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留黄池待弟侄不至九日独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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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道花黄醉彭泽,又还茱紫酌平湖。
诗因得间时为赋,酒为无宾浅浅沽。
蓝天色残千岩柳,霜花催满万汀芦。
间行间坐云和水,不识天工怪我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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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枋

阳枋(1187-1267),字正父,原名昌朝,字宗骥,合州巴川(今重庆铜梁东南)人。居字溪小龙潭之上,因号字溪。 206篇诗文

猜你喜欢

和子由渑池怀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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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
往日崎岖还记否,路长人困蹇驴嘶。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人的一生到处奔走像什么呢?应该像飞鸿踏在雪地吧。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偶尔在雪地上留下几个爪印,但转眼它又远走高飞,哪还记得这痕迹留在何方!

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
奉闲已经去世,骨灰已安放到新造的那座小塔里面去了,当时在上面题诗的那堵墙壁已经坏了,因此不能再见到旧时题诗的墨迹了。

往日崎岖还记否,路长人困蹇驴嘶。
是否还记得当年赶考时的艰辛磨难,由于路途遥远,人困马乏,连那头跛脚的驴都受不了了。

参考资料:

1、 徐培均.苏轼诗词选注:上海远东出版社,2011:5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人生”句:此是和作,苏轼依苏辙原作中提到的雪泥引发出人生之感。查慎行、冯应榴以为用禅语,王文诰已驳其非,实为精警的譬喻,故钱钟书《宋诗选注》指出:“雪泥鸿爪”,“后来变为成语”。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
老僧:即指奉闲。坏壁:指奉闲僧舍。嘉祐元年(1056年),苏轼与苏辙赴京应举途中曾寄宿奉贤僧舍并题诗僧壁。

往日崎岖还记否,路长人困蹇(jiǎn)驴嘶。
蹇驴:腿脚不灵便的驴子。蹇,跛脚。

参考资料:

1、 徐培均.苏轼诗词选注:上海远东出版社,2011:5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
老僧已死成新塔,坏壁无由见旧题。
往日崎岖还记否,路长人困蹇驴嘶。

  诗的前四句对于人生的经历,作了一个深刻的比喻,说:人生所经历过的地方和所经历过的事情,象什么样子呢?该是象天上飞翔的鸿雁踩在积雪的地上;这雪地上因那偶然的机会,留下了脚爪的痕迹,可是鸿还得继续飞行,飞向何方,哪里还去考虑南北东西!因为这个比喻非常生动而且深刻,所以后来便成为“雪泥鸿爪”这个成语,用以比喻往事遗留下来的痕迹。

  第三联写渑池当年寄宿过的那座佛寺的情况:当时接待咱们的那个老和尚已经死了,按传统习惯,他的尸体经过火化,骨灰已安放到新造的那座小塔里面去了;当时在上面题诗的那堵墙壁已经坏了,因此不能再见到旧时题诗的墨迹了。就是说,多少年过去了,人变了,和尚死了,物变了,寺壁坏了,世间已经历了沧海桑田的变化。当年在雪泥上留下的鸿爪,象是雪化了,这些爪印也不见了。言外颇有为人生的短促叹息和对自己漂泊不定的感伤。

  最后两句,作者自己加了个注脚:“往岁马死于二陵,骑驴至渑池。”是说:当年要去赴考时,我骑的马在渑池西边的二陵(今河南崤山)就死了,没法子,只好骑着小毛驴到渑池。所以诗中说:你还记得吗?当时我骑着小毛驴在那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行走,路是那么遥远,人是那么疲乏,那瘦弱的小毛驴也累得叫个不停。诗人抚今追昔,抒发了对人生的深深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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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美人·波声拍枕长淮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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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声拍枕长淮晓,隙月窥人小。无情汴水自东流,只载一船离恨别西州。
竹溪花浦曾同醉,酒味多于泪。谁教风鉴在尘埃?酝造一场烦恼送人来!

波声拍枕长淮晓,隙月窥人小。无情汴水自东流,只载一船离恨别西州。
饮别后归卧船中,只听到淮水波声,如拍枕畔,不知不觉又天亮了。从船篷缝隙中所见之残月是那么小。汴水无情,随着故人东去,而我却满载一船离愁别恨,独向西州。

竹溪花浦曾同醉,酒味多于泪。谁教风鉴在尘埃?酝造一场烦恼送人来!
竹溪的花浦之间,你我曾经一同大醉,当日欢聚畅饮时的情谊胜过别后的伤悲。谁让我偏偏在芸芸众生中发现了你,并与你成为朋友,这才酿成了今日分别这样一场烦恼。

参考资料:

1、 陈明源.常用词牌详介 :人民日报出版社,1987年10月 :1702、 《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第714-715页

波声拍枕长淮晓,隙(xì)月窥人小。无情汴(biàn)水自东流,只载一船离恨别西州。
长淮:指淮河。隙月:(船篷)隙缝中透进的月光。汴水:古河名。唐宋时将出自黄河至淮河的通济渠东段全流统称汴水或汴河。西州:古建业城门名。晋宋间建业(今江苏南京)为扬州刺州治所,以治事在台城西,故称西州。

竹溪花浦(pǔ)曾同醉,酒味多于泪。谁教风鉴(jiàn)在尘埃?酝造一场烦恼送人来!
风鉴:风度识见,也指对人的观察、看相。

参考资料:

1、 陈明源.常用词牌详介 :人民日报出版社,1987年10月 :1702、 《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第714-715页
波声拍枕长淮晓,隙月窥人小。无情汴水自东流,只载一船离恨别西州。
竹溪花浦曾同醉,酒味多于泪。谁教风鉴在尘埃?酝造一场烦恼送人来!

  此词的起二句,写淮上饮别后的情景。秦观厚意拳拳,自高邮相送,溯运河而上,经宝应至山阳,止于淮上,途程二百余里。临流帐饮,惜别依依。词人归卧船中,只听到淮水波声,如拍枕畔,不知不觉又天亮了。着一“晓”字,已暗示一夜睡得不宁贴。“隙月”,指船篷罅隙中所见之月。据王文诰《苏文忠公诗编注集成·总案》载,苏轼于冬至日抵山阳,十二月一日抵泗州。与秦观别时当在十一月底,所见之月是天亮前从东方升起不久的残月,故“窥人小”三字便形容真切。“无情汴水自东流,只载一船离恨向西州”,二语为集中名句。汴水一支自开封向东南流,经应天府(北宋之南京,今河南商丘)、宿州,于泗州入淮。苏轼此行,先由淮上抵泗州,然后溯汴水西行入应天府。流水无情,随着故人东去,而自己却载满一船离愁别恨,独向西行。“无情流水多情客”(《泛金船》),类似的意思,苏词中也有,而此词之佳,全“载一船离恨”一语。以水喻愁,前人多有,苏轼是词,则把愁恨物质化了,可以载船中,逆流而去。这个妙喻被后人竞相摹拟。李清照《武陵春》词:“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声名竟出苏词之上。

  “西州”,龙榆生《东坡乐府笺》引傅注以为扬州,其实词中只是泛指西边的州郡,即东坡此行的目的地。

  过片二句,追忆当年两人同游的情景。公元1079年(元丰二年),东坡自徐州徙知湖州,与秦观偕行,过无锡,游惠山,唱和甚乐;复会于松江,至吴兴,泊西观音院,遍游诸寺。词云“竹溪花浦曾同醉”,当指此时情事。“酒味”,指当日的欢聚;“泪”,谓别后的悲辛。是年端午后,秦观别东坡,赴会稽。七月,东坡因乌台诗案下诏狱,秦观闻讯,急渡江至吴兴询问消息。以后几年间,苏轼居黄州贬所,与秦观不复相见。“酒味多于泪”,当有感而发。末两句故作反语,足见真情。“风鉴”,指以风貌品评人物。吴处厚《青箱杂记》卷四:“风鉴一事,乃昔贤甄识人物拔擢贤才之所急。”东坡对秦观的赏拔,可谓不遗余力。公元1074年(熙宁七年),东坡得读秦观诗词,大为惊叹,遂结神交。三年后两人相见,过从甚欢。后屡次向王安石推荐秦观。可见文人高士之友谊实非常人可比。

参考资料:

1、 《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第714-71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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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幽芳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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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之才德盖一国,则曰国士;女之色盖一国,则曰国色;兰之香盖一国,则曰国香。自古人知贵兰,不待楚之逐臣而后贵之也。兰甚似乎君子,生于深山薄丛之中,不为无人而不芳;雪霜凌厉而见杀,来岁不改其性也。是所谓“遁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者也。兰虽含香体洁,平居与萧艾不殊。清风过之,其香蔼然,在室满室,在堂满堂,所谓含章以时发者也。

  然兰蕙之才德不同,世罕能别之。予放浪江湖之日久,乃尽知其族。盖兰似君子,蕙似士大夫,大概山林中十蕙而一兰也。《离骚》曰:“予既滋兰之九畹,又树蕙之百亩。”是以知不独今,楚人贱蕙而贵兰久矣。兰蕙丛出,莳以砂石则茂,沃以汤茗则芳,是所同也。至其发花,一干一花而香有余者兰,一干五七花而香不足者蕙。蕙虽不若兰,其视椒则远矣,世论以为国香矣。乃曰“当门不得不锄”,山林之士,所以往而不返者耶!

  士之才德盖一国,则曰国士;女之色盖一国,则曰国色;兰之香盖一国,则曰国香。自古人知贵兰,不待楚之逐臣而后贵之也。兰甚似乎君子,生于深山薄丛之中,不为无人而不芳;雪霜凌厉而见杀,来岁不改其性也。是所谓“遁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者也。兰虽含香体洁,平居与萧艾不殊。清风过之,其香蔼然,在室满室,在堂满堂,所谓含章以时发者也。
  如果一个士人的才能和品德超过其他的士人,那么就成为国士;如果一个女子的姿色超过其他的美女,那么就称之为国色;如果兰花的香味胜过其它所有的花那么就称之为国香。自古人们就以兰花为贵,并不是等到屈原赞兰花之后,人们才以它为贵的。兰花和君子很相似:生长在深山和贫瘠的丛林里,不因为没有人知道就不发出香味;在遭受雪霜残酷的摧残后,也不改变自己的本性。这就是所说的避世而内心无忧,不被任用而内心无烦闷。兰花虽然含着香味形状美好,但平时与萧支没有什么两样。一阵清风吹来,他的香气芬芳,远近皆知,这就是所说的藏善以待时机施展自己。

  然兰蕙之才德不同,世罕能别之。予放浪江湖之日久,乃尽知其族。盖兰似君子,蕙似士大夫,大概山林中十蕙而一兰也。《离骚》曰:“予既滋兰之九畹,又树蕙之百亩。”是以知不独今,楚人贱蕙而贵兰久矣。兰蕙丛出,莳以砂石则茂,沃以汤茗则芳,是所同也。至其发花,一干一花而香有余者兰,一干五七花而香不足者蕙。蕙虽不若兰,其视椒则远矣,世论以为国香矣。乃曰“当门不得不锄”,山林之士,所以往而不返者耶!
  然而兰和蕙的才能和品德不相同,世人很少有能分辨出来的。我放任自己长期流浪四方,于是完全知道兰和蕙的区别。大概兰花好似君子,蕙好像士大夫,大概山林中有十棵蕙,才有一棵兰,《离骚》中说:“我已经培植兰花九畹,又种下蕙百亩。”《招魂》说:“爱花的风俗离开蕙,普遍崇尚兰花”因此知道楚人以蕙为贱以兰为贵很久了。兰和蕙到处都能生长,即使栽种在砂石的地方也枝繁叶茂,如果用热茶水浇灌就香气芬芳,这是它们相同的地方,等到它们开花,一只干上就一朵花而香气扑鼻的是兰花,一只干上有五七朵花但是香气不足的就是蕙。虽然蕙比不上兰花,但是与椒相比却远在椒之上,椒居然被当世之人称为“国香”。于是说当权者必须除掉,这就是那些品德高尚的隐士纷纷远离当局而不返回的原因啊!

  士之才德盖一国,则曰国士;女之色盖一国,则曰国色;兰之香盖一国,则曰国香。自古人知贵兰,不待楚之逐臣而后贵之也。兰甚似乎君子,生于深山薄丛之中,不为无人而不芳;雪霜凌厉而见杀,来岁不改其性也。是所谓“遁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者也。兰虽含香体洁,平居与萧艾不殊。清风过之,其香蔼然,在室满室,在堂满堂,所谓含章以时发者也。
  楚之逐臣:及屈原。屈原在离骚里以兰来象征自己美好的品德。薄丛:贫瘠的丛林。不见:不被人知道。含章以时发者:藏善以待时机施展自己。

  然兰蕙之才德不同,世罕能别之。予放浪江湖之日久,乃尽知其族。盖兰似君子,蕙似士大夫,大概山林中十蕙而一兰也。《离骚》曰:“予既滋兰之九畹,又树蕙之百亩。”是以知不独今,楚人贱蕙而贵兰久矣。兰蕙丛出,莳以砂石则茂,沃以汤茗则芳,是所同也。至其发花,一干一花而香有余者兰,一干五七花而香不足者蕙。蕙虽不若兰,其视椒则远矣,世论以为国香矣。乃曰“当门不得不锄”,山林之士,所以往而不返者耶!
  贵(贵兰):以......为贵。芳(不为无人而不芳):发出芳香。

  士之才德盖一国,则曰国士;女之色盖一国,则曰国色;兰之香盖一国,则曰国香。自古人知贵兰,不待楚之逐臣而后贵之也。兰甚似乎君子,生于深山薄丛之中,不为无人而不芳;雪霜凌厉而见杀,来岁不改其性也。是所谓“遁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者也。兰虽含香体洁,平居与萧艾不殊。清风过之,其香蔼然,在室满室,在堂满堂,所谓含章以时发者也。

  然兰蕙之才德不同,世罕能别之。予放浪江湖之日久,乃尽知其族。盖兰似君子,蕙似士大夫,大概山林中十蕙而一兰也。《离骚》曰:“予既滋兰之九畹,又树蕙之百亩。”是以知不独今,楚人贱蕙而贵兰久矣。兰蕙丛出,莳以砂石则茂,沃以汤茗则芳,是所同也。至其发花,一干一花而香有余者兰,一干五七花而香不足者蕙。蕙虽不若兰,其视椒则远矣,世论以为国香矣。乃曰“当门不得不锄”,山林之士,所以往而不返者耶!

  北宋的散文小品中,最著名的当属周敦颐的《爱莲说》。该文以莲喻人,赞扬了“出淤泥而不染”的高尚人格。稍后黄庭坚的《书幽芳亭记》,堪称与《爱莲说》相比肩的精美小品。但由于前者被选入中学教材,广为人知;而黄庭坚本人以诗名世,他的散文创作被掩盖了。

  黄庭坚是北宋著名的诗人、书法家,“苏门四学士”之首。黄庭坚诗、书、文均有极高造诣,与苏轼并称“苏黄”。他的一生风波跌宕,饱受磨难。在北宋党争中,他属旧党,屡遭贬谪。但无论处于何种艰难的境地,他都以气节自励。此文就是他高尚品德的流露。他以自己的实际行为,达到了“文如其人、人如其文”的至高境界。

  中国古代历来有“芳草美人”的传统。这是典型的类比手法:以自然界的某种动植物来类比人的品行。周敦颐建立起了莲与君子之间的牢固类比关系,黄庭坚此文则建立起兰与君子之间的牢固类比关系。

  黄庭坚一开始就连用三个类比:国士、国色、国香,将兰抬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楚之逐臣”是指屈原。屈原在《离骚》里种兰、佩兰、赋兰:“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以兰来象征自己美好的品德。黄庭坚指出兰与君子十分类似:“兰甚似乎君子,生于深山薄丛之中,不为无人而不芳。雪霜凌厉而见杀,来岁不改其性也。”君子就像兰花,从不吹嘘自己,也不因无人赏识而愁闷;在遭受外界残酷的摧残后,也不改变自己的本性。这两句话的精警,可与“出淤泥而不染”相比肩。

  为什么黄庭坚要特意点出这两点呢?因为在这两种环境中,最能见出君子的品格。在第一种环境下,君子尚未成名,无人赏识,要耐得住寂寞;在第二种环境下,虽屡遭打击,而不改其操守。“遁世无闷”句,语出《易经》。《乾卦》《文言》:“初九日:潜龙勿用,何谓也?子曰:龙德而隐者也,不易乎世,不成乎名;遁世无闷,不见是而无闷。乐则行之,忧则违之,确乎其不可拔,潜龙也。”《孔疏》:“遁世无闷者,谓遁避世,虽逢无道,心无所闷。不见是而无闷者,言举世皆非,虽不见善而心亦无闷。上云遁世无闷,心处僻陋,不见是而无闷,此因见世俗行恶,是亦无闷,故再起无闷之文。”《易·大过》《象传》:“君子以独立不惧,遁世无闷。”《孔疏》:“明君子衰难之时,卓尔独立,不有畏惧。遁乎世而无忧,欲有遁难之心,其操不改。凡人则不能然,惟君子独能如此。”可见,只有君子才能在这两种环境中卓然挺立。“含章”句,亦出自《易经》。《易经》第六三章云:“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象》曰:含章可贞,以时发也;或从王事,知光大也。”章,即文采,也就是美德。含章,即藏善,韬光养晦,保养美德。贞,正。含章可贞:蕴含美德,心地守正。时,时机。成,居功。君子应耐心等待最佳时机再行动。含蕴秀美,品德坚贞;如为天子做事,不要居功,则有善终。黄庭坚在这里又一次赞扬君子立身处世的特点:一是含蓄,不张扬,不刻意追求。就像兰花,平时与其他花草混处,香味不明显。二是把握时机。君子一旦有机会能施展自己的才华,就会尽心尽力地报效国家民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就如兰花,一阵清风吹过,香气芬芳,远近皆知。

  接下来,作者特意比较了兰与蕙的不同,指出兰似君子,蕙似士大夫。兰与蕙的栽培环境相同,但两者有花之多少与香味远近不同。“一干一花而香有余者兰,一干五七花而香不足者蕙。”花少,则含蓄,不张扬;香味远,则有真才实学,内蕴丰富。作者还指出,“蕙虽不若兰,其视椒则远矣。”椒,一种香味浓烈的常见草本植物,此处指庸碌之辈。士大夫虽然品德修养不如君子,但较之庸碌常人,又已远甚。可叹的是,椒居然被当世之人称为“国香”。“当门”,指当权者。当权者昏庸,不能辨别蕙与椒,更无法赏识那含蓄的、清幽的兰了。所以,那些品节高尚的“山林之士”,纷纷远离当局,“往而不返”了。在这里,作者寄予了深沉的世道感叹。

  黄庭坚对兰的推崇,是在北宋推崇君子气节的大环境下提出来的。周敦颐《爱莲说》就说:“莲,花之君子者也。”黄庭坚也说:“兰似君子。”此文写于他贬居戎州之时。戎州有山名兰山,上有野生兰花。他将之移植于院中,建一小亭,名为“幽芳亭”。在北宋党争中,黄庭坚属苏轼党,屡遭新党打击。但是,他并无怨恨詈骂之词。苏轼称赞他:“意其超逸绝尘,独立万物之表,驭风骑气,以与造物者游,非独今世之君子所不能用,虽如轼之放浪自弃,与世阔疏者,亦莫得而友也。”(《答黄鲁直书》)评价高得不能再高了。黄庭坚将居处先后命名为“任运堂”、“槁木庵”,表现了他随缘任运的人生态度。他为人“内刚外和”,有如兰花,含蓄,不张扬,内蕴深厚,讲求气节。他的诗也反复吟咏了兰花的高洁品质,如《以同心之言其臭如兰为韵寄李子先》、《丙寅十四首效韦苏州》、《次韵答和甫卢泉水三首》、《答李康文》、《和答刘中叟殿院》、《寄晁元中十首》、《寄傅君倚同年》、《次韵答黄与迪》等诗。他还亲手书写了唐韩伯庸的《幽兰赋》,流传至今,成为中国书法史上的行书佳作。

  黄庭坚学识广博,善用典故。他提倡广泛学习古代优秀文学作品,厚积薄发,在此基础上进行创新,“点铁成金”、“脱胎换骨”。在这篇短文中,黄庭坚随手引用《易经》、《离骚》,展示了他深厚的学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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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案·凌波不过横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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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版本一)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台花榭,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碧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版本二)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轻移莲步从横塘前匆匆走过,只能目送她像芳尘一样飘去。正是青春年华时候,可什么人能与她一起欢度?在那修着偃月桥的院子里,朱红色的小门映着美丽的琐窗。只有春天才会知道她的居处。

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版本一)
天上飞云在空中拂过,长满杜蘅的小洲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佳人一去而不复返,我用彩笔写下伤感的诗句。要问我的忧伤有多深多长?就像烟雨一川青草,就像随风飘转的柳絮,梅子黄时的雨水,无边无际。

参考资料:

1、 周汝昌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912-9132、 徐中玉 金启华.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二).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61-623、 蘅塘退士 等.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元曲三百首.北京:华文出版社,2009:244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sè)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青玉案:词牌名。汉张衡《四愁诗》:“美人赠我锦绣段,何以报之青玉案”。因取以为调名。又名“横塘路”。双调六十七字,前后片各五仄韵,亦有第五句不用韵者。凌波:形容女子步态轻盈。横塘,在苏州城外,是作者隐居之所。芳尘去:指美人已去。锦瑟华年:指美好的青春时期。锦瑟,饰有彩纹的瑟。月桥花院:一作“月台花榭”。月桥,像月亮似的小拱桥。花院,花木环绕的庭院。琐窗:雕绘连琐花纹的窗子。朱户:朱红的大门。

飞云冉冉蘅(héng)(gāo)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版本一)
飞:一作“碧”。冉冉:指云彩缓缓流动。蘅皋:长着香草的沼泽中的高地。彩笔:比喻有写作的才华。断肠句:伤感的诗句。试问:一说“若问”。闲愁:一说“闲情”。都几许:总计为多少。一川:遍地,一片。梅子黄时雨:江南一带初夏梅熟时多连绵之雨,俗称“梅雨”。

参考资料:

1、 周汝昌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912-9132、 徐中玉 金启华.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二).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61-623、 蘅塘退士 等.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元曲三百首.北京:华文出版社,2009:244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版本一)

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台花榭,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碧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版本二)

  本篇为相思怀人之词,是词人晚年退隐苏州期间所作。此词通过对暮春景色的描写,抒发作者所感到的“闲愁”。上片写路遇佳人而不知所往的怅惘情景,也含蓄地流露其沉沦下僚、怀才不遇的感慨;下片写因思慕而引起的无限愁思,表现了幽居寂寞积郁难抒之情绪。全词虚写相思之情,实抒悒悒不得志的“闲愁”,立意新奇,想象丰富,历来广为传诵。

  上片写偶遇佳丽生起眷慕相思和无缘相见的惆怅之情。“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写美人走路的姿态,出自曹植《洛神赋》中的诗句“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只见她迈着轻盈的步伐,姗姗地走过横塘的道路,我一路目送她飘然远去,从一片芳尘之中追寻她的踪迹。“锦瑟华年谁与度”谓曰这锦绣年华可和谁共度?词人以反问的语气抒发了内心的怅惘之情。“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四句,写的是词人想象美人的去处的情景,是在月下桥边花院里?还是在有花窗的朱门大户?但却无从知道,于是感叹一声:“只有春知处。”大概只有春风才知道她的住处。含蓄地抒发了对美人的思恋之情。

  下片则承上片词意,写春日迟暮美人不来的闲愁。“飞云”一句,是说词人伫立良久,直到暮色的四合,笼罩了周围的景物,才蓦然醒觉。“彩笔”一句,转写自身相思悲苦,提笔写下柔肠寸断的诗句。也有人认为题写“断肠句”的是美人,可备一说。接着,由“断肠句”引出下一句“试问闲愁都几许?”“试问”一句的好处在一个“闲”字。“闲愁”,即不是离愁,不是穷愁。也正因为“闲”,所以才漫无目的,漫无边际,飘飘渺渺,捉摸不定,却又无处不在,无时不有。这种若有若无,似真还幻的形象,只有那“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差堪比拟。后三句运用一系列的比喻将抽象的、难以捉摸的感情写得十分具体生动。这里的好处不仅是“梅子黄时雨”一句,因为词中的一问三叠答已组合成一个完整的、不可分割的意象,而且富于独创性。古人描写闲愁的名句很多,但这样巧妙地原因博喻的,还没有先例。词人妙笔一点,用博喻的修辞手法将无形变有形,将抽象变形象,变无可捉摸为有形有质,显示了超人的艺术才华和高超的艺术表现力。

  贺铸一生沉抑下僚,怀才不遇,只做过些右班殿臣、监军器库门、临城酒税之类的小官,最后以承仪郎致仕。将政治上的不得志隐曲地表达在诗文里,是封建文人的惯用手法。因此,结合贺铸的生平来看,这首诗也可能有所寄托。

  贺铸为人耿直,不媚权贵,“美人”、“香草”历来又是高洁之士的象征,因此,作者很可能以此自比。居住在香草泽畔的美人清冷孤寂,不正是作者怀才不遇的形象写照吗?从这个意义上讲,这首词之所以受到历代文人的盛赞,“同病相怜”恐怕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吧!当然,径直把它看作一首情词,抒写的是对美好情感的追求和可望而不可即的怅惘,亦无不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理解,这首词所表现的思想感情对于封建时代的人们来说,都是“与我心有戚戚焉”。这一点正是这首词具有强大生命力的关键所在。​

参考资料:

1、 周汝昌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912-9132、 徐中玉 金启华.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二).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61-623、 蘅塘退士 等.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元曲三百首.北京:华文出版社,2009:2444、 黄岳洲.中国古代文学名篇鉴赏辞典(下卷).北京:华语教学出版社,2013: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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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绛唇·病起恹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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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起恹恹、画堂花谢添憔悴。乱红飘砌。滴尽胭脂泪。
惆怅前春,谁向花前醉。愁无际。武陵回睇。人远波空翠。

病起恹恹、画堂花谢添憔悴。乱红飘砌。滴添胭脂泪。
大病初起,精神困倦,画堂里落花满地,使我平添了几许愁绪。凋零的花瓣在空中飞舞,坠落到石阶上,如簌簌而落的胭脂泪,让人心碎。

惆怅前春,谁向花前醉。愁无际。武陵回睇。人远波空翠。
春天匆匆而逝,人也别离,与谁在花前共舞?愁绪如海,无边无际。转首回望那驻春藏人的好地方,而人在千里之外,只有碧波依旧浓翠。

参考资料:

1、 李静 等 .唐诗宋词鉴赏大全集 .北京 :华文出版社 ,2009 :236-237 .2、 吴昌恒 等 .古今汉语实用词典 .成都 :四川人民出版社 ,1989 :336 .

病起恹(yān)恹、画堂花谢添憔悴。乱红飘砌(qì)。滴尽胭脂泪。
恹恹:形容精神萎靡不振的样子。一本作“厌厌”。砌:台阶。

惆怅前春,谁向花前醉。愁无际。武陵回睇(dì)。人远波空翠。
武陵:这里指武陵溪,语出陶渊明《桃花源记》。回睇:转眼而望。

参考资料:

1、 李静 等 .唐诗宋词鉴赏大全集 .北京 :华文出版社 ,2009 :236-237 .2、 吴昌恒 等 .古今汉语实用词典 .成都 :四川人民出版社 ,1989 :336 .
病起恹恹、画堂花谢添憔悴。乱红飘砌。滴尽胭脂泪。
惆怅前春,谁向花前醉。愁无际。武陵回睇。人远波空翠。

  此词抒发了作者病体初愈、徘徊香径时,悼惜春残花落、感伤年华流逝的惘怅和哀愁。

  词的上片,情景交融,辞意凄婉。“病起恹恹”,即《青箱杂记》所说的“一日病起”,这句是实写作者当时的情况。由于生病,心绪愁闷,故见画堂前正在凋谢的花枝,也好像更增添了几分憔悴。“画堂”句,不仅点出了暮春的节候特征,而且亦花亦人,花人兼写:“憔悴”,既是写凋谢的花,也是写老病的人;人因“病起恹恹”,而觉得花也憔悴;而花的凋谢也更增加了病人心理上的“恹恹”。“乱红”两句,紧承“画堂”句,进一步描绘物象,渲染气氛。有“画堂花谢”,即有“乱红飘砌”。“砌”应“画堂”,“乱红”应“花谢”,连环相扣,正是作者用笔缜密之处。“滴尽胭脂泪”,则情浓意切,极尽渲染之能事。“胭脂泪”,形象地描绘“乱红”的飘坠,赋予落花以伤感的人情,同时也包含了作者自己的伤感。

  下片转入怀人念远。“惆怅”两句,写前春人去,无人在花前共醉,只有“惆怅”而已。“惆怅”之至,转而为“愁”,愁且“无际”,足见其怀人之深。最后两句,更以特出之笔,抒发此情。“武陵回睇”,即“回睇武陵”,由结句的“波空翠”看,作者当是由眼前的“乱红飘砌”而联想到“落英缤纷”的武陵溪,而那里正是驻春藏人的好地方。但这里并非是实指,而是借以代指所怀念的人留连之地。不过,人在远方,虽凝睇翘首,终是怀而不见,望中徒有翠波而已。“空”字传神,极能表现作者那种怅惘、空虚的心情。

  由落花而伤春,由伤春而怀人,暗寄时事身世之慨,全词闲笔婉妙,深情幽韵,若不能自胜。这种情调与政治舞台上刚毅英伟、喜怒不见于色的韩琦绝不相类。同样的情况,还有范仲淹、司马光等,皆一时名德重望,他们都写过艳丽的小词。其实,这倒是一种正常现象,如杨慎《词品》所说:“人非太上,未免有情。”唐韩偓《流年》诗有云:“雄豪亦有流年恨,况是离魂易黯然。”再者,这与词的发展特点有关。词之初起,便以抒情为上,《花间》之后,便形成了婉约的传统,韩琦生活的那个时代,词还没有突破这个传统。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等 .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8 :499-5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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