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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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园春早。残雪尚濛烟草。数树寒梅,欲绽香英。小妹无端、折尽钗头朵,满把金尊细细倾。
忆得往年同伴,沈吟无限情。恼乱东风、莫便吹零落,惜取芳菲眼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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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殊

晏殊

晏殊【yàn shū】(991-1055)字同叔,著名词人、诗人、散文家,北宋抚州府临川城人(今江西进贤县文港镇沙河人,位于香楠峰下,其父为抚州府手力节级),是当时的抚州籍第一个宰相。晏殊与其第七子晏几道(1037-1110),在当时北宋词坛上,被称为“大晏”和“小晏”。 303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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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新郎·梦冷黄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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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冷黄金屋。叹秦筝、斜鸿阵里,素弦尘扑。斜作娇莺飞归去,犹认纱窗旧绿。正过雨、荆桃如菽。此恨难平君知否,似琼台、涌起弹棋局。消瘦影,嫌明烛。
鸳楼碎泻东西玉。问芳悰、何时再展,翠钗难卜。待把宫眉横云样,描上生绡画幅。怕不是、新来妆束。彩扇红牙今都在,恨无人、解听开元曲。空掩袖,倚寒竹。

梦冷黄金屋。叹秦筝、斜鸿阵里,素弦尘扑。化作娇莺飞归去,犹认纱窗旧绿。正过雨、荆桃如菽。此恨难平君知否,似琼台、涌起弹棋局。消瘦影,嫌明烛。
梦中的黄金屋已然凄冷,可叹秦筝上斜排的弦柱似雁阵飞行,洁白的筝弦蒙上了灰尘。她化作娇莺飞回去,还能辨认出纱窗旧日的绿色青痕。窗外正吹过细雨蒙蒙,樱桃加红豆圆润晶莹。这相思愁恨难以平静,君可知情?它就像琼玉棋枰,弹棋局起伏不定。孤灯相伴映出我消瘦的身影,总嫌那烛光太明。

鸳楼碎泻东西玉。问芳悰、何时再展,翠钗难卜。待把宫眉横云样,描上生绡画幅。怕不是、新来妆束。彩扇红牙今都在,恨无人、解听开元曲。空掩袖,倚寒竹。
鸳鸯楼上碰杯饮酒,玉杯碰碎美酒倾。试问她的芳踪,何时再能相逢?实在难以嫌头簪翠钗的丽影。欲把宫眉画成纤云式样,生绡的画幅描上她的秀容,只怕不是时兴的新妆。歌舞的彩扇、牙板如今都在,只恨无人,能将大宋隆盛的乐曲听懂。空虚地掩袖拭泪,独倚着寂寞寒冷的翠竹!

参考资料:

1、 上彊邨民(编) 蔡义江(解). 宋词三百首全解. 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8/11/1 :第320-322页2、 吕明涛,谷学彝编著. 宋词三百首 .北京:中华书局,2009.7: 第282页

梦冷黄金屋。叹秦筝、斜鸿阵里,素弦尘扑。化作娇莺(yīng)飞归去,犹认纱窗旧绿。正过雨、荆桃如菽(shū)。此恨难平君知否,似琼(qióng)台、涌起弹棋局。消瘦影,嫌明烛。
黄金屋:形容极其富贵奢华的生活环境。秦筝:古秦地(今陕西一带)的一种弦乐器。似瑟,传为秦蒙恬所造,故名。斜鸿阵里:筝柱斜列如雁阵。素弦:素琴的弦。荆桃:樱桃。菽:豆的总称。弹棋局:弹棋,古博戏,此喻世事变幻如棋局。

()楼碎泻东西玉。问芳悰、何时再展,翠钗(chāi)难卜。待把宫眉横云样,描上生绡(xiāo)画幅。怕不是、新来妆束。彩扇红牙今都在,恨无人、解听开元曲。空掩袖,倚寒竹。
鸳楼:即鸳鸯楼,为楼殿名。东西玉:据《词统》:“山谷诗:‘佳人斗南北,美酒玉东西。’注:酒器也。玉东西亦指酒。翠钗:翡翠钗。横云:唐代妇女眉型之一。生绡:未漂煮过的丝织品。古时多用以作画,因亦以指画卷。红牙:牙板,古乐器。开元曲:盛唐时歌曲。倚寒竹:杜甫诗:“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

参考资料:

1、 上彊邨民(编) 蔡义江(解). 宋词三百首全解. 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8/11/1 :第320-322页2、 吕明涛,谷学彝编著. 宋词三百首 .北京:中华书局,2009.7: 第282页
梦冷黄金屋。叹秦筝、斜鸿阵里,素弦尘扑。化作娇莺飞归去,犹认纱窗旧绿。正过雨、荆桃如菽。此恨难平君知否,似琼台、涌起弹棋局。消瘦影,嫌明烛。
鸳楼碎泻东西玉。问芳悰、何时再展,翠钗难卜。待把宫眉横云样,描上生绡画幅。怕不是、新来妆束。彩扇红牙今都在,恨无人、解听开元曲。空掩袖,倚寒竹。

  这是一首抒发亡国之痛的词,词用笔极为婉曲,意境幽深,极尽吞吐之妙。

  “梦冷黄金屋”词中描写的对象乃是一位不凡的美人。“黄金屋”用陈阿娇事。汉武帝年少时,长公主想把女儿阿娇许给他,汉武帝说“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贝班固《汉武故事》在这里作者借阿娇来写一位美人。词人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不仅是美人,还有故国。起句意谓美人梦魂牵绕的黄金屋已变得凄冷,实际上含有故宫凄凉之意。“叹秦筝、斜鸿阵里,素弦尘扑。”写室内器物,见到自己曾经抚弄过的乐器已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不禁感慨万千。故以一“叹”字领起,化实景为虚景。秦筝,弦柱斜列如飞雁成行的古筝。素弦,即丝弦。梦魂化莺飞回金屋,还认得旧时的绿色纱窗,雨过,只见荆桃果实已长得如豆大。“化作娇莺飞归去,犹认纱窗旧绿。正过雨、荆桃如菽。”令人心中升腾中怀旧惜春之感。“化作娇莺”梦魂化莺,想象不凡。笔力奇幻,独运匠心。金屋冷寂之境、秦筝尘扑之景,亦为化作娇莺所见。逆入平出,特见波澜。景物描写,虚实交错。

  “此恨难平君知否,似琼台涌起弹棋局。”琼台,此处则指玉石所作的弹棋枰。弹棋局,其形状中央隆起,周围低平。李商隐诗称为“莫近弹棋局,中心最不平”(《无题》)、词人在此以玉制之弹棋局形容心中难平之恨。“此恨难平”总结上面各种情事,积愤难抑,自然喷发。词人由写景到抒怀。“消瘦影,嫌明烛。”借写消瘦的形象,表达一种悲凉的心境。借说“瘦影”,从而通过照出的反常心理曲折加以表露。

  下片以“鸳鸯碎泻东西玉。”起笔。以杯碎酒泻比喻宋朝的覆亡。鸳楼,即鸳鸯楼,为楼殿名。东西玉,酒器名。这句从写和美人的分离,喻指和故国的永别。佳人已远离,眷恋情仍深,词人仍希望能重睹其旧日丰采。“问芳踪、何时再展?”流露出自己重见佳人的热切愿望,但“翠钗难卜”佳人踪迹何在?又表明这一愿望的实现何其渺茫。

  “待把宫眉横云样,描上生绡画幅。怕不是、新来装束。”说自己准备把那容颜描绘在生绡画幅上,想来还是宫人旧时的装束吧。生绡,未经漂煮的丝织品,古人用以作画。眉横云样,指双眉如同纤云横于额前。旧时的装束代指故国的形象。与美人分离,希重会而又渺茫,只好托之丹青。通过这几层描绘,把故国之思写得力透纸背。“彩扇红牙今都在”。彩扇红牙(歌舞时用具),旧时之物俱在,已物是人非,自己聆听盛世之音,百感交集,却知音难觅。此时怀恋故国之人已越来越少只好独自伤怀。作者的这种感叹是对民族意识已经轻淡薄的情况而发的。然以“恨无人解听开元曲”的词语表达,曲笔抒怀也。开元曲,借唐开元盛世的歌曲,此处指宋朝盛时的音乐。“空掩袖,倚寒竹”,借竹的高风亮节表现自己坚贞不渝的品德。

  这是一首具有典型婉约风格的作品。在“梦冷黄金屋”起笔,以幽独伤情作结。表现了词人深沉的故国之恋和不同凡俗的高尚志节。词中借梦抒怀,使境界迷离。以美人为灵魂化身,写故国之思。词人曲笔道出心中郁积很久的块垒,虽用词较为清丽婉约,但表情却仍显酣畅淋漓。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等著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2010年5月重印):第2264-2266页 2、 上彊邨民(编) 蔡义江(解). 宋词三百首全解. 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8/11/1 :第320-3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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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遇乐·次韵辛克清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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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先生,夙期已久,人间无此。不学杨郎,人山种豆,十一征微利。云霄直上,诸公衮衮,乃作道边苦李。五千言、老来受用,肯教造物儿戏?
东冈记得,同来胥宇,岁月几何难计。柳老悲桓,松高对阮,未办为邻地。长干白下,青楼朱阁,往往梦中槐蚁。却不如、洼尊放满,老夫未醉。

我与先生,夙期已久,人间无此。不学杨郎,南山种豆,十一征微利。云霄直上,诸公衮衮,乃作道边苦李。五千言、老来受用,肯教造物儿戏?
我与先生交往已久,人间没有我们这样的深厚的友谊。不学杨恽那样谋求钱财,在南山种豆,以求获得十分之一的微利。也不学衮衮诸公青云直上,而作道路边的酸苦李子。五千言的《道德经》让我一生受用不尽,任其自然,因缘自适,哪能受造化的戏弄?

东冈记得,同来胥宇,岁月几何难计。柳老悲桓,松高对阮,未办为邻地。长干白下,青楼朱阁,往往梦中槐蚁。却不如、洼尊放满,老夫未醉。
还记得我们当年曾一同到山冈间相宅卜邻,欲求结邻定居,哪年哪月已难计算。如今正像桓温对老柳兴悲,犹如阮籍抚高松述怀,岁月蹉跎,卜邻之计未能办成。长干白下,青楼朱阁,无非是南柯梦中的槐树蚁穴。还不如斟满酒杯,放怀一醉,来得潇洒雅洁。

参考资料:

1、 刘乃昌.姜夔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1:221-224

我与先生,夙(sù)期已久,人间无此。不学杨郎,南山种豆,十一征微利。云霄(xiāo)直上,诸公衮衮,乃作道边苦李。五千言、老来受用,肯教造物儿戏?
夙期:早有交往。杨郎:指汉代杨恽,字子幼,西汉华阴(今属陕西)人。十一:十分之一。征:征收,求取。诸公衮衮:言官宦众多。五千言:指《老子》(《道德经》)一书。造物:指创造万物的天地宇宙。

东冈记得,同来胥(xū)宇,岁月几何难计。柳老悲桓(huán),松高对阮,未办为邻地。长干白下,青楼朱阁,往往梦中槐蚁。却不如、洼(wā)尊放满,老夫未醉。
东冈:泛指山冈。胥宇:犹言看房子。悲桓:桓指桓温。对阮:阮指阮籍。长干白下:长干与白下都是古代金陵(今南京)地名。梦中槐蚁:谓荣华富贵无常。洼尊:即窊(wā)尊,指酒器。

参考资料:

1、 刘乃昌.姜夔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1:221-224
我与先生,夙期已久,人间无此。不学杨郎,南山种豆,十一征微利。云霄直上,诸公衮衮,乃作道边苦李。五千言、老来受用,肯教造物儿戏?
东冈记得,同来胥宇,岁月几何难计。柳老悲桓,松高对阮,未办为邻地。长干白下,青楼朱阁,往往梦中槐蚁。却不如、洼尊放满,老夫未醉。

  此词首三句叙友谊。以下入辛先生的志行。“杨郎”句用杨恽《报孙会宗书》语:“田彼南山,芜秽不治,种一顷豆,落而为萁。”又云:“幸有余禄,方籴贱贩贵,逐什一之利。”这三句说辛克清不逐(征,有求的意思)利。下三句说辛也不求名。

  “诸公衮衮”是主语,“云霄直上”是谓句。杜甫《醉歌行》赠郑广文云:“诸公衮衮登台省,广文先生官独冷。”用的也正是这句话。“乃作道边苦李”,用王戎幼与群儿嬉,不折道边李,以为必苦李事。见《世说新语·雅量》。东坡《次韵王定国南迁回见寄》:“我愿得全如苦李。”词意正是这样。“五千言”二句是说辛克清有得于道家的哲学。不肯让“造物”(客观的辩证法)戏弄自己。就是说,不求名利,也就无所损辱。

  下片说平生志欲结邻,多少年前曾同到东冈去相宅,准备他年结邻。哪知相宅之处,柳已老,松已高。卜邻的地还是不能到手!这六句一气呵成,气势恢宏。第三句插入一顿,便不伤直致。柳老松高,接上“岁月”无迹。“悲桓”“对阮”连用可谓悲而雅。那么,两人对十丈软红尘中的生活呢?长干白下,俱在金陵,青楼朱阁,美人所居。像这样奢侈豪华、舒适的生活,在他们两人看来,有如水中月,镜中花。结尾说,不如听任窊尊中的酒斟得满满的吧,因为老夫还没喝醉哩。洼(窊)尊,元结为道州刺史时,发见东湖小山上石多洼下,可作无数酒樽。于是建亭其上,作《窊尊铭》。又有《窊尊诗》。结句说:“此尊可常满,谁是陶渊明!”

  这首词的风格在白石词中是独特的。可以说它朴老,也可以说是朴老放逸。朴老是基调。这可以看做是白石的功底。词论家公认白石是先专学山谷(黄庭坚),后来由江西诗派引入晚唐,主要是学陆龟蒙。于是转以这支妙笔写词,词又独具一格,影响词坛近一千年。他的底子只是个朴老,能朴老便可以弃绝纤巧轻奇,便不以达到别人能写的文章自己不写,自己要写的是别人写不了的东西。元遗山(元好问)论江西诗派说:“古雅谁将子美亲?精纯全失义山真。论诗宁下涪翁拜,不作江西社里人。”白石之所以可上接杜陵,只看他的朴老的风致,自是少陵亲血脉。宋翔凤便说过:“词中之有姜白石,犹诗中之有杜少陵。继往开来,文中关键。其流落江湖不忘君国,皆寄托比兴,于长短句寄之。”(《乐府馀论》)但白石的性情让他自己的词变为清空超妙一路。他是在朴老放逸的基础上深思积学,自证妙境的。这和杨万里、范成大的影响有关系。有人说白石从辛弃疾来,其实转似较远。

  这首词虽不是白石的代表作,但它能表明一点:惟性情深厚的人才可以写出朴老的词。由此积学深思,才可以证入圣境。从浮华新巧入手只能成就小家小派。不能把白石道人说成江湖游士。游士或清客,是绝无这样深厚的性情的。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1768-17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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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庭芳·汉上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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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上繁华,江南人物,尚遗宣政风流。绿窗尚户,十里烂银钩。一旦刀兵齐举,旌旗拥、百万貔貅。长驱入,歌楼舞榭,风卷落花愁。
清平三百载,典章文物,扫地俱休。幸此身未北,犹客南州。破鉴徐郎何在?空惆怅、相见无由。从今后,断魂千里,夜夜岳阳楼。

汉上繁华,江南人物,尚遗宣政风流。绿窗朱户,十里烂银钩。一旦刀兵齐举,旌旗拥、百万貔貅。长驱入,歌楼舞榭,风卷落花愁。
南宋时期汉水至长江一带十分繁华,许多人才都保持着宋徽宗时的流风余韵。绿窗朱户。十里之内全是华美的房屋,元兵一到,刀兵相接,旌旗挥舞,数百万蒙古军长驱直入,歌舞楼榭瞬间化为灰烬。

清平三百载,典章文物,扫地俱休。幸此身未北,犹客南州。破鉴徐郎何在?空惆怅、相见无由。从今后,断魂千里,夜夜岳阳楼。
清明太平的三百余年,制度文物被毁灭的干净彻底,一切都没有了。幸而自己没有被舞北去,还客佳在南方。分别了的徐郎你在哪里?只有自己独自惆怅,和徐郎也没有理由可以想见了。从今以后,只能魂返故乡,与亲人相会。

参考资料:

1、 徐育民、赵慧文.历代名家词赏析:北京出版社,1982年08月第1版:第209页2、 黄士吉、冯麟盛.历代爱国名篇选:辽宁大学出版社,1994年10月第1版:第126页

汉上繁华,江南人物,尚遗宣政风流。绿窗朱户,十里烂银钩。一旦刀兵齐举,旌()旗拥、百万貔(pí)(xiū)。长驱入,歌楼舞榭(xiè),风卷落花愁。
汉上:泛指汉水至长江一带。江南人物:指南宋的许多人才,江南:长江以南。宣政:宣和、政和都是北宋徽宗的年号。这句是指南宋的都市和人物,还保持着宋徽宗时的流风余韵。烂银钩:光亮的银制帘钩,代表华美的房屋。貔貅:古代传说中的一种猛兽,此处指元军。舞榭:供歌舞用的楼屋风卷落花:指元军占领临安,南宋灭亡。

清平三百载,典章文物,扫地俱休。幸此身未北,犹客南州。破鉴(jiàn)徐郎何在?空惆怅、相见无由。从今后,断魂千里,夜夜岳阳楼。
三百载:指北宋建国至南宋灭亡。这里取整数。典章文物:指南宋时期的制度文物。南州:南方,指临安。破鉴:即破镜。岳阳楼:在湖南岳阳西,这里指作者故乡。

参考资料:

1、 徐育民、赵慧文.历代名家词赏析:北京出版社,1982年08月第1版:第209页2、 黄士吉、冯麟盛.历代爱国名篇选:辽宁大学出版社,1994年10月第1版:第126页
汉上繁华,江南人物,尚遗宣政风流。绿窗朱户,十里烂银钩。一旦刀兵齐举,旌旗拥、百万貔貅。长驱入,歌楼舞榭,风卷落花愁。
清平三百载,典章文物,扫地俱休。幸此身未北,犹客南州。破鉴徐郎何在?空惆怅、相见无由。从今后,断魂千里,夜夜岳阳楼。

  “汉上繁华,江南人物,尚遗宣政风流”。此词以追怀南宋起笔,汉上指江汉流域,是女词人故乡。江南指长江中下游流域,词中借指南宋。都会繁华,人物如云。指故国的繁盛。“尚遗宣政风流”,南宋文明源于北宋风流文采。宣、政指北宋政和、宣和年间。“绿窗朱户,十里烂银钩”。千里长街,连云高楼,朱户绿窗,帘钩银光灿灿。

  “一旦刀兵齐举,旌旗拥、百万貔貅。”貔貅,猛兽之名,借指侵略者。这里指元兵南犯,势如洪水猛兽。公元1274年(咸淳十年)元兵自襄阳分道而下,不久东破鄂州。公元1275年(德祐元年)三月,南陷岳州,“长驱入,歌楼舞榭,风卷落花愁。”长驱直入的蒙古兵占领了繁华绮丽的汉上江南,如风暴横扫落花。从起笔写南宋文明之繁华,笔锋一转,写元兵大兵南侵,“风卷落花愁”,表达了词人对国破家亡之恨和自身被掳之辱的无限悲慨之情。笔锋一转,女词人以包容博大的气魄和卓越的识见转写宋代历史文化大悲剧,笔力不凡,也表现了女词人超人一等的思维安位。当女词人作此词时,已被掳至临安,临安被陷之景,其触目惊心悲慨之深,是可以想见的。清平三百载,从南宋直扩展至三百年南北两宋。“典章文物”四字,凝聚着女词人对宋代历史文化之反思与珍惜。此四字指陈出有宋一代文化全体。北宋亡于女真,南宋亡于蒙古,灿烂文化三百年,如今扫地俱休!女词人之绝笔,写是历史文化悲剧之写照。此三句承上片而来,但典章文物显然比十里银钩更其深刻,是为巨眼。全词有此三句,意蕴极为遥深。在女词人心灵中,祖国与个人双重悲剧,原为一体。以下写个人命运之悲剧。“幸此身未北,犹客南州”。就其深层意蕴言,则是庆幸自身在死节之前犹未遭到玷辱,保全了清白。是足可自慰并可告慰于家国。词读至此,真令人肃然起敬。一弱女子,能在被掳数千里后仍全身如此。非一般人所及!其绝笔之辞气又复从容如此,气度显亦超常。

  “破鉴徐郎何在?空惆怅、相见无由”。借用南朝陈亡时徐德言与其妻乐昌公主破镜离散典故,说出自己与丈夫徐君宝当岳州城破后生离死别的悲剧命运,表达了对丈夫最后的深挚怀念。徐郎,借徐德言指徐君宝。同姓而同命运,用典精切无伦,自见慧心。徐德言夫妻破镜犹得重圆,而她们夫妇死节已决。故女词人之用此古典,其情况之可痛实过之百倍。“徐郎何在”?生死两茫茫,惆怅何其多。情变悲愤激烈而为凄恻低徊,其言之哀,不忍卒读。“从今后,断魂千里,夜夜岳阳楼”的意思是:从今后,我的魂魄,要飞过几千里路,回到岳阳故土,到夫君身边。从容绝决而又固执不舍,充分体现出能出世而仍入世、置生死于度外的传统文化精神。“夜夜岳阳楼”结笔于岳阳楼,意蕴遥深,亦当细细体味。

  女词人在词中对自身被掳艰危之现实,着墨尤多,而寄之以对文明的追思之中,对祖国沦亡亲人永别深致哀悼,写南宋文明之繁盛及横遭蹂躏。在回忆和反思中。下片写徐郎何在与断魂千里,运用悬望与想象。表现了女词人远思之凌空超越。此词另一特点是意境之重、大、崇高。从历史文化悲剧写起,哀悼宋文明的衰亡,词境极为重大。词中表明自己死节之心,将祖国和个人的双重悲剧融汇,意境极为崇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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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子·新绿小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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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绿小池塘,风帘动、碎影舞斜阳。羡金屋去来,旧时巢燕;土花缭绕,前度莓墙。绣阁里、凤帏深几许?听得理丝簧。欲说又休,虑乖芳信;未歌先噎,愁近清觞。
遥知新妆了,开朱户,应自待月西厢。最苦梦魂,今宵不到伊行。问甚时说与,佳音密耗,寄将秦镜,偷换韩香?天便教人,霎时厮见何妨。

新绿小池塘,风帘动、碎影舞斜阳。羡金屋去来,旧时巢燕;土花缭绕,前度莓墙。绣阁里、凤帏深几许?听得理丝簧。欲说又休,虑乖芳信;未歌先噎,愁近清觞。
碧绿的春水涨满小小的池塘,风吹帘动,斜照的阳光被帘子挡住,碎影舞弄满地金光。我真羡慕那燕子,在旧年筑巢的梁上又筑新巢,能在金屋间里来去飞翔;还有那苔藓,在前番生过的围墙上,又绕着院落再度生长。那锦绣的闺房、华丽的帷帐究竟有多深?我只能听到从房中传出丝竹悠扬。那曲调像载着欲说还休的重重心事,大概是担心乖违了佳期,还没有唱歌先已哽咽,连清酒也厌入愁肠。

遥知新妆了,开朱户,应自待月西厢。最苦梦魂,今宵不到伊行。问甚时说与,佳音密耗,寄将秦镜,偷换韩香?天便教人,霎时厮见何妨。
远远知道她梳理了新妆,推开了红窗,该是期待明月照西厢。最苦的是我咫尺天涯,梦中魂灵儿,今夜也不能到她身旁。问何时才能向她倾诉衷肠,互通情款,互订密约,寄予她明镜,偷换她的奇香。天公呵与人行个方便,叫人霎时间相见又有何妨!

参考资料:

1、 上彊邨民(编) 蔡义江(解). 宋词三百首全解 .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8/11/1 : 第114-115页2、 吕明涛,谷学彝编著 .宋词三百首 .北京 :中华书局, 2009.7 :第122-123页

新绿小池塘,风帘动、碎影舞斜阳。羡金屋去来,旧时巢(cháo)燕;土花缭绕,前度莓墙。绣阁里、凤帏(wéi)深几许?听得理丝簧(huáng)。欲说又休,虑乖芳信;未歌先噎,愁近清觞(shāng)
风流子:词牌名。原唐教坊曲名,后用为词调之称。又称为《内家娇》。有单调及双调两体。风流子,与菩萨蛮、念奴娇、如梦令等都是词牌名,主要流行于宋朝时期。著名的词人谢懋、张耒等都曾经以“风流子”作词牌名创作过词。新绿:指开春后新涨的绿水。金屋:美女住的地方。汉武帝幼时曾说:“若得阿娇,当以金屋储之。”土花:苔藓。莓墙:长满青苔的墙。绣阁:绣房。女子的居室装饰华丽如绣,故称。凤帏:闺中的帷帐。丝簧:指管弦乐器。乖:违误。错过。清觞:洁净的酒杯。

遥知新妆了,开朱户,应自待月西厢。最苦梦魂,今宵不到伊行(háng)。问甚时说与,佳音密耗,寄将秦镜,偷换韩香?天便教人,霎(shà)时厮见何妨。
待月:元稹《会真记》莺莺与张生诗:“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不到伊行:不到她身边。行,那边,旁边。密耗:秘密消息。秦镜:汉代秦嘉妻徐淑赠其明镜。此处指情人送的物品。韩香:原指晋贾充之女贾午爱恋韩寿,以御赐西域奇香赠之。此处指情人的赠品。乐府诗云:“盘龙明镜饷秦嘉,辟恶生香寄韩寿。”

参考资料:

1、 上彊邨民(编) 蔡义江(解). 宋词三百首全解 .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8/11/1 : 第114-115页2、 吕明涛,谷学彝编著 .宋词三百首 .北京 :中华书局, 2009.7 :第122-123页
新绿小池塘,风帘动、碎影舞斜阳。羡金屋去来,旧时巢燕;土花缭绕,前度莓墙。绣阁里、凤帏深几许?听得理丝簧。欲说又休,虑乖芳信;未歌先噎,愁近清觞。
遥知新妆了,开朱户,应自待月西厢。最苦梦魂,今宵不到伊行。问甚时说与,佳音密耗,寄将秦镜,偷换韩香?天便教人,霎时厮见何妨。

  全词由景及情,抒情由隐而显,人的心理描绘极为细致周到。词中怀人,层层深入,有时用对照手法,从双方写来,层次极为清楚。

  “新绿小池塘,风帘动、碎影舞斜阳”,词作上片开首三句写景。先出小池塘,然接下去并未描绘池中或池周之景,而是单提池面映出的风吹帘动之影。有帘,就有窗,有屋,有人,可见主人公注意之所在。“舞”是动景,然而“舞”在水面上则构成一幅无声的静景,此外,“舞”在水面,由于风吹波动,帘影是破碎而不完整的,在暗示主人公心态的作用。接下陡转笔触,发出感慨:“羡金屋去来,旧时巢燕。土花缭绕,前度莓墙。”“羡”为领字,直贯四句。人而羡慕无知的燕子,因为它照旧可以度过以前度过的“土花缭绕”的“莓墙”,而飞进“金屋”。“金屋”,华丽的楼房,此指所眷恋者的住处。这里亦暗用“金屋藏娇”典故,暗示所思恋之人已属他人。“旧时巢燕”,去年曾巢于“金屋”的燕子,真是“似曾相识燕归来”。燕子跟往年一样,度过“莓墙”,飞入“金屋”,而人却被莓墙所阻,只能望“金屋”兴叹。这里词人的手法十分高超巧妙,短短十七个字,却描绘出一幅充满情趣的生动图画。画面以小池塘为中心,池塘对岸是一堵长满土花的墙,紧贴墙内露出一座华丽的楼阁,楼阁窗户的帘幕飘动着;池塘这边伫立着主人公,他正翘首抬眼望着飞入“金屋”的燕子,脸上流露出羡慕之色。这幅画不仅形象,且极富戏剧性,有助于读者理解该词的内容和主人公的心态。接下,主人公展开想象,“绣阁里,凤帏深几许?听得理丝簧。”一本作“绣阁凤帏深几许?曾听得理丝簧。”“绣阁”,即前面的“金屋”。“凤帏”,绣有凤鸟的帷幕。“深几许”,用欧阳修《蝶恋花》“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词意,写出不深而似深的景象。有“侯门一入深似海”之意。“曾”,读zēng,张相《诗词曲语辞汇释》卷二:“曾,犹争也,怎也。”“曾听得理丝簧”,怎么好像听见弹奏乐器之声,语气表明主人公也许真听见了,也许只不过是他的想象。这为下面进一步展开想象作了铺垫。“欲说又休,虑乖芳信,未歌先咽,愁近清觞”,从乐器弹奏声中,主人公想象对方打算通过歌声传达情意,却又耽心应诺了约会无法实践,所以歌未出口就先呜咽起来,只好饮酒浇愁。

  “遥知新妆了,开朱户,应自待月西厢”,词作下片开首二句承上片,主人公更进一步想象对方也正在期待着他。随着时间推移,主人公伫立在池塘旁,见夕阳西下,又见月儿高挂。这时他想象,对方已扮好晚妆,正打开窗户,在月光下等待着他。以上一系列描写,完全是主人公的想象,却将所眷恋女子的情态、活动刻画得维妙维肖,细腻真切,生动感人;也表现了主人公相思之情越来越深切。接下调转笔触写自身,“最苦梦魂,今宵不到伊行”。“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白日既不能相会,那就到梦中去追寻吧。可是今晚竟然连梦魂都不能到她身边,可见是最苦了。写至此,主人公似乎已感到绝望,可是他仍执着地问:“问甚时说与,佳音密耗,寄将秦镜,偷换韩香?”后二句化用刘禹锡“秦嘉镜鉴前时结,韩寿香销故箧衣”诗意,直率地吐露心曲,盼望能互通佳音,重谐和好。“密耗”,即密约。“秦镜”,秦嘉的宝镜。《艺文类聚》卷三二,“秦嘉,字士会,东汉陇西人。为郡上掾,与妇徐淑书曰:‘顷得此镜,既明且好。形观文彩,世所希有,意甚爱之,故以相与。’淑答书曰:‘今君征未还,镜将何施行。素琴之作,当须君归,明镜之鉴,当待君还’。”喻指夫妻或男女间的相爱。“韩香”,韩寿从贾充女处所得之香。《晋书·贾充传》叙韩寿与贾充女私通,“时西域有贡奇香,一著人则经月不歇。帝甚贵之,惟以赐充及大司马陈骞。其女密盗以遗寿。充僚属与寿燕处,闻其芬馥,称之于充。自是充意知女与寿通”,后“遂以女妻寿。”结末二句,“天便教人,霎时厮见何妨!”主人公在祈祷:祈求上天,让我们短暂相会有何妨呢!情急渴念迂妄的情态,跃然纸上。

  全词叙写一位男子对所爱女子的渴念之情。写法极为别致独特,除上片起首三句写景外,以下全是想象,写来灵活多变,又极有层次;感情随着想象而逐渐加强,最后达到几乎控制不住之境地;由于巧用比喻,刻画细腻和用典贴切,所写虽全是想象,却极其鲜明形象,富于感染。

参考资料:

1、 上彊邨民(编) 蔡义江(解). 宋词三百首全解 .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8/11/1 : 第114-115页2、 吕明涛,谷学彝编著 .宋词三百首 .北京 :中华书局, 2009.7 :第122-1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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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调歌头·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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砧声送风急,蟠蟀思高秋。我来对景,不学宋玉解悲愁。收拾凄凉兴况,分付尊中醽醁,倍觉不胜幽。自有多情处,明月挂南楼。
怅襟怀,横玉笛,韵悠悠。清时良夜,借我此地倒金瓯。可爱一天风物,遍倚阑干十二,宇宙若萍浮。醉困不知醒,欹枕卧江流。

砧声送风急,蟠蟀思高秋。我来对景,不学宋玉解悲愁。收拾凄凉兴况,分付尊中醽醁,倍觉不胜幽。自有多情处,明月挂南楼。
中秋的时候,捣衣声混杂着风声,蟠蟀好像在思索高爽的秋天。我面对着这样的景象,是不会学宋玉去纾解悲愁的。把凄凉的心意收拾起来,给每个酒樽里都倒上美酒,内心更加觉得抵不过这样的幽静。明月挂在南楼正是我觉得充满情趣的地方所在。

怅襟怀,横玉笛,韵悠悠。清时良夜,借我此地倒金瓯。可爱一天风物,遍倚阑干十二,宇宙若萍浮。醉困不知醒,欹枕卧江流。
怅惘这样的胸怀,于是拿起笛子吹奏,笛声的韵律悠悠扬扬。在这清平之时,良美之夜,就把这块地方借给我让我痛饮。看着这一天可爱的风景,我倚着曲曲折折的栏杆,宇宙在我眼里也只是小小的浮萍。喝醉困乏了就靠着枕头临江而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

参考资料:

1、 古诗文网经典传承志愿小组.方相氏译注

(zhēn)声送风急,蟠(pán)(shuài)思高秋。我来对景,不学宋玉解悲愁。收拾凄凉兴况,分付尊中醽(líng)(lù),倍觉不胜幽。自有多情处,明月挂南楼。
砧声:也作“碪声”,捣衣声。蟠蟀:蟋蟀的一种,宋代顾逢曾作《观鬭蟠蟀有感》。高秋:天高气爽的秋天。兴况:情趣,意趣。分付:分别付予,这里指给酒樽分别倒酒。醽醁:古代的一种美酒。

怅襟怀,横玉笛,韵悠悠。清时良夜,借我此地倒金瓯(ōu)。可爱一天风物,遍倚阑(lán)干十二,宇宙若萍浮。醉困不知醒,欹(qī)枕卧江流。
清时:清平之时,也指太平盛世。金瓯:酒杯的美称。瓯,杯子。阑干十二:曲曲折折的栏杆。阑干,即栏杆。十二,形容曲折之多。欹:斜倚着,斜靠。

参考资料:

1、 古诗文网经典传承志愿小组.方相氏译注
砧声送风急,蟠蟀思高秋。我来对景,不学宋玉解悲愁。收拾凄凉兴况,分付尊中醽醁,倍觉不胜幽。自有多情处,明月挂南楼。
怅襟怀,横玉笛,韵悠悠。清时良夜,借我此地倒金瓯。可爱一天风物,遍倚阑干十二,宇宙若萍浮。醉困不知醒,欹枕卧江流。

  米芾写中秋赏月,反其道而行之,故意撇开月亮,上片先写自己晚来的秋意感受。

  “砧声送风急,蟋蟀思高秋”,古人有秋夜捣衣,远寄征人的习俗,砧上捣衣之声表明气候转寒了。墙边蟋蟀鸣叫,亦是触发人们秋思的。李贺《秋来》诗云:“桐风惊心壮士苦,衰灯络纬啼寒素。”米芾这两句着重写自己的直觉,他是先听到急促的砧声而后感到飒飒秋风之来临,因此,才觉得仿佛是砧声送来了秋风。同样,他是先听到蟋蟀悲鸣,而后才意识到时令已届高秋了。

  “我来对景,不学宋玉解悲秋”,表现出他的旷逸豪宕的襟怀。他这句抝折刚健之笔使文气为之一振。因为砧声和蟋蟀等秋声,毕竟要给人带来一种凄凉的秋意,而倔强的词人不愿受其困扰。所以,接着他要“收拾凄凉兴况,分付尊中醽醁”了。可是“凄凉兴况”偏不那么容易收拾,酒后反而心里加倍感到不胜其幽僻孤独。才说“不学宋玉解悲愁”,强作精神,是一扬,这里“倍觉不胜幽”,却是一跌,如此一来,作者闻秋声而引起的内心感情上的波澜起伏,就充分表露了出来。

  “自有多情处,明月挂南楼。”就在这个时候,一轮明月出来了。月到中秋分外明,此时,明月以它皎洁的光辉,把宇宙幻化为一个银色的世界,也把作者从低沉压抑的情绪中解救出来,于是词笔又一振。至此,词人才托出一轮中秋月点明题意。“多情”二字是在词人的感情几经折腾之后说出的,极其真切自然,使人感到明月的确多情。在反复渲染中秋节令的秋意,从反面为出月铺垫,以“自有”二字转折,使一轮明月千呼万唤始出来,用笔颇为奇妙。

  下片写赏月时自己在月光下“横玉笛”、“倒金瓯”、“倚栏干”乃至“醉困不知醒”的情景。“怅襟怀”的“怅”字承接上下片,巧妙过渡,既照应上片“不胜幽”的“凄凉兴况”,又启下片的赏月遣怀。“横玉笛,韵悠悠”,玉笛声本富有优美情韵的,而在大放光明的中秋月下吹奏,那更是妙不可言,可是词人马上想到要借此清时良夜,痛痛快快大饮一场。

  “遍倚栏干十二”,说明他赏月时间之长,赏览兴致之高,于是他不由神与物游,生发出对宇宙对人生的遐想。

  “宇宙若浮萍。宇宙如此之大,作者却视之若浮萍,不只见出他心胸神思飘逸,更是物我合一之际内心的真实感受,读来令人心弛神往。境界如此之美,兴致自然更高,于是词人不觉豪饮大醉。结句“醉困不知醒,欹枕卧江流”不再写赏月饮酒之后的种种,以不结之语收束了全词,给人留下巨大的想象余地。这首词自东坡著名的同题词之后,能独树一帜,勇于创新,确有其独特的妙处:赏月不写月华,偏道个人“对景”之感,清景之中见出清趣,颇值用心玩味。

  这首词借中秋赏月之机,表白了词人为人的高洁,也流露了他对“从仕数困”的些许幽恨。词的上片反复渲染中秋节令的秋意,并从反面为出月铺垫,以“自有”二字转折,使一轮明月千呼万唤始出来,用笔颇为奇妙。词的下片,侧重抒发词人向往隐居生活之意,发出对宇宙对人生的遐想。全篇用笔空灵回荡,而自有清景无限,清趣无穷,表现出米芾“为文奇险,不蹈袭前人轨辙”的特有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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