小如.汉魏六朝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2:844-846昏旦变气候,山水含清晖。
黄昏和清晨的天气变换,山水之间的景色如同清灵的光芒。
清晖能娱人,游子憺忘归。
山水的轻灵让人愉悦,使其在山水之中游历而忘记回去。
出谷日尚早,入舟阳已微。
从峡谷出来的时候时间还早,等到上船的时候天气已经晚了。
林壑敛暝色,云霞收夕霏。
四周的树林和山壑中聚积着傍晚的景色,天上的晚霞凝聚着夜晚的天空中飘动。
芰荷迭映蔚,蒲稗相因依。
菱叶和荷花在蔚蓝的河水中交相呼应,蒲和小麦在一处相依生长着。
披拂趋南径,愉悦偃东扉。
持着拂尘在南边的小路上走动,很开心地欣赏东面的门窗。
虑澹物自轻,意惬理无违。
忧虑的东西少了自然觉得没有烦心事,心情畅快就会觉得很顺心。
寄言摄生客,试用此道推。
送给希望保养身体的人上面这些话,希望他们能用这个方法来养生。
昏旦变气候,山水含清晖(huī)。
昏旦:傍晚和清晨。清晖:指山光水色。
清晖能娱人,游子憺(dàn)忘归。
娱人:使人喜悦。憺:安闲舒适。
出谷日尚早,入舟阳已微。
入舟句:是说乘舟渡湖时天色已晚。
林壑(hè)敛(liǎn)暝(míng)色,云霞收夕霏(fēi)。
林壑:树林和山谷。敛:收拢、聚集。暝色:暮色。霏:云飞貌。这二句是说森林山谷之间到处是一片暮色,飞动的云霞已经不见了。
芰(jì)荷迭(dié)映蔚,蒲稗(bài)相因依。
芰:菱。这句是说湖中芰荷绿叶繁盛互相映照着。蒲稗:菖蒲和稗草。这句是说水边菖蒲和稗草很茂密,交杂生长在一起。
披拂(fú)趋(qū)南径,愉悦偃(yǎn)东扉(fēi)。
披拂:用手拨开草木。偃:仰卧。扉:门。“愉悦”句是说:愉快地偃息在东轩之内。
虑澹(dàn)物自轻,意惬(qiè)理无违。
澹:同“淡”。这句是说个人得失的考虑淡薄了,自然就会把一切都看得很轻。意惬:心满意足。理:指养生的道理。这句是说内心感到满足,就不违背养生之道。
寄言摄生客,试用此道推。
摄生客:探求养生之道的人。此道:指上面“虑澹”、“意惬”二句所讲的道理。
起首二句即对偶精工而又极为凝炼,从大处、虚处勾勒山光水色之秀美。山间从清晨的林雾笼罩,到日出之后雾散云开,再到黄昏时暝色聚合,一天之内不仅气候冷暖多变,而且峰峦林泉、青山绿水在艳丽的红日光辉照耀下亦五彩缤纷,明暗深浅,绚烂多姿,变态百出,使人目不暇接,赏心悦目。“昏旦”、“气候”,从时间纵向上概括了一天的观览历程;“山水”、“清晖”,则从空间横向上包举了天地自然的立体全景。而分别着一“变”字、“含”字,则气候景象之变态出奇,山光水色之孕大含深,均给读者留下了遐思逸想。两句看似平常,却蕴含博大丰富。
“清晖”二句,用顶真手法蝉联而出,承接自然。虽由《楚辞·九歌·东君》中“羌声色兮娱人,观者憺兮忘归”句化出,但用在此处,却十分自然妥帖,完全是诗人特定情境中兴会淋漓的真实感受,明人胡应麟云:“灵运诸佳句,多出深思苦索,如‘清晖能娱人’之类,虽非锻炼而成,要皆真积所致。”(《诗薮·外编》)即指出了诗人并非故意效法前人,而是将由素养中得来的前人的成功经验,在艺术实践中触景而产生灵感,从而自然地或无意识地融化到自己的艺术构思之中。“娱人”,使人快乐;“憺”,安然貌。不说诗人留恋山水,乐而忘返,反说山水娱人,仿佛山水清晖也解人意,主动挽留诗人。所谓“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人间词话》)
“出谷”二句承上启下:走出山谷时天色还早,及至进入巫湖船上,日光已经昏暗了。这两句一则点明游览是一整天,与首句“昏旦”呼应;同时又暗中为下文写傍晚湖景作好过渡。
以上六句为第一层,总写一天游石壁的观感,是虚写、略写。“林壑”以下六句,则实写、详写湖中晚景:傍晚,林峦山壑之中,夜幕渐渐收拢聚合;天空中飞云流霞的余氛,正迅速向天边凝聚。湖水中,那田田荷叶,重叠葳蕤,碧绿的叶子抹上了一层夕阳的余辉,又投下森森的阴影,明暗交错,相互照映;那丛丛菖蒲,株株稗草,在船桨剪开的波光中摇曳动荡,左偏右伏,互相依倚。这四句从林峦沟壑写到天边云霞,从满湖的芰荷写到船边的蒲稗,描绘出一幅天光湖色辉映的湖上晚归图,进一步渲染出清晖娱人、游子憺然的意兴。这一段的写法,不仅路线贯穿、井然有序,而且笔触细腻、精雕细琢,毫发毕肖。在取景上,远近参差,视角多变,构图立体感、动态感强;在句法上,两两对偶,工巧精美。这一切,都体现出谢诗“情必极貌以写物,辞必穷力而追新”的特点。虽系匠心锻炼,却又归于自然。
“披拂”二句,写其舍舟陆行,拨开路边草木,向南山路径趋进;到家后轻松愉快地偃息东轩,而内心的愉悦和激动仍未平静。这一“趋”一“偃”,不仅点明上岸到家的过程,而且极带感情色彩:天晚赶忙归家,情在必“趋”;一天游览疲劳,到家必“偃”(卧息)。可谓炼字极工。
末尾四句总上两层,写游后悟出的玄理。诗人领悟出:一个人只要思虑淡泊,那么对于名利得失,穷达荣辱这类身外之物自然就看得轻了;只要自己心里常常感到惬意满足,就觉得自己的心性不会违背宇宙万物的至理常道,一切皆可顺情适性,随遇而安。诗人兴奋之余,竟想把这番领悟出的人生真谛,赠予那些讲究养生(摄生)之道的人们,让他们不妨试用这种道理去作推求探索。这种因仕途屡遭挫折、政治失意,而又不以名利得失为怀的豁达胸襟,在那政局混乱、险象丛生、名士动辄被杀、争权夺利剧烈的晋宋时代,既有远祸全身的因素,也有志行高洁的一面。而这种随情适性、“虑澹物轻”的养生方法,比起魏晋六朝盛行的服药炼丹、追慕神仙以求长生的那种“摄生客”的虚妄态度,无疑也要理智、高明得多。因而不能因其源于老庄思想,或以其有玄言的色彩,便不加分析地予以否定。何况在艺术结构上,这四句议论也并未游离于前面的抒情写景之外,而是一脉相承的,如箭在弦上,势在必发。
此篇除了具有刘勰所指出的那些宋初诗歌的普遍特征之外,还具有两个明显的个性特点:一是结构绵密,紧扣题中一个“还”字,写一天的行踪,从石壁——湖中——家中,次第井然。但重点工笔描绘的是傍晚湖景,因而前面几句只从总体上虚写感受。尽管时空跨度很大,但因虚实详略得宜,故毫无流水帐的累赘之感。三个层次交关之处,两次暗透时空线索。如“出谷”收束题目前半,“入舟”引出题目后半“还湖中”;“南径”明点舍舟陆行,“东扉”暗示到家歇息,并引出“偃”中所悟之理。针线细密,承转自然。其次,全诗融情、景、理于一炉,前两层虽是写景,但皆能寓情于景,景中含情。像“清晖”、“林壑”、“蒲稗”这些自然景物皆写得脉脉含情,似有人性,与诗人灵犀相通:而诗人一腔“愉悦”之情,亦洋溢跳荡在这些景物所组成的意象之中。正如王夫之所评:“谢诗……情不虚情,情皆可景;景非滞景,景总含情。”(《古诗评选》)结尾议论,正是“愉悦”之情的理性升华,仿佛水到渠成,势所必然。前人赞其“舒情缀景,畅达理旨,三者兼长,洵堪睥睨一世。”(黄子云《野鸿诗的》)信非溢美。全诗充满了明朗奔放的喜悦情调,确如“东海扬帆,风日流丽。”(《敖陶孙诗评》)难怪连大诗人李白也喜欢引用此诗佳句:“故人赠我我不违,著令山水含清晖。顿惊谢康乐,诗兴生我衣。襟前林壑敛瞑色,袖上云霞收夕霏。”(《酬殷明佐见赠五云裘歌》)即此亦可见其影响之一斑。
心逐南云逝,形随北雁来。
故乡篱下菊,今日几花开。
心逐南云逝,形随北雁来。
心追逐南去的白云飘逝,身体跟随者北飞的大雁回来。
故乡篱下菊,今日几花开。
家乡篱笆下的菊花,如今又有多少株盛开?
参考资料:
1、 褚斌杰主编.中国历代诗词精品鉴赏 (上册):青海人民出版社,2001.1:第743页2、 美文,逸才主编.古诗源 白话乐府卷:哈尔滨出版社,1995.11:第586页心逐南云逝,形随北雁来。
扬州:这里指陈京都建康(今江苏南京)。九月九日:是指重阳节。薇山亭:亭名,所在不详。薇山:一作“微山,山名。在今山东微山县,山下有微山湖。赋韵:犹言赋诗。逐:追赶;追随。南云:南去之云。逝:往,去。形:身。北雁:北来的大雁。
故乡篱(lí)下菊,今日几花开。
篱:篱笆。
参考资料:
1、 褚斌杰主编.中国历代诗词精品鉴赏 (上册):青海人民出版社,2001.1:第743页2、 美文,逸才主编.古诗源 白话乐府卷:哈尔滨出版社,1995.11:第586页心逐南云逝,形随北雁来。
故乡篱下菊,今日几花开。
这首诗是作者晚年回归故乡时路过薇山亭时所作。该诗主要通过南云、北雁寄托自己对家乡的思恋,通过单独询问故乡篱笆下菊花抒发了诗人思乡欲归的急迫心情。全诗即景抒情,感情比较含蓄。
诗的首句就云“心逐南云近”,在这一句当中,寄寓了丰富的含义。首先是诗人对家乡的思念,然而思念却不得归还,于是仰天长叹,奇情于南去的白云,就是陆机所说的“指南云以寄款”。但是只云去而未去,思乡之悄愈苦,只得心追逐南去的白云飘逝。江总在思乡情浓时,总是仰望那南去的白云,在《遇长安使寄裴尚书》中亦云“去云目徒送,离琴手自挥”,表达的仍然是这种思乡的感情。如果说在《寄装尚书》中表达的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感情的话,那么,在这里,作者着重表现的就是一种归还家乡的焦急心情。因为此时诗人已经行走在回家的路途之上了。
第二句是“形随北雁来”,在上句表达思乡之苦和归乡之焦急之后,这一句流露了一种来到南方的欣喜。伴随那从北而来的轻快的大雁,诗人来到了南方。因为归家乡的感望就要实现了,所以欣喜;因为心中欣喜,因而脚步也就轻快。“形随北雁来”五字显得自自在而飘逸。
前二句加在一起,就产生了第一个波折,从对比中表现出诗人对家乡的深深的思念。从格律和用词上看,这二句对仗工整,表现出诗人语言技巧的高妙;在语势上,语句轻快急促如行云流水很好地表现了诗人归家的心情。
后二句是“故乡篱下菊,今日几花开?”作者通过这个问题,把思乡的感情变得深沉了。在回故乡的途中,在思乡之情急切的时候,也是在家乡就快要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诗人突然想到了故乡篱墙下的菊花,这种思维过程非常符合感情发展的逻辑。篱墙下的菊花是一个具体的物像,而且是诗人在故乡时常常能见到的东西,给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种印象埋藏在诗人的潜意识当中,所以在归乡的感望就要实现的时候,它就突然从潜意识里跳了出来,诗人对故乡的印象也清晰起来。诗人这时想到了篱下菊,但并不是只想到了篱下菊,从前常常见到的物像必然附著着许多其他的事件、感情,所以想起了篱下菊,那些篱下菊上的附著物也自然就联想起来了。因此,诗人通过对一个单一而具体的物件的回忆下子唤起了对家乡的整个的印象。可见这两句诗使全诗的感情得到了深化。而此二句的语势变得缓慢,也正好村托了这种深化的感情。
参考资料:
1、 贺新辉主编.古诗鉴赏辞典 图文修订版:北京燕山出版社,1989.09:第109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