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吟遣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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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为宰辅居黄阁,今作元戎控夏台。
万里苍黔渐受赐,一方清晏有何才。
紫宸杳杳弥年别,红旆翩翩映日开。
将相官荣如我少,不须频献手中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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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敏中

(949—1020)宋开封人,字常之。太宗太平兴国五年进士。授吉州通判,历淮南转运副使、户部判官、权判大理寺。知广州,召为工部郎中,以廉直超擢右谏议大夫,同知枢密院事。明辨有才略,遇事敏速,凡二边道路、斥堠、走集之所,莫不周知。真宗咸平初,拜兵部侍郎,参知政事。天禧初,进右仆射兼门下侍郎,监修国史。真宗朝未尝除仆射,此为殊命,敏中略无喜色,如处平昔,门阑寂然,宴饮不备。三年进左仆射。性端厚多智,谙晓民政,善处繁剧。卒谥文简。 10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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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江月·断送一生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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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既戒酒不饮,遇宴集,独醒其旁。坐客欲得小词,援笔为赋。

断送一生惟有,破除万事无过。远山横黛蘸秋波,不饮旁人笑我。
花病等闲瘦弱,春愁无处遮拦。杯行到手莫留残,不道月斜人散。

老夫既戒酒不饮,遇宴集,独醒其旁。坐客欲得小词,援笔为赋。
我既然戒了酒就不唱了,在筵席上大家都在喝,我一个人在看。在座的客人要我填首小词,我就提笔来写。

断送一生惟有,破除万事无过。远山横黛蘸秋波,不饮旁人笑我。
我这一生都是被酒断送了,但除去万事也没有什么过错。现在身边的陪酒美女都非常漂亮,我要是不喝酒,她们就笑话我。

花病等闲瘦弱,春愁无处遮拦。杯行到手莫留残,不道月斜人散。
花像病了一样那么瘦弱,春天这么多忧愁无法排遣。干脆吧,酒杯都送到手里,还是别留着它了,喝吧。管什么月斜人散呢!

参考资料:

1、 吴熊和.唐宋词精华(上).西安:太白文艺出版社,2001:6072、 侯 磊.宋词中的大宋.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2013:110

老夫既戒酒不饮,遇宴集,独醒其旁。坐客欲得小词,援笔为赋(fù)
宴集:宴饮集会。坐客:座上的客人。坐,通“座”。援笔:执笔,提笔。

断送一生惟有,破除万事无过。远山横黛蘸(zhàn)秋波,不饮旁人笑我。
断送:犹言度过。破除:亦指度过、消磨之意。远山横黛,指眉毛。蘸,原意为物体沾染液体。秋波:眼波,此写敬酒女子的眉眼神情。

花病等闲瘦弱,春愁无处遮拦。杯行到手莫留残,不道月斜人散。
等闲:无端。遮拦:排遣。不道:犹不思,不想。此为反辞,谓“何不思”。

参考资料:

1、 吴熊和.唐宋词精华(上).西安:太白文艺出版社,2001:6072、 侯 磊.宋词中的大宋.合肥:安徽人民出版社,2013:110

老夫既戒酒不饮,遇宴集,独醒其旁。坐客欲得小词,援笔为赋。

断送一生惟有,破除万事无过。远山横黛蘸秋波,不饮旁人笑我。
花病等闲瘦弱,春愁无处遮拦。杯行到手莫留残,不道月斜人散。

  此词以作者戒酒后重又开戒饮酒之事为题材,表达了作者被贬谪后企图借酒浇愁的意念和及时行乐的狂放旷达胸怀。

  开头两句“断送一生惟有,破除万事无过”破空而来。以议论破题,一扫传统词的绸缪婉转调。这一对仗句浓缩了作者的人生体验,是他阅历过人世沧桑以后产生的深沉感慨,但它又以“歇后”的形式出之,颇有出奇制胜之妙与诙谐玩世之趣。它们分别化用了韩愈的两句诗——韩愈《遣兴》云:“断送一生惟有酒,寻思百计不如闲。莫忧世事兼身事,须著人间比梦间。”又《赠郑兵曹》云:“当今贤俊皆周行,君何为乎亦遑遑?杯行到君莫停手,破除万事无过酒。”韩愈的两句诗经过他的组织,竟成为一联工整的对偶,足见点化之妙。

  “远山横黛蘸秋波”句是指酒席宴上,侑酒歌女的情态。“《西京杂记》称:“(卓)文君姣好,眉色如望远山。”又,汉赵飞燕妹合德为薄眉,号“远山黛”,见伶玄《赵飞燕外传》。“秋波”则指眼波。此句“蘸”字下得奇巧,它描绘出一幅黛色远山傍水而卧的美景,引起人们对女子眉眼盈盈的联想。“远山”与“秋波”文人的笔下已被用得烂熟,而着一“蘸”字则光彩顿生,境界全出。尽管有宾客、歌女劝酒,但作者因戒酒不饮,而见笑于人,故上片以“不饮旁人笑我”作结。

  下片由“不饮”转为“劝饮”,起因为对花伤春。

  “花病等闲瘦弱,春愁无处遮拦。”前句写群花凋零,好似一个病躯瘦弱之人,“等闲”,意谓“无端”,显然这写的是暮春花残之时。后句写春愁撩人,无处排遣,“遮拦”即“排遣”之意。所谓“春愁”不光是指伤春意绪,而有着更深的意蕴,它是作者宦海浮沉、人生坎坷的经历中所积淀下的牢骚抑郁、愁闷不平的总和。所以接下来说:“杯行到手莫留残。”还是开怀畅饮,一醉方休吧!这一句也是化用韩愈《赠郑兵曹》中的诗句,而“留残”则又本于庚信六言诗《舞媚娘》:“少年唯有欢乐,饮酒那得留残。”末句“不道月斜人散”,“不道”意为“不思”“不想”,多用为反辞,犹云“何不思”“何不想”,此句是说何不思月斜人散后,无复会饮之乐乎。

  这首词感慨世事人生,带有诙谐玩世的情趣,但又使人触摸到作者内心的愁闷抑郁,颇堪玩味。字面上明白如话,但词意却颇多转折,且处处显示出巧用成语典故的功力,故而深刻地传达出作者内心深处的隐痛。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788-7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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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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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非常像花又好像不是花,无人怜惜任凭衰零坠地。杨花离枝坠地,看似无情,却自有它的愁思。娇柔的柳枝,就像思妇受尽离愁折磨的柔肠,那嫩绿的柳叶,犹如思妇的娇眼,春困未消,欲开还闭。正像那思妇梦中行万里,本想寻夫去处,却又被黄莺啼声惊唤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不恨杨花飘飞落尽,只是愤恨西园满地落红枯萎难再重缀。早晨一阵风雨,又去哪里寻找落红的踪迹?早化作一池翠萍。如果把春色姿容分三份,其中的二份化作了尘土,一份坠入流水了无踪影。细看来那全不是杨花啊,是那离人苦愁的眼泪。

参考资料:

1、 周汝昌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597-6002、 蘅塘退士 等.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元曲三百首.北京:华文出版社,2009:210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yíng)损柔肠,困酣(hān)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从教:任凭。无情有思:言杨花看似无情,却自有它的愁思。思:心绪,情思。萦:萦绕、牵念。柔肠:柳枝细长柔软,故以柔肠为喻。困酣:困倦之极。娇眼:美人娇媚的眼睛,比喻柳叶。古人诗赋中常称初生的柳叶为柳眼。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zhuì)。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落红:落花。缀:连结。春色:代指杨花。

参考资料:

1、 周汝昌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597-6002、 蘅塘退士 等.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元曲三百首.北京:华文出版社,2009:210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苏词向以豪放著称,但也有婉约之作,这首《水龙吟》即为其中之一。它藉暮春之际“抛家傍路”的杨花,化“无情”之花为“有思”之人,“直是言情,非复赋物”,幽怨缠绵而又空灵飞动地抒写了带有普遍性的离愁。篇末“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实为显志之笔,千百年来为人们反复吟诵、玩味,堪称神来之笔。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这首词开头两句是说,非常像花又好似不像花,无人怜惜任凭衰零坠地。

  首句出手不凡已定一篇咏物宗旨:既咏物象,又写人言情。即人与花、物与情当在“不即不离”之间。唯其“不离”方能使种种比兴想象切合本体,有迹可求。唯其“不即”,方能不囿本体,神思飞越,展开想象。这一句准确地把握了杨花那似花非花的独特风流标格。说它“非花”,它却名为“杨花”,与百花同开同落,共同装饰春光。说它“似花”,它色淡无香,形态碎小,隐身枝头,向不为人注目爱怜。次句“也无人惜从教坠”。一个“坠”字,赋杨花的飘落;一个“惜”字,有浓郁的感情色彩,“无人惜”,是说天下惜花者虽多,但惜杨花者却少,然细加品味,乃是反衬法,词人用笔之妙,正是于“无人惜”处,暗暗逗出缕缕怜惜杨花的情意,并为下片雨后觅踪伏笔。

  “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这三句是说,把它抛离在家乡路旁,细细思量仿佛又是无情,实际上则饱含深情。

  这三句承上“坠”字,写杨花离枝坠地,飘落无归情状。不说“离枝”,而说“抛家”;貌似“无情”,实质“有思”。咏物至此,已见拟人端倪,也为下文花人合一张本。

  “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这三句是说,柔肠受损,娇眼迷离,想要开放,却又紧紧闭上。

  这三句紧承“有思”而来,咏物而不滞于物,大胆驰骋想象,将抽象的“有思”的杨花,化作了具体而有生命的人——一位春日思妇的形象。她那寸寸柔肠受尽了离愁的痛苦折磨,她的一双娇眼因春梦缠绕而困极难开。此处明写思妇而暗赋杨花,花人合一,无疑是苏词有别于章词的一种新的艺术创造。

  “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这数句是说,梦魂随风把心上人寻觅,却又被黄莺儿把无情叫起。

  这数句妙笔天成,既摄思妇之神,又摄杨花之魂,二者正在不即不离之间。从思妇方面来说,那是由怀人不至而牵引起的一场恼人的春梦,她神魂飘扬,万里寻郎;但这里还没有到达情郎的身边,那边早已啼莺惊梦。这两句苏轼写来倍觉缠绵哀怨而又轻灵飞动。就咏物象而言,描绘杨花那种随风飘舞、欲起旋落。似去又还之状,堪称生动真切。篇首所言“似花还似非花”,正可于此境界中领会。

  下阕开头“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作者在这里以落红陪衬杨花,曲笔传情地抒发了对于杨花的怜惜。继之由“晓来雨过”而问询杨花遗踪,进一步烘托出离人的春恨。“一池萍碎”即是回答“遗踪何在”的问题。

  以下“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这是一种想象奇妙而兼以极度夸张的手法。这里,数字的妙用传达出作者的一番惜花伤春之情。至此,杨花的最终归宿,和词人的满腔惜春之情水乳交融,将咏物抒情的题旨推向高潮。篇末“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一句,总收上文,既干净利索,又余味无穷。它由眼前的流水,联想到思妇的泪水;又由思妇的点点泪珠,映带出空中的纷纷杨花,可谓虚中有实,实中见虚,虚实相间,妙趣横生。这一情景交融的神来之笔,与上阕首句“似花还似非花”相呼应,画龙点睛地概括、烘托出全词的主旨,达成余音袅袅的效果。

参考资料:

1、 周汝昌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597-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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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调歌头·金山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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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自雄丽,风露与高寒。寄声月姊,借我玉鉴此中看。幽壑鱼龙悲啸,倒影星辰摇动,海气夜漫漫。涌起白银阙,危驻紫金山。
表独立,飞霞佩,切云冠。漱冰濯雪,眇视万里一毫端。回首三山何处,闻道群仙笑我,要我欲俱还。挥手从此去,翳凤更骖鸾。

江山自雄丽,风露与高寒。寄声月姊,借我高鉴此中看。幽壑鱼龙悲啸,倒影星辰摇动,海气夜漫漫。涌起白银阙,危驻紫金山。
山河是如此的雄伟壮丽,露珠点点,微风轻拂,顿感微微寒意。托人传话给月亮,能否借我镜子让我看清这月下美景。那深谷中的鱼龙凄戚长鸣久久不绝,倒映在水面上的星辰也随着微波摇动,海面上水雾弥漫黑夜漫长。远远望去,月光下那紫金山上的建筑犹如银阙晶宫。

表独立,飞霞佩,切云冠。漱冰濯雪,眇视万里一毫端。回首三山何处,闻道群仙笑我,要我欲俱还。挥手从此去,翳凤更骖鸾。
以飞霞为高佩,头戴高冠,遗世独立俯视这人间大地。月光如冰雪般洁白,照耀的大地明亮透澈,那万里之外的景物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回首遥望那海上三神山,仿佛群仙都在对我笑,邀我与他们同游。乘着那鸾鸟驾驶由凤羽为车盖的马车,挥挥手扬长而去。

参考资料:

1、 夏承焘 等.宋词鉴赏辞典(上册).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3:1129-1130

江山自雄丽,风露与高寒。寄声月姊(zǐ),借我高鉴(jiàn)此中看。幽壑(hè)鱼龙悲啸,倒影星辰摇动,海气夜漫漫。涌起白银阙(què),危驻紫金山。
江山:借指国家的疆土、政权。自雄:自豪;自以为了不起。风露:风和露。高寒:指月光;月亮。寄声:托人传话。月姊:原指传说中的月中仙子、月宫、嫦娥,借指月亮。高鉴:镜的美称。中看:好看;顺眼。幽壑:深谷;深渊。鱼龙:鱼和龙。泛指鳞介水族。悲啸:凄戚长鸣。倒影:物体倒映于水中。星辰:指列星。摇动:摇摆,晃动。海气:海面上或江面上的雾气。夜漫漫:黑夜漫长。比喻苦难岁月。 白银:即银。金属的一种。古代也用作通货。紫金山:山名。一称钟山,在江苏省南京市市区东。

表独立,飞霞佩,切云冠。漱冰濯雪,眇(miǎo)视万里一毫端。回首三山何处,闻道群仙笑我,要我欲俱还。挥手从此去,翳(yì)凤更骖(cān)(luán)
独立:孤立无所依傍。霞佩:亦作“霞佩”。 仙女的饰物。借指仙女。切云冠:高冠名。眇视:仔细观看。毫端:细毛的末端。比喻极细微。回首:回头;回头看。三山:传说中的海上三神山。何处:哪里,什么地方。闻道:听说。挥手:挥动手臂。表示告别。从此:从此时或此地起。翳凤:本谓以凤羽为车盖,后用为乘凤之意。骖鸾:谓仙人驾驭鸾鸟云游。

参考资料:

1、 夏承焘 等.宋词鉴赏辞典(上册).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03:1129-1130
江山自雄丽,风露与高寒。寄声月姊,借我玉鉴此中看。幽壑鱼龙悲啸,倒影星辰摇动,海气夜漫漫。涌起白银阙,危驻紫金山。
表独立,飞霞佩,切云冠。漱冰濯雪,眇视万里一毫端。回首三山何处,闻道群仙笑我,要我欲俱还。挥手从此去,翳凤更骖鸾。

  金山在江苏镇江。宋时原本矗立在长江之中,后经泥沙冲合,遂与南岸毗连。山上之金山寺为著名古刹。作者在乾道三年(1167)三月中旬,舟过金山,登临山寺,夜观月色,江水平静,月色皎洁,如同白昼,此情此景,诗人心中生起无限的遐想和情思,于是写下了这首著名的词篇。

  词的上阕描写雄丽的长江夜景。“江山自雄丽”二句,既写出江山雄伟、壮阔的气势,又点明夜间登临时的风露与春寒的感觉。“寄声月姊”二句,运笔不凡。“玉鉴”,指玉镜。词人置身于雄丽金山之中,驰骋着奇幻的想象:他对月倾吐心声;欲借用她那珍贵的玉镜来了望这美妙的景色。“幽壑鱼龙”三句,承上意而具体描绘登山寺所见的各种景象。也许是借助着宝镜的神威吧,词人的视角不仅能看到天上的无数星辰倒影在浩渺的江面上,随着微波摇动,山下的烟雾,一片迷漫,而且还能窥视躲藏在深水沟壑里的鱼龙在张口悲啸。晋书其意。“涌起”二句,由大江转写山景。“白银阙”借指金山寺。《史记·封禅书》说海山三神山“黄金银为宫阙”,《艺文类聚》卷六十二引作“黄金白银为阙”。苏轼游庐山作《开先漱玉亭》诗云:“我来不忍去,月出飞桥东。荡荡白银阙,沉沉水精宫。”写金山上开先禅院等建筑物在月下的奇妙景象有如仙山上的银阙晶宫,可以参读。“危驻”犹高驻,紫金山指金山。山在江中,寺在山上,亦如水中涌起。

  下阕接前结山上意指,写词人在山头观月的遐想,由自然景象的描写转而抒发富有浪漫气息的感情。“表独立”三句,既是作者对自己的一幅素描画像,又是词人心胸的袒露。“表独立”化用屈原《九歌·山鬼》“表独立兮山之上”句意,表现出词人屹然独立在金山之巅的潇洒出尘的神态。“飞霞佩”,韩愈《调张籍》:“乞君飞霞佩,与我高颉颃。”这是在服饰上来描绘。

  “切云”,古代一种高冠的名称。《楚辞·涉江》:“冠切云之崔嵬。”“漱冰濯雪”二句,承上进一层抒写自然外景沁入词人内心的感受。作者完全沉浸在如冰雪一样的月光里。感到整个世界是那么广阔洁净,又是那么深高幽远,似乎在万里之外的细微景物也能看得清楚。

  “回首三山何处”三句,由上面不同凡俗的气象转而,引出古代传说中的三神山,即蓬莱、方丈、瀛洲。但这里不是李清照《渔家傲》词中“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的意象,而是把内心浓郁的感情移进虚拟的物象中,转化成心灵的情致创造出另一种美妙的艺术境界。词人说:听说神山上的群仙,一个个都在向我打招呼满面笑容地邀我去邀游那缥缈虚幻的世界。

  最后二句分别化用李白《送友人》“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和韩愈《送桂州严大夫》“远胜登仙去,飞鸾不暇骖”的诗意。借写由不暇骖转化为骖鸾腾飞,登仙而去了。“翳凤”,以凤羽作华盖。“骖鸾”,用鸾鸟来驾车。词中结尾的虚拟与首起的实景,首尾照应,构成一个虚实相合、情景交融的整体。

  陈应行在《于湖先生雅词序》中说:张孝祥“所作长短句凡数百篇,读之泠然洒然,真非烟火食人辞语。予虽不及识荆,然其潇洒出尘之姿,自然如神之笔,迈往凌云之气,犹可以想见也。”所谓“非烟火食人辞语”,大体都指这一类词作。但是这首词的艺术构思,独具一格。词人面对如此雄丽的江山、洁白的月色,心物感应由外在的直觉,渐渐地发展到内心的感受,相互渗透,从而创造出一种更为浪漫的飘然欲仙的艺术境界,显示出作者的奇特才气和旷达的心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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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花·立春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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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流落巴山道,破尽青衫尘满帽。身如西瀼渡头云,愁抵瞿塘关上草。
春盘春酒年年好,试戴银旛判醉倒。今朝一岁大家添,不是人间偏我老。

三年流落巴山道,破尽青衫尘满帽。身如西瀼渡头云,愁抵瞿塘关上草。
流落巴山蜀水屈指也已三年了,到如今还是青衫布衣沦落天涯,尘满旅途行戍未定。身似瀼水渡口上的浮云,愁如瞿塘峡关中的春草除去还生。

春盘春酒年年好,试戴银旛判醉倒。今朝一岁大家添,不是人间偏我老。
春盘春酒年年都是醇香醉人,一到立春日,戴旛胜于头上,痛饮一番,喝到在斜阳下醉倒。人间众生到今日都长一岁,绝非仅仅我一人走向衰老。

参考资料:

1、 叶嘉莹 王双启.陆游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1:36-38

三年流落巴山道,破尽青衫(shān)尘满帽。身如西瀼(ràng)渡头云,愁抵瞿(qú)塘关上草。
立春:中国传统历法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一个节气,一般逢节于上一年的岁尾,而习惯上已经把它当作春季的开始。巴山:即大巴山,绵亘于陕西、四川一带的山脉,经常用以代指四川。青衫:古代低级文职官员的服色。西瀼:水名,在重庆。东西瀼水,流经夔(kuí)州;瞿塘关也在夔州东南。这里用西瀼代指夔州。瞿唐:即长江三峡中的瞿塘峡,其北岸就是夔州。夔州东南江边有关隘,称“江关”,亦名“瞿唐关”。

春盘春酒年年好,试戴银旛(fān)判醉倒。今朝一岁大家添,不是人间偏我老。
春盘春酒:谓立春日的应节饮馔。传统风俗,立春日当食春饼、生菜,称为“春盘”。旛:即幡,是一种窄长的旗子,垂直悬挂。立春这一天,士大夫戴旛胜于头上,本为宋时习俗,取喜庆之意。判:此处与“拚(pàn)”同义,犹今口语之“豁出去”。

参考资料:

1、 叶嘉莹 王双启.陆游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1:36-38
三年流落巴山道,破尽青衫尘满帽。身如西瀼渡头云,愁抵瞿塘关上草。
春盘春酒年年好,试戴银旛判醉倒。今朝一岁大家添,不是人间偏我老。

  这首词是陆游四七岁任夔州通判时所写的。他到夔州到写这首词时不过一年多,却连上岁尾年头,开口便虚称“三年”,且云“流落”,从一入笔就已有波澜之情。次句以形象描写“流落”二字。“青衫”言官位之低,“破尽”可见穷之到了极点“尘满帽”描写出作者在道途中风尘仆仆,行戌未定的栖遑之态简简单单的七个字就活画出一个沦落天涯的诗人形象,与“细雨骑驴入剑门”异曲同工。三、四句仍承一、二句生发。身似浮云,飘流不定;愁如春草,刬去还生。以“西瀼渡头”、“瞿塘关上”为言者,不过取眼前地理景色,与“巴山道”三字相对应而已这上片四句,把抑郁潦倒的情怀写得如此深沉痛切,不了解陆游当时那几年遭遇,是很难掂量出这些句子中所涵蕴的感情分量来的。

  陆游自三十九岁被贬出临安,到镇江作通判,旋移隆兴(府治在今天江西省南昌市);四十二岁又因为“力说张浚用兵”,被削官归山阴故里;到四十五岁才又得到起用夔州通判的新命。他的朋友韩元吉在《送陆务观序》中把陆游心中要说的话说了个痛快:“朝与一官,夕畀一职,曾未足伤朝廷之大;旦而引之东隅,暮而置之西陲,亦无害幅员之广也。……务观之于丹阳(镇江),则既为贰矣,迩而迁之远,辅郡而易之藩方,其官称小大无改于旧,则又使之冒六月之暑,抗风涛之险(由于途中舟坏,陆游几乎被溺死)病妻弱子,左饘右药……”(《南涧甲乙稿》卷十四)。这段话是送陆游从镇江移官到隆兴时写的,说得激昂愤慨。从近处愈调愈远,既不是明明白白的贬职,也不是由于升迁,为什么要这样折腾他呢?韩元吉故作不解,其实他是最了解这其中的缘由的。孝宗赵眘即位后,表面上志存恢复,实则首鼠两端。陆游坚持劝说孝宗抗金,孝宗对之貌似奖掖而实则畏恶。陆游在内政上主张加强中央集权,以增强国力,由此也得罪了握有实权的官僚集团。先前由京官而出判镇江,对他是一个挫折;进而罢黜归里,更是一个挫折;此刻虽起用而远判巴蜀,这又是一个挫折。这一次又一次的打击,显然并非加之于一人,而是意在摧折整个主战派的心志,浇灭抗金复国的火种,那么不幸的人岂只是陆游一个人吗?由此可见,三年流落之哀,不仅是一己之哀,实在是国家民族的大哀。创痛巨深,安得不言之如此深沉痛切?

  上片正面写心底抑郁潦倒之情,抒发报国无门之愤这是陆游诗词的主旋律,在写法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下片忽然换意,紧扣“立春”二字,以醉狂之态写沉痛之怀,设色陡变,奇峰突起。立春这一天士大夫戴旛胜于头上,这是宋时的一种习俗,戴上旛胜表吉庆之意。但戴银旛而曰“试”,节日痛饮而曰“判”(“判”即“拚”之意),就显然有“浊酒一杯家万里”的不平常意味了。这只是词人借酒消愁,逢场作戏罢了,而内心是很伤感的。结尾处更是飏开一笔,表面上是说不是他一人偏老,而实际上是词人深深感到时光的虚度。这就在上片抑郁潦倒的情怀上,又添一段新愁。词人强自宽解,故作旷达,正是推开一层、透过一层的写法。哭泣本人间痛事,欢笑乃人间快事。

  但今日有人焉,不得不抹干老泪,强颜随俗,把哭脸装成笑脸,让酒红遮住泪痕,这种笑,岂不比哭还要凄惨吗?东坡《赤壁赋》物我变与不变之论,辛弃疾《丑奴儿》“如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之句,都是强为解脱而写的违心之言,写出更深一层的悲哀,那手法近乎反衬,那境界是一般人所难以达到的。

  纵观全词,上下片都是写心底抑郁之情,但乍看竟好象是两幅图画,两种情怀。沈谦论词作云:“立意贵新,设色贵雅,构局贵变,言情贵含蓄。”(《填词杂说》)但作词之道,条贯、错综,两不可失,此意刘永济《词论·结构篇》曾深言之。读陆游此词,抑郁之情贯穿始终,上下片表现手法截然相异,构局又极错综复杂。读上片,看到的是一个忧国伤时、穷愁潦倒的悲剧人物形象;读下片,看到的是一个头戴银旛,醉态可掬的喜剧人物形象。粗看似迥然不同,但仔细看看他脸上的笑全都是装出来的苦笑,终于领悟到这喜剧其实不过是更深沉的悲剧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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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园春·斗酒彘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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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辛承旨。时承旨招,不赴。

斗酒彘肩,风雨不江,岂不快哉!被香山居士,约林和靖,与坡仙老,驾勒吾回。坡谓西湖,正如西子,浓抹淡妆临镜台。二公者,皆掉头不顾,只管衔杯。
白云天竺去来,图画里、峥嵘楼观开。爱东西双涧,纵横水绕;两峰南北,高下云堆。逋曰不然,暗香浮动,争似孤山先探梅。须晴去,访稼轩未晚,且此徘徊。

斗酒彘肩,风雨渡江,岂不快哉!被香山居士,约林和靖,与坡仙老,驾勒吾回。坡谓西湖,正如西子,浓抹淡妆临镜台。二公者,皆掉头不顾,只管衔杯。
想着你将用整斗酒和猪腿将我款待,在风雨中渡过钱塘江到绍兴与您相会岂能不愉快。可半道中被白居易邀约林逋、苏东坡强拉回来。苏东坡说,西湖如西施,或浓妆或淡妆自照于镜台。林逋、白居易两人都置之不理,只顾畅饮开怀。

白云天竺去来,图画里、峥嵘楼观开。爱东西双涧,纵横水绕;两峰南北,高下云堆。逋曰不然,暗香浮动,争似孤山先探梅。须晴去,访稼轩未晚,且此徘徊。
白居易说,到天竺山去啊,那里如画卷展开,寺庙巍峨,流光溢彩。可爱的是东西二溪纵横交错,南北二峰高低错落白云霭霭。林逋说,并非如此,梅花的馨香幽幽飘来,怎比得上先到孤山探访香梅之海。待到雨过天晴再访稼轩不迟,我暂且在西湖边徘徊。

参考资料:

1、 谷向阳 .中华古诗文规范读本(中学第八分册) :时代文艺出版社 ,2004年10月 :第38页 .2、 朱德才、杨燕 .唐宋诗词 下册 :山东文艺出版社 ,1992年10月 :第302页 .

斗酒彘(zhì)肩,风雨渡江,岂不快哉!被香山居士,约林和靖(jìng),与坡仙老,驾勒吾回。坡谓(wèi)西湖,正如西子,浓抹淡妆临镜台。二公者,皆掉头不顾,只管衔(xián)杯。
斗酒彘肩:《史记》载,樊哙见项王,项王赐与斗卮酒(一大斗酒)与彘肩(猪前肘)。香山居士:白居易晚年自号香山居士。林和靖:林逋,字和靖。坡仙老:苏轼自号东坡居士,后人称为坡仙。驾勒吾回:强拉我回来。“西湖正如西子”二句:苏轼诗“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白云天竺(zhú)去来,图画里、峥(zhēng)(róng)楼观开。爱东西双涧(jiàn),纵横水绕;两峰南北,高下云堆。逋(bū)曰不然,暗香浮动,争似孤山先探梅。须晴去,访稼轩未晚,且此徘(pái)(huái)
“天竺去来”六句:白居易在杭州时,很喜爱灵隐天竺(寺)一带的景色。他的《寄韬光禅师》诗:东涧水流西涧水,南山云起北山云”,便是写东西二涧和南北两高峰的。暗香浮动:林逋《梅花》诗:“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孤山先探梅:孤山位于里、外两湖之间的界山,山上种了许多梅花。

参考资料:

1、 谷向阳 .中华古诗文规范读本(中学第八分册) :时代文艺出版社 ,2004年10月 :第38页 .2、 朱德才、杨燕 .唐宋诗词 下册 :山东文艺出版社 ,1992年10月 :第302页 .

寄辛承旨。时承旨招,不赴。

斗酒彘肩,风雨渡江,岂不快哉!被香山居士,约林和靖,与坡仙老,驾勒吾回。坡谓西湖,正如西子,浓抹淡妆临镜台。二公者,皆掉头不顾,只管衔杯。
白云天竺去来,图画里、峥嵘楼观开。爱东西双涧,纵横水绕;两峰南北,高下云堆。逋曰不然,暗香浮动,争似孤山先探梅。须晴去,访稼轩未晚,且此徘徊。

  词的上片写他想赴辛弃疾之邀,又不能去。

  “斗酒彘肩,风雨渡江,岂不快哉”起势豪放,奠定了全文的基调。这三句用典。使风俗之气变为豪迈阔气。这里的典故,出之于《史记·项羽本纪》。这几句是想像之词,刘过设想在风雨中渡过钱塘江,来到辛弃疾的住所,觉得是一件特别痛快的事情。前三句起笔突兀,似平地而起的高楼,极具气势。

  “被香山居士,约林和靖,与东坡老,驾勒吾回”。就在他要出发之时,却被白居易、林逋、苏轼拉了回来。“驾勒吾回”四字写出了他的无可奈何。接着词人概括三位诗人诗意,说明他不能前去的理由。作者把本不相干的三人集于同一场景进行对话,构思巧妙新奇,“二公者,皆掉头不顾,只管传杯”,林逋、白居易两人只顾着喝酒,对苏东坡的提议丝毫不感不趣。

  下片开端打破了两片的限制,紧接着上文写白居易的意见。

  “白云天竺去来,图画里、峥嵘楼观开。爱东西双涧,纵横水绕;两峰南北,高下云堆。”自居易在杭州做郡守时,写过不少歌咏杭州的诗句,其中《寄韬光禅师》就有“东涧水流西涧水,南山云起北山云”之语。这六句也是化用白诗而成,用“爱”字将天竺美景尽情描绘而出,给人以如临其境之感。

  “暗香浮动,争似孤山先探梅”,词人化用三位诗人描写杭州风景的名句,更为杭州的湖光山色增添了逸兴韵致和文化内涵,再现了孤山寒梅的雅致与芬芳.给人美好的想象。词人笔意纵横。杂糅了涛的特点于词作之中,正是其创新之处,虽然没有正面写杭州之美,但却使我们看到了杭州的旖旎风光。不同时代的诗人跨越了时空的界限.相聚一堂。他们的音容笑貌、言谈口吻鲜活地呈现在我们面前,体现出作者丰富的想象力。

  “须晴去,访稼轩未晚,且此徘徊”三句顺势而出了,这里“须晴去”的“晴”字,当然与上片的“风雨渡江”遥相呼应,可当作“晴天”讲。但是,从词旨总体揣摩,它似含有“清醒”的意味,其潜台词中似乎是说自己目前正被杭州湖山胜景所迷恋,“徘徊”在“三公”争辩的诱惑之中。那么,赴约之事,且待“我”“清醒”过来,再作理会吧!这样理解,可能更具妙趣。这几句也回应开头,使全词更显得结构严谨,密不可分。

参考资料:

1、 姜钧 .宋词大鉴赏 :外文出版社 ,2012年5月 :第310页 .2、 刘默、陈思思、黄桂月 .宋词鉴赏大全集 下 :中国华侨出版社 ,2012.09 :第545页 .3、 夏于全 .唐诗宋词 宋词第十九卷 :北方妇女儿童出版社 ,2006年1月 :第114页 .4、 聂石樵、韩兆琦 .历代词选 :南海出版社 ,2005年8月 :第270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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