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帐重重卷暮霞,屏风曲曲斗红牙,恨人何事苦离家。
卷起映照着晚霞的重重锦绣帐幔,在曲曲的屏风旁无聊地击打着拍板,失意者因为什么事离开了家。
枕上梦魂飞不去,觉来红日又西斜,满庭芳草衬残花。
梦魂中也到不了所思念的人身边,一觉醒来太阳开始西斜快要落山了,满院的芳草衬托着残花。
参考资料:
1、 张旭泉编著.飞红万点愁如海——秦观精品词鉴赏:大连理工大学出版社,1998年03月第1版:第151页2、 李建龙.中国金榜百家经典·第6卷: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2002年:第264页锦帐重重卷暮(mù)霞,屏(píng)风曲曲斗红牙,恨人何事苦离家。
浣溪沙:浣溪沙,词牌名,原为唐代教坊曲名。分平仄两体,字数以四十二字居多,另有四十四字和四十六字两种。屏风:室内隔扇,以木为之,多有雕绘。斗红牙:竞拍红牙演唱也。斗,此指竞相演奏。红牙,红木拍板,演奏时用以节乐。恨人:失意抱恨者。此处作者自指。
枕上梦魂飞不去,觉来红日又西斜,满庭芳草衬残花。
芳草:这里比喻远行的丈夫。残花:暗喻因相思过度而憔悴不堪的女主人公。
参考资料:
1、 张旭泉编著.飞红万点愁如海——秦观精品词鉴赏:大连理工大学出版社,1998年03月第1版:第151页2、 李建龙.中国金榜百家经典·第6卷: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2002年:第264页上片写女主人公幽独的处境。起拍“锦帐”句暗示出她的寂寞,“重重”形象地揭示出她此时的心态。照应下片“扰上”二句,从情节上写她昼眠初起。“屏风”再一次生动地刻画出她因相思而失神的状态。“恨人”句点明上文所有这些反常表现的原因。
下片以抒写相思为主,兼写伤别。过拍“枕上”句上应起拍“锦帐”,以倒叙的写法,点出她的梦境,拓宽了本词的表现空间,并使词意错落有致。“觉来”句上应“卷暮霞”三字。抒发了她百无聊赖、虚度光阴的感喟。“满庭”句情景兼美,极有境界,所言虽小,所指甚大,于景语之中将思夫与自伤自怜的情绪一笔收尽,隽永自然,不露痕迹。
全词描绘一位被离别相思所苦的怨妇形象,以词中女主人公的口吻,描写了丈夫出行后她孤独、寂寞的心境,抒发了她对丈夫的刻骨相思。
参考资料:
1、 张旭泉编著.飞红万点愁如海——秦观精品词鉴赏:大连理工大学出版社,1998年03月第1版:第152页2、 (唐)李白等著;张志英译注.中华经典解读 唐诗宋词:北京时代华文书局,2014.04:第188页元丰二年,中秋后一日,余自吴兴来杭,东还会稽。龙井有辨才大师,以书邀余入山。比出郭,日已夕,航湖至普宁,遇道人参寥,问龙井所遣篮舆,则曰:“以不时至,去矣。”
是夕,天宇开霁,林间月明,可数毫发。遂弃舟,从参寥策杖并湖而行。出雷峰,度南屏,濯足于惠因涧,入灵石坞,得支径上风篁岭,憩于龙井亭,酌泉据石而饮之。自普宁凡经佛寺十五,皆寂不闻人声。道旁庐舍,灯火隐显,草木深郁,流水激激悲鸣,殆非人间之境。行二鼓,始至寿圣院,谒辨才于朝音堂,明日乃还。
元丰二年,中秋后一日,余自吴兴来杭,东还会稽。龙井有辨才大师,以书邀余入山。比出郭,日已夕,航湖至普宁,遇道人参寥,问龙井所遣篮舆,则曰:“以不时至,去矣。”
元丰二年,中秋节第二天,我从吴兴去杭州,(然后)再向东赶回会稽。龙井(这个地方)有位辨才(注:法号或人名)大师,用书信的方式邀请我到(龙井)山中去。等到出了城,太阳已经西沉,(我)取水道航行到普宁,碰到了道人参寥,问(他)龙井是否有可供遣使、雇佣的竹轿 ,(参寥)说,“(你)来的不是时候,(轿子)已经离开了。”
是夕,天宇开霁,林间月明,可数毫发。遂弃舟,从参寥策杖并湖而行。出雷峰,度南屏,濯足于惠因涧,入灵石坞,得支径上风篁岭,憩于龙井亭,酌泉据石而饮之。自普宁凡经佛寺十五,皆寂不闻人声。道旁庐舍,灯火隐显,草木深郁,流水激激悲鸣,殆非人间之境。行二鼓,始至寿圣院,谒辨才于朝音堂,明日乃还。
这天晚上,天空晴朗,树林间月光很明亮,(甚至连)头发都能数清。于是(我)离开船,跟着参寥拄着拐杖沿着湖边慢走。(我们)过了雷峰塔,渡过南屏一带,在惠因涧(注:山沟)洗脚(注:意为赤脚涉过惠因涧),进入灵石坞,发现一条小路(就沿着它)爬到了风篁岭,在龙井亭休息,斟起泉水,(背)靠着山石便喝了起来。从普宁到龙井亭总共经过了十五座佛寺,都十分寂静,听不到人的声音,路边的屋舍,灯火若隐若现,草木长得葱葱郁郁,水流得很急,发出悲怆的声响,这大概不是人间有的地方。(我们继续)前行(到了)二更天,才到寿圣院,在朝音堂拜见辨才大师,第二天便回去了。
元丰二年,中秋后一日,余自吴兴来杭,东还会(kuài)稽(jī)。龙井有辨才大师,以书邀余入山。比出郭,日已夕,航湖至普宁,遇道人参寥(liáo),问龙井所遣篮舆(yú),则曰:“以不时至,去矣。”
元丰二年:即公元1079年。吴兴:今浙江吴兴县。过杭:经过杭州。会稽:今浙江绍兴。辨才:法号元静,曾在灵隐山天竺寺讲经,元丰二年(1079)住寿圣院。辨才和下文提到的参寥,都是苏轼的朋友。比出郭:等到出城的时候。“比”,及。“郭”,外城;这里指杭州城。日夕:将近黄昏。航:渡。普宁:寺庙名。道人:即僧人。参寥:法号道潜,自号参寥子,有诗名。篮舆:竹轿。
是夕,天宇开霁(jì),林间月明,可数毫发。遂(suì)弃舟,从参寥策杖并湖而行。出雷峰,度南屏,濯(zhuó)足于惠因涧(jiàn),入灵石坞,得支径上风篁(huáng)岭,憩(qì)于龙井亭,酌泉据石而饮之。自普宁凡经佛寺十五,皆寂不闻人声。道旁庐舍,灯火隐显,草木深郁,流水激激悲鸣,殆非人间之境。行二鼓,始至寿圣院,谒(yè)辨才于朝音堂,明日乃还。
天宇开霁:天空晴朗。“霁”,雨过天晴。遂:于是。策杖:拄着手杖。并湖:沿湖。雷峰:峰名,在杭州西湖南岸夕照山,旧有塔,即雷峰塔。南屏:山名,在杭州清波门西南九曜山东。濯:洗,洗涤灵石坞:山名,在杭州小麦岭西南,一名积庆山。支径:小路。憩:休息。龙井亭:辨才法师所建。酌泉:舀取泉水。据石:靠着石头。庐舍:房屋。或:间或,有的。隐显:忽明忽暗。激激:形容水流迅疾。行二鼓矣:快二更天了。“行”,将要。始:才。寿圣院:寺院名,离龙井约一里地。谒:拜见。就书:书信比:等到。
元丰二年,中秋后一日,余自吴兴来杭,东还会稽。龙井有辨才大师,以书邀余入山。比出郭,日已夕,航湖至普宁,遇道人参寥,问龙井所遣篮舆,则曰:“以不时至,去矣。”
是夕,天宇开霁,林间月明,可数毫发。遂弃舟,从参寥策杖并湖而行。出雷峰,度南屏,濯足于惠因涧,入灵石坞,得支径上风篁岭,憩于龙井亭,酌泉据石而饮之。自普宁凡经佛寺十五,皆寂不闻人声。道旁庐舍,灯火隐显,草木深郁,流水激激悲鸣,殆非人间之境。行二鼓,始至寿圣院,谒辨才于朝音堂,明日乃还。
本篇选自《淮海集》,写于元丰二年(1079)秋。这年春天,秦观要去会稽探望伯父,恰好苏轼自徐州调任湖州途经高邮,他们便一路同行,到吴兴(湖州州治所在地)分手。秦观到会稽后,听说苏轼被捕下狱,又渡江到吴兴问讯,而后再经杭州返回会稽。本篇记述“中秋后一日”夜上风篁岭访辨才法师,当是这次路过杭州时的事。第一年,辨才、参寥派人到黄州慰问已被贬官的苏轼,并捎去了秦观写的这篇《龙井题名记》。苏轼看后写道:“览太虚题名,皆予昔时游行处,闭目想之,了然可数。”(《秦太虚题名记》)
《淮海集》中另有一篇《游龙井记》,也是元丰二年所作。文中着重叙述有关龙井的文献记载和传说,解释风篁岭为什么多泉水,对所谓在龙井求雨有灵也发表了看法。比较起来,《龙井题名记》以入山访友为线索,具体地记述了出郭、渡湖、穿林、登山的行踪,描写了月下西湖山林的景物,“游”的味道显然浓一些。虽然这是一篇游记散文,但对景物的细致观察与描绘,以及善于创造清幽的气氛,同样也体现了词人秦观的气质和艺术特色。
“道旁庐舍,灯火隐显,草木深郁,流水激激悲鸣”这一句是作者“殆非人间之境”的感叹。可想象出,深木树林中,隐隐闪着火光,两三户人家坐落在这,是一种多么惬意的境界。由此也可看出作者对此地美景的喜爱之情,又透漏出内心的欢愉。
七朝文物旧江山。水如天。莫凭阑。千古斜阳,无处问长安。更隔秦淮闻旧曲,秋已半,夜将阑。
登上赏心亭,看到江山依旧,而文物已非,想起七个朝代都在这里兴国、繁荣和灭亡,忧心忡忡。尽管江水浩瀚、水天一色,却不忍凭阑远眺了。身在江南,心恋长安,坐罪遭贬,想要过问国事却又不能。秦淮月亮格外明朗,照人无眠,听到水上传来音乐声,更是感慨万千。
争教潘鬓不生斑?敛芳颜。抹幺弦。须记琵琶,子细说因缘。待得鸾胶肠已断,重别日,是何年?
这怎能不让我中年鬓发斑白?脸上已失去笑容,回忆起当年琵琶弹奏着动听的乐曲,似乎娓娓地诉说自己政治上的顺利,那是何等地美好啊!期待有朝一日,朝廷重用,再回京师,使自己的仕途如断弦重续。此地与友人别后,何时又能重别呢?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主编.唐宋词鉴赏辞典:江苏古籍出版社,1986年12月第1版:第362页2、 (宋)苏轼等著.汪旭编著,豪放词:万卷出版公司,2014.08:第52页七朝文物旧江山。水如天。莫凭阑(lán)。千古斜如,无处问长安。更隔秦淮(huái)闻旧曲,秋已半,夜将阑。
七朝:六朝指东吴、东晋、宋、齐、梁、陈。此处说“七朝”系指包括南唐在内的七个朝代。旧曲:南朝后主陈叔宝所制《玉树后庭花》,被视为亡国之音。
争教潘鬓(bìn)不生斑?敛芳颜。抹幺弦。须记琵琶,子细说因缘。待得鸾(luán)胶肠已断,重别日,是何年?
潘鬓:晋人潘岳富文才,美仪容,三十岁开始有白发,后世即以“潘鬓”指中年鬓发斑白。抹幺弦:抹,弹琵琶的一种手法。幺弦,指弹琵琶的第四弦。子细:即仔细。因缘:佛家语,指产生结果的直接原因及造成这种结果的条件。因此相契谓之有缘,相乖谓之无缘。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主编.唐宋词鉴赏辞典:江苏古籍出版社,1986年12月第1版:第362页2、 (宋)苏轼等著.汪旭编著,豪放词:万卷出版公司,2014.08:第52页上片写登临怀古,忧心国事。“七朝”三句,写作者登上赏心亭,看到江山依旧,而文物已非,想起七个朝代都在这里兴国、繁荣和灭亡的历史事实,又想到宋灭南唐完成统一,而北宋后期却国势渐衰,前车之鉴,意义尤深,故忧心忡忡。尽管江水浩瀚、水天一色,却不忍凭阑远眺了,怀古伤今的感情都凝聚在一个“莫”字上。“千古”二句,“斜阳”除写景之外,又有抒写兴亡之感的象征意义。加上“千古”二字,自寓沧桑之感。以“长安”代指“汴京”。“无处问”表示自己身在江南,心恋京阙,坐罪遭贬,欲问国事而不能。“更隔秦淮”化用杜牧《泊秦淮》诗意,“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从写情转向写景,以景寓情。与友人盘桓至深夜,秦淮月亮格外明朗,照人无眠,听到水上传来音乐声,更是感慨万千。开头以“更”字领起,意为前句的斜阳,江山已足以使人伤怀,再加上月夜、旧曲,情何以堪。
下片回思往事,嗟叹来日,国事难问,而自己命运多舛,仕途蹭蹬,双鬓已白,脸上已失去笑容,回忆起当年琵琶弹奏着动听的乐曲,似乎娓娓地诉说自己政治上的顺利,那是何等地美好。而眼下自己处于贬途,又是何等可悲。至此,作者失望已极。但失望而不绝望,最后三句,表白自己期待有朝一日,朝廷重用再回京师,使自己的仕途如断弦重续。当然这种希望是渺茫的,他心中明白,所以又复长叹“重别日,是何年?”谓此地与友人别后,何时又能重别。有重别就得先有重逢,不说重逢,而直接说重别,意思更为深沉。
上片以景结句,下片以情结句,饱含怀古伤今之情,深寓人世沧桑之感。追溯往事,寄慨身世,内容丰富,蕴藉深沉。
参考资料:
1、 (宋)苏轼等著.汪旭编著,豪放词:万卷出版公司,2014.08:第52页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
万里长的黄河奔腾向东流入大海,千仞高的华山耸入云霄触青天。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
中原人民在胡人压迫下眼泪已流尽,他们盼望王师北伐盼了一年又一年。
参考资料:
1、 鹤鸣.陆游经典作品选.重庆: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5:1212、 蔡义江.陆游诗词选评: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152-1533、 邹志方.陆游诗词选:中华书局,2005:130-131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rèn)岳上摩(mó)天。
三万里:长度,形容它的长,是虚指。河:指黄河。五千仞(形容它的高。仞,古代计算长度的一种单位,周尺八尺或七尺,周尺一尺约合二十三厘米。岳:指五岳之一西岳华山。黄河和华山都在金人占领区内。一说指北方泰、恒、嵩、华诸山。摩天:迫近高天,形容极高。摩,摩擦、接触或触摸。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
遗民:指在金占领区生活的汉族人民,却认同南宋王朝统治的人民。泪尽:眼泪流干了,形容十分悲惨、痛苦。胡尘:指金人入侵中原,也指胡人骑兵的铁蹄践踏扬起的尘土和金朝的暴政。胡,中国古代对北方和西方少数民族的泛称。南望:远眺南方。王师:指宋朝的军队。
参考资料:
1、 鹤鸣.陆游经典作品选.重庆: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5:1212、 蔡义江.陆游诗词选评: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152-1533、 邹志方.陆游诗词选:中华书局,2005:130-131要想理解这首诗,必须理解“五千仞岳”,于此有人说是泰山,因为泰山最高,被列在五岳之首,历代君王也多要去泰山封禅,用黄河与泰山作为中原大好山河的象征似乎是再恰当不过的了;赖汉屏认为岳指华山,理由是黄河与华山都在金人占领区内。陆游诗中的“岳”是指华山,可以从《宋史·陆游传》以及陆游的诗词中找到证据。《宋史·陆游传》中有这样的记载:“王炎宣抚川、陕,辟为干办公事。游为炎陈进取之策,以为经略中原必自长安始,取长安必自陇右始。”从中可以看出陆游收复中原的策略,就是通过四川进入陇右,先夺取长安,然后凭借关中的屏障进攻退守,像秦一样收复中原。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陆游把这么多心思用在这一块土地上,可见他的主张是横贯其诗歌创作的始终的,那么“五千仞山上摩天”中的岳指华山自然就最恰当了。
“三万里河东入海,五千仞岳上摩天。”两句一横一纵,北方中原半个中国的形胜,便鲜明突兀、苍莽无垠地展现出来了。奇伟壮丽的山河,标志着祖国的可爱,象征着民众的坚强不屈,已留下丰富的想象空间。然而,大好河山,陷于敌手,使人感到无比愤慨。这两句意境扩大深沉,对仗工整犹为余事。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句笔锋一转,顿觉风云突起,诗境向更深远的方向开拓。“泪尽”一词,千回万转,更含无限酸辛。眼泪流了六十多年,早已尽了。但即使“眼枯终见血”,那些心怀故国的遗民依然企望南天;金人马队扬起的灰尘,隔不断他们苦盼王师的视线。中原广大人民受到压迫的沉重,经受折磨历程的长久,期望恢复信念的坚定不移与迫切,都充分表达出来了。以“胡尘”作“泪尽”的背景,感情愈加沉痛。结句一个“又”字扩大了时间的上限。他们年年岁岁盼望着南宋能够出师北伐,可是岁岁年年此愿落空。他们不知道,南宋君臣早已把他们忘记得干干净净。
诗人极写北地遗民的苦望,实际上是在表露自己心头的失望。当然,他们还是不断地盼望下去。人民的爱国热忱真如压在地下的跳荡火苗,历久愈炽;而南宋统治集团则正醉生梦死于西子湖畔,把大好河山、国恨家仇丢在脑后,可谓心死久矣。诗人为遗民呼号,目的还是想引起南宋当国者的警觉,激起他们的恢复之志。
参考资料:
1、 赖汉屏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981-982投荒万死鬓毛斑,生出瞿塘滟滪关。
未到出南先一笑,岳阳楼上对君山。
满川风雨独凭栏,绾结湘娥十二鬟。
可惜不当湖水面,银山堆里看青山。
投荒万死鬓毛斑,生出瞿(qú)塘滟滪关。
投送边荒经历万死两鬓斑斑,如今活着走出瞿塘峡滟滪关。
未到江南先一笑,岳阳楼上对君山。
还未到江南先自一笑,站在岳阳楼上对着君山。
满川风雨独凭栏,绾结湘娥十二鬟。
满江的风雨独自倚靠栏杆,挽成湘夫人的十二髻鬟。
可惜不当湖水面,银山堆里看青山。
可惜我不能面对湖水,只在银山堆里看君山。
参考资料:
1、 金性尧.宋诗三百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170-1712、 朱安群 等.黄庭坚诗文选译:巴蜀书社,1991:162-1643、 黄宝华.黄庭坚诗词文选评: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141-1424、 陈永正.黄庭坚诗选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101-1025、 张鸣.宋诗选: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255-256投荒万死鬓(bìn)毛斑,生出瞿(qú)塘滟(yàn)滪(yù)关。
投荒:被流放到荒远边地。鬓毛:鬓发。斑:花白。瞿塘:瞿塘峡,在今重庆市奉节县东,长江三峡之首。滟滪关:滟滪堆是矗立在瞿塘峡口江中的一块大石头,突兀江心,形势险峻。附近的水流得非常急,是航行很危险的地带。生入瞿塘滟滪关:东汉班超从军西域三十一年,年老思归,有“但愿生入玉门关”的话。此用其语。入:一作“出”。
未到江南先一笑,岳阳楼上对君山。
江南:这里泛指长江下游南岸,包括作者的故乡分宁在内。
满川风雨独凭栏,绾(wǎn)结湘娥十二鬟(huán)。
川:这里指洞庭湖。“绾结”句:写风雨凭栏时所见君山。绾结:(将头发)向上束起。一作“绾髻”。湘娥:《楚辞·九歌》中的湘君和湘夫人,相传即帝舜二妃娥皇和女英,君山是她们居住的地方。鬟:发髻。十二鬟:是说君山丘陵起伏,有如女神各式各样的发髻。
可惜不当湖水面,银山堆里看青山。
当:正对着,指在湖面上面对着湖水。银山:一作“银盘”。
参考资料:
1、 金性尧.宋诗三百首: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170-1712、 朱安群 等.黄庭坚诗文选译:巴蜀书社,1991:162-1643、 黄宝华.黄庭坚诗词文选评: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141-1424、 陈永正.黄庭坚诗选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101-1025、 张鸣.宋诗选: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255-256投荒万死鬓毛斑,生出瞿塘滟滪关。
未到江南先一笑,岳阳楼上对君山。
满川风雨独凭栏,绾结湘娥十二鬟。
可惜不当湖水面,银山堆里看青山。
第一首诗写遇赦归来的欣悦之情。首句写历尽坎坷,九死一生,次句谓不曾想还活着出了瞿塘峡和滟滪关,表示劫后重生的喜悦。三四句进一步写放逐归来的欣幸心情:还没有到江南的家乡就已欣然一笑,在这岳阳楼上欣赏壮阔景观,等回到了家乡,还不知该是如何的欣慰。此诗意兴洒脱,诗人乐观豪爽之情可以想见,映照出诗人不畏磨难、豁达洒脱的情怀。全诗用语精当,感情表述真切。
诗以望君山一个动作,让读者自己去猜测揣摸,去体会。这样的结尾,与王维《酬张少府》结句“君问穷通理,渔歌入浦深”及杜甫《缚鸡行》结句“鸡虫得失无了时,注目寒江倚山阁”相同,都是不写之写,有有余不尽之意。
第二首诗写凭栏远眺洞庭湖时的感受。“满川风雨”,隐指作者所处的恶劣的政治形势。即使是在这样一个困苦的环境中,他还兴致勃勃地凭栏观赏湖山胜景,足见其胸次之高。次句写凭栏时所得印象,说放眼远望,君山众峰的形状好像湘水女神盘结起的十二个发髻,写出了君山的灵秀之气。三四句推开一步,设想如能在湖风扑面白浪掀天的波心浪峰上,细细观赏君山,当是非常惬意。“银山堆里看青山”,以简洁的笔墨,写出了极为壮丽景观。诗人忧患余生,却能以如此开阔之胸襟,写出如此意气风发的诗句,千载之下,令人钦佩不已。
独上高褛,可以望洞庭湖;楼在岳阳城西门上,和湖还有一段距离,则在风雨中又不能在“银山堆里看青山”,所以只好出之以想象,而将其认作湘峨鬟髻了。刘禹锡《望洞庭》云:“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雍陶《望君山》云:“应是水仙梳洗罢,一螺青黛镜中心。”可能给黄庭坚以某种启发,给他提供了想象的依据。
诗人自绍圣初因修国史被政敌诬陷遭贬,到徽宗即位,政治地位才略有改善。此时从湖北沿江东下,经过岳阳,准备回到故乡去。诗人历经磨难,长途漂泊,旅况萧条,在风雨中独上高楼,所以一方面为自己能够在投荒万死之后平安地通过滟滪天险活着生还而感到庆幸,另一方面回首平生,瞻望前路,又不能不痛定思痛,黯然伤神。因而欣慨交心,凄然一笑。苏轼的《六月二十日夜渡海》中“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此老真是胸次浩然,早已将一切忧患置之度外,真像关汉卿在套曲《南吕·一枝花·不伏老》中所说的“我却是蒸不烂、煮不熟、槌不匾、炒不爆,响当当一粒铜豌豆”。黄庭坚与之相比,似乎还未能完全忘怀得失。这种气质上的差异,很准确地表现在作品中。
参考资料:
1、 霍松林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560-5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