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满。
白天何其太短暂,百年光阴很快就过去了。
苍穹浩茫茫,万劫太极长。
苍穹浩渺无际,万劫之世实在是太长了。
麻姑垂两鬓,一半已成霜。
就连以长寿著名的仙女麻姑,头发也白了一半了。
天公见玉女,大笑亿千场。
天公和玉女玩投壶的游戏,每中一次即大笑,也笑了千亿次了。
吾欲揽六龙,回车挂扶桑。
我想驾日车揽六龙,转车东回,挂车于扶桑之上。
北斗酌美酒,劝龙各一觞。
用北斗酌酒浆,每条龙都各劝其一觞酒,让它们都沉睡不醒,不能再驾日出发。
富贵非所愿,与人驻颜光。
富贵荣华非我所愿,只愿为人们留住光阴,永驻青春。
参考资料:
1、 彭定求 等.全唐诗(上)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3892、 詹福瑞 等.李白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198-199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满。
“白日”二句:此用曹操《短歌行》句意:“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百年:一生;终身。
苍穹(qióng)浩茫茫,万劫太极长。
苍穹:苍天。浩茫茫:原作“浩浩茫”,据王本改。万劫:犹万世,形容时间极长。佛经称世界从生成到毁灭的过程为一劫。太极:这里指天地未分以前的元气。
麻姑垂两鬓(bìn),一半已成霜。
麻姑:神话中仙女名。
天公见玉女,大笑亿千场。
“天公”二句:传说天公与玉女在一起玩投壶之戏,投中者则天公大笑。玉女:仙女。
吾欲揽六龙,回车挂扶桑。
“吾欲”二句:此化用《楚辞·远游》“维六龙于扶桑”句意。六龙:指太阳。神话传说日神乘车,驾以六龙。扶桑:神话中的树,在东海中,日出于其上。
北斗酌美酒,劝龙各一觞(shāng)。
“北斗”句:此化用《楚辞·九歌·东君》“援北斗兮酌酒浆”句意。
富贵非所愿,与人驻颜光。
与:一作“为”。驻:留住。颜光:一作“颓光”。逝去的光阴。
参考资料:
1、 彭定求 等.全唐诗(上)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3892、 詹福瑞 等.李白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198-199《短歌行》是乐府相和歌平调七曲之一。古乐府中有《长歌行》与《短歌行》之分,关于二者的命意,《乐府解题》有两种说法:一是“言人寿命长短,有定分,不可妄求”;一是“歌声之长短耳,非言寿命也”。在李白之前,以此题为诗者,多为慨叹人生短暂,主张及时行乐。李白的这首诗,却以乐观浪漫、昂扬奋发的精神,在喟叹生命短促的同时,表达了对人生的珍惜,对建功立业的渴望。
“白日何短短,百年苦易满。”时间本是个抽象的概念,用“白日”来指代,便成为具体可感的形象了。“短短”两个叠字,强调它稍纵即逝。由时光的流逝,自然联想到人生易老,年华难驻。这样,诗意自然而然地转到对光阴的珍惜。起首两句,貌似平平,实则恰到好处。既开门见山点明题意,又为诗意的拓展预留地步,而且格调质补,语势流走,转承自然。
时间永恒,无始无终,漫漫无垠;生命短暂,代谢荣衰,转瞬即逝。诗人正是抓住了这一强烈的反差,进一步驰骋瑰丽神奇的想象。“苍穹浩茫茫,万劫太极长”。上句从“空间”角度极言天宇浩瀚无垠;下句则从“时间”角度感叹光阴的永恒漫长。“万劫太极”,何其久远!在这漫长的岁月里,那曾经见过东海三次变为桑田的麻姑仙女,如今也已两鬓斑白了。这种浪漫的夸张只能出自李白的笔下。据传为汉代东方朔所作的《神异经》里有这么一个故事:东王公常和玉女用箭作投壶游戏,每次要投一千二百支,若未投中,天便开口大笑,这就是下界所见到的电光。如今这种电闪雷鸣已历成千上亿次了。诗人巧妙地把这两个故事融入诗篇,将人们带进奇伟的神仙世界。这里有苍茫的穹宇,人世的兴替,麻姑仙女蝉鬓染霜,天公玉女嬉戏作乐,倏忽又是雷鸣电闪,风雨将至……,多么光怪陆离,神奇而诡谲!这些奇异的境界,极其有力地渲染铺排了“万劫太极长”的内涵。至此,空间的浩渺、时间的无垠,通过诗人大胆而奇特的想象,表达得淋漓尽致。继而,诗人笔锋一转,拓出另一番意境。
“吾欲揽六龙,回车挂扶桑。北斗酌美酒,劝龙各一觞。”诗人要揽住为太阳驾车的六条神龙,把太阳所乘之车挂在东方“日出之所”的扶桑树上,用北斗作酒勺盛满美酒,请六龙各饮一杯。这样便会使时光停歇下来,人生似乎便能得以长久。结尾二句道出诗人的意愿:“富贵非吾愿,为人驻颓光。”自古帝王们,即使秦皇、汉武一代雄主,也无不遣人访神仙,求长生,无非为了富贵永久。诗人要揽六龙、回朝日,“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绝非为个人富贵。对他人,为的是“老者不死,少者不哭”(李贺《苦昼短》);对诗人自己,坚信“天生我材必有用”的李白,他渴望着有朝一日能“申管晏之谈,谋帝王之术”,“使寰区大定,海县清一。”(《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他要拯物济世,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像大鹏一样要“扶摇直上九万里”,即使暂时受挫,也要“犹能簸却沧溟水”(《上李邕》)。这也许就是诗人的弦外之音,味外之旨吧。唐司空图说:“辨于味而后可以言诗”(《与李生论诗书》)。对诗人的意蕴似乎应作如是观。
纵观全诗,诗人在驰骋丰富的想象时,把美丽的神话传说融入瑰丽奇伟的艺术境界,塑造出瑰奇壮观,多姿多彩的艺术形象,洋溢着浓郁而热烈的浪漫主义色彩。文辞如行云流水,极富表现力,体现了诗人雄奇奔放,清新飘逸的风格。他以吞吐千古,囊括六合的胸襟和气魄,天马行空般地驰骋想象,从思想到艺术都表现出极大的创造性,在继承借鉴前人的同时作了重大的突破,比如,“北斗酌美酒”就是反用《诗·小雅·大东》“唯北有斗,不可以挹酒浆”的典故。前人的《短歌行》在慨叹人生短促时,往往流露出一种及时行乐,纵情声色的颓废情绪。同样的歌题,在李白的笔下,虽也同样发出“百年苦易满”的叹喟,然而,全诗贯穿的却是乐观浪漫、昂扬奋发的基调。这是诗人的个性及盛唐时代的精神风貌使然。再如,屈原在《离骚》中唱道:“吾令曦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勿迫”、“折若木以拂日兮,聊逍遥以徜徉”。李白显然对此是有所借鉴的。但同样的素材到他手里,便刻意铺排为新颖、诡谲的艺术境界、包蕴着更为深广的内涵。“真正的创造就是艺术想象力的活动。”(黑格尔语)李白的创作实践证实了这一论断。正如皮日休对他的评价:“言出天地外,思出鬼神表,读之则神驰八极,测之则心怀四溟,磊磊落落,真非世间语者”。李白是当之无愧的。
参考资料:
1、 詹福瑞 等.李白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198-1992、 宋绪连 初旭.三李诗鉴赏辞典.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2:178-1803、 王美春.试论李白的短歌行[J].三角洲,2006,06宿昔青云志,蹉跎白发年。
谁知明镜里,形影自相怜。
宿昔青云志,蹉跎白发年。
以前做宰相时,报效国家,日理万机,志向远大。现在做了长史,无事可做,蹉跎岁月,虚度华年。
谁知明镜里,形影自相怜。
谁知道照镜子时,才看到自己头发白了,老了。我深深感到孤独,只是自己的形体与影子相怜。
参考资料:
1、 王莉.小学生古诗词赏析大全:北京工业大学出版社,2013:53-54宿昔青云志,蹉(cuō)跎(tuó)白发年。
宿昔:宿是怀有,昔是以前(是指任宰相期间)。青云志:凌云壮志,志向远大。蹉跎:蹉跎岁月。白发年:白头发的年纪,形容自己老了。
谁知明镜里,形影自相怜。
谁知:谁知道。这是自言自语。明镜里:镜子里照到的作者。形影:形体和影子。自相怜:自己的形体和影子互相同情,怜悯。意思是孤独。
参考资料:
1、 王莉.小学生古诗词赏析大全:北京工业大学出版社,2013:53-54宿昔青云志,蹉跎白发年。
谁知明镜里,形影自相怜。
李贺诗云:“少年心事当拏云”。大凡人们年轻时的宏图大愿,在历经坎坷漫长的人生岁月之后,往往成为空瓤的神话,不堪回首。《照镜见白发》抒发的是人到暮年、壮志未酬的无限感叹。笔致清浅如流,朴实无华。诗题“照镜见白发”极简练地勾画出抒情主人公对镜伤怀的典型情境。
“宿昔青云志,蹉跎白发年。”两句诗超越人生种种具体形态的风云际遇,以“关山度符飞”式的大写意笔法,摹写出人们普遍的心未了、年已老的情感范型。自古以来.哪一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都怀抱创业建功的凌云壮志,那些无以计数的炽热梦幻都曾将繁花似锦的未来预付给了少年之心。然而,时光茌苒,岁月蹉跎,弹指间已是青春不再,老之将至。芸芸众生中有多少人得以遂平生志愿!早年率尔自许的人生理想,更多的则如残英飘坠,无以收拾,只赢得萧萧然白发丛生。诗中并不明言,也无须拘泥于究竟是何原因致使青云之志跌入寂寥空虚。从萌生“青云志”的“宿昔”蹉跎逶迤而至“白发年”,本该有许多具体的生活内容。但所有这些,在诗人高度慨括的笔下急遽掠过。诗行大幅度地腾跳.更显出事业未竞,蓦然间两鬓已秋的惊惶与叹喟。
“谁知明镜里,形影白相怜。”“谁知”,未必不是一种出人意外的口吻。也许是少壮时对自我的期望悬得过高,与如今碌碌无为抑或未达目标的现实反差太大,于是“临晚镜,伤流景”,发为遗憾、悲凉,无可奈何之浩叹;同时、意外的口吻亦表达了辛酸的自嘲自讽。主人公羞于重温往昔的壮怀激烈,揽镜自怜,无从躲避,嗒然若失,凝然镜前,备受自尊心折磨。
壮志难酬是人生普遍的缺憾。张九龄虽贵为天子股肱,是初唐名相,但屡遭奸臣李林甫等排挤,宏图未展.常感惆怅失落。此诗或许是以嗟叹自怜的方式提出了一方人生明鉴:凡欲成就青云之志者,必得时时自醒奋进,蹉跎延宥将贻白发之恨。全诗寥寥二十字,用语明畅、笔势飞动,感情沉郁凝霞。
参考资料:
1、 徐应佩.历代哲理诗鉴赏辞典:湖北教育出版社,1994:331-332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云残,夜长衾枕寒。
玉炉散发着炉香烟,红色的蜡烛滴着烛泪,摇曳的光影映照出华丽屋宇的凄迷。她的蛾眉颜色已褪,鬓发也已零乱,漫漫长夜无法安眠,只觉枕被一片寒凉。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窗外的梧桐树,正淋着三更的冷雨,也不管屋内的她正为别离伤心。一滴一滴的雨点,正凄厉地敲打着一叶一叶的梧桐,滴落在无人的石阶上,一直到天明。
玉炉香,红蜡泪,偏照画堂秋思。眉翠薄,鬓(bìn)云残,夜长衾(qīn)枕寒。
画堂:华丽的内室。鬓云:鬓发如云。衾:被子。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
梧桐:落叶乔木,古人以为是凤凰栖止之木。不道:不管、不理会的意思。
温庭筠共写过六首内容相仿的《更漏子》。这首《更漏子》,借“更漏”夜景咏妇女相思情事,词从夜晚写到天明。
开头三个字,表面看是景语,不像后来李清照《醉花阴·重阳》的“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含有以炉烟袅袅来表示愁思无限的意思。次句“红蜡泪”就不同了:夜间燃烛,用以照明,但多了一个“泪”字,便含有了人的感情。说“玉炉”,既见其精美,又见其色洁;“红蜡”则透出色泽的艳丽而撩人情思,而闺中的寂寞也隐隐流露出来了。“画堂”,写居室之美,与“玉炉”、“红蜡”相映衬。这句紧承上句,说红蜡所映照是画堂中人的秋思。“秋思”,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深藏于人心中的情愫,红蜡是不能“照”到的,可是作者却执拗地强调“偏照”。“偏照”者,非照不可也。这一来,将室内的华美陈设与人的感情,巧妙地联系起来了。此刻,在这美丽的画堂中,冷清寂静,只有玉炉之香,红蜡之泪,与女主人公相伴,不管它们是有意、无意,但在她看来,却是“偏照”。至此,是蜡在流泪,抑或人在流泪,浑融一体,更反衬女主人公的“秋思”之深。概言之,第一句主要是衬景,二句景中含情,三句感情色彩强烈,女主人公的愁肠百结,呼之而出了。陈匪石云:“词固言情之作,然但以情言,薄矣。必须融情入景,由景见情。”(《旧时月色斋词谭》)这里“融情入景”是逐步深入的,至“偏照”始喷涌而出。
“眉翠薄,鬓云残”,两句写人。以翠黛描眉,见其眉之美。鬓云,是形容美发如云,可知其人之美。但紧接着用了一个“薄”字,一个“残”字,景况便完全不同了。“薄”字形容眉黛褪色,“残”字描绘鬓发不整。这两个字反映出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的情态,不仅写外貌,也同时写出了她内心难言的苦闷。“夜长衾枕寒”,继续写思妇独处无眠的感受,它不仅点明了时间:长夜漫漫;写出了人的感觉:衾枕生寒,如李清照怀念外出丈夫时的“半夜凉初透”。由此可知上面的一切景物,都是夜长不寐之人目之所见,身之所感。这些景物如粒粒珍珠,用“秋思”这条线把它们串了起来。
上阕写画堂中人所见,下阕从室内转到室外,写人的所闻。秋夜三更冷雨,点点滴滴在梧桐树上,这离情之苦没有人可以理解。它与“偏照画堂秋思”呼应,可见“秋思”即是离情。下面再作具体描述:“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潇潇秋雨不理会闺中少妇深夜怀人的苦情,只管让雨珠洒在一张张梧桐叶上,滴落在窗外的石阶上,一直滴到天明,还没有休止。秋雨连绵不停,正如她的离情连绵无尽。李清照《声声慢》:“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由玉炉生香、红蜡滴泪的傍晚,到闻“三更雨”,再看“滴到明”,女主人公的彻夜不眠,当然更非“一个愁字了得”了。
这首词通首写画堂人的“秋思”“离情”,上阕的意境,在《花间集》中颇常见,下阕的写法则独辟蹊径。陈廷焯说“梧桐树”数语,用笔较快,而意味无上文章之厚。其实,“用笔快”如果一泻千里,言尽意止,固然不好;但这里并非如此。谭献说“梧桐树”以下似直下语,正从“夜长”逗出,亦书家“无垂不缩”之法。书法中的所谓“垂”,指竖笔;在作竖笔时,最后须往上逆缩一下,使字体不失其气势。比之于词,即是看似直率,纵笔而下,但须顿挫深厚,跌宕而有情致,似直而实纡也。《更漏子》下阕,写梧桐夜语,正有此特色。这里直接写雨声,间接写思妇,亦是“夜长衾枕寒”的进一步说明;但整夜不眠却仍用暗示,始终未曾点破,这就是直致中有含蓄之处。所以说此词深得书家 “无垂不缩”之法,即是指它“直说”中仍适当地配合以“含蓄”,否则便会使人有一览无余、索然寡味之感了。宋人聂胜琼《鹧鸪天·别情》词有句云:“枕前泪共阶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当是从此词脱胎而来,写得语浅情深;但全词并不像此词上下片浓淡相间,又缺乏转折变化,相较之下,韵味亦是略逊一筹。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江南的风景多么美好,如画的风景久已熟悉。清晨日出的时候,江边盛开花朵颜色鲜红胜过火焰,碧绿的江水绿得胜过蓝草。怎能叫人不怀念江南?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江南的回忆,最能唤起追思的是杭州。月圆之时山寺之中,寻找桂子,登上郡亭躺卧其中,欣赏那钱塘江大潮。什么时候能够再次去游玩?
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江南的回忆,再来就是回忆吴宫,喝一杯吴宫的美酒春竹叶,看那吴宫的歌女双双起舞像朵朵迷人的芙蓉。迟早会再次相逢。
参考资料:
1、 龚克昌 等.白居易诗文选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1602、 谢克先.白居易《忆江南》三首赏析[J].科教文汇(中旬刊),2008,06.江南好,风景旧曾谙(ān)。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谙:熟悉。作者年轻时曾三次到过江南。江花:江边的花朵。一说指江中的浪花。红胜火:颜色鲜红胜过火焰。绿如蓝:绿得比蓝还要绿。如,用法犹“于”,有胜过的意思。蓝,蓝草,其叶可制青绿染料。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桂子:桂花。郡亭:疑指杭州城东楼。看潮头:钱塘江入海处,有二山南北对峙如门,水被夹束,势极凶猛,为天下名胜。
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吴宫:指吴王夫差为西施所建的馆娃宫,在苏州西南灵岩山上。竹叶:酒名。即竹叶青。亦泛指美酒。吴娃:原为吴地美女名。此词泛指吴地美女。醉芙蓉:形容舞伎之美。
参考资料:
1、 龚克昌 等.白居易诗文选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1602、 谢克先.白居易《忆江南》三首赏析[J].科教文汇(中旬刊),2008,06.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江南忆,其次忆吴宫。吴酒一杯春竹叶,吴娃双舞醉芙蓉。早晚复相逢?
第一首词中,作者没有从描写江南惯用的“花”、“莺”着手,而是别出心裁地从“江”为中心下笔,又通过“红胜火”和“绿如蓝”,异色相衬,展现了鲜艳夺目的江南春景。白居易用的是异色相衬的描写手法,因而江南的春色,在白居易的笔下,从初日,江花,江水之中获得了色彩,又因烘染、映衬的手法而形成了一幅图画,色彩绚丽耀眼,层次丰富。
这首词写江南春色,首句“江南好”,以一个既浅切又圆活的“好”字,摄尽江南春色的种种佳处,而作者的赞颂之意与向往之情也尽寓其中。同时,唯因“好”之已甚,方能“忆”之不休,因此,此句又已暗逗结句“能不忆江南”,并与之相关阖。次句“风景旧曾谙”,点明江南风景之“好”,并非得之传闻,而是作者出牧杭州时的亲身体验与亲身感受。这就既落实了“好”字,又照应了“忆”字,不失为勾通一篇意脉的精彩笔墨。三、四两句对江南之“好”进行形象化的演绎,突出渲染江花、江水红绿相映的明艳色彩,给人以光彩夺目的强烈印象。其中,既有同色间的相互烘托,又有异色间的相互映衬,充分显示了作者善于着色的技巧。篇末,以“能不忆江南”收束全词,既托出身在洛阳的作者对江南春色的无限赞叹与怀念,又造成一种悠远而又深长的韵味。
题中的“忆”字和词中的“旧曾谙”三字还说明了此词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层次:以北方春景映衬江南春景。全词以追忆的情怀,写“旧曾谙”的江南春景。而此时,作者却在洛阳。比起江南来,洛阳的春天来得晚。作者写于洛阳的《魏王堤》七绝云:“花寒懒发鸟慵啼,信马闲行到日西。何处未春先有思,柳条无力魏王堤。”在江南“日出江花红胜火”的季节,洛阳却“花寒懒发”,只有魏王堤上的柳丝,才透出一点儿春意。
第二首词以“江南忆,最忆是杭州”领起,前三字“江南忆”和第一首词的最后三字“忆江南”勾连,形成词意的连续性。后五字“最忆是杭州”又突出了作者最喜爱的一个江南城市。如果说第一首词像画家从鸟瞰的角度大笔挥洒而成的江南春意图,那么,第二首词便像一幅杭州之秋的画作了。
第三首词在思想艺术上都不及第一、二首,加上他又写到歌舞生活,因而许多选本都不介绍它。其实它在写法上也并不是全无可取之处的。前两首词虽然也写到人,但主要还是写景。第三首点到吴宫,但主要却是写人,写苏州的歌舞伎和词人自己。从整体上看,意境的变化使连章体词显得变化多姿,丰富多彩。
吴酒一杯春竹叶一句,一来,竹叶是为了与下句的芙蓉对偶,二来,“春”在这里是形容词,所谓春竹叶并非一定是指竹叶青酒,而是指能带来春意的酒。白居易在另一诗里就有“瓮头竹叶经春熟”的说法,唐代有不少名酒以春字命名,文人大多爱酒,白居易应该也不例外,喝着吴酒,观“吴娃双舞”犹如醉酒芙蓉的舞姿。“娃”,即是美女,西施就被称为“娃”,吴王夫差为她建的房子就叫“馆娃宫”。白居易这样写,就是出于对西施这位绝代佳人的联想。作者不是纵情声色的人,他欣赏的是吴娃的歌舞,希望能重睹演出,因而回到洛阳后说:“早晚复相逢。”
这三首词,从今时忆往日,从洛阳忆苏杭。今、昔、南、北、时间、空间的跨度都很大。每一首的头两句,都抚今追昔,身在洛阳,神驰江南。每一首的中间两句,都以无限深情,追忆最难忘的江南往事。结句呢?则又回到今天,希冀那些美好的记忆有一天能够变成活生生的现实。因此,整个组词不过寥寥数十字,却从许多层次上吸引读者进入角色,想象主人公今昔南北所经历的各种情境,体验主人公今昔南北所展现的各种精神活动,从而获得寻味无穷的审美享受。
这三首词,每首自具首尾,有一定的独立性;而各首之间,又前后照应,脉络贯通,构成有机的整体大“联章”诗词中,显示出作者谋篇布局的高超艺术技巧。
参考资料:
1、 谢克先.白居易《忆江南》三首赏析[J].科教文汇(中旬刊),2008,06.2、 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26-30醉别江楼橘柚香,江风引雨入舟凉。
在橘柚飘香的江楼上醉饮话别,江风把那细雨吹进小舟,顿感丝丝寒凉。
忆君遥在潇湘月,愁听清猿梦里长。
想象你独自远行在潇湘明月下,满怀愁绪在梦里静听猿啼悠长。
参考资料:
1、 彭定求 等 .全唐诗(上)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6 :331 .2、 周啸天 等 .唐诗鉴赏辞典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3 :130-131 .3、 张国举 等 .唐诗精华注译评 .长春 :长春出版社 ,2010 :92-93 .醉别江楼橘柚香,江风引雨入舟凉。
忆君遥在潇(xiāo)湘(xiāng)月,愁听清猿(yuán)梦里长。
潇湘月:一作“湘江上”。潇湘:潇水在零陵县与湘水会合,称潇湘。泛指今湖南一带。清猿:即猿。因其啼声凄清,故称。
参考资料:
1、 彭定求 等 .全唐诗(上)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6 :331 .2、 周啸天 等 .唐诗鉴赏辞典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3 :130-131 .3、 张国举 等 .唐诗精华注译评 .长春 :长春出版社 ,2010 :92-93 .这首诗运用了虚实结合的手法。前两句写景,寓情于景,情景交融;后两句想象魏二梦里听见猿啼,难以入眠。诗歌表面写好友分别后愁绪满怀,实际上是写作者送别魏二时感叹唏嘘的情感。全诗虚实结合,借助想象,拓展了表现空间,扩大了意境,深化了主题,有朦胧之美,在艺术构思上颇具特色。
首句“醉别江楼橘柚香”是点明送别魏二的饯宴设在靠江的高楼上,空中飘散着橘柚的香气,环境幽雅,气氛温馨。这一切因为朋友即将分手而变得尤为美好。这里叙事写景已暗挑依依惜别之情。“今日送君须尽醉,明朝相忆路漫漫”(贾至《送李侍郎赴常州》),首句“醉”字,暗示着“酒深情亦深”。
寒雨连江”则是表明气候已变。次句字面上只说风雨入舟,却兼写出行人入舟;诗中不仅写了江雨入舟,然而“凉”字却明白的表现出登舟送客的惜别场景来,“凉”字既是身体上的感触,更暗含诗人心中对友人的不舍和对离别的伤怀。“引”字与“入”字呼应,有不疾不徐,飒然而至之感,善状秋风秋雨特点。此句寓情于景,句法字法运用皆妙,耐人涵咏。凄凄风雨烘托诗人惜别知音,借酒消愁的悲凉心情。
三四句“忆君遥在潇湘月,愁听清猿梦里长。”以“忆”字勾勒,从对面生情,为行人虚构了一个境界:在不久的将来,朋友夜泊在潇湘之上,那时风散雨收,一轮孤月高照,环境如此凄清,行人恐难成眠吧。即使他暂时入梦,两岸猿啼也会一声一声闯入梦境,令他睡不安恬,因而在梦中也摆不脱愁绪。诗人从视(月光)听(猿声)两个方面刻画出一个典型的旅夜孤寂的环境。月夜泊舟已是幻景,梦中听猿,更是幻中有幻。所以诗境颇具几分朦胧之美,有助于表现惆怅别情。
末句的“长”字状猿声相当形象,有《水经注·三峡》中描写猿声的意境:“时有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长”字作韵脚用在此诗之末,更有余韵不绝之感。
参考资料:
1、 周啸天 等 .唐诗鉴赏辞典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3 :130-1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