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调歌头(幕府有和,再用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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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颊上秋色,朔漠寇南来。斧塘锋猬棼集,腥雾扫难开。细看眼前局面,惊落人间匕箸,砥柱者谁哉。熊虎贾余勇,狐兔等轻埃。
炮雷轰,戈日耀,阵云排。不图风定波息,谈笑静长淮。要诧穿杨妙手,乘早闹蓝抽脚,谁拙又谁才。束起楼兰剑,归钓子陵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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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曾伯

李曾伯

李曾伯(1198年-1268年),字长孺,号可斋。原籍覃怀(今河南沁阳附近),南渡后寓居嘉兴(今浙江嘉兴)。南宋中晚期名臣、词人,太宰李邦彦之后。其词喜用慷慨悲壮之调,抒发忧时感世之情,自称“愿学稼轩翁(辛弃疾)”《四库提要》称其“才气纵横,颇不入格,要亦戛戛异人,不屑拾慧牙后”。有《可斋杂稿》等传世。 639篇诗文

猜你喜欢

卜算子·独自上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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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上层楼,楼外青山远。望以斜阳欲尽山,不见西飞雁。
独自下层楼,楼下蛩声怨。待到黄昏月上山,依旧柔肠断。

独自上层楼,楼外青山远。望以斜阳欲尽时,不见西飞雁。
独自上层高楼,极目远望,青山在远方若隐若现。望到夕阳要坠落的时候,还是看不见鸿雁飞来传音信。

独自下层楼,楼下蛩声怨。待到黄昏月上时,依旧柔肠断。
独自走下高楼楼下的蟋蟀发出凄怨之声。待到明月高悬时,仍然愁思肠断。

参考资料:

1、 温庭筠.婉约词 插图本 增订版:凤凰出版社,2012.12:205页2、 琢言主编.《唐诗宋词元曲》:中国华侨出版社,2013.10:第279页

独自上层楼,楼外青山远。望以斜阳欲尽时,不见西飞雁(yàn)
斜阳欲尽:直望到残阳余晖即将完全消失的时候。西飞雁:从西边飞回的大雁。

独自下层楼,楼下蛩(qióng)声怨。待到黄昏月上时,依旧柔肠断。
蛩:蟋蟀。柔肠:女子的情怀。

参考资料:

1、 温庭筠.婉约词 插图本 增订版:凤凰出版社,2012.12:205页2、 琢言主编.《唐诗宋词元曲》:中国华侨出版社,2013.10:第279页
独自上层楼,楼外青山远。望以斜阳欲尽时,不见西飞雁。
独自下层楼,楼下蛩声怨。待到黄昏月上时,依旧柔肠断。

  这是一首闺怨词。词人以时间作为线索,引出登楼少妇心情的变化。

  上片写少妇白天上楼盼望。独自上层楼,极目远眺,盼望着夫婿的身影,但茫茫天地间,唯见远山一片。就这样一直望到夕阳西下,还是不见那人的影子.甚至连一点音讯也没有。起首便用“独自”强调女主人公形单影只,未登楼,已见愁。女主人公对外界的其他景物都视而不见,一心寻找的正是那可以传递音信的“西飞雁”。

  下片写少妇空望一整天后失落地走下层楼。下了高楼,庭院寂寂,唯有蛩声如泣.此处以将少妇的哀怨融人景物中,蛩声如怨是因为少妇内心寂寞,内心幽怨。下片首句“独自下层楼”与上片首句“独自上层楼”呼应,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登楼前定有满心期待,而登楼后却只余下满腹愁怨。

  这首词以情见长,写出了主人公由盼望逐渐变为失望,再变为凄切哀怨,直到柔肠寸断的一系列心理变化过程。

参考资料:

1、 (清)蘅塘退士等编.《唐诗宋词鉴赏经典集 下》:江苏美术出版社,2014.03:第48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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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常山回小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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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盖前头点皂旗,黄茅冈下出长围。
弄风骄马跑空立,趁兔苍鹰掠地飞。
回望白云生翠巘,归来红叶满征衣。
圣明若用西凉簿,白羽犹能效一挥。

青盖前头点皂旗,黄茅冈下出长围。
青色车篷前飘荡着黑色旗帜,仪卫何等威风凛凛,黄茅冈布列士兵,组成又长又广的合围狩猎阵式。

弄风茅马跑空立,趁兔苍鹰掠地飞。
矫马腾跃在秋天劲风之中,鬃毛飘洒、马蹄立空扬尘。苍鹰追逐着野兔,擦地疾速而飞。

回望白云生翠巘,归来红叶满征衣。
回首仰望那空中的白云,好似升腾出大小翠绿的山岑。踏上满获猎物的归程,红叶飘落征衣满尘。

圣明若用西凉簿,白羽犹能效一挥。
朝廷若用知兵善战的书生为将,我还能摇动着白羽扇指麾三军!

参考资料:

1、 霍松林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377-3782、 王水照 朱刚.苏轼诗词文选评: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67-683、 孙凡礼 刘尚荣.苏轼诗词选:中华书局,2005:85-86

青盖前头点皂(zào)旗,黄茅冈下出长围。
常山:位于今诸城市南二十里,山不高大,但颇著名。其山顶有神祠,是古人遇干旱祈雨祭神的地方,常称“祷雨辄应,谓其有常德,故名。”苏轼在其《雩泉记》中也说:“东武滨海,多风,而沟渎不留,故率常苦旱,祷雨兹山,未尝不应,民以其可信而恃,盖有常德者,故谓之常山”。常山又名“卧虎山”,以形似卧虎而得名。青盖:青色的车蓬。皂旗:黑旗,此指打猎的马队。养马之官,其衣为皂色,故称。黄茅冈:位于常山东南的平冈名。其冈黄草遍野,故称黄茅冈。出长围:指布列士兵组成又长又广的合围狩猎阵式。

弄风茅马跑空立,趁兔苍鹰掠地飞。
弄风:指马奔鼓起阵阵劲风。茅:指奔马的雄健英姿。跑空:烈马跑貌,形容马蹄蹬脚刨地之状。趁兔:追逐野兔。掠地:拂过地面,擦着地皮,形容快速。

回望白云生翠巘(yǎn),归来红叶满征衣。
翠巘:苍翠的山峰,指常山。巘,大小成两截的山。征衣:泛指军服。

圣明若用西凉簿,白羽犹能效一挥。
圣明:一作“圣朝”,指皇帝或朝廷。西凉簿:官名,代指晋朝书生将军谢艾,本书生,善用兵,胜仗无数。白羽:即白色的羽扇,儒将所持。

参考资料:

1、 霍松林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377-3782、 王水照 朱刚.苏轼诗词文选评: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67-683、 孙凡礼 刘尚荣.苏轼诗词选:中华书局,2005:85-86
青盖前头点皂旗,黄茅冈下出长围。
弄风骄马跑空立,趁兔苍鹰掠地飞。
回望白云生翠巘,归来红叶满征衣。
圣明若用西凉簿,白羽犹能效一挥。

  这首诗写作者在黄茅冈一次习射会猎的情景。首联点题,勾画出了狩猎队伍的气派和场面。颔联是猎射场面的描绘,分别从马和鹰两个场面,加以精细描写。颈联写罢猎归来的风度神采,并描绘了优美风景,增强了诗情中的画意。尾联中直接倾吐怀抱,一吐渴望驰骋疆场的豪情。全诗感情昂扬,气势飞动,对仗工稳。

  首联点题,勾画出了狩猎队伍的气派和场面。知州出猎,侍从很多,故云“点皂旗”。护卫们手持皂旗在车前开道,浩浩荡荡,开向狩猎场所———黄茅冈下。此处为下句“骄马跑空”作了铺垫。

  颔联转入猎射场面的描绘。此时广袤的围场内,呼鹰策马,箭镞纷飞,场景定然十分紧张热烈。诗人从全景之中,剪取出最英武的两个场面,加以精细描写。两个场面的主角分别为一马一鹰。马非常马,乃是一匹骄马。骄,不光指其形体之壮健,更指其神采之骏异。马蹄下黄茅冈这个围场,因为其平坦(苏轼同一主题的《江城子·密州出猎》词云:“千骑卷平冈”),兼之开阔广大,所以能听凭骄马纵横驰骋。马儿追逐猎物跑得性起,有时竟能竖起身子,腾踔而立。“骄马跑空立”五字已写得神完意足,形象飞动,尤妙在冠以“弄风”二字。“云从龙,风从虎”,此匹如虎骏马于一驰一骤、一腾一跃之间,扬起阵阵劲风,故而风因马起,马鼓风劲,所以谓之“弄风”。有此一“弄”字,则境界全出矣!鹰亦非凡鹰。此苍鹰“趁兔”———追逐狡兔,竟至于“掠地”而“飞”。掠地,既足见其训练有素,又具见其凶猛异常。其以“掠地飞”的拏云下攫之势追捕逃兔,不难想象,鹰爪之下,必无完兔。此联写得既警动有势,又状物如在目前,很具画意。至此,这意境很像是王维《观猎》名句:“草枯鹰眼疾,雪尽马蹄轻”,也写鹰写马,意境相似,然其“疾”其“轻”,要通过人的想象才能体味出来,倘用画面很难传达出此中诗意。苏轼却写得形肖神似,任何一个丹青手都可以据此画出生动传神的马、鹰图。相比之下,苏诗就显得更为精警,更富形象性,所以清人何曰愈说他“七律之新警,于唐人外别开生面”(《退庵诗话》卷一),确非溢美之辞。

  颈联写罢猎归来的风度神采。经过紧张的围猎,诗人现在一身轻快,不由回过头去眺望方才鏖战之处,但见常山白云缭绕,远远望去,恰似在不断吐出云气。俯视自己,一路归来,火红的枫叶已落满了征衣。二句表现了诗人顾盼自如的神态,而白云、绿岭、红叶,色彩对比鲜明,更增强了诗情中的画意。至此,诗人还意犹未尽,在尾联中直接倾吐怀抱,一吐豪情。据《晋书·张重华传》:“重华据西凉,以主簿谢艾为将军,进军临河,攻麻秋。艾冠白踞胡床指麾,大败之。”而苏轼生活的北宋时代,边患不时发生,因此他在诗词中,时时抒发自己渴望驰骋疆场的激情。

尾联即以谢艾自许,说朝廷如果委予边任,定能麾兵败敌。其意与前面提到的《江城子》词下阕:“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互相阐发,胸襟抱负如此磊落正大,而当时言官竟强为曲解,把此诗列为讽刺新法之作,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了。

  全诗感情昂扬,气势飞动,对仗工整。遣词造句尤见功力,如“点”“出”“跑”“立”“掠”“飞”“生”“满”字,富于表现力,下得熨帖,难以移易。“青”“皂”“黄”“苍”“白”“翠”“红”等字,使描写的事物色调鲜明,又与诗情十分吻合。

  这首诗与《江城子·密州出猎》所写时代背景一样,所写题材一样,所写地点一样,所描写出猎的壮观场面及所显之志一样: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

  诗词为同一围猎事件而作。不仅字句相类,如“千骑卷平冈”就是“黄茅刚下出长围”,“右擎苍”就是“趁兔苍鹰掠地飞”,而且主题相同,一以魏尚自比,一以西凉主簿谢艾自喻。

  诗更重于叙事性,前六句写出围猎的全过程,词则着力于内心郁结的倾泻。就抒情性来说,词比诗更充沛、更生动,表达作者当时的心情更为淋漓尽致。由于苏轼革新了传统,又在一定程度上继承着传统,所以这首词的艺术水平才比较高。

参考资料:

1、 霍松林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377-3782、 孙凡礼 刘尚荣.苏轼诗词选:中华书局,2005:85-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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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仙·资善堂中三十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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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善堂中三十载,旧人多是凋零。与君相见最伤情。一尊如旧,聊且话平生。
此别要知须强饮,雪残风细长亭。待君归觐九重城。帝宸思旧,朝夕奉皇明。

资善堂中三十载,旧人多是凋零。与君相见最伤情。一尊如旧,聊且话平生。
在资善堂一直呆了三十年,旧的朋友都过世了。跟您相见最让人伤感,一杯酒还没有喝一点,只顾在叙述平生的经见。

此别要知须强饮,雪残风细长亭。待君归觐九重城。帝宸思旧,朝夕奉皇明。
这一次在微风残雪的长亭上分别要勉强饮酒,待您回去觐见侍奉皇帝时,再怀想旧时的美好光景。

参考资料:

1、 李志敏编著.宋词名家名篇鉴赏 超值珍藏版:京华出版社,2011.01:第64页

资善堂中三十载,旧人多是凋(diāo)零。与君相见最伤情。一尊如旧,聊且话平生。
临江仙:双调小令,唐教坊曲名,后用为词牌。《乐章集》入“仙吕调”,《张子野词》入“高平调”。五十八字,上下片各三平韵。约有三格,第三格增二字。柳永演为慢曲,九十三字,前片五平韵,后片六平韵。资善堂:宋朝培育官才的学堂。凋零:引中为过世。

此别要知须强饮,雪残风细长亭。待君归觐(jìn)九重城。帝宸思旧,朝夕奉皇明。
觐:朝拜天子。九重:官禁。帝宸:帝王住的地方、宫殿。

参考资料:

1、 李志敏编著.宋词名家名篇鉴赏 超值珍藏版:京华出版社,2011.01:第64页
资善堂中三十载,旧人多是凋零。与君相见最伤情。一尊如旧,聊且话平生。
此别要知须强饮,雪残风细长亭。待君归觐九重城。帝宸思旧,朝夕奉皇明。

  词之起句,或先写景后抒情,或先抒情后写景,或情景俱到。盖触景而生情,缘情而后托意,若发端便直叙其事,处理不好往往流于平板呆滞。沈雄在《柳塘词话》中云:“起句言景者多,言情者少,叙事者更少。”这是词家一般应遵循的经验之谈。晏殊这首词却一避熟路,起句叙事,以逞其妙。“资善堂中三十载,旧人多少凋零。”点明地点“资善堂”,时间“三十载”。 “凋零”一词下得切人肺腑,使上句顿增厚意。经过几十年风风雨雨,旧人多与草木一样化为尘土,加一“多”字修饰,可见幸存者无几了。“洛阳旧友一时散,十年会合无二三”(欧阳修《圣俞会饮》)十年尚且如此,三十年也肯定是如此。今日与君相见真属意外,伤情悲伤。这意义丰富,它曲折地告诉读者,“最”字,含平日伤情之事很多,而在众多的伤心事之中以“与君相见”为“最”了。表明词人与旧友的感情之深、相见之难了,为相别作为铺垫。“一尊如旧”承,’旧人多是凋零”而发,人变而物如旧,以不变之物突出凋零多变之人生。当然,阔别数十载,一旦相见,当有说不完叙不尽的心酸事,但“聊且话平生”,话未出口即戛然而正,仕途不顺,苦难太多而难以倾吐,还是相见日浅所叙不多,多少难以直陈的隐曲尽在这不言之中。

  下片以一“别”字承接上文,又领起下文,乃这首词主眼,它把上下片连锁在一起,点明词人与旧友的相会,既是相见,又是相别。“相见时难别亦难”。历经三十载而相遇,可见相见之难,故而离别之尤觉之不易,相会已属罕逢,而相见即相别,更觉别之难舍难分。此时此刻,欲饮而不能饮,欲醉而不能醉,满腔感慨尽倾于“强饮”之中。“雪残风细长亭”,得力处突入一景语,使旧友重逢的凄黯心理因景物的烘托而愈见突出。残雪寒风,长亭送别,更添离别的凄凉之气,时间、地点、人物、景物巧妙地结合,起到了景语皆情语的妙用。最后三句,从未别写到再相逢于京城,是词人对朋友的宽慰之词。实际上,是“归魏”还是“凋零”完全取决于皇帝,皇帝思旧则可以留京,反之则如何,其结局是不言而明的。晏殊虽称太平宰相富贵词人,也曾多次被贬职离京,屡见迁徙。因此对旧友的坎坷仕途深表同情,同时,也流礴出对朝廷的不满,这在词人的词作中实是少有。

参考资料:

1、 熊平德.临江仙[J].抚州师专学报,1988,(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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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绛唇·金谷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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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谷人归,绿杨低扫吹笙道。数声啼鸟,也学相思调。
月落潮生,掇送刘郎老。淮南好,甚时重到?陌上生春草。

金谷人归,绿杨低扫吹笙道。数声啼鸟,也学相思调。
金谷丽人归来相聚时,门前绿杨垂地,临风摇曳,绿荫深浓,街巷歌吹弹唱声声不息。树上鸟儿声声鸣唱,仿佛学着人们在倾诉相思之情。

月落潮生,掇送刘郎老。淮南好,甚时重到?陌上生春草。
时序更替,潮起潮落,折磨得刘郎日渐衰落。淮南的合肥真是个好地方,但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到达那里?只见原野上芳草萋萋,令人伤感。

参考资料:

1、 刘乃昌.姜夔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1:89-91

金谷人归,绿杨低扫吹笙道。数声啼鸟,也学相思调。

月落潮生,掇(duō)送刘郎老。淮(huái)南好,甚时重到?陌上生春草。
掇送:犹断送。刘郎:指东汉刘晨。相传刘晨和阮肇入天台山采药,为仙女所邀,留半年,求归,抵家子孙已七世。淮南:淮水以南,指合肥一带。

参考资料:

1、 刘乃昌.姜夔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1:89-91
金谷人归,绿杨低扫吹笙道。数声啼鸟,也学相思调。
月落潮生,掇送刘郎老。淮南好,甚时重到?陌上生春草。

  这首词上片说聚首的欢愉,下片写离别的痛苦。上下片内容不是同时。欢聚或在春晚、夏初。离散似是冬季。

  白石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自从“当初不合种相思”,这种刻骨铭心的思恋便成为白石心灵深处一个拆解不开的“情结”,终白石之一生,虽九死而不悔,真是天地至性,人间至情。

  首句“金谷人归”,金谷除普通以代指园中多美人以外,还有三种可能:(一)或暗示琵琶女姓梁。《岭表录异》上云:“石崇以明珠三斛换绿珠于容州,本姓梁氏。”(二)或赞美其人妙解音律。干宝《晋纪》云:“石崇有伎人绿珠,美而工笛。”与此词下句“吹笙”疑有连系。白石他词中写合肥情事时,也多写到乐器。(三)或意在引起一极美好的宜于美人的环境的想象。庾信《春赋》云:“河阳一县并是花,金谷从来满园树。”白石《凄凉犯》词序云:“合肥巷陌皆种柳。”但合肥当日不过一荒凉边城。“出城四顾,则荒野烟草,不胜凄黯。”(《凄凉犯》词序)“巷陌凄凉,与江左异。”(《淡黄柳》词序)。如此城郭,岂宜为美人居止?幸其多柳,故不惜重笔渲染,比于金谷,亦略为伊人居处增色。

  白石写情,不在于情事本身,故对情人的容妆和行动很少着笔,而重在对情事的独特的内心感受,抒发自己绵绵无尽的相思之苦。故以下三句,都只写景。

  本来,世间情人相对,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都直见深心,更不容一语表白,何况文字?这就是写情常寓于景,写景就是写情的心理根据。张玉田《词源》卷下“离情”说:“言情之词,必藉景色映托,乃具深婉流美之致。”近人王国维亦说:“一切景语皆情语也。”故所谓写景,不过是词人把自己的感情喷射向外物,与物“一化”,就是庄子所谓“物化”。这也是所说的美学上的移情作用。这里的绿杨啼鸟,实际是词人对吹笙人的整个灵魂的拥抱。还不仅此,不仅是词人化身为自然来“庄严”自己的情人,而且,尤其是,在词人眼中,她俨然就是宇宙的中心,她飘然莅临,成为万物的主宰。中国传统文学中此例颇多,如曹子建的《洛神赋》。当写到人神心通的时候,洛神感动了,于是“屏翳(雨师)收风,川后静波,冯夷(河神)鸣鼓,女娲(这里用为音乐女神)清歌”。洛神就是宇宙的中心,万物的主宰,因为她就是美和爱。但创造的魔杖还是握在诗人(或词人)的手中的。诗人是可以驱遣鬼神,促使万物,创造一个再造世界。韩愈说李白、杜甫“陵暴万象”,当作如是解。

  此词虽分两片,却非平列。上片是追忆聚首的欢愉,似水的柔情,如梦的深永。下片是词的现实世界,是诀别的痛苦。“月落潮生”,语出元稹《重赠乐天》:“明朝又向江头别,月落潮平是去时。”“刘郎”,用入天台山遇仙女的刘晨自比。“天若有情天亦老”,何况自知无分再见神仙的刘郎呢。同时也暗用刘禹锡《再游玄都观》“前度刘郎今又来”诗意。“淮南好”三句用淮南小山《招隐士赋》:“王孙游兮不归,芳草兮萋萋。”这和《江梅引》结韵说“歌罢淮南春草赋,又萋萋。漂零客,泪满衣。”意境相同。此词“陌上生春草”五字截断众流,顿时使上片的“小得团囫”(玉溪句:“小得团囫足怨嗟”),尽成愁绪,正是“此恨绵绵无绝期。”杜牧之诗:“恨如春草多,事与孤鸿去”(《题安州浮云寺楼……》),可以题此词。白石词善于后路作结,即歇拍处化情为景,篇终接混茫,无限深情,千般感慨,都在一种迷离凄凉的意境中深化升华,余音袅袅,韵味无穷。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17052、 刘乃昌.姜夔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1:89-913、 王维若.“清空”姜夔——姜白石“清空”词境及其人文意蕴[D].北京语言大学,20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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鹧鸪天·彩袖殷勤捧玉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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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你挥舞彩袖手捧酒杯殷勤劝酒,回想当年心甘情愿醉倒于颜红。舞姿曼妙,直舞到挂在杨柳树梢照到楼心的一轮明月低沉下去;歌女清歌婉转,直唱到扇底儿风消歇。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自从那次离别后,我总是怀念那美好的相逢,多少回梦里与你共同欢聚。今夜里我举起银灯把你细看,唯恐这次相逢又是在梦中。

参考资料:

1、 李静 等.唐诗宋词鉴赏大全集.北京:华文出版社,2009:2582、 蘅塘退士 等.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元曲三百首.北京:华文出版社,2009:206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pàn)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彩袖:代指穿彩衣的歌女。玉钟:古时指珍贵的酒杯,是对酒杯的美称。拚却:甘愿,不顾惜。却:语气助词。桃花扇:歌舞时用作道具的扇子,绘有桃花。歌扇风尽,形容不停地挥舞歌扇。“低”字为使动用法,使······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gāng)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同:聚在一起。剩把:剩:通“尽(jǐn)”,只管。把:持,握。银釭:银质的灯台,代指灯。

参考资料:

1、 李静 等.唐诗宋词鉴赏大全集.北京:华文出版社,2009:2582、 蘅塘退士 等.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元曲三百首.北京:华文出版社,2009:206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年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言为心声,有至情之人,才能有至情之文。一首《鹧鸪天》,写悲感,写欢情,都是那样真挚深沉,撼人肺

  腑,具有强烈的感情色彩。虽然这首词的题材比较窄,不外乎伤离怨别,感悟怀旧,遣情遗恨之作,并没有超出晚唐五代词人的题材范围。小晏写情之作的动人处,在于它的委婉细腻,情深意浓而又风流妩媚,清新俊逸。白居易曰:“感人心者,莫先乎情。”古往今来,脍炙人口的诗词,大抵不仅有情,而且情真。所谓“真字是词骨。情真、景真,所作必佳,且易脱稿。”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年柳楼新月,歌尽桃花扇低风。

  一个是殷勤地劝酒,一个是拼命地喝,为伊消得人憔悴。当年一夕初逢的倾心难忘,别后梦中的飘忽难寻,今宵突然重逢的恍惚难信,景境几转,人事剧变,一切都“如幻如电,如昨梦前尘”。而重逢时的惊疑和惊喜之状也就自然而然,毫无忸怩作态。

  多情似小晏,天下能有几何?小晏词工于言情而能真,故陈廷焯虽嫌其不免思涉于邪,有失风人之旨,然又不能不称其措辞婉妙,一时独步。又言“浅处皆深”、“情词并胜”、“曲折深婉,自有艳词,更不得让伊独步。”小晏善写风流之情,欢娱之境,尽极沉郁之致,荡气回肠之胜,又能表现出纯真无邪的品性,使人不觉其卑俗,不感其淫亵,虽百读之而不厌。这一点,小晏受五代词尤其是后主词的相当影响。冯煦《宋六十家词选例言》曰:“淮海、小山、古之伤心人也”。把小晏、李后主、秦少游并称“词中三位美少年”,可见其三人之风格的确比较接近。陈廷焯《白雨斋词话》云:“李后主、晏叔原皆非词中正声,而其词则无人不爱,以其情胜也。情不深而为词,虽雅不韵,何足感人?”王国维先生也说:“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小晏之作,已然近之。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回忆相会时的欢乐肆意,酣畅淋漓,正是为了反衬钟情至深,相思至极,魂牵梦萦,不免寤寐求之。而梦中的相会终归是空,清醒后的相思却越更深邃,越彻骨。以至于当真正相会之时,分不清眼前是梦是真,害怕再次醒来更加痛彻心肺的相思。

  小晏出身书香门第,不少婉雅佳言也化用了前人诗句。虽然前人言在,但是为己所用,和谐融贯,读来仍是自然生辉,更自有别一番情趣含蕴其中。梦的意境在小晏笔下,采用递进的方式,前一句的相思之情已是极限,后一句则递进一步,产生了循环往复的艺术效果,意象更为丰满。可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晏几道以其“淡语皆有味,浅语皆有致”的典雅风格和“秀气胜韵,得之天然”的清丽词风冠盖一时。陈廷焯《白雨斋词话》卷一云:“北宋晏小山工于言情,出元献(晏殊),文忠(欧阳修)之右,然不免思涉于邪,有失风人之旨。而措辞婉妙,则一时独步。”陈振孙则赞曰:“其(叔原)词在诸明胜中,独可追逼花间,高处或过之。气磊落,未可贬也。”毛晋在《跋小山词》中称小晏词“字字娉娉,如揽嫱、施之袂,恨不能起莲、鸿、苹、云,按红牙板,唱和一过”。可谓倾倒之至。而其“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的佳句,千百年来一直为世人所传唱,至今仍有凫凫不息的声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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