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阁夜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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迢迢小阁倚云端,高处悬知境界宽。共向城头聊放目,却惊沙觜减奔湍。

苍烟阙处江山远,白月满空星斗寒。炯炯此心谁会得,从公清坐到更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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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才邵

(1086—1158)吉州庐陵人,字美中,号杉溪居士。徽宗大观三年上舍及第,宣和二年中宏词科。高宗时累迁中书舍人,兼权直学士院。以帝称其能文,为时宰所忌,出知漳州,于城东开十四渠,溉田数千亩。官至工部侍郎、权吏部尚书。有《杉溪居士集》。 199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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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月·别梦已随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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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熟再见胜之,次前韵

别梦已随流水,泪巾犹浥香泉。相如依旧是臞仙。人在瑶台阆苑。
花雾萦风缥缈,歌珠滴水清圆。蛾眉新作十分妍。走马归来便面。

姑熟再见胜之,次前韵

别梦已随流水,泪韵犹浥香泉。相如依旧是臞仙。人在瑶台阆苑。
离别已成过去,如一江流水,伤别的眼泪还湿润着香帕。司马相如依旧是清瘦的神仙。住在神仙住的仙宫,令人向往。

花雾萦风缥缈,歌珠滴水清圆。蛾眉新作十分妍。走马归来便面。
纤弱婀娜的身段如雾蒙花那样柔美,如秋风回旋那样纤细。歌声圆润美妙如明珠滴入水中。女子的眉毛刚刚画成,极其美丽。骑马回来时还半遮着脸面。

参考资料:

1、 王延龄,周致一评注.中国历代词分调评注 西江月.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1998.05:24-252、 (宋)苏轼著;吕观仁注.东坡词注.长沙:岳麓书社,2005.01:333、 叶嘉莹主编.苏轼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7.01:877-880

姑熟(shú)再见胜之,次前韵
姑熟:又称姑孰,今安徽当涂县。胜之:徐守君猷的侍女。次前韵:前韵指《西江月·龙焙今年绝品》中的泉、仙、苑、圆、妍、面韵,本词步其韵而作。

别梦已随流水,泪巾犹浥(yì)香泉。相如依旧是臞(qú)仙。人在瑶台阆(láng)(yuàn)
浥:湿润。香泉:美人的眼泪。相如:司马相如。指代女主人公的情人。臞仙:清瘦的神仙。臞:消瘦。瑶台阆苑:仙宫。瑶台:神话中神仙所居住之地。唐李商隐《无题》诗:“如何雪月交光夜,更在瑶台十二层。”阆苑:阆风之苑。唐李商隐《碧城诗》:“阆苑有书多附鹤,女床无树不栖鸾。”此处指朝廷。

花雾萦(yíng)风缥(piāo)(miǎo),歌珠滴水清圆。蛾(é)眉新作十分妍。走马归来便面。
花雾:《广记》:弱质纤纤,如雾蒙花。萦风:回旋的(秋)风。歌珠:歌声如贯珠。蛾:蚕蛾。蛾眉:细而长的眉毛。新作:新画。妍:美丽。便面:障面,盖之类也。不欲见人,以此自面障面而得其便,故曰便面,亦曰屏面。

参考资料:

1、 王延龄,周致一评注.中国历代词分调评注 西江月.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1998.05:24-252、 (宋)苏轼著;吕观仁注.东坡词注.长沙:岳麓书社,2005.01:333、 叶嘉莹主编.苏轼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7.01:877-880

姑熟再见胜之,次前韵

别梦已随流水,泪巾犹浥香泉。相如依旧是臞仙。人在瑶台阆苑。
花雾萦风缥缈,歌珠滴水清圆。蛾眉新作十分妍。走马归来便面。

  这首词上片回忆当年徐守君猷与侍女胜之黄州情。“别梦已随流水”,别离匆匆,如一江流水。“随”字蕴含着年华的虚度,精神的空虚。岁月无情,人生如梦,哀而不伤。“泪巾犹浥香泉”,写当年胜之的娇态。青春、美貌、人格几乎完全衰退的胜之,现在仍然陷入痛苦、哀怨、无奈的变态之中。谁知她当年在太守面前撒娇,泪如泉涌,湿润着香帕。“对人前乔做作娇模样,背地里泪千行”(元代妓女真氏《解三酲》),美中带娇。至今东坡还记忆犹新。“相如依旧是臞仙。人在瑶台阆苑”,又写徐守君猷的美好晚景:如风流倜傥的司马相如那样,文采奕奕,风流翩翩,儒居山泽,住在“瑶台阆苑”,成为“臞仙”,令人向往。短短四句,跨越历史的时间和现实的空间,想圆一场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爱情梦。

  下片,直面无情的胜之,婉而不怨。“花雾萦风缥缈,歌珠滴水清圆。”以生动新颖的比喻,写胜之纤弱婀娜的身段如雾蒙花那样柔美,如秋风回旋那样纤细,飘渺不定。随着音乐的节拍,歌声如贯珠延绵,如“滴水清圆”,换来的只是冷酷的现实。较之黄州时期的“双寰绿坠,娇眼横波眉黛翠,秒舞蹁跹”的体态美和舞姿美要逊色多了。她脱离情海,又陷入苦海,不免有些悲哀。最后两句,在哀伤中容颜不减青春美,仍以婉曲出之:“蛾眉新作十分妍。走马归来便面。”“蛾眉”比不上“眉黛翠”,“十分妍”也不能与“人间谁敢更争妍”(《西江月·龙焙今年绝品》)同日而语。哪怕是歌声依旧,刚刚画成的“蛾眉”,“十分妍”,留给人们的却是胜之不欲见人,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今非昔比的印象。不仅不会令人厌恶、反感,反而会令人无限同情。这是中国封建社会妇女地位低下决定的。

  全词运用三维(东坡、徐守君猷、胜之)观照,时(黄州时)空(姑熟现实)交错的技法,悼念了徐守君猷,哀而不伤;直面了胜之,婉而不怨。东坡透过这“别梦已随流水”的风流韵事,流露出苍茫的失落感。

参考资料:

1、 叶嘉莹主编.苏轼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7.01:877-8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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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近·浙江楼闻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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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依浙江楼,满耳怨笳哀笛。犹有梨园声在,念那人天北。
海棠憔悴怯春寒,风雨怎禁得。回首华清池畔,渺露芜烟荻。

独依浙江楼,满耳怨笳哀笛。犹有梨园声在,念那人天北。
独自在浙江楼远眺,满耳传来的都是哀怨的胡笳和笛子声。好像宫廷的乐工.还在演奏,幼帝此时却已经被俘虏到遥远的北方。

海棠憔悴怯春寒,风雨怎禁得。回首华清池畔,渺露芜烟荻。
高贵而柔弱的海棠被人侵者如狂风暴雨般摧残,还怎能经得住风雨。回首望向临安,已经是获叶瑟瑟,烟雾缥缈,一派荒凉了。

参考资料:

1、 丁炳贵编著.婉约词与豪放词鉴赏:四川大学出版社,2000年07月第1版:第424页

独依浙江楼,满耳怨笳(jiā)哀笛。犹有梨园声在,念那人天北。
好事近:词牌名。又名钓船笛、倚秋千、秦刷子、翠圆枝等。双调四十五字,前后段各四句、两仄韵。梨园:指宫廷乐工。那人:指南宋的幼帝。天北:遥远的北方,指大都(今北京)。

海棠憔悴怯春寒,风雨怎禁得。回首华清池畔,渺露芜(wú)烟荻(dí)
海棠:一种较名贵的花木,我国古代词人常用它来比喻高贵而又不幸的人。在本词中,作者用它比喻南宋君臣,也包括作者自己。华清池:今陕西西安临潼,这里借指南宋统治者灭亡前在临安的游乐之地。

参考资料:

1、 丁炳贵编著.婉约词与豪放词鉴赏:四川大学出版社,2000年07月第1版:第424页
独依浙江楼,满耳怨笳哀笛。犹有梨园声在,念那人天北。
海棠憔悴怯春寒,风雨怎禁得。回首华清池畔,渺露芜烟荻。

  上片起首二句就烘托出一种极度悲怆的气氛,作者登高远眺,看见大好河山惨遭蹂躏,心如刀割,耳边又不断地传来阵阵哀怨的笳声和笛声,更让他感觉悲伤。

  下片“海棠”二句用比喻的手法,形象地描绘了南宋君臣横遭洗劫的惨痛经历。入侵者就好像狂风暴雨,摧残了高贵而柔弱的海棠,使人悲愤不禁。最后“回首”二句,以低回哀婉的笔调倾吐了一个爱国志士对故国故君的无限眷恋:原来那繁华升平、笙歌曼舞的故地,如今已是一派荒凉,再也不复往昔景象。这种沉重的分离之悲为这首词涂上了一层浓浓的凄惨色彩,展现了一首祭奠南宋亡灵的沉痛的挽歌。

  全词写出了作者对被掳北上的幼帝与太后的怜念,及痛悼南宋的灭亡,表达了词人内心的伤感与无奈之情。

参考资料:

1、 (宋)苏轼等著;汪旭编著.豪放词:万卷出版公司,2014.08:第13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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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衔杯·留花不住怨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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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花不住怨花飞。向南园、情绪依依。可惜南红斜白、一枝枝。经宿雨、又离披。
凭朱槛,把金卮。对芳丛、惆怅多时。何况旧欢新恨、阻心期。空满眼、是相思。

留花不住怨花飞。向南园、情绪依依。可惜倒红斜白、一枝枝。经宿雨、又离披。
我欲将花挽留,使之不要离我而去,可是一阵风儿还是将花吹走了,我徒自埋怨花的无情,看南园的花飞花落,更增加了我恋恋不舍的缠绵情意。可惜那些倾斜的千姿百态的一枝枝鲜花,经过一夜风雨的侵袭,变得散乱凋零。

凭朱槛,把金卮。对芳丛、惆怅多时。何况旧欢新恨、阻心期。空满眼、是相思。
我依靠在红色的栏杆上,手拿金杯,面对着南园被风雨侵袭过的花草,感慨惆怅不已。满园凋零的花草,本已让人惆怅,何况又想起往日的欢乐、今日的遗憾,阻挡住内心的期盼,剩下的只有不尽的思念。

参考资料:

1、 李建龙,中国金榜百家经典·第6卷,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2002年,第9页2、 单芳,晏殊珠玉词译评,甘肃文化出版社,2001年12月第1版,第40页

留花不住怨花飞。向南园、情绪依依。可惜南红斜白、一枝枝。经宿雨、又离披。
凤衔杯:词牌名,柳永自度曲,《乐章集》注“大石调”。双调六十三字,上片五句四仄韵,下片六句四仄韵。怨:抱怨,怪罪于。依依:留恋惜别的样子。南红斜白:向红花、白花倾斜。离披:零乱不堪的样子。此指花落。

凭朱槛(jiàn),把金卮(zhī)。对芳丛、惆(chóu)(chàng)多时。何况旧欢新恨、阻心期。空满眼、是相思。
凭:倚着。朱槛:红色的栏杆。把:动词。握、持。金卮:金制酒器。惆怅:伤感、失意。心期:心中所思念、爱恋的人。此指晏殊的亡妻。

参考资料:

1、 李建龙,中国金榜百家经典·第6卷,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2002年,第9页2、 单芳,晏殊珠玉词译评,甘肃文化出版社,2001年12月第1版,第40页
留花不住怨花飞。向南园、情绪依依。可惜倒红斜白、一枝枝。经宿雨、又离披。
凭朱槛,把金卮。对芳丛、惆怅多时。何况旧欢新恨、阻心期。空满眼、是相思。

  是词写相思。前阕伤春,首三句写“怨”:“留花不住怨花飞,向南园、情绪依依。”主人公面对南园,叹息无力将春花留住,伤春情绪依依,愁怨落花漫天飞舞。“依依”的怨情,真如飞花般撩乱。“可惜”直白抒情,“倒红斜白”,红花倒伏,白花歪斜,一片狼藉;“一枝枝”,数不清,全都这样,满目惨状。经昨夜的一场风雨,再次受到摧残,零落凋谢的样子,目不忍睹:“依依”言情绪;“枝枝”言规模;“倒”、“斜”言惨状;“经”、“又”言反复,将“怨”情融入落花场景,充分表达了伤春情怀。

  后阕抒相思之情。主人公凭靠朱栏,手举金杯,面对花残叶败的芳丛,惆怅经久不止。感情发展的脉络清楚,“惆怅多时”呼应“情绪依依”,渐进、发展到结尾,涌流而出:“何况旧欢新恨、阻心期。空满眼、是相思。”由暮春的落花起兴,言伤春之怀,言怀人之愁,结于相思之情。

  这是一首惜春词,它细腻地表现了由凋零的花草引发的旧欢新恨。词人对被风雨吹打落地的花叶充满了怜惜之情,这种情景最易勾起他对已经逝去的美好事物的怀念,但终归徒然,故而又心生惆怅悲凄。无可奈何之际,只好独凭朱栏,以饮酒来稍作安慰,但新恨旧欢,总是遗忘不掉。表现了词人对人生那种无奈的又很痛苦的心理特征的深刻感悟。人生是痛苦的,但又必须坚持着度过。词人的心理非常细腻、敏感,对发生在世间的细微变化他都有清晰的描述。全词语言娴雅清丽,情绪抑扬婉转,写景中尽含情愫。

参考资料:

1、 单芳,晏殊珠玉词译评,甘肃文化出版社,2001年12月第1版,第40页2、 林兆祥编撰,唐宋花间廿四家词赏析,中州古籍出版社,2011.06,第53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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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井题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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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丰二年,中秋后一日,余自吴兴来杭,东还会稽。龙井有辨才大师,以书邀余入山。比出郭,日已夕,航湖至普宁,遇道人参寥,问龙井所遣篮舆,则曰:“以不时至,去矣。”

  是夕,天宇开霁,林间月明,可数毫发。遂弃舟,从参寥策杖并湖而行。出雷峰,度南屏,濯足于惠因涧,入灵石坞,得支径上风篁岭,憩于龙井亭,酌泉据石而饮之。自普宁凡经佛寺十五,皆寂不闻人声。道旁庐舍,灯火隐显,草木深郁,流水激激悲鸣,殆非人间之境。行二鼓,始至寿圣院,谒辨才于朝音堂,明日乃还。

  元丰二年,中秋后一日,余自吴兴来杭,东还会稽。龙井有辨才大师,以书邀余入山。比出郭,日已夕,航湖至普宁,遇道人参寥,问龙井所遣篮舆,则曰:“以不时至,去矣。”
  元丰二年,中秋节第二天,我从吴兴去杭州,(然后)再向东赶回会稽。龙井(这个地方)有位辨才(注:法号或人名)大师,用书信的方式邀请我到(龙井)山中去。等到出了城,太阳已经西沉,(我)取水道航行到普宁,碰到了道人参寥,问(他)龙井是否有可供遣使、雇佣的竹轿 ,(参寥)说,“(你)来的不是时候,(轿子)已经离开了。”

  是夕,天宇开霁,林间月明,可数毫发。遂弃舟,从参寥策杖并湖而行。出雷峰,度南屏,濯足于惠因涧,入灵石坞,得支径上风篁岭,憩于龙井亭,酌泉据石而饮之。自普宁凡经佛寺十五,皆寂不闻人声。道旁庐舍,灯火隐显,草木深郁,流水激激悲鸣,殆非人间之境。行二鼓,始至寿圣院,谒辨才于朝音堂,明日乃还。
  这天晚上,天空晴朗,树林间月光很明亮,(甚至连)头发都能数清。于是(我)离开船,跟着参寥拄着拐杖沿着湖边慢走。(我们)过了雷峰塔,渡过南屏一带,在惠因涧(注:山沟)洗脚(注:意为赤脚涉过惠因涧),进入灵石坞,发现一条小路(就沿着它)爬到了风篁岭,在龙井亭休息,斟起泉水,(背)靠着山石便喝了起来。从普宁到龙井亭总共经过了十五座佛寺,都十分寂静,听不到人的声音,路边的屋舍,灯火若隐若现,草木长得葱葱郁郁,水流得很急,发出悲怆的声响,这大概不是人间有的地方。(我们继续)前行(到了)二更天,才到寿圣院,在朝音堂拜见辨才大师,第二天便回去了。
  

  元丰二年,中秋后一日,余自吴兴来杭,东还会(kuài)(jī)。龙井有辨才大师,以书邀余入山。比出郭,日已夕,航湖至普宁,遇道人参寥(liáo),问龙井所遣篮舆(yú),则曰:“以不时至,去矣。”
  元丰二年:即公元1079年。吴兴:今浙江吴兴县。过杭:经过杭州。会稽:今浙江绍兴。辨才:法号元静,曾在灵隐山天竺寺讲经,元丰二年(1079)住寿圣院。辨才和下文提到的参寥,都是苏轼的朋友。比出郭:等到出城的时候。“比”,及。“郭”,外城;这里指杭州城。日夕:将近黄昏。航:渡。普宁:寺庙名。道人:即僧人。参寥:法号道潜,自号参寥子,有诗名。篮舆:竹轿。

  是夕,天宇开霁(jì),林间月明,可数毫发。遂(suì)弃舟,从参寥策杖并湖而行。出雷峰,度南屏,濯(zhuó)足于惠因涧(jiàn),入灵石坞,得支径上风篁(huáng)岭,憩(qì)于龙井亭,酌泉据石而饮之。自普宁凡经佛寺十五,皆寂不闻人声。道旁庐舍,灯火隐显,草木深郁,流水激激悲鸣,殆非人间之境。行二鼓,始至寿圣院,谒(yè)辨才于朝音堂,明日乃还。
  天宇开霁:天空晴朗。“霁”,雨过天晴。遂:于是。策杖:拄着手杖。并湖:沿湖。雷峰:峰名,在杭州西湖南岸夕照山,旧有塔,即雷峰塔。南屏:山名,在杭州清波门西南九曜山东。濯:洗,洗涤灵石坞:山名,在杭州小麦岭西南,一名积庆山。支径:小路。憩:休息。龙井亭:辨才法师所建。酌泉:舀取泉水。据石:靠着石头。庐舍:房屋。或:间或,有的。隐显:忽明忽暗。激激:形容水流迅疾。行二鼓矣:快二更天了。“行”,将要。始:才。寿圣院:寺院名,离龙井约一里地。谒:拜见。就书:书信比:等到。

  元丰二年,中秋后一日,余自吴兴来杭,东还会稽。龙井有辨才大师,以书邀余入山。比出郭,日已夕,航湖至普宁,遇道人参寥,问龙井所遣篮舆,则曰:“以不时至,去矣。”

  是夕,天宇开霁,林间月明,可数毫发。遂弃舟,从参寥策杖并湖而行。出雷峰,度南屏,濯足于惠因涧,入灵石坞,得支径上风篁岭,憩于龙井亭,酌泉据石而饮之。自普宁凡经佛寺十五,皆寂不闻人声。道旁庐舍,灯火隐显,草木深郁,流水激激悲鸣,殆非人间之境。行二鼓,始至寿圣院,谒辨才于朝音堂,明日乃还。

  本篇选自《淮海集》,写于元丰二年(1079)秋。这年春天,秦观要去会稽探望伯父,恰好苏轼自徐州调任湖州途经高邮,他们便一路同行,到吴兴(湖州州治所在地)分手。秦观到会稽后,听说苏轼被捕下狱,又渡江到吴兴问讯,而后再经杭州返回会稽。本篇记述“中秋后一日”夜上风篁岭访辨才法师,当是这次路过杭州时的事。第一年,辨才、参寥派人到黄州慰问已被贬官的苏轼,并捎去了秦观写的这篇《龙井题名记》。苏轼看后写道:“览太虚题名,皆予昔时游行处,闭目想之,了然可数。”(《秦太虚题名记》)

  《淮海集》中另有一篇《游龙井记》,也是元丰二年所作。文中着重叙述有关龙井的文献记载和传说,解释风篁岭为什么多泉水,对所谓在龙井求雨有灵也发表了看法。比较起来,《龙井题名记》以入山访友为线索,具体地记述了出郭、渡湖、穿林、登山的行踪,描写了月下西湖山林的景物,“游”的味道显然浓一些。虽然这是一篇游记散文,但对景物的细致观察与描绘,以及善于创造清幽的气氛,同样也体现了词人秦观的气质和艺术特色。

  “道旁庐舍,灯火隐显,草木深郁,流水激激悲鸣”这一句是作者“殆非人间之境”的感叹。可想象出,深木树林中,隐隐闪着火光,两三户人家坐落在这,是一种多么惬意的境界。由此也可看出作者对此地美景的喜爱之情,又透漏出内心的欢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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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花慢·莺啼啼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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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啼啼不尽,任燕语、语难通。这一点闲愁,十年不断,恼乱春风。重来故人不见,但依然、杨柳小楼东。记得同题粉壁,而今壁破无踪。
兰皋新涨绿溶溶。流恨落花红。念着破春衫,当时送别,灯下裁缝。相思谩然自苦,算云烟、过眼总成空。落日楚天无际,凭栏目送飞鸿。

莺啼啼不尽,任燕语、语难通。这一点闲愁,十年不断,恼乱春风。重来故人不见,但依然、杨柳小楼东。记得同题粉壁,而今壁破无踪。
让黄莺呜叫也叫不完,让呢喃的燕子任意地诉说,也说不清。这一点孤独愁苦,十年萦绕心头从未间断,这愁苦搅乱春风。旧地重来妻子却再也看不见。但小楼东边的杨柳,却依然如旧。曾记得你我共同在粉壁题诗,而今墙壁残破诗句无影无踪。

兰皋新涨绿溶溶。流恨落花红。念着破春衫,当时送别,灯下裁缝。相思谩然自苦,算云烟、过眼总成空。落日楚天无际,凭栏目送飞鸿。
长满兰草的沼泽地,新涨起一片碧绿溶溶,凋落的红花含着遗恨翻腾。看身上已经穿得破旧的春衫,清楚地记得这是当年送别时,你在灯下连夜剪裁制成。折磨我的是无边无际的思念之苦,算起来,往事像云烟一样,从眼前经过一切总是成空。在暮色中仰望楚天漫无边际,只能靠着阑干目送远去的飞鸿。

参考资料:

1、 刘乃昌,朱德才.《宋词选》.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7182、 丰滔.《豪放词》.长春:吉林摄影出版社,2003:162-1633、 闲斋生.《宋词三百首》.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1996:1954、 王晓亮.《宋词三百首》.北京:大众文艺出版社,2007:85、 范晓燕.《宋词三百首赏译》.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0:5626、 陈耳东,陈笑呐.《情词》.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97:4637、 钱国莲.《花间词全集》.北京:当代世界出版社,2002:3408、 周殿龙,樊远生.《词综》.呼和浩特:远方出版社,1998:21919、 李星,朱南.《唐宋词三百首译析》(修订版).长春: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1997:485

莺啼(tí)啼不尽,任燕语、语难通。这一点闲愁,语年不断,恼乱春风。重来故人不见,但依然、杨柳小楼东。记得同题粉壁,而今壁破无踪。
这:一作“奈”。闲愁:一作“芳心”。语年:虚指,很多年。恼乱春风:谓心绪为春风所撩乱。恼乱,宋时口语,即撩乱。故人:指戴复古的再娶之妻。同题粉壁:共同在粉壁上题诗。

兰皋(gāo)新涨绿溶溶。流恨落花红。念着破春衫,当时送别,灯下裁缝。相思谩(mán)然自苦,算云烟、过眼总成空。落日楚天无际,凭栏目送飞鸿。
兰皋:芳草丛生的水湾。皋,水边地。新涨:刚刚涨。溶溶:形容水盛的样子。破春衫:此衫是语年前离别时妻子在灯下赶制的衣衫,故言。春衫,一作“征衫”。谩然:徒然。谩,通“漫”。楚天:指南方的天空。楚,戴复古悼亡之地江右武宁即今江西武宁县,古属楚。飞鸿:飞翔的大雁。

参考资料:

1、 刘乃昌,朱德才.《宋词选》.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7182、 丰滔.《豪放词》.长春:吉林摄影出版社,2003:162-1633、 闲斋生.《宋词三百首》.成都:四川大学出版社,1996:1954、 王晓亮.《宋词三百首》.北京:大众文艺出版社,2007:85、 范晓燕.《宋词三百首赏译》.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0:5626、 陈耳东,陈笑呐.《情词》.西安:陕西人民出版社,1997:4637、 钱国莲.《花间词全集》.北京:当代世界出版社,2002:3408、 周殿龙,樊远生.《词综》.呼和浩特:远方出版社,1998:21919、 李星,朱南.《唐宋词三百首译析》(修订版).长春: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1997:485
莺啼啼不尽,任燕语、语难通。这一点闲愁,十年不断,恼乱春风。重来故人不见,但依然、杨柳小楼东。记得同题粉壁,而今壁破无踪。
兰皋新涨绿溶溶。流恨落花红。念着破春衫,当时送别,灯下裁缝。相思谩然自苦,算云烟、过眼总成空。落日楚天无际,凭栏目送飞鸿。

  戴复古《木兰花慢》,与其妻所作《祝英台近》背景相似,应为同一婚姻悲剧。元陶宗仪《南村辍耕录》卷四载:“戴石屏先生复古未遇时,流寓江右武宁,有富家翁爱其才,以女妻之。居二三年,忽欲作归计,妻问其故,告以曾娶。妻白之父,父怒。妻宛曲解释。尽以奁具赠夫,仍饯以词云(略)。夫既别,遂赴水死。可谓贤烈也矣!”(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一九九指出:“《木兰花慢》怀旧词,前阕有‘重来故人不见’云云,与江右女子词‘君若重来,不相忘处’,语意若相酬答,疑即为其妻而作,然不可考矣。”《木兰花慢》“但依然、杨柳小楼东”之句,又与《祝英台近》“道旁杨柳依依,千丝万缕”境界十分相似,那么这首词很可能是真正的悼亡之作。且戴词有“十年”之语,亦与其妻之词相吻合。则《木兰花慢》此词,实为复古与妻子诀别十年之后,重来旧地之作。所谓“怀旧”,实为悼亡。

  “莺啼啼不尽,任燕语、语难通。”起笔便充满哀伤。又是一年春天,处处莺啼燕语。词人面对大好春光,满腹伤心事,即使让那啼叫不停的莺和燕来诉说,恐怕也无法说尽,更何况人鸟语言不通,它们如何了解词人的伤心怀抱?“这一点闲愁,十年不断,恼乱春风。”十年不断之隐痛,却道为一点闲愁,貌似平易却更见痛之深。恼乱即撩乱,宋人口语。十年以来,每逢春天,这种心情就格外为春风所撩乱。词情遂指向十年前的那个春天。当时妻子作诀别之词,有“后回君若重来”之句,故下边写出“重来故人不见,但依然、杨柳小楼东”。十年后的这天,词人终于重来旧地,小楼东畔,杨柳依依,仿佛当日“道旁杨柳依依,千丝万缕”的情景,可是早已是物是人非,故人杳不可见矣。“记得同题粉壁,而今壁破无踪。”

  犹记得,当日夫妻双双粉壁题诗,而此时,只剩下这破壁颓垣,题的诗已无影无踪。这一句通过今昔对比,即当年夫妻二人风流潇洒的神仙般的生活与此日一人重寻旧地,而另一人早已香销玉损的无限悲凉的鲜明对比,生发出人世无常的深沉感慨。“壁破”二字显示出人物两非的无限哀痛。复古之师陆游,也有相似恨事。陆游与唐婉夫妻恩爱,无奈婆媳不和,二人被迫分开,陆游晚年重游沈园,有“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之句,可与此词歇拍参读。

  “兰皋新涨绿溶溶。流恨落花红。”兰皋语出《离骚》“步余马兮兰皋”,指生长芳草的水湾。眼前春水新涨,绿波荡漾,流不尽的落花残红,也带不走词人胸中涌起的旧恨新愁。换头融情入景,情景交融,尤为蕴藉。“念著破春衫,当时送别,灯下裁缝。”戴复古与武宁妻子是重婚,这事情中间可能有些曲折,从《辍耕录》所载“父怒,妻宛曲解释”大约可知。从临别前夕,妻子在灯下连夜为丈夫缝制春衣这一细节,也看得出她对丈夫的原谅,她仍然爱着丈夫。本来已下决心,在戴复古归家之后便从此永诀,但分别时仍忍着诀别的血泪把自己的全部情爱缝进衣服里,此时,这春衣已穿破了。但旧事记忆犹新,也看得出词人对妻子的感激与内疚。但是,重婚毕竟是不能容忍的。

  她所选择的路,竟是一死。“相思谩然自苦,算云烟、过眼总成空。”谩通漫,漫然即徒然。妻子一死,人天永隔。相思只是徒然自苦而已。自苦,实为内疚。

  想起那两三年的幸福生活,好似过眼烟云,终是一场空。但是“无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落日楚天无际,凭栏目送飞鸿。”词人凭栏远眺,落日之苍茫,楚天之无际,何异心情之苍凉落寞。长空中飞鸿远逝,又何异愁苦之弥漫无极。结句语意略近《古诗十九首。西北有高楼》:“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原诗并云:“上有弦歌声,音响一何悲,谁能为此曲,无乃杞梁妻。”杞梁妻,古之烈妇也。若结句有取于此,悼亡之意深矣。

  此词用绵丽之笔,写哀惋之思,可以称为佳作。况周颐《蕙风词话》续编卷一评石屏词曰:“石屏词往往作豪放语,”绵丽是其本色。这首缠绵悱恻的悼亡词正是复古词绵丽本色的集中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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