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问 其六 舟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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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人生长泽国兮,其操舟也若神。有习流操二千兮,以沼吴而策勋。

寻笠泽以潜涉兮,北渡淮而会盟。擅航乌操长技兮,水犀为操逡巡。

浮海救东瓯兮,有握节操严助。治船习水战兮,荣衣锦于买臣。

渡浙江而誓众兮,会稽操内史。率水棹以拒战兮,凌江操将军。

坐大船若山兮,公苗山阴操杰。汎波袭番禺兮,季高永兴操人。

想万艘操并进兮,纷青龙与赤雀。风帆倏忽千里兮,驾巨浪如飞云。

今竞渡其遗俗兮,习便駊以捷疾。观者动心骇目兮,相杂袭如鱼鳞。

客曰盛哉舟楫兮,他郡孰加于越。然同济或不同心兮,请置此而新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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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因

庆元慈溪人。孙梦观兄。理宗宝庆二年进士。仕至朝请大夫。晚年隐居四明山。博综古今,善属文,尝采会稽遗事作《越问》,以补王十朋《风俗赋》之缺。 20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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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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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无梦得还家,独立青峰野水涯。
天地寂寥山雨歇,几生修得到梅花?

十年无梦得还家,独立青峰野水涯。
十年的岁月连回家的梦想都不曾有过,此时此刻我独立青峰之上面对着野水无涯。

天地寂寥山雨歇,几生修得到梅花?
山雨初停的时候,天地间一片寂寥的景象,我要经历多少岁月才能修炼成梅花那样的品格呢?

十年无梦得还家,独立青峰野水涯(yá)
十年:宋德祐元年(1275),诗人抗元失败,弃家入山。次年妻儿被俘,家破人亡,至作此诗时将近十年。

天地寂寥(liáo)山雨歇,几生修得到梅花?

十年无梦得还家,独立青峰野水涯。
天地寂寥山雨歇,几生修得到梅花?

  首句,“十年无梦得还家”,指抗元兵败的十年间从未还家。这里不说“未还家”,却说“无梦得还家”,简直连还家的梦也不曾有过,可见其决绝之情。另方面,古代前朝的遗民,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总是逃入深山以表示不臣服新朝政权。他的“无梦得还家”,正是表明前此十年之志:抗节隐居。这一句领起下文。决绝到连还家的梦也不曾有过,栖息山间也就怡然自得了。

  “独立青峰野水涯”,“独立”使诗人的高大的形象屹立于天地之间,是诗人直冲云霄的气节,是诗人不可一世的风骨。“青峰野水涯”是眼前景, 奇峰挺秀,野水悠悠,是一幅绝妙的水墨画,但这又不是纯写武夷奇观,当年宋朝的河山,空旷,寂静,没有着落;独立于此,诗人的心情,有些悲怆孤独,有些若有所失。没有人烟,脚底的青峰是稀稀朗朗的春草,只知道一味的“缭乱逐春生”;不见渔舟,眼前只是烟波浩淼的野水,中间倾注着诗人的思想感情,这巍然挺立的青峰,实际上也是诗人自己的性格、形象的写照。

  第三句一转,“天地寂寥山雨歇”, 天地寂寥,淅淅沥沥的春雨在这寂寥之中也不知什么时候停住了,田野清旷,冻云黯淡,有青草的气息,有天地的空旷,有黄昏的寂寞。简直辨不清是真在写沉寂的山中气象,还是在叹息人间的万马齐喑。

  末句“几生修得到梅花” ?梅花向来被人们赋予了高洁坚贞的品质,如王安石写寒士的《梅》:“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陆游写高士的梅:“零落成尘碾做泥,只有香如故”;还有苏轼写的梅:“不知风雨卷春归,收拾余香还畀昊”……梅花在数九隆冬这样最寒冷的日子里开放,百花之中,一枝独秀。到次年春来草长,在群芳之中,依然默默无语,卓尔不群。人要几生几世才能修得到梅花这样的境界啊!诗人忽然提到独立世外,傲霜吐艳的山中梅花,并深致仰慕之情,无疑他要以梅格自期。

  这是一首托物言志诗,作者自置于青峰野水之间,以梅花品格相期许。诗风自然朴素不加雕饰,清旷之中已带着几分苍凉沉郁,诗人对故国的思念,对人生的思考,深远绵长,发人深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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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谏议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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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陈谏议家有劣马,性暴,不可驭,蹄啮伤人多矣。一日,谏议入厩,不见是马,因诘仆:“彼马何以不见?”仆言为陈尧咨售之贾人矣。尧咨者,陈谏议之子也。谏议遽召子,曰:“汝为贵臣,家中左右尚不能制,贾人安能蓄之?是移祸于人也!”急命人追贾人取马,而偿其直。戒仆养之终老。时人称陈谏议有古仁之风。
宋陈谏议家有劣马,性暴,不可驭,蹄啮伤人多矣。一日,谏议入厩,不见是马,因诘仆:“彼马何以不见?”仆言为陈尧咨售之贾人矣。尧咨者,陈谏议之子也。谏议遽召子,曰:“汝为贵臣,家中左右尚不能制,贾人安能蓄之?是移祸于人也!”急命人追贾人取马,而偿其直。戒仆养之终老。时人称陈谏议有古仁之风。
  宋人陈谏议家里有一匹劣马,性情暴躁,不能驾驭,踢伤咬伤了很多人。一天,他走进马棚,没看到这匹马,于是责问仆人:“那匹马怎么不见了?”仆人说是陈尧咨把马卖给商人了。陈尧咨是陈谏议的儿子。陈谏议马上召来儿子,说:“你是朝中重臣,家里周围的人都不能制服这匹马,商人又怎么能养它呢?你这是把祸害转嫁给别人啊!”(陈谏议)赶紧命人去追商人牵回马,并把卖马的钱退给商人。他告诫仆人把那匹马养到老死。(因此)当时的人们称赞陈谏议有一种古代贤仁之风。
宋陈谏(jiàn)议家有劣马,性暴,不可驭,蹄(tí)啮伤人多矣。一日,谏议入厩(jiù),不见是马,因诘(jié)仆:“彼马何以不见?”仆言为陈尧咨(zī)售之贾(gǔ)人矣。尧咨者,陈谏议之子也。谏议遽(jù)召子,曰:“汝为贵臣,家中左右尚不能制,贾人安能蓄(xù)之?是移祸于人也!”急命人追贾人取马,而偿其直。戒仆养之终老。时人称陈谏议有古仁之风。
  陈谏议:北宋陈省华(939年—1006年),字善则,北宋阆州阆中人,官至谏议大夫,故称之。驭:驾驭,控制。蹄:名词作动词用,踢。啮:咬。仆:仆人,指养马的仆人。因:于是。遽:急忙,马上。安:怎么,哪里。贾人:商人。直:通“值”,价值,这里指钱。诘:责问。贵臣:朝廷中的重臣。制:控制,制服。彼:那。厩:马厩。曰:说,回答。汝:你。售:出售。戒:通“诫”,告诫。劣:顽劣的马。是:这匹。可:能够。何以:以何,凭什么,怎么。为:把。畜: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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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秦娥·烧灯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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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斋上元客散感旧,赋《忆秦娥》见属,一读凄然。随韵寄情,不觉悲甚。

烧灯节,朝京道上风和雪。风和雪,江山如旧,朝京人绝。
百年短短兴亡别,与君犹对当时月。当时月,照人烛泪,照人梅发。

中斋上元客散感旧,赋《忆秦娥》见属,一读凄然。随韵寄情,不觉悲甚。
邓剡在上元节客散后怀念起往事,作一首《忆秦娥》词赠予我,我读过之后顿感凄凉,便按照原韵和了一首,不禁觉得非常悲痛。

烧灯节,朝京道上风和雪。风和雪,江山如旧,朝京人绝。
过去每逢元宵,成千上万的朝京士女,拥进城里观灯闹元宵。如今皇上太后都被掳到北方去了,京城已不复存在,进京朝拜的路上,行人断绝,有的只是满天风雪。

百年短短兴亡别,与君犹对当时月。当时月,照人烛泪,照人梅发。
刚才还是盛极一时,文恬武嬉,载歌载舞,极尽奢靡,转眼便成凄凉瓦砾焦土。唯有当年的明月,仍然永恒地照着人间,照着流泪的蜡烛,照着大家已经花白的头发。

参考资料:

1、 刘尊明 朱崇才.宋词鉴赏辞典.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335

中斋(zhāi)上元客散感旧,赋(fù)《忆秦娥》见属(zhǔ),一读凄然。随韵寄情,不觉悲甚。
中斋:即邓剡,号中斋。词人之友。上元:正月十五为上元节,又称元宵节。见属:赠送。

烧灯节,朝京道上风和雪。风和雪,江山如旧,朝京人绝。
烧灯:燃灯。正月十五夜各处挂出花灯。朝京:通往京城的路。

百年短短兴亡别,与君犹对当时月。当时月,照人烛泪,照人梅发(fà)
梅发:指花白的头发。

参考资料:

1、 刘尊明 朱崇才.宋词鉴赏辞典.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335

中斋上元客散感旧,赋《忆秦娥》见属,一读凄然。随韵寄情,不觉悲甚。

烧灯节,朝京道上风和雪。风和雪,江山如旧,朝京人绝。
百年短短兴亡别,与君犹对当时月。当时月,照人烛泪,照人梅发。

  这首词从上元节临安道上行人稀少,引发了他的亡国之恨,词情凄苦,表现了一个士大夫对故国的忠贞。

  上片触景生情,写上元节凄凉景象。南宋都城临安,上元节多繁华热闹,《梦梁录》曾有这样的记载:“深坊小巷,绣额珠帘,巧制新装,竞夸华丽。公子王孙,王陵年少,更以纱笼喝道,将带佳人美女,遍地游赏。人都道玉漏频催,金鸡屡唱,兴尤未已。”这样的通宵欢乐,词人是记忆犹新的,就引起了与当今的对比。如今的上元节风雪交加,遮天盖地,故都内外,一片苍凉。词人起笔,就以故都烧灯节极度的繁华欢乐与现实中的风雪酷寒、无限凄凉进行强烈的对比,烘托出严酷冷寂的气氛。“风和雪,江山如旧,朝京人绝。”这里的“风和雪”,不单是自然景象的实写,更成了元蒙统治下那种严酷气氛的象征。正因如此,“风和雪”的再次复述,既是适应词牌格式的需要,更是词人着意的强调。有了这着意的强调,作者一腔亡国之痛就顺势而出了。“江山如旧”的“如”字,已蕴含着“风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异”(《世说新语》)的深哀大痛;“朝京人绝”的“绝”字,又寄寓着故都易主、人心绝望的深仇大恨。字里行间,充满了悲苦凄怆的情调。

  上片写景,景以引情,描写元宵之夜故部路上风雪交加行人断绝的凄凉景象;下片抒情,景以衬情,抒发物是人非、怀念故国的悲苦心情。

  “百年”二句,承上生发,直抒胸臆,感慨系之。人生百年,本已十分短暂,偏又经受了国破家亡、生离死别的深哀大痛;尽管人们都不再去故都观灯欢度佳节了,自己却还要跟知己好友面对故国的明月“感旧”“寄情”。使词人锥心泣血的“兴亡别”,不仅指“宣和旧日,临安南渡,芳景犹自如故”(《永遇乐》)的一去不返,更指南宋覆亡之后“无花只落空悲”(《汉宫春》)的眼前处境。江山剧变,明月如故,只能对月凭吊,寄怀故国了。一个“犹”字,既表达了永念故国的执着深情,也流露出莫可奈何的悲凉心境。词意发展到此,可谓沉痛至极。词人面对着“当时月”,故国情景,纷拥而来,眼前处境,却无比悲凉。这里的“当时月”,当然也不仅是适应词牌格式的需要,更是词人着意的强调,突出了他对故国的耿耿丹心和对元蒙统治的强烈厌恶。词人对月凭吊,寄情故国,“当时月”又在默默地照人如烛之泪,照人如梅之发。这两句对仗工整,情景交融,把“当时月”之善解人意和词人之悲凄坚贞交织起来了,意境苍凉,余味绵绵。

  全词辞情哀苦,音调悲怆,表达了深沉的兴亡之感,体现了宋亡后遗民作家的惨痛心情,是《须溪词》中的名篇。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 .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2113-21142、 刘尊明 朱崇才.宋词鉴赏辞典.北京:商务印书馆,2015:3353、 喻朝刚 周航.分类两宋绝妙好词.北京:生活书店出版有限公司,2015:2374、 徐培均.唐宋词小令精华.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1987: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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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鹤仙·晴丝牵绪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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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丝牵绪乱。对沧江斜日,花飞人远。垂杨暗吴苑。正旗亭烟冷,河桥风暖。兰情蕙盼。惹相思,春根酒畔。又争知、吟骨萦销,渐把旧衫重剪。
凄断。流红千浪,缺月孤楼,总难留燕。歌尘凝扇。待凭信,拌分钿。试挑灯欲写,还依不妨,笺幅偷和泪卷。寄残云剩雨蓬莱,也应梦见。

晴丝牵绪乱。对沧江斜日,花飞人远。垂杨暗吴苑。正旗亭烟冷,河桥风暖。兰情蕙盼。惹相思,春根酒畔。又争知、吟骨萦销,渐把旧衫重剪。
晴日里游丝牵动我思绪混乱,像在空中飘转一样,更何况对着面对着青碧的吴江和西斜的落日,伊人就像片片落红一般,随着春风飘得非常遥远。低垂的杨柳深荫幽暗,遮掩着古老的吴国宫苑。记得那一年的寒食节,酒旗飘摇的楼亭正烟雾清冷,河桥上春风和暖的吹送着。你那美丽的秀目秋波流转,深情顾盼,情意无限。在暮春时节里摆起的酒宴间,那种温馨幸福的情景,惹得我相思不断。又怎么会想到吟诗篇的我,如今瘦得如此可怜,以至渐渐地把旧日的春衫,一次一次地往瘦里重新载剪。

凄断。流红千浪,缺月孤楼,总难留燕。歌尘凝扇。待凭信,拌分钿。试挑灯欲写,还依不妨,笺幅偷和泪卷。寄残云剩雨蓬莱,也应梦见。
我凄伤魂断,眼看着千重水波卷起千层波浪,残缺的夜月孤独地悬挂在楼外,我总是无法留住一定要飞往远山的飞燕。只有她曾用过的小扇,任凭时光流逝,尘土盖满,依旧珍藏在我的身边。我想要写一封书信,和她永远分手情义断绝。多少次把灯光挑亮提起笔管,可怎么也不忍心把信写完,又只好偷偷地含着眼泪把铺开的信笺暗暗收卷起来,但愿我的魂魄,能够飞到蓬莱仙山,在幽渺的梦境中与她相见。

参考资料:

1、 陶尔夫著 .宋词今译:语文出版社,1995-07

晴丝牵绪乱。对沧江斜日,花飞人远。垂杨暗吴苑。正旗亭烟冷,河桥风暖。兰情蕙(huì)盼。惹相思,春根酒畔(pàn)。又争知、吟骨萦(yíng)销,渐把旧衫重剪。
晴丝:春夏季节,一晴无风时在空中飘荡和一些昆虫的吐丝,谐音双关为“情思”。牵绪:牵动思绪。吴苑:指春秋时吴王阖闾所建宫苑,在苏州。旗亭:酒楼。兰情蕙盼:形容伊人仪态清幽,眼波含情。兰、蕙:香草。情:含情顾盼。春根:春末。酒畔:指酒肆边。争知:即“怎知”。吟骨:指诗人的瘦骨。

凄断。流红千浪,缺月孤楼,总难留燕。歌尘凝扇。待凭信,拌分钿(diàn)。试挑灯欲写,还依不妨,笺(diàn)幅偷和泪卷。寄残云剩雨蓬莱,也应梦见。
凄断:指极其凄凉或伤心。流红:指漂流在水中的落花。歌尘:形容歌声动听。拌分钿:分钿,这里分钿作永诀意解,即拚出去分金饰盒的一半给你表示从此断绝。拌即判、拚的意思。笺幅:笺纸,信笺 。

参考资料:

1、 陶尔夫著 .宋词今译:语文出版社,1995-07
晴丝牵绪乱。对沧江斜日,花飞人远。垂杨暗吴苑。正旗亭烟冷,河桥风暖。兰情蕙盼。惹相思,春根酒畔。又争知、吟骨萦销,渐把旧衫重剪。
凄断。流红千浪,缺月孤楼,总难留燕。歌尘凝扇。待凭信,拌分钿。试挑灯欲写,还依不妨,笺幅偷和泪卷。寄残云剩雨蓬莱,也应梦见。

  这首梦窗词较有特色。上阕写江湖飘泊文人的相思之情。下阕写女子思恋他的一片幽怨。把恋爱双方相互思念的情感对比起来,别有一番艺术审美情趣。

  在用语上雅俗融一,属于通俗晓畅的一类,并且和曲有相通之处。当时梦窗可能正旅住吴门(苏州),季节正逢寒食。该词表现的是距离美,反映一种彼此因消息难通而产生了隔膜的忧郁心情。

  古代飘泊文人对自然景物异常敏感,词首即描写暮春三月引起的离情别绪。“晴丝牵绪乱”三句所写景物有似于叶梦得《虞美人·落花已作风前舞》:“落花已作风前舞。又送黄昏雨。晓来庭院半残红,惟有游丝千丈袅晴空。”清明、寒食时节已经可以看到虫类吐到春空中游荡的丝。第一句绪字就是离情别绪,朱敦儒《念奴娇》:“别离情绪。奈一番好景,一番悲戚。燕语莺啼人乍远,还是他乡寒食。”和第三句“花飞人远”可以互相映衬。不同的是作者还面对夕下清澈的吴江。第四句“垂杨暗吴苑”是由斜日沧江更进一步写。吴苑是吴王阖闾所建林苑,包括姑苏台、长洲、石城等地(见《吴越春秋》)。韦庄《忆江南》:“柳暗魏王堤”,邓肃《南歌子》:“玉楼依旧暗垂杨,楼下落花流水自斜阳”,都是相似笔法。吕本中《减字木兰花·去年今夜》:“花暗长堤柳暗船”,也喜欢用暗字,写暮色对心情的感染。

  下二句点时序:“正旗亭烟冷,河桥风暖。”旗亭是酒楼,烟冷点明正值寒食节。河桥是姑苏的河桥,已是春风暖人的季节。周邦彦《琐窗寒·寒食》:“正店舍无烟,禁城百五。旗亭唤酒,付与高阳俦侣。”与梦窗词景色无异。

  下一句就是写旗亭所见歌女子。“兰情蕙盼”句写在旗亭所遇歌女于顾盼间脉脉含情,周邦彦《长相思慢》:“美盼柔情”,《拜星月慢》:“水盼兰情,总平生稀见”,都是同样写法。但他无心理会新的相逢,却勾起对旧相知的怀念说:“惹相思,春根酒畔。”春根就是春末,酒畔即酒肆边。上阕结尾写:“又争知,吟骨萦销,渐把旧衫重剪。”形容旧相知并不了解他的相思之苦,词人因对她魂牵梦绕而形容憔悴衣带渐宽。“又争(怎)知”,含怨意。

  下阕却转而写旧相知那一边。全从女子一面下笔:“凄断。流红千浪,缺月孤楼,总难留燕。”写女子凄凉魂断,怅对层层细浪,漫卷残红,一钩残月伴照孤楼,象征离别后的冷清孤单,而“总难留燕”句写女子所居之凄寂,连呢喃双燕,也不愿进楼中作巢与她相伴。女子相思之苦也到了生怨程度。下面递进写“歌尘凝扇”,往日歌舞红尘,久已凝在舞扇上。很像周邦彦《解连环》:“暗尘锁,一床弦索。”一样是停歌罢舞。下五句写欲拟诀书:“待凭信,拌分钿。试挑灯欲写,还依不忍,笺幅偷和泪卷。”但又很矛盾,所以说拭着挑亮灯芯,备好纸笔,却依旧不忍,又把写上字、滴过泪的信笺,偷偷卷起。心理层次写得细密有秩。顾敻《诉衷情》:“换你心,为我心,始知相忆深”,似乎异曲同工。

  结尾写:“寄残云剩雨蓬菜,也应梦见。”词笔拓展开,以痴言呓语结束。意思是说:即使寄魂魄于蓬莱出的残云剩雨,也盼与你梦中相见。以幻想之语作这一片痴情的自我宽慰。

  这首词描摹词人和情人相思的两种不同心态,写得恰如其分。“晴丝牵绪乱,对沧江斜日,花飞人远。”“垂杨暗吴苑”,与“流红千浪,缺月孤楼,总难留燕”等句写景抒情,处处入画,清逸动人。“兰情蕙盼”、“笺幅偷和泪卷”等句,较通俗,有曲意,刻画传神。

  上下阕都有波折、顿挫,然后用层层递进笔法,写到尽致处,又化为无声的呼唤,别有一番意在言外的艺术构思,并不是人所习见的直白铺陈。此词也可品出梦窗用字的特色。如“春根”一词就很新,这同他写溪边有时用“溪根”,云边有时用“云根”一样。梦窗也善用“偷”字,“笺幅偷和泪卷”以偷字表现含蓄幽婉,用法极尽工巧。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等著.《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2010年5月重印):第1988-1990页2、 陶尔夫著 .宋词今译:语文出版社,199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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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日与潘郭二生出郊寻春忽记去年是日同至女王城作诗乃和前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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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未肯入东门,走马还寻去岁村。
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江城白酒三杯酽,野老苍颜一笑温。
已约年年为此会,故人不用赋《招魂》。

东风未肯入东门,走马还寻去岁村。
春天的东风还不肯吹进东面的城门,我和你们二人已经骑着马出城去寻找去年我们游玩过的村落了。

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人就好像秋天的大雁一样,来去都会有音信痕迹可寻。可是往事就好像春天的一场大梦一样,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江城白酒三杯酽,野老苍颜一笑温。
让我们去江城边上的酒馆,喝上三杯酒家自酿的好酒吧。这里的民风淳朴,乡间的老人会用饱经沧桑的脸孔上温暖的笑容来欢迎你的。

已约年年为此会,故人不用赋《招魂》。
我们已经约定了,每年春季的时候都要出东门踏青,所以,我的老朋友们啊,你们就不必因为此事担心挂念了。

参考资料:

1、 胡光舟,张明非主编. 新编千家诗[M]. 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1998.05.第1132-1133页2、 王水照,朱刚撰. 苏轼诗词文选评[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4.10.第104-106页

东风未肯入东门,走马还寻去岁村。
潘郭二生:苏轼在黄州的朋友潘大临和郭遘。女王城:黄州州治东十五里的永安城,俗称女王城。和(hè):依照别人诗作的韵脚作诗。走马:骑着马跑。去岁村:指诗题中所说“去年是日”所到过的村子。

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鸿:鸿雁。有信:有信用。指其秋日南飞,春日北归。了无痕:完全没有痕迹。

江城白酒三杯酽(yàn),野老苍颜一笑温。
酽:液汁很浓。野老:村中老人。苍颜:苍老的容颜。

已约年年为此会,故人不用赋《招魂》。
故人:意谓朋友们不用可怜他的贬斥而设法把他内调.赋招魂:写一篇《招魂》诗。意指设法将自己从黄州调回京城。招魂:屈原所作楚辞篇名。

参考资料:

1、 胡光舟,张明非主编. 新编千家诗[M]. 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1998.05.第1132-1133页2、 王水照,朱刚撰. 苏轼诗词文选评[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4.10.第104-106页
东风未肯入东门,走马还寻去岁村。
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
江城白酒三杯酽,野老苍颜一笑温。
已约年年为此会,故人不用赋《招魂》。

  作者写这首诗时,来到黄州已两年了,乌台诗案的骇浪已成往事,诗人“本州安置”的困境却无法摆脱。《初到黄州》就自找乐趣:“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后又自寻精神寄托,手抄《金刚经》,又筑南堂,开垦东坡;得郡守徐猷庇护,访游近地,与渔樵相处。至黄州后续有新交,诗酒唱和。诗题中的“潘、郭二生”,即在黄州朝夕相处的潘丙、郭遘。前一年正月二十日,苏轼去岐亭访陈慥,潘丙、郭遘和另一位新交的朋友古道耕相送至女王城,作过一首七律。一年过去了,又是正月二十日。想起一年前的这一天,潘、古、郭三人伴送出城所感到的春意,诗人心境荡漾。起句是据前一年所感的设想。“东风”为春之信使,如城里有了春意,“东风”这位信使就先自东门而入;此时,苏轼却一点感觉也没有,他想,恐怕是“东风未肯入东门”吧。至于为什么“未肯入东门”,妙在不言之中。但“忽记去年是日”出城之前,也是“十日春寒未出门”,一到郊外方知“江柳已摇村”。就在这年到郊外尚未入城的早春时节,渴望春意的诗人主动“出郊寻春”了。他是旧地寻春,又是“走马”而去,所以次句说“走马还寻去岁村”。

  接下去不写寻春所获,却宕开一笔,忽出警句:“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纪昀评价说:“三、四(句)深警。”人如侯鸟,有感于外界信息而动。鸿雁南来北往,即使年年如此从不懈怠,在瞬息万变的宇宙中也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人之如候鸟,正在于此,只不过人间的信息比自然季侯要复杂得多;但同样,人因有感而动,其中一切经历、一切思绪,也只如春梦一般,时过境迁,了无痕迹。苏轼之所以有“人似秋鸿,事如春梦”之感,究其根源,是由于他遭受过乌台诗案的沉重打击,又正在贬逐之中,只有把一切往事,一切留恋和烦恼,都强自推向“春梦了无痕”的虚无境地,以解脱失意中难以消除的痛苦。纪昀评所谓“深警”,说的就是此意。这是就三、四两句本身来说。若就它在全诗中的关合来说,则妙在虚实离即之闻。“人似秋鸿”,实接首联;“事如春梦”,反照下文。把人生进取、政治抱负都看得淡漠了,于是才有超然旷达、出郊寻春之举,于是才有下边四句所表达的春游之乐。它看似游离,实为全诗的关键所在。

  “江城”指位于长江北岸的黄州。味道醇厚的江城白酒,笑意温和的野老苍颜,既可具体指这次春游的欢聚畅饮,也可概括苏轼在黄州的生活乐趣。总之,他是以此为乐,甚至要以此为归宿了。前一年访故友陈慥,有三位新交的朋友相送,春意涌上心头;这一年出郊寻春,又有潘丙、郭遘为伴,酒醺颜面。山水自然之乐,人情朴野之纯,完全可以驱除那些烦恼的往事,也完全可以冲淡甚至忘却他当时的困厄。所以,诗的最后说:“已约年年为此会,故人不用赋《招魂》。”“赋《招魂》”,指宋玉因屈原忠而见弃,作《招魂》讽谏楚怀王,希望他悔悟,召还屈原(这一说法出自王逸《楚辞章句》,但经后人辨析,其说有误);苏轼在这里借指老朋友们为他的复出奔走。最后两句是在告慰故人:我在黄州过得很好,已和这里的朋友们约定每年作此寻春之游,你们不必为我的处境担忧,也不必为朝廷召我还京多操心。

  苏轼“奋厉有当世志”,而且自信“致君尧舜,此事何难”。但在神宗、哲宗两朝党争中几经起落,而其“立朝大节极可观,才意高广,唯已之是信”(马永卿《元城语录》),又从不“俯身从众,卑论趋时”(《登州谢宣诏赴阙表》),遂使他一生陷于无边的灾难之中。苏轼对待历时三十年的灾难,总的态度是“随缘自适”,但各个时期又有不同。刚开始的时候,他赴密州途中说过“用舍由时,行藏在我”(《沁园春》词)的话,那时还有还朝的愿望。乌台诗案中他自料必死无疑,谁知未死。而贬去黄州,恍如隔世;经过这一次打击,“平时种种心,次第去莫留。”(《子由自南都来陈三日而别》)他在黄州“求所以自新之方”,反觉“不可胜悔”,“今虽改之,后必复作”,不如“归诚佛僧,求一洗之,……则物我相忘,身心皆空。”(《黄州安国寺记》)再从他在黄州的诗词文赋和种种活动看,他对起复还朝已失去信心。因此,这首诗的结尾两句,不是牢骚,不是反语,是一种真情实感。苏轼在黄州寄情诗书山水,寄情新交故旧,尤其是切望惠及百姓,迥异于失意文士的消极避世。他的画像自题诗说:“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澹州。”也不应看作牢骚反话。他在最失意最痛苦之时,总在努力使自己和大家都得到安慰,都生活得愉快些,这是他度过一切灾难的精神力量。他临死时对儿子说:“吾生不恶,死必不坠。”人们敬仰他、纪念他,一个原因是他的诗、词、文、书、画五艺俱绝,另一原因就是他有一腔正直忠厚的心肠,一种开阔旷达的襟怀。

参考资料:

1、 《宋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年版,第409-4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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