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李北海宴历下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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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藩驻皂盖,北渚凌清河。
海右此亭古,济清名士多。
云山已发兴,玉佩仍当歌。
修竹不受暑,交流空涌波。
蕴真惬所欲,落日将如何?
贵贱俱物役,从公难重过!

东藩驻皂盖,北渚凌清河。
李公在历下亭驻下太守的车盖。我由北渚经过清河前来拜访。

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
历下亭是齐地最古老的亭兮,济南是名土辈出的地方。

云山已发兴,玉佩仍当歌。
云山磅礴已令人生发诗兴,美人陪饮更令人对酒高歌。

修竹不受暑,交流空涌波。
修长的竹林清爽无比,致使交流的河水徒然涌波送凉。

蕴真惬所欲,落日将如何?
这里的景物蕴含真趣,令人心怡;可惜红日西沉,宴会将散,无可奈何。

贵贱俱物役,从公难重过!
贵者如公、贱者如我同是被事物役使,恐怕今后难以把您重访。

参考资料:

1、 萧涤非:《杜甫诗选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8月版,第9-10页2、 李时人编著,中华山名水胜旅游文学大观(上) 诗词卷,三秦出版社,第791页3、 韩成武 张志民,杜甫诗全译,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年10月第1版,第16页

东藩驻皂(zào)盖,北渚(zhǔ)凌清河。
东藩:李北海,均指李邕。北海在京师之东,故称东藩。皂盖:青色车盖。汉时太守皆用皂盖。北渚:指历下亭北边水中的小块陆地。清河:大清河,又名济水,原在齐州(济南)之北,后被黄河夺其河路。

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
海右:古时正向为南,因海在东,陆地在西,故称陆地为“海右”。

云山已发兴(xìng),玉佩仍当歌。
云山已发兴:曹毗文:招仪凤于云山。云山指远处的云影山色。发兴催发作诗的兴致。当:是当对的当。玉佩:唐时宴会有女乐,此处指唱歌侑酒的歌妓。

修竹不受暑,交流空涌波。
修竹:修长的竹子。阮籍诗:修竹隐山阴。交流:两河交汇。

蕴真惬(qiè)所欲,落日将如何?
蕴真:蕴含着真正的乐趣。惬:称心,满意。

贵贱俱物役,从公难重过!
贵:尊贵,指李邕。贱:低贱,杜甫自谦之称。俱:都。物役:为外物所役使。公:指李邕。难重过:难以再有同您一起重游的机会。

参考资料:

1、 萧涤非:《杜甫诗选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8月版,第9-10页2、 李时人编著,中华山名水胜旅游文学大观(上) 诗词卷,三秦出版社,第791页3、 韩成武 张志民,杜甫诗全译,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年10月第1版,第16页
东藩驻皂盖,北渚凌清河。
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
云山已发兴,玉佩仍当歌。
修竹不受暑,交流空涌波。
蕴真惬所欲,落日将如何?
贵贱俱物役,从公难重过!

  杜甫曾自称少小脱略,结交老苍。这时能陪李邕游历下亭,真是快意当前,不能无诗。

  全诗十二句。诗前四句游历下亭及其原因。李邕前辈驻东济南,杜甫得以共泛清河同游历下亭。这段的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骨一联,极切合情景,亭既古老,人多名士。此诗原注称“时邑人塞处士在坐竹“。济南自汉以来,有伏生传尚书予张生、欧阳生等,皆是名儒。之后,各朝代都有才人。所以这联为人所喜爱,至今仍在历下亭悬挂,为游人观赏。次四句写亭中宴饮,周围云山美景,助发雅兴,眼前玉琨歌会,对酒为乐,歌声清扬,举觞劝客。更有修竹笼翠,亭中不觉暑热,亭外虽空有碧波交流,但也助人兴。良辰美景中,长少才俊咸集共饮,真是赏心乐事。此四句全以虚字当腰,极显抑扬之能事,为本段的特色。最后四句写宴游历下亭之感想,此亭深蕴自然真趣,令人恣情留恋,日落席散又该如何,可感可叹啊!大家都为外物役使,身不由己,不知何时能再与李邕前辈共游同乐。则系抒情,寓无限之留恋,伤重游之无期。系叹息人生之别易见难。但更有深于此者,则矗贵贱俱物役骨,无贵无贱,皆为物役,受外物之支配束缚,不得自由自在、这当是老庄思想在诗里的流露。

  全诗辞真意切,情感深挚,其中“海右此亭古,济南名士多”二句为时人后人赏誉,悬挂亭中,至今流传。

参考资料:

1、 金启华、金小平选评,杜甫诗文,上海教育出版社,1989.04,第14页2、 海兵编著,杜甫诗全集详注,新疆人民出版社,2000.12,第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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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及注释

译文
李公在历下亭驻下太守的车盖。我由北渚经过清河前来拜访。
历下亭是齐地最古老的亭兮,济清是名土辈出的地方。
云山磅礴已令人生发诗兴,美人陪饮更令人对酒高歌。
修长的竹林清爽无比,致使交流的河水徒然涌波送凉。
这里的景物蕴含真趣,令人心怡;可惜红日西沉,宴会将散,无可奈何。
贵者如公、贱者如我同是被事物役使,恐怕今后难以把您重访。

注释
东藩:李北海,均指李邕。北海在京师之东,故称东藩。司马相如《上林赋》:“齐列为东藩。”
皂盖:青色车盖。汉时太守皆用皂盖。
北渚:指历下亭北边水中的小块陆地。
清河:大清河,又名济水,原在齐州(济清)之北,后被黄河夺其河路。
海右:古时正向为清,因海在东,陆地在西,故称陆地为“海右”。
济清名士多:此句作者自注:“时邑人蹇处士等在座。”自汉以来的经师如伏生等,皆济清人,故曰名士多。这两句诗,因为颂扬得实,已为后人作为对联,悬挂亭中(今改为门联)。
云山已发兴(xìng):曹毗文:招仪凤于云山。云山指远处的云影山色。发兴催发作诗的兴致。
玉佩:唐时宴会有女乐,此处指唱歌侑酒的歌妓。
当:是当对的当。语本曹操诗:“对酒当歌。”有人解作应当或读作去声。
修竹:修长的竹子。阮籍诗:修竹隐山阴。江淹《竹赋》:亦中暑而增肃。交流:此与彼受谓之“交”。指历水与泺水,二水同入鹊山湖。
交流:两河交汇。《东征赋》:望河济之交流。《三齐记》:历水出历祠下,众源竟发,与泺水同入鹊山湖。所谓交流也。
蕴真:蕴含着真正的乐趣。用谢灵运诗“表灵物莫赏,蕴真谁为传?”是说此亭蕴含真趣(自然美),故以得一游为快。
惬:称心,满意。
贵:尊贵,指李邕。贱:低贱,杜甫自谦之称。
俱:都。
物役:为外物所役使。
公:指李邕。
难重过:难以再有同您一起重游的机会。

参考资料:

1、 萧涤非:《杜甫诗选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8月版,第9-10页2、 李时人编著,中华山名水胜旅游文学大观(上) 诗词卷,三秦出版社,第791页3、 韩成武 张志民,杜甫诗全译,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年10月第1版,第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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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背景

  天宝四年(745年),杜甫到临邑看望其弟杜颖,途经济清,适逢北海郡太守李邕在济清,相与游宴于历下亭。其时,杜甫能陪李邕宴游历下亭,真是快意当前,不能无诗,此诗便是他即席所赋。

参考资料:

1、 李时人编著,中华山名水胜旅游文学大观(上) 诗词卷,三秦出版社,第791页2、 卢国琛选注,杜甫诗醇,浙江大学出版社,2006年11月第1版,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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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杜甫曾自称少小脱略,结交老苍。这时能陪李邕游历下亭,真是快意当前,不能无诗。

  全诗十二句。诗前四句游历下亭及其原因。李邕前辈驻东济清,杜甫得以共泛清河同游历下亭。这段的海右此亭古,济清名士多骨一联,极切合情景,亭既古老,人多名士。此诗原注称“时邑人塞处士在坐竹“。济清自汉以来,有伏生传尚书张生、欧阳生等,皆是名儒。之后,各朝代都有才人。所以这联为人所喜爱,至今仍在历下亭悬挂,为游人观赏。次四句写亭中宴饮,周围云山美景,助发雅兴,眼前玉琨歌会,对酒为乐,歌声清扬,举觞劝客。更有修竹笼翠,亭中不觉暑热,亭外虽空有碧波交流,但也助人兴。良辰美景中,长少才俊咸集共饮,真是赏心乐事。此四句全以虚字当腰,极显抑扬之能事,为本段的特色。最后四句写宴游历下亭之感想,此亭深蕴自然真趣,令人恣情留恋,日落席散又该如何,可感可叹啊!大家都为外物役使,身不由己,不知何时能再与李邕前辈共游同乐。则系抒情,寓无限之留恋,伤重游之无期。系叹息人生之别易见难。但更有深于此者,则矗贵贱俱物役骨,无贵无贱,皆为物役,受外物之支配束缚,不得自由自在、这当是老庄思想在诗里的流露。

  全诗辞真意切,情感深挚,其中“海右此亭古,济清名士多”二句为时人后人赏誉,悬挂亭中,至今流传。

参考资料:

1、 金启华、金小平选评,杜甫诗文,上海教育出版社,1989.04,第14页2、 海兵编著,杜甫诗全集详注,新疆人民出版社,2000.12,第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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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

杜甫

杜甫(712-770),字子美,自号少陵野老,世称“杜工部”、“杜少陵”等,汉族,河南府巩县(今河南省巩义市)人,唐代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杜甫被世人尊为“诗圣”,其诗被称为“诗史”。杜甫与李白合称“李杜”,为了跟另外两位诗人李商隐与杜牧即“小李杜”区别开来,杜甫与李白又合称“大李杜”。他忧国忧民,人格高尚,他的约1400余首诗被保留了下来,诗艺精湛,在中国古典诗歌中备受推崇,影响深远。759-766年间曾居成都,后世有杜甫草堂纪念。 1115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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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丘为落第归江东

:
怜君不得意,况复柳条春。
为客黄金尽,还家白发新。
五湖三亩宅,万里一归人。
知祢不能荐,羞为献纳臣。

怜君不得意,况复柳条春。
叹息你又一次不能遂意,何况在这柳条新绿的初春。

为客黄金尽,还家白发新。
客游京城黄金全部用尽,回家时只落得白发添新。

五湖三亩宅,万里一归人。
太湖边只有你三亩的田宅,遥遥万里外凄凉凉一个妇人。

知祢不能荐,羞为献纳臣。
深知你祢衡却没能推荐,惭愧我空作一名献纳之臣。

参考资料:

1、 邓安生 等 .王维诗选译 .成都 :巴蜀书社 ,1990 :126-127 .

怜君不得意,况复柳条春。
不得意:不如意;不得志;不称心。此指科举落第。况复:何况,况且。

为客黄金尽,还家白发新。
为客:作客他乡。黄金尽:用苏秦典故。这里指盘缠花光。还家:回家。

五湖三亩(mǔ)宅,万里一归人。
五湖:这里特指太湖,代指丘为的家乡。三亩宅:指栖身之地。宅:一作“地”。

知祢(mí)不能荐,羞为献纳臣。
祢:祢衡,东汉人,有才辩,与孔融友善,孔融曾上表推荐他。此处借指丘为。一作“尔”。为:一作“称”。献纳臣:进献忠言之臣,是诗人的自指,王维当时任右拾遗。献纳:把意见或人才献给皇帝以备采纳。

参考资料:

1、 邓安生 等 .王维诗选译 .成都 :巴蜀书社 ,1990 :126-127 .
怜君不得意,况复柳条春。
为客黄金尽,还家白发新。
五湖三亩宅,万里一归人。
知祢不能荐,羞为献纳臣。

  此诗的开头由一“怜”字引出,“不得意”点明“落第”。“况复”二字递进一层,丘为落第正值柳枝又绿的新春,伤心人对满目春光不免倍觉伤神。“柳条青”三字并暗隐送别的场景,灞水岸边,杨柳依依,送别之际,诗人对丘为的怜惜之情也格外强烈了。这一联诗中既有丘为又有诗人自己,其后两联专写丘为。第二联用典。当年苏秦游说秦王,连续上了十次书都未奏效,黄金百斤用尽(《战国策·秦策》)。以苏秦作比,描写丘为只身困于长安、盘资耗尽的窘况;返回时,由于忧愁的煎熬,两鬓又新添了白发。一“尽”、一“新”,两相映照,丘为的凄苦之状与诗人的哀怜之情如在眼前。京都既难以安顿,回家也是孤独一人,生计窘迫。第三联就是对丘为归途形象的描绘:“五湖三亩宅,万里一归人。”这两句是此诗名句,写丘为孤独一人长途返回,太湖畔唯有微薄的家产,生计窘迫。从字句间读者仿佛看到一个步履沉重、心情懊丧的人,低头走向自己的家园,令人产生怜悯的共鸣。此联句与句对仗,同时又句中自对:“五湖”对“三亩宅”,“万里”对“一归人”。结尾一联:“知祢不能荐,羞为献纳臣。”这里以祢衡借指丘为。《后汉书·文苑传》说祢衡恃才傲物,唯善鲁国孔融及弘农杨修,融亦深爱其才,“上疏荐之”。唐代武后垂拱二年,设理匦使,以御史中丞与侍御史一人充任,玄宗时改称献纳使。王维曾任右拾遗、殿中侍御使等官职,因此自称“献纳臣”。诗人认为自己明知丘为有才华而不能将他推荐给朝廷,自愧不如孔融,同时于“羞”中寓愤,对于贤才遭弃的黑暗政治表示了愤慨。情绪由怏怏惜别转到深深的内疚,以至于牢骚不平,激昂慷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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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1、 周啸天 等 .唐诗鉴赏辞典补编 .成都 :四川文艺出版社 ,1990 :119-1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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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樵作

:
采樵入深山,山深树重叠。
桥崩卧槎拥,路险垂藤接。
日落伴将稀,山风拂萝衣。
长歌负轻策,平野望烟归。

采樵入深山,山深树重叠。
打柴打进深山里头,山林幽深树木重重叠叠。

桥崩卧槎拥,路险垂藤接。
桥梁崩塌横卧树杈支撑,道路险阻垂藤缠绕连接。

日落伴将稀,山风拂萝衣。
夕阳西落樵伴渐见稀少,山风吹拂身上的薜萝衣。

长歌负轻策,平野望烟归。
拄着轻便手杖放声长歌,望着平野的炊烟款款而归。

参考资料:

1、 彭定求 等.全唐诗(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10月版:第372页2、 邓安生 孙佩君.孟浩然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0年6月版:第63-64页

采樵入深山,山深树重叠。

桥崩卧槎(chá)拥,路险垂藤接。
槎:竹木筏。一作“楂”,通“杈”,旁出的树枝。

日落伴将稀,山风拂萝(luó)衣。
萝:后以薜萝指隐者之服。薜:香草名。

长歌负轻策(cè),平野望烟归。
长歌:拉长声调唱歌。负:背,扛。这里的拄持的意思。策:木细枝。这里指手杖。

参考资料:

1、 彭定求 等.全唐诗(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10月版:第372页2、 邓安生 孙佩君.孟浩然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0年6月版:第63-64页
采樵入深山,山深树重叠。
桥崩卧槎拥,路险垂藤接。
日落伴将稀,山风拂萝衣。
长歌负轻策,平野望烟归。
  《采樵作》的作者是孟浩然,被选入《全唐诗》的第159卷第47首。这首诗写深山观采樵所见景物和隐居的幽趣。采樵人是樵夫,不是作者自己,首句写樵夫。“山深”以下三句写山林的古老幽深,道路的险阻难行。作者捕捉“桥崩”、“卧楂”、“垂藤”等生动形象入诗,写得很传神。后四句写日暮时杖策长歌返归,萧然旷远的意趣想象可得。

参考资料:

1、 邓安生 孙佩君.孟浩然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0年6月版:第63-6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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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留客 / 山行留客

:
山光物态弄春晖,莫为轻阴便拟归。
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

山光物态弄春晖,莫为轻阴便拟归。
山光物态沐浴于春日的光辉中,不要因为几朵阴云就打算回去。

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
即使天气晴朗没有阴雨迷蒙,去到山中云雾深处衣服也会沾湿。

参考资料:

1、 于海娣 等.唐诗鉴赏大全集.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0:59

山光物态弄春晖(huī),莫为轻阴便拟归。
春晖:春光。莫:不要。轻阴:阴云。便拟归:就打算回去。

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
纵使:纵然,即使。云:指雾气、烟霭。

参考资料:

1、 于海娣 等.唐诗鉴赏大全集.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0:59
山光物态弄春晖,莫为轻阴便拟归。
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

  这首诗题为《山中留客》,它的重点当然是留客。但是,因为这不是家中留客,而是“山中留客”,留的目的无疑是欣赏山中景色,所以又不能不写到春山的美景,不过写多了又会冲淡“留客”的主题。诗人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他正面描写山景只用了一句诗:“山光物态弄春晖”。因为只有一句,所以诗人就不去描绘一泉一石,一花一木,而是从整体入手,着力表现春山的整个面貌,从万象更新的气象中,渲染充满目生机、引人入胜的意境。严冬过尽,春风给萧瑟的山林换上新装,万物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中,生机勃勃,光彩焕发,争奇斗艳。这一“弄”字,便赋予万物以和谐的、活跃的情态和意趣。“山光物态弄春晖”,写得极为概括,但并不抽象,山光物态任你想象。你想的是那青翠欲滴的新枝绿叶吗?是迎风招展的山花送来阵阵的芬芳吗?是花叶丛中百鸟的欢唱吗?是奔流不息的淙淙溪水吗?……它们全部囊括在这一句诗里了。这是一个极富启发性和鼓动性的诗句。诗人把它放在诗的开头也是颇具匠心的。

  因为只有把这一句写得很浓,而且先声夺人,形成一种压倒的优势,“留”才有意义,客人所担心的问题才显得无足轻重。所以这开头的一句在表现上、在结构上都是值得细味的。由于第一句蕴含丰富,很有分量,第二句“莫为轻阴便拟归”,虽然是否定了客人的想法,但却显得顺流而下,毫不费力。是的,面对着这美不胜收的景致,怎能因为天边一片阴云就打算回去呢?

  光劝说客人“莫为轻阴便拟归”还不够,还必须使客人真正安下心来,游兴浓起来才行。怎样才能达到这一步呢?说今日无雨,可天有不测风云,何况“轻阴”已见,这种包票恐怕不一定保险,未必能解决客人心中的疑虑。诗人琢磨着客人的心理,他不是不想欣赏这春山美景,只是担心天雨淋湿了衣服。既然如此,诗人就来一个以退为进。你是怕天雨湿衣吗,天晴又怎样呢?“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沾衣”虽是难免,可那空山幽谷,云烟缥缈,水汽蒙蒙,露浓花叶,……却也是另一番极富诗意的境界啊!然而,这可不是远在一旁所能见到的。它必须登高山、探幽谷,身临其境,才能领略。而且细咀那“入云深处”四字,还会激起人们无穷的想象和追求,因为“入”之愈“深”,其所见也就愈多,但是,此“非有志者不能至也”。可见诗的三四两句,就不只是消极地解除客人的疑虑,而是巧妙地以委婉的方式,用那令人神往的意境,积极地去诱导、去点燃客人心中要欣赏春山美景的火种。

  客人想走,主人挽留,这是生活中常见的现象。不过要在四句短诗中把这一矛盾解决得完满、生动、有趣,倒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诗人没有回避客人提出的问题,也不是用一般的客套话去挽留,而是针对客人的心理,用山中的美景和诗人自己的感受,一步一步地引导客人开阔视野,驰骋想象,改变他的想法,从而使客人留下来。事虽寻常,诗亦短小,却写得有景、有情、有理,而且三者水乳交融,浑然一体。其中虚实相间,跌宕自如,委婉蕴含,显示出绝句的那种词显意深、语近情遥、耐人寻味的艺术魅力,很有想法。(赵其钧的评价)

  这首诗的字面意思便是上边所说,其实可以有另一种理解。世界如此美好,天地万物都展现着美好的姿态。但是不要因为一点挫折便觉得受挫,丧失信心。你看,就算是万事如常,也会有看不见的矛盾会使你受伤。山中留客,不是在山中留,而是在人生中留;客,不是作者的朋友,而是在人生中遭受挫折的朋友们。

  这一“弄”字,便赋予万物以和谐的、活跃的情态和意趣,又把山中之景细致精确的表达了出来,这是因为“弄”的本意是卖弄,而在此却加以引申了,有“起舞弄清影”中的“弄”之意。

  “沾衣”虽是难免,可那空山幽谷,云烟缥缈,水汽蒙蒙,露浓花叶,……却也是另一番极富诗意的境界啊!首先,春天雨水多,山中云雾缭绕,空气湿润,山中的游客从“云”中出来时衣服就已经变的湿润润的了。其次,是在对客人进行挽留。你怕下雨吗?下雨不过是把你的衣服打湿而已,在这山中,即使是晴天也不会让你的衣服干着,那么你又何必害怕下雨了?留下来吧!何不欣赏欣赏这雨中美景呢,可是别有一番风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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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之驴

:

  黔无驴,有好事者船载以入。至则无可用,放之山下。虎见之,庞然大物也,以为神,蔽林间窥之。稍出近之,慭慭然,莫相知。

  他日,驴一鸣,虎大骇,远遁;以为且噬己也,甚恐。然往来视之,觉无异能者;益习其声,又近出前后,终不敢搏。稍近,益狎,荡倚冲冒。驴不胜怒,蹄之。虎因喜,计之曰:“技止此耳!”因跳踉大㘎,断其喉,尽其肉,乃去。

  噫!形之庞也类有德,声之宏也类有能。向不出其技,虎虽猛,疑畏,卒不敢取。今若是焉,悲夫!

  黔无驴,有好事者船载以入。至则无可用,放之山下。虎见之,庞然大物也,以为神,蔽林间窥之。稍出近之,慭慭然,莫相知。
  黔地这个地方本来没有驴,有一个喜欢多事的人用船运来一头驴进入这个地方。运到后却没有什么用处,就把它放置在山脚下。老虎看到它是个庞然大物,以为它是什么神物,就躲在树林里偷偷看它。渐渐小心的靠近它,惊恐疑惑,不知道它是什么东西。

  他日,驴一鸣,虎大骇,远遁;以为且噬己也,甚恐。然往来视之,觉无异能者;益习其声,又近出前后,终不敢搏。稍近,益狎,荡倚冲冒。驴不胜怒,蹄之。虎因喜,计之曰:“技止此耳!”因跳踉大㘎,断其喉,尽其肉,乃去。
  之后的一天,驴叫了一声,老虎非常害怕,跑的远远地;认为驴要咬自己,非常害怕。但是老虎来来回回地观察它,觉得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本领。渐渐地老虎熟悉了驴的叫声,又前前后后地靠近它,但始终不敢它搏斗。老虎渐渐地靠近驴子,态度越来越轻侮,轻慢地碰撞、依靠、冲撞、冒犯它。驴非常愤怒,用蹄子踢老虎。老虎因此而很高兴,盘算这件事说:“驴的本领只不过这样罢了!”于是跳起来大吼了一声,咬断了驴的喉咙,吃光了它的肉,才离开。

  噫!形之庞也类有德,声之宏也类有能。向不出其技,虎虽猛,疑畏,卒不敢取。今若是焉,悲夫!
  唉!外形庞大好像很有道行,声音洪亮好像很有本领,当初如果不使出它的那点本领,老虎即使凶猛,但由于多疑、畏惧,终究不敢猎取驴子 。如今落得像这样的下场,真是可悲啊!

参考资料:

1、 尚永亮 洪迎华 编选.柳宗元集.南京:凤凰出版社,2104:171-1772、 王松龄 杨立扬 等.柳宗元诗文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204-211

  黔(qián)无驴,有好事者船载以入。至则无可用,放之山下。虎见之,庞然大物也,以为神,蔽林间窥(kuī)之。稍出近之,慭(yìn)慭然,莫相知。
  黔:即唐代黔中道,治所在今四川省彭水县,辖地相当于今彭水、酉阳、秀山一带和贵州北部部分地区。现以“黔”为贵州的别称。则:却。庞然:巨大的样子。蔽林间窥之:藏在树林里偷偷看它。稍出近之:渐渐地接近它。慭慭然:惊恐疑惑、小心谨慎的样子。莫相知:不了解它。

  他日,驴一鸣,虎大骇(hài),远遁;以为且噬(shì)己也,甚恐。然往来视之,觉无异能者;益习其声,又近出前后,终不敢搏。稍近,益狎(xiá),荡倚(yǐ)冲冒。驴不胜(shēng)怒,蹄之。虎因喜,计之曰:“技止此耳!”因跳踉(liáng)大㘎(hǎn),断其喉,尽其肉,乃去。
  他日:有一天。大骇:非常害怕。远遁:逃到远处。且:将要。噬:咬。益:逐渐。终不敢搏:始终不敢扑击它。狎:亲近而态度不庄重。荡:碰撞。倚:靠近。冲冒:冲击冒犯。不胜怒:禁不住发怒。蹄:名词作动词,踢。计之:盘算着这件事。跳踉:跳跃。㘎:同“吼”,怒吼。乃:才。去:离开。

  噫!形之庞也类有德,声之宏也类有能。向不出其技,虎虽猛,疑畏,卒不敢取。今若是焉,悲夫!
  类:似乎,好像。德:道行。宏:洪亮。向:以前,当初。疑畏:多疑又害怕。卒:最后,最终。是:这样。

参考资料:

1、 尚永亮 洪迎华 编选.柳宗元集.南京:凤凰出版社,2104:171-1772、 王松龄 杨立扬 等.柳宗元诗文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204-211

  黔无驴,有好事者船载以入。至则无可用,放之山下。虎见之,庞然大物也,以为神,蔽林间窥之。稍出近之,慭慭然,莫相知。

  他日,驴一鸣,虎大骇,远遁;以为且噬己也,甚恐。然往来视之,觉无异能者;益习其声,又近出前后,终不敢搏。稍近,益狎,荡倚冲冒。驴不胜怒,蹄之。虎因喜,计之曰:“技止此耳!”因跳踉大㘎,断其喉,尽其肉,乃去。

  噫!形之庞也类有德,声之宏也类有能。向不出其技,虎虽猛,疑畏,卒不敢取。今若是焉,悲夫!

  《黔之驴》是我国一篇著名的古典寓言。开头是这样写的:“黔无驴,有好事者船载以入。至则无可用,放之山下。”

  作者首先从故事发生的地区环境写起。“黔”,是唐代当时一个行政区的名称,又叫黔中道,包括今天湖南西部、四川东南部、湖北西南部和贵州北部一带。这一带有什么特点呢?“无驴”,从来没有过驴子。这一特点很重要,因为如果没有这一特点,就不会出现后面老虎被驴一时迷惑的情节,因此也就不会发生后面这样的故事。“有好事者船载以入”,有一个没事找事的人用船运去了一头驴。这一句紧紧承接着“黔无驴”三个字而来,交代了寓言中的主要角色驴的来历——原来它是一个外来户。“至则无可用,放之山下”,运到以后,派不上什么用场,就把它放养到山脚下。这两句不仅解释了为什么说运驴的人是一个“好事者”,而且也很巧妙地把这个“好事者”一笔撇开——因为他同后面的情节没有关系——从而为下文集中描写寓言中的主要角色准备了方便条件。

  随着驴被“放山下”,到了一个具体的地方,寓言中的另一角色虎的出场就很自然了:

  虎见之,庞然大物也,以为神,蔽林间窥之。稍出近之,慭慭然,莫相知。他日,驴一鸣,虎大骇,远遁,以为且噬己也,甚恐。

  这一段主要写虎见到驴以后的心理状态。“虎见之,庞然大物也,以为神”,老虎看到这个又高又大的家伙,以为是什么神物。这是虎对驴的最初印象和认识。由于寓言一开头就交代了“黔无驴”,谁也没有见过,因此老虎少见多怪,产生这样的错觉是很自然的。于是,“蔽林间窥之”,它就躲藏到树林里,偷偷地盯着驴子。这里,一个“蔽”字,充分写出了老虎在“以为神”的认识基础上所产生的害怕心理;而一个“窥”字,又说明了作为兽中之王的老虎虽怕但并不甘心、亟想摸清对方底细的心理活动,从而孕育了后面情节的必然发展。“稍出近之”,后来老虎又慢慢走出来向驴靠近些。这是对老虎并不甘心、打算摸底的心理的进一步揭示。“蔽林间窥之,稍出近之”两句,不仅写出了老虎行动的连续和发展——由迅速离开驴子的“蔽”,到立定脚跟的“窥”,再到走出树林、走向驴子的“近”——而且初步地揭示了老虎一心要认识这个“庞然大物”的决心。不过这里的“近”,并不是说同驴已经靠得很近了,只是指略微缩短了一点同驴的距离罢了;因为这时老虎对驴还是“慭慭然莫相知”,小心谨慎,不知道它是个什么怪物。“慭慭然”,谨慎害怕的样子。由于“莫相知”,自然“慭慭然”;而由于“慭慭然”,当然也就只能“稍出近之”了。这里“莫相知”三字,既有承上的作用,说明老虎产生“慭慭然”不安心理和采取“稍出近之”谨慎行动的原因;又有启下的作用,交代了后面情节演进的根据。“他日”,有一天。这是寄全于一的笔法,说明老虎为了改变自己“莫相知”的状况,对驴观察已经不止一天了。由此也可见其决心。然而认识并未取得进展,仍然停留在“以为神”的阶段。所以“驴一鸣”,驴子吼叫一声,“虎大骇,远遁”,老虎大吃一惊,逃得远远的。为什么要“远遁”呢?“以为且噬己也”,因为老虎认为驴子要吃掉自己,所以“甚恐”,非常恐惧。“以为且噬己也”,点明了“甚恐”的实质;而“甚恐”,又为老虎后来识破驴子的真面目得出“不过如此”的结论进行了铺垫。

  这一节写老虎的心理活动虽然只是一个“怕”字,但时起时伏,非常生动。“虎见之,庞然大物也,以为神”,畏惧之心突然而起;“蔽林间”,可见害怕得还很厉害,纵是兽中之王,也不敢露面;“窥之”,虽害怕得很,但惊魂初定;“稍出近之”,说明畏惧心理已经明显减少,尽管仍然小心翼翼;“驴一鸣,虎大骇,远遁”,“甚恐”,畏惧之心又一下子达到了高潮。而所有这些变化又无不围绕着“以为神”的思想认识。

  然而老虎“远遁”,会不会一走了之呢?如果这样,情节又将如何发展呢?我们不用担心,因为从虎一开始所表现出来的虽怕驴但并不甘心的心理活动来看,它是不会一走了之的。事实正是这样,虎不但没有逃之夭夭,而且很快就看穿了驴子的假象;不仅逐渐消除了畏驴之心,甚至慢慢产生了吃驴之意:

  然往来视之,觉无异能者。益习其声,又近出前后,终不敢搏。

  这一节主要写虎对驴认识的深入。“然往来视之,觉无异能者。”然而通过来回观察,觉得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本领。这是虎对驴“神”的形象怀疑的开始。这里的一个“然”字,非常有力,具有特殊的作用,不仅是语气的转折,而且也是虎由怕驴到逐渐认清驴的本质并最后把驴吃掉的整个情节的转折。“往来”,说明老虎的观察是多么细心和频繁。因而“觉无异能者”,并进而“益习其声”,对驴的吼叫声也逐渐习惯了。心理上的这一变化,必然导致行动上的更加大胆,于是,“又近出前后”,进一步到驴子的身前身后转来转去。注意,这里的“近”,比“稍出近之”的“近”,又进了一步,是逼近的意思,充分反映了老虎“觉无异能者”的心理。那么,既然认为驴子没有什么了不起,又为什么“终不敢搏”,始终不敢扑上去抓取它呢?这是因为老虎对驴的底细尚未彻底摸清的缘故。——虽然“觉无异能者”,但驴子的“无异能”,只不过是自己的主观感觉罢了,实际情况如何,谁又知道!一个“终”字,把老虎慎重对敌、不敢贸然行事的思想揭示得淋漓尽致;而一个“搏”字,又把老虎围绕驴子煞费苦心的全部目的披露无遗,从而为后面的吃驴情节作了伏笔。

  这一节写虎“觉无异能者”的心理活动,尽管归结为“终不敢搏”,仍有怕的意味,但与开始的怕不仅有着程度上的不同,而且有着性质上的区别:以前的怕,是担心自己被对手吃掉的恐惧;怕,只不过是担心自己不能顺利吃掉对方的顾虑而已。所以,“终不敢搏”,既说明了老虎对驴的认识由“以为神”到“觉无异能者”的巨大进步,同时也说明了它对驴的彻底认识还有待于进一步深入。

  那么后来,虎是怎样取得了对驴的彻底认识并终于消除了顾虑的呢?

  稍近益狎,荡倚冲冒。驴不胜怒,蹄之。虎因喜,计之曰:“技止此耳!”

  这一节写虎对驴认识的最后完成。为了彻底摸清驴的底细,改变自己“终不敢搏”的心理,虎进行了一系列的试探活动。首先,“稍近”,慢慢靠拢驴子。注意,这里的“近”,比“近出前后”的“近”,又进了一步,说明虎已经非常贴近驴子了。“稍近”之后,“益狎”,越来越轻佻起来——这是对驴进行戏弄;进而又“荡倚冲冒”,摇摇它,靠着它,撞击它,甚至扒着它的脊背(“冒”,古代同衣帽的“帽”,覆盖的意思)——这是对驴进行挑逗。这里,我们不仅看到了虎一系列的挑衅性的行动,而且通过它得寸进尺、逐步发展的行动,还可以察知它大胆而谨慎、既藐视对方又重视敌手的思想。由“近出前后”的观察到“稍近”的试探,已经大胆了,但这毕竟只是距离的逼近;见对方没有反应,才进而由“稍近”的试探到“益狎”的戏弄,但这毕竟只是态度上的不恭;见对方仍然没有反应,最后才由态度上的“益狎”到动作上的“荡倚冲冒”。看到虎越来越无理和放肆,“驴不胜怒,蹄之”,驴再也压抑不住愤怒了,就踢了虎。这一下驴在虎的面前终于暴露了自己的全部秘密。所以,“虎因喜”,老虎因而非常高兴。显然,它是在为自己终于摸清了对手的老底——最大能耐不过一“蹄”而已——而在窃窃自喜。然而尽管如此,虎在下最后结论之前,还得要“计之”,在心里掂掇掂掇。掂掇什么呢?是不是对方还有更厉害的招儿没有使出来呢?想了想,不可能;因为自己对它“荡倚冲冒”,已经使它到了“不胜怒”的程度了,盛怒之下,不顾一切,哪里还能保留一手呢?一个“计”字,又一次有力地说明了虎对陌生之敌的格外重视。经过审慎地“计之”以后,才“曰:‘技止此耳’”,说:它的本领也不过这么一点点罢了。

  到这里,虎已经把驴的本质彻底揭穿了。随着它对驴的认识的最后完成,“终不敢搏”的心理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因跳踉大阚,断其喉,尽其肉,乃去。

  于是虎大吼一声,腾空扑去,咬断了驴的喉咙,吃光了它的肉,心满意足而去。这一小节写驴终于葬身虎腹的下场,尽管情节非常简单,只有“吃驴”两字,但作者写起来并没有简单化。吃驴之前,先写虎“跳踉大”,大发威风,用足令百兽魂飞魄散的一吼一纵震摄住对方,让它乖乖就范;吃驴时,也不是一下子就“尽其肉”,而是先“断其喉”,击其要害,使其毙命,然后大嚼大吃,一啖而光。这样描写,既生动而具体,又说明了慎重对敌的老虎是多么机警和精明。

  以上,是寓言的故事情节。介绍到这里,你有什么感想呢?你是否觉得黔驴可悲呢?然而它又可悲在什么地方呢?人们从这里应该获得什么教训呢?这些问题,也许你还未来得及考虑。那么,我们还是先来看看作者的议论和感叹吧:

  噫!形之庞也类有德,声之宏也类有能。向不出其技,虎虽猛,疑畏,卒不敢取。今若是焉,悲夫!

  这一节正面写作者对这一事件的看法。“噫!形之庞也类有德,声之宏也类有能。”唉!形体庞大好像很有风度和德性,声音洪亮好像很有本事和能耐。这里,言外之意是说,形虽庞而无德,声虽宏而无能,徒有其表,名不副实,这是第一可悲之处。“向不出其技,虎虽猛,疑畏,卒不敢取。”当初如果不拿出那么一点可怜的本领,虎虽然凶猛,但因疑虑、畏惧,始终不敢吃掉它。这里,言外之意是说,驴既不知自己无能,更不知敌手强大,轻举妄动,终于落了个被“断喉”“尽肉”的下场,这是第二可悲之处。以上,作者用言外之意的议论指出黔驴的可悲,虽然辛辣但还比较委婉;篇末用感叹指出它的可悲,就直截了当了:“今若是焉,悲夫!”如今是这样,真可悲!显然,“今若是焉”,正是指前面言外之意的两层议论,既包括“类有德”而没有德、“类有能”而没有能的意思,更包括“今出其技”、自取灭亡的意思。所以,作者发出“悲夫”的深沉长叹。

  这篇寓言的题目叫“黔之驴”,然而通篇写驴的笔墨却很少,只有“庞然大物”“一鸣”“不胜怒,蹄之”等十多个字;相反,写虎的笔墨却非常之多,从开始的畏驴,到中间的察驴,再到最后的吃驴都写了。既有不断发展的行动的生动描写,更有不断变化的心理的细致刻画。因此,也许有的人要问:这是否有点“文不对题”呢?既然重点写虎,为什么不命题叫“黔之虎”呢?要回答这个问题,必须弄清这篇寓言的主题是什么,作者创作这篇寓言的意图是什么。我们知道,《黔之驴》是柳宗元在“永贞革新”失败后,他因参加这一进步改革而被贬作永州司马时写的《三戒》中的一篇。所谓“三戒”,就是应该引起世人警戒的三件事。《黔之驴》就是以黔驴的可悲下场,警戒那些“不知推己之本”、毫无自知之明而必将自招祸患的人。联系作者的政治遭遇,讽刺当时无德无能而官高位显、仗势欺人而外强中干的统治集团中的某些上层人物,指出他们必然覆灭的下场,也就不能不是他的写作动机了。这一点,从寓言末尾作者的议论、感叹和《三戒》文前的小序当中都可以得到说明。显然,要想表现这样的主题思想,关键在于充分揭示黔驴的可悲下场;而黔驴覆灭的可信与否,关键又在于是否能够把虎写活。——这,也许就是作者为什么命题为“驴”而着意写虎的原因了。当然,如果把主题理解为对于任何事物,不应被表面现象迷惑,只要弄清其本质,认真对付,就一定能战而胜之,那么寓言自然就“文不对题”而应易之为“虎”了。应该说,这样理解,也未尝不可。但是必须明白,这是对寓言本意的引申和发挥,不是原作的本来意思。

  然而,尽管用于驴的笔墨甚少,但是驴的形象依然极其鲜明。这当然一方面是由于借助虎的形象的有力衬托。因为虎的一切心理和行动都是围绕驴而产生和展开的,所以明写了虎的深谋谙练、谨慎精明,也就暗写了驴的麻木不仁、愚不可及,这样,驴的形象便在不写之中被写出来了。另一方面,这是由于描写驴的笔墨虽少却精、以寡胜多的缘故。“庞然大物”一语,由于作者没有把它处理成自己笔下的客观描写,而是作为老虎心目中的主观反映,这就很富讽刺意味,不仅明写了驴的外在形体,而且暗示了它的内在无能。“不胜怒,蹄之”五字,通过对驴的心理和行动的极其简略的交代,就把它在别人暗算面前的麻木和乖乖进入圈套的愚蠢揭示无遗。如果说在虎“荡倚冲冒”的时候,作者只用“蹄之”两字就写出了驴的愚蠢上当;那么,在虎“慭慭然,莫相知”的时候,作者只用“一鸣”两字就似乎写出了驴的虚荣和卖弄了。因为当时虎对驴并无任何妨害,所以驴让虎“大骇”“远遁”“甚恐”的“一鸣”之举,不是自我炫耀、借以吓人又是什么呢?人们都把驴作为愚蠢的代名词,看来同它在这篇寓言里的鲜明形象是不无关系的。

  总之,柳宗元的《黔之驴》这篇寓言,笔法老到,造诣精深;既揭示了深刻的哲理,又塑造了生动的形象;不仅给人们以思想上的启示和教育,而且给人们以艺术上的享受和满足,难怪它千古传诵成为我国文苑里一朵永不凋谢的奇花。

参考资料:

1、 王松龄 杨立扬 等.柳宗元诗文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204-2112、 陈振鹏 章培恒.古文鉴赏辞典(上).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7:1049-1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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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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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
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归来倚杖自叹息。
俄顷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死亦足 一作:死意足)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
八月秋深狂风大声吼叫,狂风卷走了我屋顶上好几层茅草。茅草乱飞渡过浣花溪散落在对岸江边,飞得高的茅草缠绕在高高的树梢上,飞得低的飘飘洒洒沉落到池塘和洼地里。

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归来倚杖自叹息。
南村的一群儿童欺负我年老没力气,竟忍心这样当面做“贼”抢东西,明目张胆地抱着茅草跑进竹林里去了。我费尽口舌也喝止不住,回到家后拄着拐杖独自叹息。

俄顷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
不久后风停了天空上的云像墨一样黑,秋季的天空阴沉迷蒙渐渐黑了下来。布质的被子盖了多年又冷又硬像铁板似的,孩子睡觉姿势不好把被子蹬破了。如遇下雨整个屋子没有一点儿干燥的地方,雨点像下垂的麻线一样不停地往下漏。自从安史之乱后我的睡眠时间就很少了,长夜漫漫屋子潮湿不干如何才能挨到天亮?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死亦足 一作:死意足)
如何能得到千万间宽敞的大屋,普遍地庇覆天底下贫寒的读书人让他们喜笑颜开,房屋遇到风雨也不为所动安稳得像山一样。唉!什么时候眼前出现这样高耸的房屋,到那时即使我的茅屋被秋风吹破自己受冻而死也心甘情愿!

参考资料:

1、 彭定求 等 .全唐诗(上)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6 :523 .2、 于海娣 等 .唐诗鉴赏大全集 .北京 :中国华侨出版社 ,2010 :181 .3、 萧涤非 .杜甫诗选注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98 :173-175 .4、 李静 等 .唐诗宋词鉴赏大全集 .北京 :华文出版社 ,2009 :118-119 .

八月秋高风怒号(háo),卷我屋上三重(chóng)茅。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juàn)(cháng)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ào)
秋高:秋深。怒号:大声吼叫。三重茅:几层茅草。三,泛指多。挂罥:挂着,挂住。罥,挂。长:高。塘坳:低洼积水的地方(即池塘)。塘,一作”堂“。坳,水边低地。

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归来倚杖自叹息。
忍能对面为盗贼:竟忍心这样当面做“贼”。忍能,忍心如此。对面,当面。为,做。入竹去:进入竹林。呼不得:喝止不住。

俄顷(qǐng)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hēi,旧读hè)。布衾(qīn)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自经丧(sāng)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
俄顷:不久,一会儿,顷刻之间。秋天漠漠向昏黑(古音念hè):指秋季的天空阴沉迷蒙,渐渐黑了下来。布衾:布质的被子。衾:被子。恶卧:睡相不好。裂:使动用法,使……裂。屋漏:根据《辞源》释义,指房子西北角,古人在此开天窗,阳光便从此处照射进来。“床头屋漏”,泛指整个屋子。雨脚如麻:形容雨点不间断,像下垂的麻线一样密集。雨脚:雨点。丧乱:战乱,指安史之乱。沾湿:潮湿不干。何由彻:如何才能挨到天亮。彻,彻晓。

安得广厦(shà)千万间,大庇(bì)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wù)(xiàn)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死亦足 一作:死意足)
安得:如何能得到。广厦:宽敞的大屋。大庇:全部遮盖、掩护起来。庇,遮盖,掩护。寒士:“士”原指士人,即文化人,但此处是泛指贫寒的士人们。俱:都。欢颜:喜笑颜开。呜呼:书面感叹词,表示叹息,相当于“唉”。突兀:高耸的样子,这里用来形容广厦。见:通“现”,出现。庐:茅屋。亦:一作“意”。足:值得。

参考资料:

1、 彭定求 等 .全唐诗(上)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6 :523 .2、 于海娣 等 .唐诗鉴赏大全集 .北京 :中国华侨出版社 ,2010 :181 .3、 萧涤非 .杜甫诗选注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98 :173-175 .4、 李静 等 .唐诗宋词鉴赏大全集 .北京 :华文出版社 ,2009 :118-119 .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
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归来倚杖自叹息。
俄顷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死亦足 一作:死意足)

  这首诗可分为四节。

  第一段中共有五句,句句押韵,“号”、“茅”、“郊”、“梢”、“坳”五个开口呼的平声韵脚传来阵阵风声。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起势迅猛。“风怒号”三字,音响宏大,犹如秋风咆哮。一个“怒”字,把秋风拟人化,从而使下一句不仅富有动作性,而且富有浓烈的感情色彩——诗人好不容易盖了这座茅屋,刚刚定居下来,秋风却怒吼而来,卷起层层茅草,使得诗人焦急万分。

  “茅飞渡江洒江郊”的“飞”字紧承上句的“卷”字,“卷”起的茅草没有落在屋旁,却随风“飞”走,“飞”过江去,然后分散地、雨点似地“洒”在“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很难弄下来;“下者飘转沉塘坳”,也很难收回来。“卷”、“飞”、“渡”、“洒”、“挂罥”、“飘转”,一个接一个的动态不仅组成一幅幅鲜明的图画,而且紧紧地牵动诗人的视线,拨动诗人的心弦。

  诗人的高明之处在于他并没有抽象地抒情达意,而是寓情意于客观描写之中。这几句诗所表现的场景是:一个衣衫单薄、破旧的干瘦老人拄着拐杖,立在屋外,眼巴巴地望着怒吼的秋风把他屋上的茅草一层又一层地卷了起来,吹过江去,稀里哗啦地洒在江郊的各处。他对大风破屋的焦灼和怨愤之情,不能不激起读者心灵上的共鸣。

  第二段中共有五句,这是前一节的发展,也是对前一节的补充。

  前节写“洒江郊”的茅草无法收回,除此以外,还有落在平地上可以收回的茅草,但却被“南村群童”抱跑了。“欺我老无力”五字宜着眼,如果诗人不是“老无力”,而是年当壮健有气力,自然不会受这样的欺侮。“忍能对面为盗贼”,意思是,群童竟然忍心在他的眼前做盗贼。但其实,这不过是表现了诗人因“老无力”而受欺侮的愤懑心情而已,决不是真的给“群童”加上“盗贼”的罪名,要告到官府里去办罪。所以,“唇焦口燥呼不得”,也就无可奈何罢了。用诗人杜甫的《又呈吴郎》一诗中的话说,这正是“不为困穷宁有此”,诗人如果不是十分困穷,就不会对大风刮走茅草那么心急如焚;“群童”如果不是因为他十分困穷,也不会冒着狂风抱走那些并不值钱的茅草。这一切,都是结尾的伏线。“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博大胸襟和崇高愿望,正是从“四海困穷”的现实基础上产生而来的。

  “归来倚杖自叹息”总收一、二两节。诗人大约是一听到北风狂叫,就担心盖得不够结实的茅屋发生危险,因而就拄杖出门,直到风吹屋破,茅草无法收回,这才无可奈何地走回家中。“倚杖”,当然又与“老无力”照应。“自叹息”中的“自”字,下得很沉痛,诗人如此不幸的遭遇只有他自己在叹息,未引起别人的同情和帮助,则世风的淡薄,就意在言外了,因而他“叹息”的内容,也就十分深广。当他自己风吹屋破,无处安身,得不到别人的同情和帮助的时候,联想到类似处境的无数穷人。

  作者叹息的内容有三:1.自己的苦;2.周围人的苦;3.战乱给人们带来的痛苦。

  第三段共八句,写屋破又遭连夜雨的苦况。

  “俄顷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两句,用饱蘸浓墨的大笔渲染出暗淡愁惨的氛围,从而烘托出诗人暗淡愁惨的心境,而密集的雨点即将从漠漠的秋空洒向地面,已在预料之中。

  “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两句,没有穷困生活体验的作者是写不出来的。值得注意的是这不仅是写布被又旧又破,而是为下文写屋破漏雨蓄势。成都的八月,天气并不“冷”,正由于“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所以才感到冷。

  “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两句,一纵一收。一纵,从眼前的处境扩展到安史之乱以来的种种痛苦经历,从风雨飘摇中的茅屋扩展到战乱频繁、残破不堪的国家;一收,又回到“长夜沾湿”的现实。忧国忧民,加上“长夜沾湿”,诗人自然不能入睡。“长夜”是作者由于自己屋漏因而更觉夜长,还因自己和国家都在风雨飘摇中挣扎而觉得夜长。“何由彻”和前面的“未断绝”照应,表现了诗人既盼雨停,又盼天亮的迫切心情。而这种心情,又是屋破漏雨、布衾似铁的艰苦处境激发出来的。于是诗人由个人的艰苦处境联想到其他人的类似处境,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地过渡到全诗的结尾。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前后用七字句,中间用九字句,句句蝉联而下,表现阔大境界和愉快情感的词如“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欢颜”、“安如山”等等,又声音洪亮,从而构成了铿锵有力的节奏和奔腾前进的气势,恰切地表现了诗人从“床头屋漏无干处”、“长夜沾湿何由彻”的痛苦生活体验中迸发出来的奔放激情和火热希望。这种感情,咏歌不足以表达,所以诗人发出了由衷的感叹:“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抒发作者忧国忧民的情感,表现了作者推己及人、舍己为人的高尚品格,诗人的博大胸襟和崇高理想,至此表现得淋漓尽致。

  此诗作者抒发的情怀与范仲淹的《岳阳楼记》中“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抒发的情怀基本一致。也表达了作者关心民间疾苦,忧国忧民的思想感情。

  俄国著名文学评论家别林斯基曾说:“任何一个诗人也不能由于他自己和靠描写他自己而显得伟大,不论是描写他本身的痛苦,或者描写他本身的幸福。任何伟大诗人之所以伟大,是因为他们的痛苦和幸福的根子深深地伸进了社会和历史的土壤里,因为他是社会、时代、人类的器官和代表。”杜甫在这首诗里描写了他本身的痛苦,但他不是孤立地、单纯地描写他本身的痛苦,而是通过描写他本身的痛苦来表现“天下寒士”的痛苦,来表现社会的苦难、时代的苦难。他也不仅仅是因为自身的不幸遭遇而哀叹、而失眠、而大声疾呼,在狂风猛雨无情袭击的秋夜,诗人脑海里翻腾的不仅是“吾庐独破”,而且是“天下寒士”的茅屋俱破。杜甫这种炽热的忧国忧民的情感和迫切要求变革黑暗现实的崇高理想,千百年来一直激动读者的心灵,并发生过积极的作用。

  这首诗描绘秋夜屋漏、风雨交加的情景,真实的记录了草堂生活的一个片段。末段忽生异境,以切身的体验,推己及人,进一步把自己的困苦丢在一边,设想大庇天下寒士的万间广厦。这种非现实的幻想建立在诗人许身社稷,饥溺为怀的思想基础上;而博大胸怀之表现,则使作品放射出积极的浪漫主义光辉。全诗语言极其质朴而意象峥嵘,略无经营而波澜叠出,盖以流自肺腑,故能扣人心弦。

参考资料:

1、 程千帆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528-5312、 赏析要点引自文学专家、文艺理论家、陕西师范大学文学研究所所长霍松林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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