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丁谓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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践历功皆著,咨询务必成。懿才符曩彦,佳器贯时英。

俾展经纶业,旋升辅弼荣。嘉亨忻盛遇,尽瘁罄纯诚。

均逸明恩洽,畴劳茂典行。白麻三殿晓,红旆九衢平。

虽辍凝严任,尤增倚注情。拥旄辞帝阙,顿辔望都城。

风景高秋月,烟波几舍程。想卿怀感意,常是梦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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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恒

赵恒

宋真宗赵恒(968年12月23日-1022年3月23日),宋朝第三位皇帝,宋太宗第三子,母为元德皇后李氏。至道元年(995年),被立为太子,改名恒。至道三年(997年),赵恒即位。乾兴元年(1022年),赵恒驾崩,年五十五,在位二十五年。谥号为文明章圣元孝皇帝,庙号真宗。葬永定陵。后累加谥至膺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赵恒好文学,善书法。著名谚语“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即出自他,其目的在于鼓励读书人读书科举,参政治国,使得宋朝能够广招贤士治理好天下。 12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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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桃源·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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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丝风雨万丝晴。年年长短亭。暗黄看到绿成阴。春由他送迎。
莺思重,燕愁轻。如人离别情。绕湖烟冷罩波明。画船移玉笙。

千丝风雨万丝晴。年年长短亭。暗黄看到绿成阴。春由他送迎。
千万条柳丝迎着风雨沐浴着晴日,年年站在长短亭旁目睹旅客来去匆匆。从暗黄的柳芽萌生到一片绿阴浓重,经历了春来春往的整个过程。

莺思重,燕愁轻。如人离别情。绕湖烟冷罩波明。画船移玉笙。
莺、燕在柳丝间缠绵徘徊不断穿行,恰似长短亭上人们依依难舍、含愁相别的情形。环湖柳色绿如烟,映衬得西湖水波明净。一叶画舟在水面上划动,载着幽幽一曲玉笙的乐音。

千丝风雨万丝晴。年年长短亭(tíng)。暗黄看到绿成阴。春由他送迎。
年年长短亭:指年年柳树都在亭边送人远行。暗黄看到绿成阴,春由他送迎:春天来时,柳条为暗黄色,春天去时,柳条为碧绿色。

(yīng)思重,燕愁轻。如人离别情。绕湖烟冷罩(zhào)波明。画船移玉笙(shēng)
绕湖烟冷罩波明:指柳树沿西湖环绕。

千丝风雨万丝晴。年年长短亭。暗黄看到绿成阴。春由他送迎。
莺思重,燕愁轻。如人离别情。绕湖烟冷罩波明。画船移玉笙。
  这首词咏柳。作者因古来就有折柳送别的习俗,遂将柳拟人化,借柳以咏离情。上片写驿道旁、长亭边的柳。这是人们祖道饯别之地,这里的柳年年岁岁为人送行,年年岁岁迎送春天,成了离情别绪的象征物。下片转写西湖烟柳。这里的柳也年年迎送春天,时时注目于湖面摇曳的画船,聆听着船上悠扬的笙歌,感受着男女游客们的莺思燕愁,于是它自己也依依含情,成了世间离情别绪的负载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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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溪沙·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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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
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

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
贴花如绣的脸庞莞尔一笑,就像盛开的荷花。头上斜插的鸭形发饰就像真的要飞一样,衬托的脸颊更加美丽、更加生动。眼波流转,一下就让人猜到应是在思念着谁。

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
一脸的温情饱含着深韵,只能用这半张素笺把幽怨和思恋寄给心上人。月上阑干,花的影子不断移动,正是情人约会重聚的好时光。

参考资料:

1、 夏承焘.宋词鉴赏辞典[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13.2、 杨合林.李清照集[M].湖南:岳麓书社出版社,1999.

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sāi)。眼波才动被人猜。
《浣溪沙》:词牌名。本为唐玄宗时教坊曲名,后用为词牌,亦作《浣溪纱》。分平仄两体,字数以四十二字居多,还有四十四字和四十六字两种。全词分两片,上片三句全用韵,下片末二句用韵。曲调轻松明快,是宋词中使用频率较高的词牌名。绣面:形容面容姣美。芙蓉:荷花,此处指面容好看像荷花盛开了。飞:《历代诗余》作“偎”。宝鸭:鸭形发式,或指钗头形状为鸭形的宝钗。香腮:唐代温庭筠有“鬓云欲度香腮雪。”

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jiān)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
一面:整个脸上。风情:男女爱慕之情。韵:味道。半笺娇恨:半纸怨艾之辞。笺,纸,指信笺、诗笺。幽怀:犹幽情,指隐秘的感情。月移花影:这里指约会的时间,即月斜之际。

参考资料:

1、 夏承焘.宋词鉴赏辞典[M].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13.2、 杨合林.李清照集[M].湖南:岳麓书社出版社,1999.
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
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

  此词写一位风韵秀彻的女子与心上人幽会,又写信相约其再会的情景。上阕主要描写女主人公的美丽的妆饰和容貌,下阕则深入剖析女主人公的行为及心理活动。词中采用了比拟、衬托、细节描写、侧面描写等方法,语言活泼自然,格调明朗欢快。

  李清照的词作大概可分为两个时期——前期和后期,即北宋之末与南宋之初两个阶段。前者以闺怨相思为主,后者则多表现出消极绝望的情绪来。但这首词与这两种风格都显然不同,应该属于词人最早一批描写纯真爱情的词作。当时的词人尚处在少女年纪,对美好的爱情充满向往,落到笔端,也丰富地体现了女性细腻的心思。

  “绣面芙蓉”与下面的“斜飞宝鸭”对举,应也指装饰物。当时的妇女多有向脸上贴绣画的习惯,其内容以花鸟为多,此处即是说面上绘有芙蓉。芙蓉一笑而开,变静为动,看似颇为无理,实则更显有情。本来芙蓉帖饰是静止的,但因为少女一笑,红颜晕开,落到人眼里仿佛连芙蓉花也迎风而绽,倍添精神。这种打破因果界限、蓄意悖理的手法,在王唯诗里最有体现,如“坐看青苔色,欲上人衣来”(《书事》)、“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山中》)等。发展到李清照手里,添上一层女性的柔美,就更多了一种似真实幻、难以言说的美妙意境。再则,“秀面”“芙蓉”“笑”“开”两两相对,又暗含比喻意味,借芙蓉之开极有力地衬托出了少女之笑。此外“开”之一字,既指芙蓉花开,少女颜开,又可暗指少女的情窦初开,为全词统帅。

  “斜飞宝鸭衬香腮”,承接上句,继续写少女的美貌。她又贴花饰,又戴宝鸭,正是一个着意打扮的初恋少女。“眼波才动被人猜。”少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在想什么呢?显然是心上人。她偷偷喜欢上了一个人,可能有时想起,越想越高兴,表情不对,被人注意到了。于是她心里打起鼓来:“不会被别人发现了吧?他会怎么想?天啦,多羞人呀!”这种手法也见于唐诗,皇甫松《采莲子》中就有“遥被人知半日羞”。其实,别人也许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更不可能知道她心中所想,不过在她看来,这却很可能,特别是很难为情,这种狐疑更给少女添了一分天真羞怯,也更显生动。

  “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把上下两阙的因果衔接和少女此时的心理展示了出来。前半句自然是承接上文,其中“一面”二字虽作定语,但关联词的意味还保留着,给人以一种“虽然一面……,但是半笺……”的感觉,这不得不说又是女性思维之巧。后半句什么意思呢?笺即是书信,显然是久不见面,才以书信传达爱意,娇恨自然也就是青春少女的一种小情愫,小埋怨(大家懂得……)。连起来是说,虽然我这么喜欢你,但你总也不来看我,只好以书寄怀。信上写的是什么呢?

  “月移花影约重来”这一句是说明月上移,花影摇动,到那时我们来幽会吧!花前月下,正是少男少女相会的宝地,女主人公此语表现了其对未来的期待。

  综合全词来看,词人出色地发挥了女性思维的长处,在氛围、比拟、画面以及细节的捕捉上,都表现出了出色的艺术天分。词中的女主人公,由于身处青春爱情之中,情绪难免波动,其性格也颇富变化。她倩然一笑,美丽活泼;眼波流转,细腻羞涩;凝视花月,苦苦思恋;写信抒怀,大胆追求。这些看似矛盾,实则反映了青春少女芳心初动时复杂的心理。在封建家长制婚姻的背景下,女主人公的追求是大胆的,也是美好的。这正寄寓了词人对美好爱情的向往与追求。

参考资料:

1、 柯宝成.李清照全集.武汉:崇文书局,2015:11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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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恋花·庭院碧苔红叶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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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碧苔红叶遍,金菊开时,已近重阳宴。日日露荷凋绿扇,粉塘烟水澄如练。
试倚凉风醒酒面,雁字来时,恰向层楼见。几点护霜云影转,谁家芦管吹秋怨?

庭院碧苔红叶遍,金菊开时,已近重阳宴。日日露荷凋绿扇,粉塘烟水澄如练。
庭院的绿苔上布满了红叶,到了金菊盛开的时候,已经很接近重阳饮宴了。每日的霜露打向荷花,凋谢了如绿扇的荷叶。荷塘笼罩在烟雾之中,池水清澈,犹如皎洁的白练。

试倚凉风醒酒面,雁字来时,恰向层楼见。几点护霜云影转,谁家芦管吹秋怨?
试图迎着凉风将醉酒吹醒,而恰好在高楼之上,忽然看见大雁南飞。几片预示霜降的云影在飘动,那家的芦管吹奏出愁怨的乐章。

参考资料:

1、 王克俭主编,晏几道 韦应物诗词选,海南国际新闻出版中心,第6页2、 林兆祥编撰,唐宋花间廿四家词赏析,中州古籍出版社,2011.06,第722页

庭院碧苔红叶遍,金菊开时,已近重阳宴。菊菊露荷凋(diāo)绿扇,粉塘烟水澄(chéng)如练。
蝶恋花:词牌名,双调,六十字,上下阕各五句、四仄韵。重阳宴:指重阳节的宴会。古时有重阳登高饮酒的风俗。绿扇:指荷叶。澄如练:形容水清澈洁白。

试倚凉风醒酒面,雁字来时,恰向层楼见。几点护霜云影转,谁家芦管吹秋怨?
见:同“现”。

参考资料:

1、 王克俭主编,晏几道 韦应物诗词选,海南国际新闻出版中心,第6页2、 林兆祥编撰,唐宋花间廿四家词赏析,中州古籍出版社,2011.06,第722页
庭院碧苔红叶遍,金菊开时,已近重阳宴。日日露荷凋绿扇,粉塘烟水澄如练。
试倚凉风醒酒面,雁字来时,恰向层楼见。几点护霜云影转,谁家芦管吹秋怨?

  上阕着重在庭院风光,先说碧苔苍苍,霜叶已经红遍,正是金菊盛开时,将近重阳了。由于点明节令,则登高赏宴,亲友欢集的传统风俗内容不言自知,而今年将会怎样,轻轻一笔,遂牵出怀人思远之意,但以后并未继续展开叙写,仅略点即止,仍然回到当前景物的描画上来。察露横降,滴注圆荷,繁盛的扇叶渐次凋残,倒显出半塘碧水澄静不波。

  下阕拓开目光,转向寥廓落寞的时空境界,融情入景,以景传情,含蓄地吐露了离愁别思。“试倚凉风醒酒面”,写醉饮情形甚为生动,当酒酣耳热际,倚栏凭眺,秋风吹凉,顿觉燥热消释,头脑清楚多了,而领起的“试”字,刻函此时的游移朦胧尤传神。接着的“雁字来时,恰向层楼见,即此时所见者,从表层现象而言,北雁南飞,排出整整齐齐队列掠过层楼,故称“雁字”但在那深层涵蕴里,雁能传书递讯,可能与远人一通相思苦情否,不过这实属痴心妄想的事,实事尚渺茫无期,仰首天际,但有“几点护霜云影转”,幽幽入耳的,是“谁家芦管吹秋怨”。“护霜云”,此处写云凝霜降,天气凄冷,已增人萧条之感,忽又听悠悠笛声不知从谁家飘来,带着无限愁怨,更触引起心头的离情别绪。结处故设疑问句,实际上是以主观之感受移入外间事,正因心中积郁本深物,特先撇开一笔,却意余言外,并暗应上阕“重阳宴”,似断又续,遥相映对。

  词作抒发秋怨及怀人之情。整首词写景为主,直至结句,方才点出“怨”字,实是表明自己胸中秋怨极深。情余言外,使全词充满着苍瑟的气氛。

参考资料:

1、 田军 马奕 绿冰,中国古代田园山水边塞诗赏析集成,光明日报出版社,1991年12月第1版,第892页 2、 王洪主编,唐宋词精华分卷,朝华出版社,1991年10月第1版,第298页 3、 (宋)晏殊,(宋)晏几道著;何新所,贾倩注析,晏殊 晏几道词选,中州古籍出版社,2015.05,第13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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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杨寘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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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予尝有幽忧之疾,退而闲居,不能治也。既而学琴于友人孙道滋,受宫声数引,久而乐之,不知其疾之在体也。夫疾,生乎忧者也。药之毒者,能攻其疾之聚,不若声之至者,能和其心之所不平。心而平,不和者和,则疾之忘也宜哉。

  夫琴之为技小矣,及其至也,大者为宫,细者为羽,操弦骤作,忽然变之,急者凄然以促,缓者舒然以和,如崩崖裂石、高山出泉,而风雨夜至也。如怨夫寡妇之叹息,雌雄雍雍之相鸣也。其忧深思远,则舜与文王、孔子之遗音也;悲愁感愤,则伯奇孤子、屈原忠臣之所叹也。喜怒哀乐,动人必深。而纯古淡泊,与夫尧舜三代之言语、孔子之文章、《易》之忧患、《诗》之怨刺无以异。其能听之以耳,应之以手,取其和者,道其湮郁,写其幽思,则感人之际,亦有至者焉。

  予友杨君,好学有文,累以进士举,不得志。及从荫调,为尉于剑浦,区区在东南数千里外.是其心固有不平者。且少又多疾,而南方少医药。风俗饮食异宜。以多疾之体,有不平之心,居异宜之俗,其能郁郁以久乎?然欲平其心以养其疾,于琴亦将有得焉。故予作《琴说》以赠其行,且邀道滋酌酒,进琴以为别。

  予尝有幽忧之疾,退而闲居,不能治也。既而学琴于友人孙道滋,受宫声数引,久而乐之,不知其疾之在体也。夫疾,生乎忧者也。药之毒者,能攻其疾之聚,不若声之至者,能和其心之所不平。心而平,不和者和,则疾之忘也宜哉。
  我曾经得了忧劳的病症,退下来闲居,没有医治好。后来在朋友孙道滋那里学习弹琴。学习了五声和几支乐曲,时间一长觉得很快乐,不知道那疾病还在自己身上呢。

  夫琴之为技小矣,及其至也,大者为宫,细者为羽,操弦骤作,忽然变之,急者凄然以促,缓者舒然以和,如崩崖裂石、高山出泉,而风雨夜至也。如怨夫寡妇之叹息,雌雄雍雍之相鸣也。其忧深思远,则舜与文王、孔子之遗音也;悲愁感愤,则伯奇孤子、屈原忠臣之所叹也。喜怒哀乐,动人必深。而纯古淡泊,与夫尧舜三代之言语、孔子之文章、《易》之忧患、《诗》之怨刺无以异。其能听之以耳,应之以手,取其和者,道其湮郁,写其幽思,则感人之际,亦有至者焉。
  弹琴作为一种技艺,是很小的了。等这技艺到了极点,大的是最低的声音,小的是最高的声音,按着琴弦迅急弹奏,声调便随着情感的变化而变化;声音急促的,显得很凄惨;声音和缓的,显得很舒畅。有时好像山崩石裂,泉水从高山上涌出来,又好像夜晚发生了大风大雨;有时像旷夫、寡妇的叹息声,又好像和睦的雌鸟、雄鸟互相唱和。它的深沉的忧虑稻悠远的思绪,就是虞舜、周文王和孔子的遗音;它的悲惨、愁闷、感慨、愤激,就是孤儿伯奇、忠臣屈原所发出的叹息。喜、怒、哀、乐的情绪,一定深深地打动人家的心弦;纯厚、古雅、淡泊的音色,却跟尧舜三代的语言、孔子的文章、《易经》所表现的忧患、《诗经》所包含的怨恨讽刺,没有什么区别。它能够凭耳朵听出来,能够随手弹出来。如果选取那和谐的音调,排遣忧郁,散发幽思,那么,往往感动人心,极为深切。

  予友杨君,好学有文,累以进士举,不得志。及从荫调,为尉于剑浦,区区在东南数千里外.是其心固有不平者。且少又多疾,而南方少医药。风俗饮食异宜。以多疾之体,有不平之心,居异宜之俗,其能郁郁以久乎?然欲平其心以养其疾,于琴亦将有得焉。故予作《琴说》以赠其行,且邀道滋酌酒,进琴以为别。
  我的朋友杨君,喜欢研究学问,很会写文章,屡次参加进士考试,都不得意。等到依靠祖上的官勋,才调到剑浦去做了县尉。小小的剑浦在东南面几千里路以外,在这种情况下,他心里确实有不平的地方。并且从小又多疾病,可是南方缺少名医良药,风俗饮食与中原两样。以他多病的身体,抱着不平的心思,却生活在风俗不同的地方,哪里能够长久地沉闷下去呢?然而要平静他的心思,疗养他的疾病,那么弹琴也能够收到一点好处吧!因此我写了这篇谈琴的文章来给他送行,并且邀请孙道滋参加,喝一杯酒,弹一回琴,当做临别的纪念。

  予尝有幽忧之疾,退而闲居,不能治也。既而学琴于友人孙道滋,受宫声数引,久而乐之,不知其疾之在体也。夫疾,生乎忧者也。药之毒者,能攻其疾之聚,不若声之至者,能和其心之所不平。心而平,不和者和,则疾之忘也宜哉。
  幽忧:过度的忧伤和劳累。语出《庄子·让王》:“我适有幽忧之病。”孙道滋:作者的朋友。宫:五声音阶的第一音级,依次是商、角、徵zhǐ、羽。引:乐曲体裁之一。本句意即学习宫、商的声音和几支曲子。

  夫琴之为技小矣,及其至也,大者为宫,细者为羽,操弦骤作,忽然变之,急者凄然以促,缓者舒然以和,如崩崖裂石、高山出泉,而风雨夜至也。如怨夫寡妇之叹息,雌雄雍雍之相鸣也。其忧深思远,则舜与文王、孔子之遗音也;悲愁感愤,则伯奇孤子、屈原忠臣之所叹也。喜怒哀乐,动人必深。而纯古淡泊,与夫尧舜三代之言语、孔子之文章、《易》之忧患、《诗》之怨刺无以异。其能听之以耳,应之以手,取其和者,道其湮郁,写其幽思,则感人之际,亦有至者焉。
  技:技艺。凄然:悲伤的样子;舒然:舒畅的样子。怨夫:即旷夫,也就是没有妻室的男子。雍雍:和谐,和睦。遗音:《礼记·乐记》:“昔者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圣证论》引《尸子》及《孔子家语》说南风辞为:“南风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兮,可以阜吾民之财兮。”《琴操》:“拘幽操,文王于羑yǒu里而作也.”《史记·孔子世家》:“孔子学鼓琴于师襄。”一些古书记他作过《临河操》、《将归操》、《猗兰操》、《龟山操》等琴曲。伯奇:《琴操》记周宣王时,大臣尹吉甫有个儿子,名伯奇,本来很孝顺,由于后娘谗害,被尹吉甫驱逐出去。伯奇很伤心,弹琴作《履霜操》,曲终,投河而死文章:《论语·公冶长》:“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刘宝楠正义:文章,谓诗、书、礼、乐、《易》之忧患。忧患:《易·系辞下》:“作易者,其有忧患乎!”怨刺:《诗谱序》:“众国纷然,刺怨相寻。”正义:“怨亦刺之类,故连言之”。意谓讽刺政治道:同“导”,开导。湮:读音yīn,湮郁:阻塞。写:通“泻”。

  予友杨君,好学有文,累以进士举,不得志。及从荫调,为尉于剑浦,区区在东南数千里外.是其心固有不平者。且少又多疾,而南方少医药。风俗饮食异宜。以多疾之体,有不平之心,居异宜之俗,其能郁郁以久乎?然欲平其心以养其疾,于琴亦将有得焉。故予作《琴说》以赠其行,且邀道滋酌酒,进琴以为别。
  荫调:凭借上代官爵而得官。尉:官名。剑浦:县名,今福建南平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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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丑·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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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单衣试酒,怅客里、光阴虚掷。愿春暂留,春归如过翼。一去无迹。为问花何在,夜来风雨,葬楚宫倾国。钗钿堕处遗香泽。乱点桃蹊,轻翻柳陌。多情为谁追惜。但蜂媒蝶使,时叩窗隔。
东园岑寂。渐蒙笼暗碧。静绕珍丛底,成叹息。长条故惹行客。似牵衣待话,别情无极。残英小、强簪巾帻。终不似一朵,钗头颤袅,向人欹侧。漂流处、莫趁潮汐。恐断红、尚有相思字,何由见得。

正单衣试酒,怅客里、光阴虚掷。愿春暂留,春归如过翼。一去无迹。为问花何在,夜来风雨,葬楚宫倾国。钗钿堕处遗香泽。乱点桃蹊,轻翻柳陌。多情为谁追惜。但蜂媒蝶使,时叩窗隔。
正是换单衣的时节,只恨客居异地,光阴白白地 流逝。祈求春天暂留片刻,春天匆匆归去就像鸟儿飞离,一去无痕迹。试问蔷薇花儿今何在?夜里一场急风骤雨,埋葬了南楚倾国的佳丽。花瓣儿像美人的钗钿堕地,散发着残留的香气,凌乱地点缀着桃花小路,轻轻地在杨柳街巷翻飞。多情人有谁来替落共惋惜?只有蜂儿蝶儿像媒人使者,时时叩击着窗槅来传递情意。

东园岑寂。渐蒙笼暗碧。静绕珍丛底,成叹息。长条故惹行客。似牵衣待话,别情无极。残英小、强簪巾帻。终不似一朵,钗头颤袅,向人欹侧。漂流处、莫趁潮汐。恐断红、尚有相思字,何由见得。
东园一片静寂,渐渐地草木繁盛茂密,绿荫幽暗青碧。环绕着珍贵的蔷薇花丛静静徘徊,不断地唉声叹气。蔷薇伸着长枝条,故意钩着行人的衣裳,仿佛牵着衣襟期待着倾叶话语,表现出无限地离情别情。拾一朵小小的残花,在头巾上勉强簪起。终究不像一朵鲜花戴在美人钗头上颤动、摇曳,向人俏媚地斜倚。花儿呵,切莫随着潮水远远逝去。惟恐那破碎的花儿,还写着寄托相思的字,如何可以看出来呢?

正单衣试酒,怅客里、光阴虚掷。愿春暂留,春归如过翼。一去无迹。为问花何在,夜来风雨,葬楚宫倾国。钗钿(diàn)(duò)处遗香泽。乱点桃蹊(xī),轻翻柳陌。多情为谁追惜。但蜂媒蝶使,时叩窗隔。
过翼:飞过的鸟。 楚宫倾国:楚王宫里的美女,喻蔷薇花。 钗钿堕处:花落处。桃蹊:桃树下的路。柳阴:绿柳成荫的路。 多情为谁追惜:即“为谁多情追惜”,意即还有谁多情(似我)地痛惜花残春逝呢?

东园岑(cén)寂。渐蒙笼暗碧。静绕珍丛底,成叹息。长条故惹行客。似牵衣待话,别情无极。残英小、强簪巾帻(zé)。终不似一朵,钗头颤袅(niǎo),向人欹侧。漂流处、莫趁潮汐。恐断红、尚有相思字,何由见得。
惹:挑逗。珍丛:花丛。 强簪巾帻:勉强插戴在头巾上。巾帻:头巾。恐断红、尚相思字:唐卢渥到长安应试,拾得沟漂出的红叶,上有宫女题诗。后娶遣放宫女为妻,恰好是题诗者。见范《云溪友议》本句用红叶比落花。 向人欹侧:向人表示依恋媚态。 断红:用唐人卢渥和宫女在红叶上题诗的典故。联系前句,意指红花飘零时,对人间充满了依恋之情。

正单衣试酒,怅客里、光阴虚掷。愿春暂留,春归如过翼。一去无迹。为问花何在,夜来风雨,葬楚宫倾国。钗钿堕处遗香泽。乱点桃蹊,轻翻柳陌。多情为谁追惜。但蜂媒蝶使,时叩窗隔。
东园岑寂。渐蒙笼暗碧。静绕珍丛底,成叹息。长条故惹行客。似牵衣待话,别情无极。残英小、强簪巾帻。终不似一朵,钗头颤袅,向人欹侧。漂流处、莫趁潮汐。恐断红、尚有相思字,何由见得。

  这首词并非泛泛咏落花,而是抒发对花落后的“追惜”之情,更是对自己“光阴虚掷”的“追惜”之情。词写得极有特色,与苏轼(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有异曲同工之妙,颇值一读。

  词作上片抒写春归花谢之景象。开首二句,“正单衣试酒,怅客里、光阴虚掷”,点明时令、主人公身份,抒发惜春心情。“试酒”,周密《武林旧事》卷三:“户部点检所十三酒库,例于四月初开煮,九月初开清,先至提领所呈样品尝,然后迎引至诸所隶官府而散。”这里用以指时令──农历四月初。长期羁旅在外的词人,值此春去之际,不禁发出虚度光阴的感叹,写来含浑而不显露。“正”字、“怅”字直贯全篇。“愿春暂留,春归如过翼,一去无迹。”“过翼”,以鸟飞作比喻,形容春归之迅速,这三句一句一转:“愿春暂留”,表示不忍“虚掷”,珍惜春光;“春归如过翼”,春不但不留,反而逝如飞鸟,竟成“虚掷”;“一去无迹”,不仅快如飞鸟,更无影无踪。“一去”二字,直说到尽头,不留余地。随着句意,惜春之情愈转愈深。周济评曰:“十三字千回百折,千锤百炼,以下如鹏羽自逝”(《宋四家词选》)。以上五句写春去,是题前之笔。接下陡然提出:“为问花何在?”一笔喷醒,又轻轻顿住。谭献认为:“‘为问’”三句,搏兔用全力”(《词辨》卷一)。陈廷焯指出:“……此处点醒题旨,既突兀,又绵密,妙只五字束住,下文反复缠绵,更不纠缠一笔,却满纸羁愁抑郁,且有许多不敢说处,言中有物,吞吐尽致”(《白雨斋词话》卷一)。其实从下句“夜来风雨”至上片结束,皆从此一问而出,振起全词。“夜来风雨,葬楚宫倾国”二句,正面写落花。“倾国”,美人,这里以之比落花。以美人比落花,唐代即有。沈亚之《异梦录》:“王炎梦游吴,同葬西施。”韩偓《哭花》诗:“若是有情争不哭,夜来风雨葬西施。”这里本应说吴宫,但为律所限,故借用“楚宫”。这三句既写因夜来风吹雨打,使落花无家,更写由于落花是无家的,所以虽有倾国之美姿,也得不到风雨的怜惜。这里是人与花融合来写,以花之遭际喻羁人无家、随处飘零之身世。这三句一开一合,一起一伏,很好地表达了词人内心的矛盾与苦闷。“钗钿堕处遗香泽”以下六句,大力铺开,尽情写蔷薇谢后的飘落情况。“钗钿堕处遗香泽”,这里是以美人佩戴的“钗钿”喻落花,化用徐夤《蔷薇》诗:“晚风飘处似遗钿”句意,零落之余,只遗香泽。“乱点桃蹊,轻翻柳陌”,落花飘零是惨景,而以“桃蹊”、“柳陌”来衬托,却显得极有情致。接下侧写一笔:“多情为谁追惜?”“为谁”,即谁为。春去花残,观赏者都已散去,应不再有多情追惜之人了。“但蜂媒蝶使,时叩窗隔”二句一转,蜂蝶无知,不知“追惜”,然而它们却以媒人、使者的身分“时叩窗隔”,似乎在提醒室中人去“追惜”。通过以上描绘,把蔷薇虽然凋谢而香气犹存,春天虽然逝去而值得追惜之情景写得韵味盎然。词作上片特用问语“为问花何在”、“多情为谁追惜”,加以强调,以突出“无家”与“无人追惜”之意,由此见出内中隐含词人自己的身世遭际之感。

  词作下片着意刻画人惜花、花恋人的生动情景。“东园岑寂,渐蒙笼暗碧”,开首二句起衬托作用,以引起下文。词人不忍辜负蜂蝶之“时叩窗隔”,于是走出室内,来到东园,只见园内花事已过,碧叶茂盛,一片“花落”后“岑寂”的景象,也是“光阴虚掷”、春天“一去无迹”之实况。“静?珍丛底,成叹息,”写人惜花。为了“追惜”,词人静静地绕着蔷薇花丛,去寻找落花所“遗”之“香泽”。“成叹息”三字总括一切,承上启下。“长条故惹行客,似牵衣待话,别情无极”三句,为一叹,写花恋人。花已“无迹”,但有“长条”,而“故惹行客”,话别“牵衣”,有同病相怜之意,也写出“行客”之无人怜惜、孤寂之境况。无情之物,而写成似有情,虽无中生有,却动人必弦,感人至深。“残英小、强簪巾帻。终不似一朵,钗头颤袅,向人欹侧“四句,为二叹。在“长条”之上,偶然看见一朵残留的小花,词人以为这就是打算与其话别者。虽然“残花”本不是“簪巾帻”之物,然而“行客”却颇受感动,故“强”而“簪”之。然而这哪里比得上它当初盛开时插在美人头上之妩媚动人呢?残英强簪,令人回想花盛时之芳姿,映带凋谢后之景况,有无限珍惜慨叹之意。这既是慨叹花之今不如昔,更是慨叹自己的“光阴虚掷”、“人老珠黄”。词作写至此,词人如梦初醒,似有所觉悟,又有无可奈何之感。最后三句“漂流处、莫趁潮汐。恐断红、尚有相思字,何由见得”,为三叹。词人因终不愿落花“一去无迹”,所以又对花之“漂流”劝以“莫趁潮汐”,冀望“断红”上尚有“相思”字。如若落花随潮水流去,那上面题的相思词句,就永远不会让人看见了。“何由见得”,即何由得见,流露了依依不舍的深情蜜意。这里活用红叶题诗故事,借指飘零的花瓣。对以上所写,周济评曰:“不说人惜花,却说花恋人。不从无花惜春,却从有花惜春。不惜已簪之‘残英’,偏惜欲去之‘断红’”(《宋四家词选》)。末句复用问语,逆挽而不直下,拙重而不呆滞。谭献曰:“结笔仍用逆挽,此片玉之所独”(《词辨》卷一)。

  这是首“惜花”之词,更是首“惜人”之作。全词构思别致,充分利用慢词铺叙展衍的特点,时而写花,时而写人,时而花、人合写,时而写人与花之所同,时而写人不如花之处。回环曲折、反复腾挪地抒写了自己的“惜花”心情,又表露了自伤自悼的游宦之感。黄蓼园曰:“自伤年老远宦,意境落寞,借花起兴。以下是花是己,比兴无端。指与物化,奇清四溢,不可方物。人巧极而天工生矣。结处意致尤缠绵无已,耐人寻绎”(《蓼园词选》)。评论较妥切,可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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