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拖六幅湘江水,鬓耸巫山一段云。
你看那歌姬柔滑的裙裾宛若拖曳着六幅湘江秀水,高耸的发髻如同轻挽着一段巫山烟云。
风格只应天上有,歌声岂合世间闻。
她那绰约的风姿只应该在天上出现,她那动听的歌声又岂会在人间听闻。
胸前瑞雪灯斜照,眼底桃花酒半醺。
她胸前雪肌在华灯斜照下尤显风韵,她眼中神采在酒意半醺时更觉妩媚。
不是相如怜赋客,争教容易见文君。
想当初若不是爱慕相如文赋之才,又怎会那么容易让他见识到文君风采。
弓背霞明剑照霜,秋风走马出咸阳。
弓箭沐浴着霞光,宝剑照耀着寒霜。剑起案列的秋风,驰马飞出了咸阳。
未收天子河湟地,不拟回头望故乡。
国土一角仍沦陷,天子没有收河湟。这种情况不改变,不拟回头望故乡。
参考资料:
1、 尚作恩 等.晚唐诗译释: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7:1-5弓背霞明剑照霜,秋风走马出咸(xián)阳。
走:跑。咸阳:指京城长安。
未收天子河湟(huáng)地,不拟(nǐ)回头望故乡。
河湟:指青海湟水流域和黄河西部,当时为异族所占。
参考资料:
1、 尚作恩 等.晚唐诗译释: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7:1-5洋溢着爱国热情的小诗,诗中抒发了诗人以身报国的豪情壮志。诗的前两句极力渲染了诗人青年时期出征的豪迈气概。弓箭在霞光中闪耀着光辉,宝剑照耀着寒霜,在凛冽的秋风之中,诗人驰出了京城,奔赴为国效力的疆场;这里,诗人的自我形象鲜明,报国的豪情壮志表现得十分充分。这首诗的后两句,作者用诗的语言表示自己的决心,说只要国家的河追地区没有收复,自己就不打算回头望一望故乡。这比汉代霍去病“句奴未灭,何以为家”(见《史记·卫将军骠骑列传》)的话更进了一步。
这首诗先描写,后抒情,两者结合紧密。诗人把雕弓、宝剑、夜光、秋风,走马等形象集中起来,突出了诗人的自我形象,描写之中充溢着诗人的报国热情。抒情时,诗人抓住了对国土丧失的痛惜,直述以国为家,先国后家的决心。这首诗语言简炼、生动,节奏感强。
参考资料:
1、 尚作恩 等.晚唐诗译释: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7:1-52、 吉林大学中文系.唐诗鉴赏大典(九):吉林大学出版社,2009:40-423、 严洁.晚唐诗鉴赏:凤凰出版社,2006:3-7忆归休上越王台,归思临高不易裁。
抒发内心的怀乡之情最好不要登上越王台,因为登高望远只会使内心的思乡情结更加无法排解。
为客正当无雁处,故园谁道有书来。
我正在南海这个鸿雁无法飞到的地方客居,故园的音讯又有谁可以传达呢?
城头早角吹霜尽,郭里残潮荡月回。
城头的角声吹去了霜华,天已经亮了,护城河里尚未退尽的潮汐还荡漾着残月的投影。
心似百花开未得,年年争发被春催。
长年郁结在心中的归思就像含苞待放的花蕾,年年春天一到便被催发开来。
参考资料:
1、 彭定求 等 .全唐诗(下)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6 :1806 .2、 于海娣 等 .唐诗鉴赏大全集 .北京 :中国华侨出版社 ,2010 :425 .忆归休上越王台,归思临高不易裁(cái)。
越王台:汉代南越王尉佗所建,遗址在今广州越秀山。裁:剪,断。
为客正当无雁处,故园谁道有书来。
当:一作“逢”。无雁处:大雁在秋天由北方飞向南方过冬,据说飞至湖南衡山则不再南飞了。南海在衡山以南,故曰“无雁处”。
城头早角吹霜(shuāng)尽,郭里残潮荡月回。
霜尽:此处指天亮了。广州天气暖和,天一亮霜便不见了。郭:古代在城的外围加筑的一道围墙。荡:一作“带”。
心似百花开未得,年年争发被春催(cuī)。
发:一作“向”。
参考资料:
1、 彭定求 等 .全唐诗(下)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6 :1806 .2、 于海娣 等 .唐诗鉴赏大全集 .北京 :中国华侨出版社 ,2010 :425 .此诗抒写羁旅之情。首联“忆归休上越王台,归思临高不易裁”,从广州的著名古迹越王台落笔,但却一反前人的那种“远望当归”的传统笔法,独出心裁地写成“忆归休上”,以免归思泛滥,不易裁断。如此翻新的写法,脱出窠臼,把归思表现得十分婉曲深沉。
颔联“为客正当无雁处,故园谁道有书来”,诗人巧妙地运用了鸿雁南飞不过衡山回雁峰的传说,极写南海距离故园的遥远,表现他收不到家书的沮丧心情。言外便有嗟怨客居过于边远之意。李煜的“雁来音信无凭”(《清平乐·别来春半》),是写见雁而不见信的失望;而曹松连雁也见不到,就更谈不上期待家书了,因此对句用“谁道有书来”的反问,来表现他的无限懊恼。
颈联“城头早角吹霜尽,郭里残潮荡月回”,展示了日复一日唤起作者归思的凄清景色。出句写晨景,是说随着城头凄凉的晓角声晨霜消尽;对句写晚景,是说伴着夜晚的残潮明月复出。这一联的描写使读者想起唐诗中的有关诗句:“三奏未终天便晓,何人不起望乡愁”(武元衡《单于晓角》);“回潮动客思”(李益《送归中丞使新罗册立吊祭》);“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李白《静夜思》)。在唐人心目中,明月、晓角、残潮,都是牵动归思的景色。如果说,李白的《静夜思》写了一时间勾起的乡愁,那么,曹松这一联的景色,则融进了作者连年羁留南海所产生的了无终期的归思。
归思这样地折磨着作者,平常时日,还可以勉强克制,可是,当新春到来时,就按捺不住了。因为新春提醒他在异乡又滞留了一个年头,使他归思泉涌,百感交集。“心似百花开未得,年年争发被春催”,形象地揭示出羁旅逢春的典型心境,把他对归思的抒写推向高潮。句中以含苞待放的百花比喻处于抑制状态的归心,进而表现每到春天他的心都受到刺激,引起归思泛滥,那就像被春风催开的百花,竞相怒放,不由自主。想象一下号称花城的广州,那沐浴在春风里的鲜花的海洋,读者不禁为作者如此生动、独到的比喻赞叹不已。这出人意表的比喻,生动贴切,表现出归思的纷乱、强烈、生生不已、难以遏止。写到这里,作者的南海归思在几经婉转之后,终于得到了尽情的倾吐。
这首诗在艺术上进行了富有个性的探索,它没有采用奇特的幻想形式,也没有采用借景抒情为主的笔法,而是集中笔墨来倾吐自己的心声,迂曲婉转地揭示出复杂的心理活动和细微的思想感情,呈现出情深意曲的艺术特色。
参考资料:
1、 徐燕 等 .唐诗鉴赏辞典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3 :1320-1321 .望断平时翠辇过,空闻子夜鬼悲歌。
望不见平时帝王的翠辇经过,只能在夜半聆听冤鬼的悲歌。
金舆不返倾城色,玉殿犹分下苑波。
宫妃金舆不返难见到倾城色,只有曲江的流水被玉殿分波。
死忆华亭闻唳鹤,老忧王室泣铜驼。
临死时才想念在华亭听鹤唳,老臣忧念王室命运悲泣铜驼。
天荒地变心虽折,若比伤春意未多。
经过天荒地变虽使人心摧折,若比伤春的哀恸此意不算多。
参考资料:
1、 彭定求 等.全唐诗(下).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13712、 陈永正.李商隐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52-543、 张国举.唐诗精华注译评.长春:长春出版社,2010:747-748望断平时翠辇(niǎn)过,空闻子夜鬼悲歌。
望断:向远处望直至看不见。翠辇:饰有翠羽的帝王车驾。子夜:夜半子时,半夜。又是乐府《吴声歌曲》名。悲歌:悲壮地歌唱。
金舆(yú)不返倾城色,玉殿犹分下苑波。
金舆:帝王乘坐的车轿。倾城色:旧以形容女子极其美丽。此指嫔妃们。玉殿:宫殿的美称。下苑:本指汉代的宜春下苑。唐时称曲江池。
死忆华亭闻唳(lì)鹤,老忧王室泣铜驼。
华亭闻唳鹤:感慨生平,悔入仕途之典。铜驼:铜铸的骆驼。多置于宫门寝殿之前。
天荒地变心虽折,若比伤春意未多。
天荒地变:影响巨大而深远的巨变。指国家的沦亡。折:摧折。伤春:为春天的逝去而悲伤。一作“阳春”。
参考资料:
1、 彭定求 等.全唐诗(下).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13712、 陈永正.李商隐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52-543、 张国举.唐诗精华注译评.长春:长春出版社,2010:747-748曲江的兴废,和唐王朝的盛衰密切相关。杜甫在《哀江头》中曾借曲江今昔抒写国家残破的伤痛。面对经历了另一场“天荒地变”──甘露之变后荒凉满目的曲江,李商隐心中自不免产生和杜甫类似的感慨。杜甫的《哀江头》,可能对他这首诗的构思有过启发,只是他的感慨已经寓有特定的现实内容,带上了更浓重的悲凉的时代色彩。
一开始就着意渲染曲江的荒凉景象。这里所蕴含的并不是吊古伤今的历史感慨,而是深沉的现实政治感喟。“平时翠辇过”,指的是事变前文宗车驾出游曲江的情景:“子夜鬼悲歌”,则是事变后曲江的景象,这景象,荒凉中显出凄厉,正暗示出刚过去不久的那场“流血千门,僵尸万计”的残酷事变。在诗人的感受中,这场大事变仿佛划分了两个时代:“平时翠辇过”的景象已经成为极望而不可再见的遥远的过去,眼前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幅黑暗、萧森而带有恐怖气氛的现实图景。“望断”、“空闻”,从正反两个方面暗寓了一场“天荒地变”。
三、四承“望断”句,说先前乘金舆陪同皇帝游赏的美丽宫妃已不再来,只有曲江流水依然在寂静中流向玉殿旁的御沟(曲江与御沟相通)。“不返”、“犹分”的鲜明对照中,显现出一幅荒凉冷寂的曲江图景,蕴含着无限沧桑今昔之感。文宗修缮曲江亭馆,游赏下苑胜景,本想恢复升平故事。甘露事变一起,受制家奴,形同幽囚,翠辇金舆,遂绝迹于曲江。这里,正寓有升平不返的深沉感慨。下两联的“荆棘铜驼”之悲和“伤春”之感都从此生出。
第五句承“空闻”句。这里用西晋陆机“华亭鹤唳”典故,用以暗示甘露事变期间大批朝臣惨遭宦官杀戮的情事,回应次句“鬼悲歌”。第六句承“望断”句与颔联。这里用西晋索靖“泣铜驼”典故,借以抒写对唐王朝国运将倾的忧虑。这两个典故都用得非常精切,不仅使不便明言的情事得到既微而显的表达,而且加强了全诗的悲剧气氛。两句似断实连,隐含着因果联系。
末联是全篇结穴。在诗人看来,“流血千门,僵尸万计”的这场天荒地变──甘露之变尽管令人心摧,但更令人伤痛的却是国家所面临的衰颓没落的命运。痛定思痛之际,诗人没有把目光局限在甘露之变这一事件本身,而是更深入地去思索事件的前因后果,敏锐的觉察到这一历史的链条所显示的历史趋势。这正是此篇思想内容比一般的单纯抒写时事的诗深刻的地方,也是它的风格特别深沉凝重的原因。
这首诗在构思方面有一个显著的特点:既借曲江今昔暗寓时事,又通过对时事的感受抒写“伤春”之情。就全篇来说,“天荒地变”之悲并非主体,“伤春”才是真正的中心。尽管诗中正面写“伤春”的只有两句(六、八两句),但实际上前面的所有描写都直接间接地围绕着这个中心,都透露出一种浓重的“伤春”气氛,所以末句点明题旨,仍显得水到渠成。
参考资料:
1、 刘学锴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1229-12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