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作鱼梁云复湍,因惊四月雨声寒。
原想筑个鱼梁忽然乌云盖住了急流,随后又惊讶四月的雨声如此凄寒。
青溪先有蛟龙窟,竹石如山不敢安。
也许这青溪里面早有蛟龙居住,筑堤用的竹石虽堆积如山也不敢再去冒险。
参考资料:
1、 龚笃清.杜甫诗精选精注.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2072、 韩成武 张志民.杜甫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6093、 张国举.唐诗精华注译评.长春:长春出版社,2010:314-315欲作鱼梁云复湍,因惊四月雨声寒。
鱼梁:筑堰拦水捕鱼的一种设施,用木桩、柴枝或编网等制成篱笆或栅栏,置于河流中。但因为这里的水势险恶(“青溪先有蛟龙窟”),所以有“竹石如山不敢安”之说。
青溪先有蛟(jiāo)龙窟,竹石如山不敢安。
青溪:碧绿的溪水。
参考资料:
1、 龚笃清.杜甫诗精选精注.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2072、 韩成武 张志民.杜甫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6093、 张国举.唐诗精华注译评.长春:长春出版社,2010:314-315参考资料:
1、 萧涤非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5542、 李炎.情于景的佳作——谈杜甫的《绝句四首》.湖南师专学报,1998,04:2-3高轩暧春色,邃阁媚朝光。
高高的轩台辉映着春色,深邃的楼阁沐浴着朝阳。
彤庭飞彩旆,翠幌曜明珰。
红色的宫墙内飞舞着彩色的饰旗,翠玉珠帘映曜着宫女们的玉佩。
恭己临四极,垂衣驭八荒。
我效仿古代的明君们,恭谨而节制地治理着国家,终于使八方安定、四海升平了。
霜戟列丹陛,丝竹韵长廊。
(现在)丹陛下排列着森森戟戈,长廊里回荡着丝竹乐声。
穆矣熏风茂,康哉帝道昌。
壮美的和煦之风浩荡在华夏大地上,康盛的帝王之道运途正昌。
继文遵后轨,循古鉴前王。
(我)将继承周文王的事业,遵循他的先例、并借鉴古代帝王们成功与失败的经验来治理国家。
草秀故春色,梅艳昔年妆。
春天来临了,小草又像以前一样沐浴在春风里,梅花也像往年一样绽蕊怒放。
巨川思欲济,终以寄舟航。
我想渡过巨大的河流到达彼岸,但最终还要靠舟船才能渡过去(意思就是靠民众的支持和大臣们的帮助才能治理好国家)。
高轩暧春色,邃(suì)阁媚朝光。
邃:深远。
彤庭飞彩旆,翠幌(huǎng)曜(yào)明珰(dāng)。
幌:用于遮挡或障隔的幔子。曜:照耀。明珰:珠玉。
恭己临四极,垂衣驭(yù)八荒。
恭己:语出《论语》,恭谨而律己,是形容君王治理天下的词句。垂衣:语出《易·系辞》,原意指天下太平,李世民在这里形容自己效法皇帝、尧舜无为而治。驭:统率。
霜戟(jǐ)列丹陛,丝竹韵长廊。
戟:指我国独有的古代兵器。
穆(mù)矣熏风茂,康哉帝道昌。
穆:壮美。康:康盛。
继文遵后轨,循古鉴前王。
草秀故春色,梅艳昔年妆。
巨川思欲济,终以寄舟航。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最近的和最远的是东与西,最深的和最浅的是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最高和最明亮的是日月,最亲近和最疏远的是夫妻。
参考资料:
1、 《古代汉语字典》编委会 .古代汉语字典 .北京 :商务印书馆 ,2005 :733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最。八至:此以诗中有八个“至”字为题。东西:指东、西两个方向。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shū)夫妻。
疏:生疏,关系远,不亲近。
参考资料:
1、 《古代汉语字典》编委会 .古代汉语字典 .北京 :商务印书馆 ,2005 :733 .此诗首字“至”字在诗中反复出现八次,故题名“八至”。从内容上说,全诗四句,说的都是浅显而至真的道理,具有深刻的辩证法,富有哲理意味。从结构上说,作者设置了层云叠嶂,前三句只是个过场,主要是为了引出最后一句“至亲至疏夫妻”,专在针砭世情,极为冷峻。
首句“至近至远东西”,写的是一个浅显而至真的道理。东、西是两个相对的方位,地球上除南北极,任何地点都具有这两个方向。两个物体如果不是南北走向就必然有东西区别。所以“东西”说近就近,可以间隔为零,“至近”之谓也。如果东西向的两个物体方向相反,甚至无穷远,仍不外乎一东一西,可见“东西”说远也远,乃至“至远”。这“至近至远”统一于“东西”,是常识,却具有深刻的辩证法。
“至深至浅清溪”,清溪不比江河湖海,一目了然能看到水底,“浅”是实情,是其所以为溪的特征之一。然而,它又有“深”的假象,特别是水流缓慢近于清池的溪流,可以倒映云鸟、涵泳星月,形成上下天光,令人莫测浅深,因此也可以说是深的。如果说前一句讲的是事物的远近相对性道理,这一句所说的就是现象与本质的矛盾统一,属于辩证法的不同范畴。同时这一句在道理上更容易使人联想到世态人情。总此两句对全诗结穴的末句都具有兴的意味。
“至高至明日月”,因为旁观者清,站得高望得自然就远看得自然明朗。日月高不可测;遥不可及,这个道理很浅显。这第三句,也许是最肤浅的。“高”是取决于天体与地球的相对距离,而太阳与月亮本不一样。“明”指天体发光的强度,月亮借太阳的光,二者更不一样。但是日月同光是人们的感觉,日月并举是向有的惯例,以此入诗,也无可挑剔。这个随口吟出的句子,在全诗的结构上还有其妙处。警句太多容易使读者因理解而费劲,不见得就好。而警句之间穿插一个平凡的句子,恰有松弛心力,以便再度使之集中的调节功能,能为全诗生色。诗人作此句,应当是意在引出下句。
前三句虽属三个范畴,而它们偏于物理的辩证法,唯有末句专指人情言之,是全诗结穴所在——“至亲至疏夫妻”。因为夫妻是没有血缘的亲人,在一起就是一个人,分开则形同陌路,甚至老死不相往来有之。当代某些学者试图以人的空间需求来划分亲疏关系。而“夫妻关系”是属于“密切空间”的,特别是谈情说爱之际。从肉体和利益关系看,夫妻是世界上相互距离最近的,因此的确是“至亲”莫若夫妻。然而世间的事情往往是复杂的,伉俪情深固然有之,貌合神离而同床异梦者也大有人在。夫妻间也有隐私,也有冲突,也有反目成仇的案例,正所谓“爱有多深,恨有多深”,不相爱的夫妻的心理距离又是最难以弥合的,因此为“至疏”。在封建社会中由于夫为妻纲,男女不平等的地位造成了夫妻不和谐的关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造成了没有爱情的婚姻,而女子的命运往往悲苦。这些都是所谓“至疏”的社会根源。如果说诗的前两句妙在饶有哲理和兴义,则末句之妙,专在针砭世情,极为冷峻。
这首诗和一般讲究起承转合的诗不同,这诗语言淡致,和唐代诗僧王梵志的诗一样平白如话,但平中见奇绝。
诗的前三句是个过场,其存在是为了衬托最后一句。层云叠嶂,前三句过后,才显出最后一句峰峦。“至亲至疏夫妻”这话满是饱经人事的感觉,比一般的情诗情词要深刻得多,可算是情爱中的至理名言。夫妻间可以誓同生死,也可以不共戴天。这当中爱恨微妙,感慨良多,寻常年轻小姑娘想说也说不出来,必得要曾经沧海,才能指点归帆。 或许正是看透了这些,李冶才宁愿放纵情怀。因此,即使隔了千年,也依然能引起人们的共鸣。
参考资料:
1、 周啸天 等 .唐诗鉴赏辞典补编 .成都 :四川文艺出版社 ,1990 :233-234 .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
熏笼玉枕无颜色,卧听南宫清漏长。
高殿秋砧响夜阑,霜深犹忆御衣寒。
银灯青琐裁缝歇,还向金城明主看。
奉帚平明金殿开,且将团扇共徘徊。
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
真成薄命久寻思,梦见君王觉后疑。
火照西宫知夜饮,分明复道奉恩时。
长信宫中秋月明,昭阳殿下捣衣声。
白露堂中细草迹,红罗帐里不胜情。
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
金井边的梧桐秋叶渐黄,珠帘不卷可知夜里飞霜。
熏笼玉枕无颜色,卧听南宫清漏长。
熏笼玉枕有如容颜憔悴,静卧愁听南宫漏声悠长。
高殿秋砧响夜阑,霜深犹忆御衣寒。
秋天高殿内捣衣声响彻夜阑,夜里霜重还记起君王御衣寒。
银灯青琐裁缝歇,还向金城明主看。
更深人静银灯下裁衣才停歇,目光还转向宫城明主那边看。
奉帚平明金殿开,且将团扇共徘徊。
天亮就拿起扫帚打扫金殿尘埃,百无聊赖时手执团扇且共徘徊。
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
美丽的容颜还不如乌鸦的姿色,它还能带着昭阳殿的日影飞来。
真成薄命久寻思,梦见君王觉后疑。
果真成为薄命人长久陷入沉思,梦中又见到君王醒后心里生疑。
火照西宫知夜饮,分明复道奉恩时。
灯火照耀着西宫知道是在夜饮,眼前分明浮现复道蒙恩受宠时。
长信宫中秋月明,昭阳殿下捣衣声。
长信宫中惟有秋月尚明,昭阳殿下响起捣衣声声。
白露堂中细草迹,红罗帐里不胜情。
白露堂中满是杂草印迹,那边红罗帐里绵绵深情。
参考资料:
1、 彭定求 等.全唐诗(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3312、 于海娣 等.唐诗鉴赏大全集.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0:69-703、 张国举.唐诗精华注译评.长春:长春出版社,2010:89-91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
金井:井栏上有雕饰的井。一般用以指宫庭园林里的井。珠帘:用珍珠缀成或饰有珍珠的帘子。
熏(xūn)笼玉枕无颜色,卧听南宫清漏(lòu)长。
熏笼:指宫中取暖的用具,与熏炉配套使用的笼子,作熏香或烘干之用。熏:一作“金”。笼:一作“炉”。玉枕:即枕头。南宫:指皇帝的居处。一作“宫中”。清漏:漏是古代计时的器具,利用滴水和刻度以指示时辰。清漏指深夜铜壶滴漏之声。
高殿秋砧(zhēn)响夜阑(lán),霜深犹忆御(yù)衣寒。
秋砧:秋日捣衣的声音。夜阑:夜残;夜将尽时。御衣:帝王所著的衣服。
银灯青琐裁缝歇(xiē),还向金城明主看。
青琐:装饰皇宫门窗的青色连环花纹。金城:即皇帝所住之城。明主:贤明的君主。
奉帚(zhǒu)平明金殿开,且将团扇共徘(pái)徊(huái)。
奉帚:持帚洒扫。多指嫔妃失宠而被冷落。平明:指天亮。金殿:指宫殿。一作“秋殿”。团扇:即圆形的扇子。班婕妤曾作《团扇诗》。暂:一作“且”。共:一作“暂”。
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zhāo)阳日影来。
玉颜:指姣美如玉的容颜,这里暗指班婕妤自己。寒鸦:寒天的乌鸦;受冻的乌鸦。暗指掩袖工谄、心狠手辣的赵飞燕姐妹。昭阳:汉代宫殿名,代指赵飞燕姐妹与汉成帝居住之处。
真成薄命久寻思,梦见君王觉后疑。
薄命:命运不好;福分差。寻思:思索;考虑。
火照西宫知夜饮,分明复道奉恩时。
西宫:皇帝宴饮的地方。复道:两层阁楼间的通道。
长信宫中秋月明,昭阳殿下捣(dǎo)衣声。
昭阳殿:指赵飞燕姐妹与汉成帝居住之宫殿。
白露堂中细草迹,红罗帐里不胜情。
白露堂:指失宠妃子或宫女所住之处。红罗:红色的轻软丝织品。
参考资料:
1、 彭定求 等.全唐诗(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3312、 于海娣 等.唐诗鉴赏大全集.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0:69-703、 张国举.唐诗精华注译评.长春:长春出版社,2010:89-91金井梧桐秋叶黄,珠帘不卷夜来霜。
熏笼玉枕无颜色,卧听南宫清漏长。
高殿秋砧响夜阑,霜深犹忆御衣寒。
银灯青琐裁缝歇,还向金城明主看。
奉帚平明金殿开,且将团扇共徘徊。
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
真成薄命久寻思,梦见君王觉后疑。
火照西宫知夜饮,分明复道奉恩时。
长信宫中秋月明,昭阳殿下捣衣声。
白露堂中细草迹,红罗帐里不胜情。
第一首诗,运用深婉含蓄的笔触,采取以景托情的手法,写一个被剥夺了青春、自由和幸福的少女,在凄凉寂寞的深宫中,形孤影单、卧听宫漏的情景。这是从这位少女的悲惨的一生中剪取下来的一个不眠之夜。
在这个不眠之夜里,诗中人忧思如潮,愁肠似结,她的满腔怨情该是倾吐不尽的。这首诗只有四句,总共二十八个字,照说,即令字字句句都写怨情,恐怕还不能写出她的怨情于万一。可是,作者竟然不惜把前三句都用在写景上,只留下最后一句写到人物,而且就在这最后一句中也没有明写怨情。这样写,乍看象是离开了这首诗所要表现的主题,其实却在艺术效果上更显得有力,更深刻地表现了主题。这是因为:前三句虽是写景,却并非为写景而写景,它们是为最后人物的出场服务的。就通首诗而言,四句诗是融合为一的整体,不论写景与写人,都是为托出怨情服务的。
这首诗,题为“秋词”。它的首句就以井边梧桐、秋深叶黄点破题,同时起了渲染色彩、烘托气氛的作用。它一开头就把读者引入一个萧瑟冷寂的环境之中。次句更以珠帘不卷、夜寒霜重表明时间已是深夜,从而把这一环境描画得更为凄凉。接下来,诗笔转向室内。室内可写的景物应当很多,而作者只选中了两件用具。其写熏笼,是为了进一步烘染深宫寒夜的环境气氛;写玉枕,是使人联想到床上不眠之人的孤单。作者还用了“无颜色”三字来形容熏笼、玉枕。这既是实写,又是虚写。实写,一是说明这是一个冷宫,室内的用具都已年久陈旧,色彩黯淡;二是说明时间已到深夜,炉火、灯光都已微弱,周围物品也显得黯然失色。虚写,则不必是器物本身“无颜色”,而是伴对此器物之人的主观感觉,是她的黯淡心情的反映。写到这里,诗中之人已经呼之欲出了。
最后,读者终于在熏笼畔、玉枕上看到了一位孤眠不寐的少女。这时,回过头来看前三句诗,才知道作者是遥遥着笔、逐步收缩的。诗从户外井边,写到门户之间的珠帘,再写到室内的熏笼、床上的玉枕,从远到近,句句换景,句句腾挪,把读者的视线最后引向一点,集中到这位女主角身上。这样就使人物的出场,既有水到渠成之妙,又收引满而发之效。
在以浓墨重笔点染背景,描画环境,从而逼出人物后,作者在末句诗中,只以客观叙述的口气写这位女主角正在卧听宫漏。其表现手法是有案无断,含而不吐,不去道破怨情而怨情自见。这一句中的孤眠不寐之人的注意点是漏声,吸引诸者注意力的也是漏声,而作者正是在漏声上以暗笔来透露怨情、表现主题的。他在漏声前用了一个“清”字,在漏声后用了一个“长”字。这是暗示:由于诗中人心境凄清、愁恨难眠,才会感到漏声凄清,漏声漫长。同时,这句诗里还着意指出,所听到的漏声是从皇帝的居处——南宫传来的。这“南宫”两字在整首诗中是画龙点睛之笔,它点出了诗中人的怨情所注。这些暗笔的巧妙运用、这一把怨情隐藏在字里行间的写法,就使诗句更有深度,在篇终处留下了不尽之意、弦外之音。
第二首诗描写在夜深霜重的凄凉环境中,宫中女子孤独寂寞的悲惨情景。她彻夜难眠,想起进宫以来的日子实在不堪回首。她渴望得到君王的眷顾,在银灯下守到夜深,最后还是失望而终。这首诗情感抒发较为直接,心理刻画较为生动,充分地表现了宫中失宠女子的幽怨之情。
古乐府歌辞中有《怨歌行》一篇,其辞是:“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飚夺炎热。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此诗相传是班婕妤所作,以秋扇之见弃,比君恩之中断。王昌龄就《怨歌行》的寓意而加以渲染,借长信故事反映唐代宫廷妇女的生活。
第三首诗中前两句写天色方晓,金殿已开,就拿起扫帚,从事打扫,这是每天刻板的工作和生活;打扫之余,别无他事,就手执团扇,且共徘徊,这是一时的偷闲和沉思。徘徊,写心情之不定,团扇,喻失宠之可悲。说“且将”则更见出孤寂无聊,唯有袖中此扇,命运相同,可以徘徊与共而已。
后两句进一步用一个巧妙的比喻来发挥这位宫女的怨情,仍承用班婕妤故事。昭阳,汉殿,即赵飞燕姊妹所居。时当秋日,故鸦称寒鸦。古代以日喻帝王,故日影即指君恩。寒鸦能从昭阳殿上飞过,所以它们身上还带有昭阳日影,而自己深居长信,君王从不一顾,则虽有洁白如玉的容颜,倒反而不及浑身乌黑的老鸦了。她怨恨的是,自己不但不如同类的人,而且不如异类的物——小小的、丑陋的乌鸦。按照一般情况,“拟人必于其伦”,也就是以美的比美的,丑的比丑的,可是玉颜之白与鸦羽之黑,极不相类;不但不类,而且相反,拿来作比,就使读者增强了感受。因为如果都是玉颜,则虽略有高下,未必相差很远,那么,她的怨苦,她的不甘心,就不会如此深刻了,而上用“不及”,下用“犹带”,以委婉含蓄的方式表达了其实是非常深沉的怨愤。凡此种种,都使得这首诗成为宫怨诗的佳作。
孟迟的《长信宫》和这首诗极其相似:“君恩已尽欲何归?犹有残香在舞衣。自恨身轻不如燕,春来还绕御帘飞。”首句是说由得宠而失宠。“欲何归”,点出前途茫茫之感。次句对物伤情,检点旧日舞衣,余香尚存,但已无缘再着,凭借它去取得君王的宠爱了。后两句以一个比喻说明,身在冷宫,不能再见君王之面,还不如轻盈的燕子,每到春来,总可以绕着御帘飞翔。不以得宠的宫嫔作比,而以无知的燕子对照,以显示怨情之深,构思也很巧,很切。
但若与王诗比较,就可以找出它们之间的异同和差距来。两诗都用深入一层的写法,不说己不如人,而叹人不如物,这是相同的。但燕子轻盈美丽,与美人相近,而寒鸦则丑陋粗俗,与玉颜相反,因而王诗的比喻,显得更为深刻和富于创造性,这是一。其次,明说自恨不如燕子之能飞绕御帘,含意一览无余;而写寒鸦犹带日影,既是实写景色,又以日影暗喻君恩,多一层曲折,含意就更为丰富。前者是比喻本身的因袭和创造的问题,后者是比喻的含意深浅或厚薄的问题。所以孟迟这篇诗,虽也不失为佳作,但与王诗一比,就不免相形见绌了。
同样是抒写失宠宫嫔的幽怨,表现她们内心的深刻痛苦,在王昌龄笔下,却很少艺术上的雷同重复。第四首诗则带有更多的直接抒情和细致刻画心理的特点。
第一句就单刀直入,抒写失宠宫嫔的内心活动。“真成薄命”,是说想不到竟真是个命运不幸的失宠者。这个开头,显得有些突兀,让人感到其中有很多省略。看来她不久前还是得宠者。但宫嫔得宠与否,往往取决于君主一时好恶,或纯出偶然的机缘。因此这些完全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宫嫔就特别相信命运。得宠,归之幸运;失宠,归之命薄。而且就在得宠之时,也总是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生怕失宠的厄运会突然降临在自己头上。“真成薄命”这四个字,恰似这位失宠宫嫔内心深处一声沉重的叹息,把她那种时时担心厄运降临,而当厄运终于落到头上时既难以置信,又不得不痛苦地承认的复杂心理和盘托出了。这样的心理刻画,是很富包蕴的。
失宠的命运降临之后,她陷入久久的寻思。因“思”而入“梦”,梦中又在重温过去的欢乐,表现出对命运的希冀,对君主的幻想,而在自己心中重新编织得宠的幻影。但幻梦毕竟代替不了现实,一觉醒来,眼前面对的仍是寂寞的长信宫殿,梧桐秋叶,珠帘夜霜,听到的仍是悠长凄凉的铜壶清漏。于是又不得不怀疑自己这种侥幸的希望原不过是无法实现的幻梦。以上两句,把女主人公曲折复杂的心理刻画得细致入微而又层次分明。
就在这位失宠者由思而梦,由梦而疑,心灵上倍受痛苦煎熬的时刻,不远的西宫那边却向她展示了一幅灯火辉煌的图景。不用说,此刻西宫中又正在彻夜宴饮,重演“平阳歌舞新承宠”的场面了。这情景对她来说是那样的熟悉,使她一下子就唤起了对自己“新承宠”时的记忆,仿佛回到了当初在复道(宫中楼阁间架空的通道)承受君主恩宠的日子。可是这一切此刻又变得那样遥远,承宠的场面虽在重演,但华美的西宫已经换了新主。“分明”二字,意余言外,耐人咀嚼。它包含了失宠者在寂寞凄凉中对往事历历分明的记忆和无限的追恋,也蕴含着往事不可回复的深沉感慨和无限怅惘,更透露出不堪回首往事的深刻哀伤。
这里隐含着好几重对比。一重是失宠者与新承宠者的对比。一重是失宠者过去“复道奉恩”的欢乐和寂处冷宫的凄凉的对比。还有一重,则是新承宠者和她将来可能遇到的厄运之间的对比。新承宠者今天正在重演自己的过去,焉知将来又不重演自己的今天呢?这一层意思,隐藏得比较深,但却可以意会。
这重重对比映衬,把失宠宫嫔在目睹西宫夜饮的灯光火影时内心的复杂感情表现得极为细腻深刻,确实称得上是“深情幽怨,意旨微茫,令人测之无端,玩之无尽”,但却不让人感到刻意雕琢,用力刻画。诗人似乎只是把女主人公此刻所看到、所自然联想到的情景轻轻和盘托出,只用“知”和“分明”这两个词语略略透露一点内心活动的消息,其余的一切全部蕴含在浑融的诗歌意境中让读者自己去玩索、体味。正因为这样,这首带有直接抒情和细致刻画心理特点的诗才能做到刻而不露,保持王昌龄七绝含蓄蕴藉的一贯风格。
组诗的最后一首是一首抒发宫怨的诗歌。昭阳殿是西汉赵飞燕得宠时住的寝宫,后来以昭阳殿泛指得宠嫔妃。长信宫是在赵飞燕得宠时失宠嫔妃班婕妤住的寝宫,后来泛指失宠嫔妃。
后两句运用对比描写出失宠于得宠截然不同的差距,白露堂中细草迹是指失宠嫔妃的宫闱清冷,杂草丛生,一片荒凉凄清,使得人物也显得十分幽怨。
红罗帐里不胜情,是指得宠的嫔妃寝宫里红帐高挂,与君王软语温存,不胜惬意,说不完的情意绵绵话。
王昌龄从女性角度出发,运用对比,生动形象刻画了失宠嫔妃与得宠嫔妃的天壤之别,是宫怨诗中难得的题材。对那些嫔妃寄予深深的同情。
参考资料:
1、 于海娣 等 .唐诗鉴赏大全集 .北京 :中国华侨出版社 ,2010 :69-70 .2、 萧涤非 等 .唐诗鉴赏辞典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3 :123-126 .莲枝未长秦蘅老,走马驮金斸春草。
当莲花枝干还未长出,秦蘅已经衰老,人们赶着马,驮着金子,去买牡丹花苗。
水灌香泥却月盘,一夜绿房迎白晓。
把它栽在半月形的花盆里,培上香泥,浇上水,一夜间,绿色花苞欲放,迎着拂晓。
美人醉语园中烟,晚华已散蝶又阑。
美人们说话带着醉意,花园中轻烟缭绕,傍晚花瓣儿已经披散,蝴蝶也渐渐稀少。
梁王老去罗衣在,拂袖风吹蜀国弦。
老一代贵族渐渐逝去,但他们的后辈仍穿着罗衣,赏花玩乐合着《蜀国弦》的曲调。
归霞帔拖蜀帐昏,嫣红落粉罢承恩。
夜幕降临,遮花的帷帐渐渐昏暗,宴席已散,粉雕玉琢的花儿也开始蔫败萎凋。
檀郎谢女眠何处?楼台月明燕夜语。
公子哥儿和小姐们都到哪儿去了,楼台上月光明亮,夜空中只有燕子叽叽叫。
参考资料:
1、 冯浩非 徐传武.李贺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154-156莲枝未长秦蘅(héng )老,走马驮金斸(zhú)春草。
莲:指水中荷花。秦蘅:香草名。秦为香草,蘅为杜衡。一说,秦为木名。走马:骑马驰逐。走:跑。斸:挖掘,砍。春草:指牡丹。
水灌香泥却月盘,一夜绿房迎白晓。
香泥:芳香的泥土。却月盆:半月形的花盆。绿房:指含苞的花蕾。花未开时,花苞为绿色,故称。迎白晓:迎着黎明开放。白晓,指天刚亮的时候。
美人醉语园中烟,晚华已散蝶又阑(lán)。
美人:指贵族男女。醉语:醉后的胡言。散:花开之后,花瓣松散。阑:稀少。
梁王老去罗衣在,拂(fú)袖风吹蜀国弦。
梁王:指汉文帝的儿子梁孝王刘武,这里借指上文中“走马驮金”的老一代贵族。罗衣:原指轻软丝织品制成的衣服。此指牡丹的花叶。拂袖:掠过衣袖;舒展衣袖。蜀国弦:乐府相和歌辞名。又名《四弦曲》《蜀国四弦》。
归霞帔(pèi)拖蜀帐昏,嫣(yān)红落粉罢承恩。
归霞:即晚霞,这是李贺特有的一种用词方式。帔拖:晚霞拖曳着的长长影子。帔,古代披在肩背上的服饰。归霞帔拖,写残花之景,像衣帔下垂。蜀帐:指用精美的蜀锦制成的护花帷幕。嫣红:艳美的牡丹花。嫣,同蔫,指花凋萎。落粉:卸妆。指花朵枯萎。承恩:受到恩宠,蒙受恩泽。
檀(tán)郎谢女眠何处?楼台月明燕夜语。
檀郎:指晋朝文人潘岳。谢女:犹谢娘。唐人惯用来泛指少女。檀郎谢女:泛指游玩赏花的贵族青年男女。楼台:当年观花处。
参考资料:
1、 冯浩非 徐传武.李贺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154-156前四句写栽种、花开。“莲枝未长秦蘅老”(秦蘅也是一种香草),点明是暮春时节,“走马驮金”是说牡丹价格之高,斸就是挖,春草就是牡丹。“水灌香泥却月盆”是说牡丹的种植环境是“香泥”和“却月(半月形)盆”;“一夜绿房迎白晓。”绿房指花苞,迎白晓指迎着黎明开放。
中间四句既写花期不久,亦写贵族富贵不常在。“美人醉语园中烟,晚花已散蝶又阑。”一句写牡丹繁盛之时国色天香,美艳动人,像娇媚的美人在园中烟雾里嫣红若语。但这个美景不常在,黎明开放晚上就花散蝶飞,极写繁荣之景之短促。“梁王老去罗衣在,拂袖风吹蜀国弦。”“梁王”指汉文帝的儿子梁孝王刘武,这里借指上文中“走马驮金”的老一代贵族。“蜀国弦”乐府曲名,代指音乐。全句说,老一代的贵族渐渐老死(势力渐微),但是他的下一代仍穿着罗衣,合着音乐赏花玩乐。
后四句接上文,继续借物寓人,以花写人。“归霞帔拖蜀帐昏,嫣红落粉罢承恩。” “归霞帔拖”写残花之景,像衣帔下垂,蜀帐即用蜀纸做的护花罩。全句说,花儿凋零,花帐也失去了光彩,嫣红的花朵飘落,失去了主人的宠爱。隐喻老一辈贵族老死,新一辈贵族失去了当权者(皇帝)的宠爱和恩泽。“檀郎谢女眠何处?楼台月明燕夜语。”檀郎:潘岳,小名檀奴,谢女:谢安蓄妓;檀郎谢女借指贵族青年男女。楼台:当年观花处。全句说:贵族的青年男女又有什么归宿呢,当年喧嚣一时的观花楼台只有燕子在明月下対语。
参考资料:
1、 《李贺诗选》海南国际新闻出版中心,ISBN:7806093087,64页。2、 李贺,《李贺诗歌渊源及影响研究》,李德辉,凤凰出版社,2010年10月,ISBN:97875506001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