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半南阳西,柔桑过村坞。
仲春时节我经过南阳县西,村庄里的桑树都长出了嫩芽。
娉娉垂柳风,点点回塘雨。
和风吹拂着依依垂柳,点点细雨滴在曲折的池塘上。
蓑唱牧牛儿,篱窥茜裙女。
披着蓑衣的牧童正在唱歌,穿着红裙的少女隔着篱笆偷偷张望。
半湿解征衫,主人馈鸡黍。
我走进农家脱下半湿的衣裳,主人摆出丰盛的饭菜招待我。
参考资料:
1、 孙建军.《全唐诗》选注:线装书局,2002:36402、 胡可先.杜牧诗选:中华书局,2005:67-683、 刘逸生.杜牧诗选:广东人民出版社,1984:77春半南阳西,柔桑过村坞(wù)。
春半:阴历二月。南阳:地名,古称宛,今河南省南阳市。村坞:村庄,村落。坞,四面如屏的花木深处,或四面挡风的建筑物。
娉(pīng)娉垂柳风,点点回塘雨。
娉娉:姿态美好的样子。回塘:曲折的池塘。
蓑(suō)唱牧牛儿,篱窥(kuī)茜(qiàn)裙女。
蓑:草制的雨衣。茜裙:用茜草制作的红色染料印染的裙子。茜,茜草,多年生植物,根黄赤色,可作染料。
半湿解征衫,主人馈鸡黍(shǔ)。
征衫:行途中所穿的衣服。馈:招待。鸡黍:指村人准备的丰盛饭菜。
参考资料:
1、 孙建军.《全唐诗》选注:线装书局,2002:36402、 胡可先.杜牧诗选:中华书局,2005:67-683、 刘逸生.杜牧诗选:广东人民出版社,1984:77这是一幅美丽的农村风景画。仲春季节,南阳之西,一派大好春光。美时,美地,美景,在“春半南阳西”中,隐约而至。遍村柔桑,欣欣向荣。着一“过”字,境界全出。“柔桑过村坞”,在动态中,柔桑生长的姿态和鲜嫩的形状,活现在眼前,这就把春天的乡村,点缀得更美了。加之垂柳扶风,娉娉袅袅,春雨点点,回落塘中,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情趣。再看,那农家牧童,披着蓑衣,愉快地唱着歌;竹篱笆内,可窥见那穿着绛黄色裙子的农家女的倩影。行路征人,解松半湿的衣衫,在村里歇脚,村主人热情地用鸡黍招待客人。这首诗,首联、颔联是写村景,颈联、尾联是写村情。其景实,其情真,与诗题是呼应的。
《村行》的艺术特色,可用轻倩秀艳来总括。《李调元诗话》云:“杜牧之诗,轻倩秀艳,在唐贤中另是一种笔意,故学诗者不读小杜诗必不韵。”所谓轻倩秀艳,即轻盈巧倩,秀美艳丽。它好像是个风华正茂的女子,秋波流转,含情脉脉,秀而不媚,艳而不淫,风姿婀娜,楚楚动人。
轻倩秀艳,不仅显示在妇女形象和爱情生活的描写中,也表现在大自然的描绘中。除了《村行》以外,《汉江》、《寄扬州韩绰判官》、《山行》、《寄远》、《柳绝句》、《江南春绝句》等,均以轻倩秀艳见长,又各有其奇特风采。然而,它们与《村行》相比,却缺少那么一点点野趣与农村风味。《村行》一诗,在轻倩秀艳之中,显示出野逸、村朴、真挚、热情。诗人所描绘的柔桑、村坞、垂柳、塘雨、蓑衣、牧童、耕牛、篱笆、村女、主人、鸡黍等,都是美好的田园风光。
《村行》不是静止的田园画,而是运动着的风光图。从诗题中,就点出了“行”的特色。“行”,带动全篇,连风景也是处于流动之中的。在诗人笔下,春,不是停滞的,也不是笼统地指正、二、三月,而是指农历二月中旬。这时,春天已过去一半,故曰“春半”。这个半字,虽本身不是动词,但诗人却赋予它以动作性,它显示出大好的仲春季节的来临。此外,在诗人笔下,柔桑处处,生机勃勃,但诗人在描绘它的长势时,不用满字,而用“过”字。这个“过”字,既写了柔桑的生长过程之快,又写了柔桑长势之茂盛及其涵盖面之大。此外,诗人笔下之柳,不是呈一种动势,而是呈多种动势。它不仅下垂,而且随风摇动,仿佛少女娉娉的腰肢一样,左右摆动。此外,作者所写的雨,不是大雨,而是点点细雨。“点点”,还呈现出落雨的动势。雨落水塘,溅起圆圆的水花,“回”字,与前面的“垂”字对照,“点点”与前面的“娉娉”对照,更加强了风景的动态美。如果说,前面两联是写风景动态美的话,那么,后面两联就是写风情动态美了。放牛娃唱着动听的歌,给人以听觉上的美感;从外边可以窥及篱内村女绚丽的衣裙,给人以视觉上的美感;征衫半湿,且解且歇,村人好客,馈以鸡黍,给人以味觉上、触觉上的美感。诗人就是如此地善于捕捉刹那间的人物的动态去表现农村的人情美。
《村行》这首小诗,具有轻柔秀美的特点。它与《商山麻涧》等诗,有异曲同工之妙。在《商山麻涧》中,所写的云光岚彩,柔柔垂柳,滴滴塘雨,秀眉牧童,茜裙女儿,均富于柔和的特质。此外,诗人写竹,则“历历羽林影,疏疏烟露姿”(《栽竹》);写梅,则“轻盈照溪水,掩敛下瑶台”(《梅》);写鵁鶄,则“静眠依翠竹,暖戏折高荷”(《鵁鶄》);写鹭鸶,则“惊飞远映碧山去,一树梨花落晚风”(《鹭鸶》)。这些诗句,与《村行》虽各有特色,但都具有轻倩秀艳之美。
参考资料:
1、 林力.唐诗鉴赏大典:长征出版社,1999:1601-1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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捣麝成尘香不灭,拗莲作寸丝难绝。
麝香捣成粉尘香不灭,莲藕折成寸断丝难绝。
红泪文姬洛水春,白头苏武天山雪。
历经万难文姬回故乡,白头苏武心如天山雪。
君不见无愁高纬花漫漫,漳浦宴馀清露寒。
不见无愁天子尽欢宴,宴后津水之滨清露寒。
一旦臣僚共囚虏,欲吹羌管先汍澜。
一旦君臣被虏成囚徒,要吹羌管不禁泪涟涟。
旧臣头鬓霜华早,可惜雄心醉中老。
北齐老臣过早添白发,可惜醉梦之中度残年。
万古春归梦不归,邺城风雨连天草。
人说自古春回梦不回,只见邺城风雨草连天。
参考资料:
1、 尚作恩 等.晚唐诗译释: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7:124-128捣麝(shè)成尘香不灭,拗(ào)莲作寸丝难绝。
达摩支曲:乐府舞曲名。摩,一作“磨”。又名《泛兰丛》。麝:麝香,麝腹部香腺分泌物,此物香味浓烈,为上等香料。拗:折断。莲:莲藕。丝:莲藕之丝,与“思”谐音。
红泪文姬(jī)洛水春,白头苏武天山雪。
红泪:血红的眼泪。文姬:汉末女作家蔡琰的字。洛水春:指蔡文姬终于回到故国及后期的生活。洛水,水名,在今河南省,蔡文姬及董祀是陈留郡人,离洛水不远,所以诗人用“洛水春”指代他们的生活。苏武:西汉杜陵人,字子卿,汉武帝天汉元年(前100),他奉使出使匈奴,被匈奴扣留。天山雪:说苏武心向汉朝,终不屈节,心洁如天山的霜雪。
君不见无愁高纬花漫漫,漳(zhāng)浦(pǔ)宴馀清露寒。
无愁高纬,“无愁天子”高纬。高纬,北齐后主,一位荒淫的亡国之君。花漫漫:指其奢侈无度的生活。漫慢,无边无际。漳浦:漳水之滨,此处指漳水之滨的邺城。漳,漳水,源出山西,流经邺城(今河北省临漳县)。浦,水边。
一旦臣僚共囚虏,欲吹羌管先汍(wán)澜。
汍澜:流泪的样子。
旧臣头鬓(bìn)霜华早,可惜雄心醉中老。
旧臣:指高纬的祖、父两代遗留下来的老臣。霜华早:指由于忧愤而过早地白了头发。华,一作“雪”。
万古春归梦不归,邺城风雨连天草。
梦:指高纬奢侈无度的生活。
参考资料:
1、 尚作恩 等.晚唐诗译释: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7:124-128这是一首入律的七言古风,全诗十二行,以韵脚转换为标志,分为三层。
“捣麝成尘香不灭,拗莲作寸丝难绝”。这两个比喻句,与李商隐“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同一机杼。“捣麝成尘”、“拗莲作寸”,显示所受戕害凌迟之难忍。但尽管如此,仍然“香不灭”、“丝难绝”,尤见情意绵邈,之死靡它。然而这所咏相思,却非儿女私情。三、四两句“红泪文姬洛水春,白头苏武天山雪”,均为倒文,意思是:文姬红泪如洛水春汛,苏武白头似天山雪峰。天山与洛水,一在塞北,一在中原,两句互文见义,同是身在匈奴,心在汉朝的意思;血泪如涣涣春水,白头似皑皑雪山,则以富于浪漫色彩的奇想,极写苦恋父母之邦的浩茫心事。以上是诗的第一层,借比喻、典故,渲染故国之思,是进入正题前的序曲。
第二层四句:“君不见无愁高纬花漫漫,漳浦宴馀清露寒。一旦臣僚共囚虏,欲吹羌管先汍澜。”运用对比手法,写高纬纵欲亡国,是全诗的主体。“君不见”,是七言古诗的句首语,用在首句或关键处,起呼告及引起注意的作用。这一层,前两句写齐亡以前。“无愁”,讥讽高纬临危苟安,终日耽于淫乐:“花漫漫”,形容豪华奢靡,一片花花世界。齐都邺城临漳水,故云“漳浦”;宴余夜深,清露生寒,既表现宫廷饮宴之无度,又借宴后的沉寂反衬宴时的热闹,令人想像那灯红酒绿、鼓乐喧阗的狂欢场面和主醉臣酣、文恬武嬉的末世景象,终究不无终了之时。后两句写齐亡之后,高纬君臣在长安为北周阶下囚,终日忍辱饮恨,往事不堪回首;偶以羌笛寻乐,也只是徒然引起漳浦旧梦,曲未成而泪先流。汍澜,承“红泪文姬洛水春”行文,意谓高纬在北国的处境比蔡文姬在匈奴更加难堪。
第三层前两句“旧臣头鬓霜华早,可惜雄心醉中老”,照应“白头苏武天山雪”,写北齐遗民的亡国之恨。当年那些邺都旧臣,空怀复国之心,苦无回天之力,只好深居醉乡,借酒浇愁,一任岁月蹉跎,早生华发,着实可叹可怜。后两句“万古春归梦不归,邺城风雨连天草”,暗示忧劳兴国、逸豫亡身的道理,万古皆然,对晚唐统治者敲起警钟。年复一年,代复一代,自然界的春天岁岁如期归来,邺城繁华的春梦却一去不返,唯见连天荒草在凄风冷雨中飘摇,与当年“无愁高纬花漫漫,漳浦宴馀清露寒”的盛况互相映衬,令人油然而兴今昔沧桑的慨叹,并从中悟出盛衰兴亡之理。全诗以景物描写作尾声,含有余音不尽的妙趣。
这首诗对腐败的晚唐统治集团不失为一剂有力的针砭,不过这种针砭并为引起统治集团的警醒。
这首七古在艺术上的一个显著特点,是缘情造境,多方烘托。诗的主旨在于揭示高纬亡齐的历史教训,而歌咏此事的诗句却只有六句,下余六句,开头四句和结尾二句都是为渲染亡国之恨而层层着色的:先以麝碎香存、藕断丝连的比兴,写相思的久远;再用蔡文姬、苏武羁留匈奴的典故,写故国之思的痛切;而在叙述北齐亡国的血泪遗事之后,更越世代而下,以“邺城风雨连天草”的衰败景象,抒写后人的叹惋感伤。这样反复地烘托渲染,从时间、空间、情思各方面扩展意境,大大丰富了诗的形象,增强了抒情色彩和感染力量。
参考资料:
1、 萧涤非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1108-11092、 尚作恩 等.晚唐诗译释: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7:124-1283、 吉林大学中文系.唐诗鉴赏大典(十一):吉林大学出版社,2009:93-954、 刘学锴.温庭筠诗词选:中州古籍出版社,2011:117-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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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岑竦天壁,突兀如鲸额。
蓝山耸天而立如同一道墙壁,突兀而出像鲸鱼额头。
奔蹙横澄潭,势吞落星石。
如奔如蹙横在澄彻的深潭之前,其势吞没落星之石。
沙带秋月明,水摇寒山碧。
溪沙带着秋月的明辉,潭水摇荡光映寒山翠碧。
佳境宜缓棹,清辉能留客。
如此佳境真应缓棹慢行,如此清辉光彩真能留客脚步。
恨君阻欢游,使我自惊惕。
遗憾的是您不能来此欢游,使我心中又惊又忧。
所期俱卜筑,结茅炼金液。
我所期望的是您我共同在此占卜选址,盖筑茅屋炼长生不老之药。
参考资料:
1、 詹福瑞 等.李白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525-5262、 常秀峰 等.李白在安徽:安徽人民出版社,1980年09月第1版:130-131蓝岑竦(sǒng)天壁,突兀(wù)如鲸额。
蓝岑:即蓝山。突兀:高耸貌。
奔蹙(cù)横澄潭,势吞落星石。
奔蹙:指山如奔如蹙。蹙,屈聚紧缩。
沙带秋月明,水摇寒山碧。
佳境宜缓棹,清辉能留客。
恨君阻欢游,使我自惊惕(tì)。
恨:深以为憾。君:指何判官惊惕,即警惕。
所期俱卜筑,结茅炼金液。
卜筑:择地而居。结茅:筑茅屋。金液:指长生不老药。
参考资料:
1、 詹福瑞 等.李白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525-5262、 常秀峰 等.李白在安徽:安徽人民出版社,1980年09月第1版:130-131“蓝岑竦天壁,突兀如鲸额”运用铺叙的方法,描绘一幅蓝岑危崖高耸、突兀如鲸鱼额的壮阔山河风景图。
“奔蹙横澄潭,势吞落星石”以比喻修辞手法来形容蓝山悬崖怪石在落星潭里的倒影如猛兽扑向潭下,要把落星潭一口吞下去。
“沙带秋月明,水摇寒山碧”描写活泼滩下的白沙与秋月相映衬,月光和滩水分外明亮。上句“带”与下句“摇”相互映衬。
“佳境宜缓棹,清辉能留客”紧扣上文,如此佳境可以吸引人驻足,雅俗共赏、叹为观止。
“恨君阻欢游,使我自惊惕”暗寓如此意境开阔、气象雄伟的美景,“君”此时未能与诗人一道欢游,遗憾情愫跃然纸上,亦隐隐流露出“君若不来同游,我将深以为憾,亦自知警惕,誓不汝从也。”的意蕴。
“所期俱卜筑,结茅炼金液”,重申对友人的忠告,劝其趁此脱身,归隐林下。
综观全诗,首四句似写蓝山风景之奇特,实喻幽州形势之危急。次四句亦然,佳境、清辉之句,似是留客之辞,实则促友人醒悟之意也。末四句劝告友人趁此脱身,归隐林下。正如“君若不来同游,我将深以为憾,亦自知警惕,誓不汝从也。”表达出李白希望友人何判官能同他一起,在蓝山隐居,炼丹学道。
参考资料:
1、 安旗著.李白诗秘要:三秦出版社,2001年06月第1版:2182、 詹福瑞 等.李白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525-5263、 常秀峰 等.李白在安徽:安徽人民出版社,1980年09月第1版:13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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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大鹏总有一天会和风飞起,凭借风力直上九霄云外。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即使待到风停下来,它的力量犹能簸却沧溟之水。
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
时人见我好发奇谈怪论,听了我的豪言壮语皆冷笑不已。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孔圣人还说后生可畏,大丈夫可不能轻视少年人啊!
参考资料:
1、 詹福瑞 等.李白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350-351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摇:由下而上的大旋风。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bǒ)却沧溟水。
假令:假使,即使。簸却:激起。沧溟:大海。恒:常常。殊调:不同流俗的言行。
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
余:我。大言:言谈自命不凡。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宣父:即孔子,唐太宗贞观十一年(637年)诏尊孔子为宣父。见《新唐书·礼乐志》。宋本“宣父”作“宣公”。丈夫:古代男子的通称,此指李邕。
参考资料:
1、 詹福瑞 等.李白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350-351大鹏是李白诗赋中常常借以自况的意象,它既是自由的象征,又是惊世骇俗的理想和志趣的象征。开元十三年(725年),青年李白出蜀漫游,在江陵遇见名道士司马承祯,司马称李白“有仙风道骨焉,可与神游八极之表”,李白当即作《大鹏遇希有鸟赋并序》(后改为《大鹏赋》),自比为庄子《逍遥游》中的大鹏鸟。李白诗中还有一首《临路歌》:“大鹏飞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余风激兮万世,游扶桑兮挂石袂。后人得之传此,仲尼亡兮谁为出涕?”据唐李华《故翰林学士李君墓志铭序》云,李白“赋《临终歌》而卒”。后人认为可能就是这首《临路歌》,“路”或为“终”之误写。可见李白终生引大鹏自喻之意。按此诗语气直率不谦,故前人有疑非李白之作者,亦有信为李白之作而辨之者。参詹锳主编《李白全集校注汇释集评》此诗题解。
全诗开篇激昂高调,前四句均以“大鹏”自比。“大鹏”这一意象经常在李白的作品中出现。大鹏是《庄子·逍遥游》中的神鸟,传说这只神鸟其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其翼若垂天之云”,翅膀拍下水就是三千里,扶摇直上,可高达九万里。大鹏在庄子的哲学体系中是自由的象征,李白深受其影响,故而李白的作品中永远有最浪漫的幻想,永远充满对权贵的傲视和对自由的追求。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李白以大鹏自比,描写了传说中的神鸟大鹏起飞、下落时浩荡之景象,更是表现出了诗人李白此时豪情满怀、直冲青云之志向。李白在诗中第三、四句写到:“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即使大风停下来,大鹏落了下来,也会在江湖激起波澜。如果李白自比大鹏,那么李邕自然就是大鹏乘借的大风,李白在这里言明即使将来没有了李邕的相助,他也能在政坛造成非凡的影响。这种非凡的胆气不得不用一个“狂”字来总结。
诗的后四句,是对李邕怠慢态度的回答:“世人”指当时的凡夫俗子,显然也包括李邕在内,因为此诗是直接给李邕的,所以措词较为婉转,表面上只是指斥“世人”。“殊调”指不同凡响的言论。李白的宏大抱负,常常不被世人所理解,被当做“大言”来耻笑。李白显然没有料到,李邕这样的名人竟与凡夫俗子一般见识,于是,就抬出圣人识拔后生的故事反唇相讥。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这两句意为孔老夫子尚且觉得后生可畏,你李邕难道比圣人还要高明?男子汉大丈夫千万不可轻视年轻人呀!后两句对李邕既是揄揶,又是讽刺,也是对李邕轻慢态度的回敬,态度相当桀骜,显示出少年锐气。
其实历史上李邕本人亦是一个侠义豪迈、天纵英才的人物,而且对后辈多为照顾。对于这样一位名士,李白竟敢指名直斥与之抗礼,足见青年李白的气识和胆量。“不屈己、不干人”笑傲权贵,平交王侯,正是李太白的真正本色。
参考资料:
1、 周啸天 等.唐诗鉴赏辞典补编.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1990:158-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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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遥去巫峡,望望下章台。
已经远远地离开了巫峡,一再瞻望着走下章华台。
巴国山川尽,荆门烟雾开。
过尽了巴国的山山水水,荆门在濛濛烟雾中敞开。
城分苍野外,树断白云隈。
城邑分布在苍茫田野外,树林苍翠茂密,一望无际。
今日狂歌客,谁知入楚来。
今天我这狂傲的行客,谁知竟会走进这楚天中来。
参考资料:
1、 王 岚.陈子昂诗文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4:74-75遥遥去巫峡,望望下章台。
遥遥:形容距离远。巫峡:长江三峡之一。一称大峡。西起四川省巫山县大溪,东至湖北省巴东县官渡口。因巫山得名。两岸绝壁,船行极险。望望:瞻望貌;依恋貌。章台:即章华台。春秋时楚国离宫。
巴国山川尽,荆(jīng)门烟雾开。
巴国:周姬姓国,子爵,封于巴,即今四川巴县。汉末刘璋又更永宁名巴郡,固陵名巴东,安汉名巴西,总称三巴。烟雾:泛指烟、气、云、雾等。
城分苍野外,树断白云隈(wēi)。
隈:山水尽头或曲深处。“白云隈”,即天尽头。
今日狂歌客,谁知入楚来。
狂歌客:春秋时期楚国人陆通,字接舆,是位隐士,平时“躬耕以食”,佯狂避世不仕。孔子来到楚国,他唱着“凤兮”之歌讥讽孔子,所以被人们称为楚狂接舆。后常用为典,亦用为狂士的通称。
参考资料:
1、 王 岚.陈子昂诗文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4:74-75这首《度荆门望楚》洋溢着年轻的诗人对楚地风光的新鲜感受。
荆门,由于地势险要,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著名的吴蜀彝陵之战就曾发生在这里,自古有“荆楚西门”、“荆门十二碚”之称,也是诗人出川,乘流而下的必经之地。这一带,水势湍急,山势险峻,郭景纯《江赋》说:“虎牙桀竖以屹卒,荆门阙竦而盘薄。圆渊九回以悬腾,湓流雷呴而电激。”由此可见荆门山景观之胜。
首联两句,是作者对自己行程的交代。诗首句“遥遥去巫峡”,“遥”远也,“遥遥”,远之又远。从梓州出发,已经远远地离开了巫峡,巫峡居三峡之中,西起四川巫山县大宁河口,东抵湖北巴东县渡口,全长九十里。过官渡口,至秭国,即“楚子熊绎之始国,而屈原之多里也。”因此陈子昂诗中说:“望望下章台”,“望”,远看,“望望”,一再瞻看。诗人以两组叠字生动地表现他此时心情,巫峡已相去遥遥,家乡更远隔重山。初离故乡,乍入楚境,急切地要饱览楚国风光,因此望之又望。“下”,写出了长江水势,从李白诗句“千里江陵一日还”就不难理解“下”字的意义和力量。“章台”,《左传·昭公七年》:“楚子城章华之台。”楚之章华台在今湖北监利县西北离湖上,也是陈子昂必经之地。“章华台”表明已入楚境。
颔联分承一、二两句。“巴国山川尽”,度过荆门,生活了二十年的故乡巴蜀的奇山秀水此告别。这句不仅是对地理分界的一种说明,更是概写此行所历的巴蜀山川,包括雄奇险峻三峡在内,“尽”字中同样透露出与巴蜀山川告别的依依之情。“荆门烟雾开”,船未到荆门,远望两山对峙,但见烟雾缭绕,看不清前路;船过荆门,则烟消雾散,眼前豁然开朗,展现一片广阔的新天地。“开”字正传神地表达出“度荆门”后心胸豁然的那份舒展感和兴奋感。而这种豁然开朗的舒展感又和此前舟行三峡七百里中,“两岸连山,略无阙处,重崖叠嶂,隐天蔽日”的险峻逼仄感正形成鲜明对照,“开”字的精切不移于此可见。
颈联两句,诗人更具体地状写楚境胜地。“城分苍野外,树断白云隈”两句,对“烟雾开”三字,作具体形象的描绘。城邑分畛域于苍野,可见人烟稠密,城邑不孤;树木断苍郁于白云,足见远树连天,碧野无际。诗人极目纵览,楚天辽阔,气象开阔舒展。
尾联是对“度荆门望楚”全部感受的集中表现:“今日狂歌客,谁知入楚来。”古有楚狂接舆,歌而过孔子;今有狂歌入楚之客,歌而过荆门。但“今日狂歌客”却显非昔日对现实不满的楚狂,而是对前途充满了美好憧憬的“狂歌”之“客”。“狂”字是对初次离乡“入楚”,走向人生广阔新天地的诗人欣喜欲“狂”的感情的集中揭示。诗写到这里,感情发展到高潮,诗也在“谁知入楚来”的逸兴飞扬、顾盼自得中结束。一结可谓淋漓尽致,神情飞越,颇有“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味道。用楚狂接舆歌凤典,单取其字面,且将“狂”“歌”“楚”三字巧妙地分置两句,表达与原典完全不同的感情。
此诗笔法细腻,结构完整,由于采用寓情于景的手法,又有含而不露的特点。由此读者可以比较全面地窥见诗人丰富的个性与多方面的艺术才能。
参考资料:
1、 周啸天 等.唐诗鉴赏辞典补编.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1990:66-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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