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树歌终王气收,雁行高送石城秋。
《玉树后庭花》曲终人散,国破家亡,一行大雁南飞送走石城的秋天。
江山不管兴亡事,一任斜阳伴客愁。
山川、江河依旧,从不管六朝兴亡更替,任凭那斜阳伴随着游子的愁思。
玉树歌终王气收,雁行高送石城秋。
玉树:《玉树后庭花》为宫体诗,也是宫中流行的歌词。石城:石城特指南京,因为南京又称为石头城,所以石城又是南京的别称。
江山不管兴亡事,一任斜阳伴客愁。
江山:犹言山川、江河。一任:任凭。
七绝《再过金陵》是一首咏史诗。一曲《玉树后庭花》,断送几多王业。秋风瑟瑟,大雁南飞,诗人再过金陵,面对六朝残破的景象,涌起江山故国之思。那西落的夕阳,其实也是江河日下的唐王朝的象征。“一任斜阳伴客愁”,面对夕阳,无数诗人以自己的诗作营构出凄清晚照中的诗词世界。
特别最后两句是说,山川、江河依旧,它们并不管六朝兴亡更替,谁主沉浮,也不管过往凭吊之客人发出的感叹与悲愁,依然任凭斜阳西照。诗人目睹安史之乱后江山依旧,政事日非的现实,喻以古鉴今,发出深深的感慨,语调凄凉,心事沉重。
斜光照临,日薄西山,处于社会动荡或家业不幸中的人们,更易因以而产生江山己尽、家国衰败的情怀。面对破碎江山,且又斜阳一片,江山不知愁苦,空怀一腔热血,深感悲情万千。
将军少年出武威,入掌银台护紫微。
将军少年时即从军边塞,在武威镇守边疆,现在又晋升到银台门担任起护卫皇帝的重任。
平明拂剑朝天去,薄暮垂鞭醉酒归。
天明时佩带着宝剑去朝见天子,太阳将落山时便骑马垂鞭醉酒而归。
爱子临风吹玉笛,美人向月舞罗衣。
在家中看着玉树临风的儿子吹着玉笛,看着姬妾对着月亮翩翩起舞。
畴昔雄豪如梦里,相逢且欲醉春晖。
昔日疆场的雄姿豪气,都宛如梦中。且与君趁这大好春光共醉饮一场。
参考资料:
1、 詹福瑞 等.李白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346-3472、 黄天禄.李白酒诗注.北京:中国工人出版社,2002:61将军少年出武威,入掌银台护紫微。
武威:唐时的凉州,亦名武威郡,治所在今甘肃武威县。入:一作“昔”。银台:宫门名,宫中有左银台门,右银台门。唐时的翰林院、 学士院均在右银台门内。紫微:紫微星又叫北极星,古人认为北极星是帝星,此处用于比喻皇帝。
平明拂剑朝天去,薄暮垂鞭(biān)醉酒归。
平明:天大亮时。拂剑朝天:佩带着宝剑去朝见天子。拂,意为揩,拭。此为挂、佩意。薄暮:太阳将落山为薄暮。垂鞭:垂吊着马鞭。
爱子临风吹玉笛,美人向月舞罗衣。
临风:形容人像玉树一样风度潇洒,秀美多姿。常用玉树临风形容男士帅气。向:一作“腾”,一作“娇”。罗衣:轻软丝织品制成的衣服。
畴(chóu)昔雄豪如梦里,相逢且欲醉春晖(huī)。
畴昔:以前,过去,日前。雄豪:英雄豪俊之士。春晖:春日的阳光。
参考资料:
1、 詹福瑞 等.李白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346-3472、 黄天禄.李白酒诗注.北京:中国工人出版社,2002:61此诗前六句忆郭将军入卫宫廷之得意情状,后二句写自己愿与郭将军共饮取醉以消愁。全诗生动地刻画了一个先得宠后失意的将军形象,蕴含了怀才不遇之感叹,在内容和形式上都表现了浪漫主义诗歌的特点。
“将军少年出武威,入掌银台护紫微。”说郭将军从武威发迹,又晋升到银台门担任起护卫皇帝的重任。这两句主要是赞美郭将军不仅功勋卓著而且位高权重,深受皇帝的信任和宠爱。武威武威郡即凉州(今甘肃一带),是唐朝军队与突厥、回鹘、吐蕃、吐谷浑等少数民族作战的主战场之一。有人说此诗的郭将军是郭子仪。考郭子仪系华州郑县(今陕西华县)人,入京供职前,曾历任左卫长史、单于副都护、振远军节度使、九原太守等,均与武威其地不相属。可见,诗中之“郭将军”显系另一人,并非郭子仪。这里提到银台。据唐人韩偓诗《雨后月中玉堂闲坐》:“银台直北金銮外”,可见银台门内为翰林学士供职之所。李白曾奉诏翰林,此诗虽以去职,但还是忘不了那里的一段生活。
“平明拂剑朝天去,薄暮垂鞭醉酒归。”两句说郭将军早上擦拭宝剑去上朝,晚上喝醉酒垂着马鞭回家,主要是赞美郭将军不仅工作顺利而且生活惬意。从这里可以联想到李白奉诏翰林时对自己受到唐玄宗礼遇的那种满足与自得:“一朝君王垂拂拭,剖心输丹雪胸臆。忽蒙白日回景光,直上青云生羽翼。幸陪鸾驾出鸿都,身骑青龙天马驹。王公大人借颜色,金章紫绶来相趋。”(《驾去温泉后赠杨山人》)这里对郭将军政治生活的描述也是对自己人生得意之时的回忆。
“爱子临风吹玉笛,美人向月舞罗衣。”两句写将军心爱的儿子玉树临风潇洒地吹着玉制的笛子,姬妾对着月亮翩翩起舞,主要是赞美郭将军不仅儿子很帅而且姬妾更美。这两句是写郭将军家庭生活的美满。这一切其实与前二句是密切相关,在朝廷上的得意才会有家庭生活的惬意。到此为止,前六句都在颂扬郭将军,塑造了一位功高得宠、生活惬意、潇洒豪放的将军形象。
“畴昔雄豪如梦里,相逢且欲醉春晖。”两句笔锋一转,从得意直落到失意,过去的豪雄事迹如同在梦中一般,如今失去权力和职务,成为一个失意之人。以前面的得意反衬如今的失意,失意的悲哀更深,其怀才不遇的失落感就表现得更为突出。这是李白的惯用手法,诗的关键就在最后两句,前六句都是铺垫,都是为最后的落差作准备。因最后的失意,过去的辉煌都成了云烟。李白自己也是这样,从奉诏翰林到赐金放还,也是一个从高峰跌落的过程。“今日相逢俱失路”,深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意味,值得同情。
此诗格律为平起首句入韵式,但出律甚为严重,说明李白诗歌不为格律所约束的特点。从内容和形式上,此诗都充分表现了李白豪迈、直爽的性格以及其诗歌中一贯蕴含的浪漫主义色彩。
溪路千里曲,哀猿何处鸣。
黄溪的小路弯弯曲曲千里绵延,不知从哪儿传来了猿猴的哀鸣?
孤臣泪已尽,虚作断肠声。
孤独无助的臣下早己衫湿泪尽,枉然徒劳发出凄哀断肠的悲声。
参考资料:
1、 (唐)柳宗元著,吴文治选注.柳宗元选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02月:342、 赵乃增编著.好风如水:唐诗赏析:吉林文史出版社,2004年01月:143溪路千里曲,哀猿(yuán)何处鸣。
孤臣泪已尽,虚(xū)作断肠声。
孤臣:孤立无援、忧心国事的臣下。虚作:空作,徒作。断肠声:指哀猿悲鸣。
参考资料:
1、 (唐)柳宗元著,吴文治选注.柳宗元选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02月:342、 赵乃增编著.好风如水:唐诗赏析:吉林文史出版社,2004年01月:143这首诗首句紧承“题中意”而来,从“溪略”写起,使人开篇即进入“溪路千里曲”的山间小溪境界。开篇明义,单刀直入,省去许多闲笔。“千里”极言“溪路”之长,“曲”字极绘“溪路”之形。“千里”而又“曲”,可见“溪路”依山就势、蜿蜒曲折之态。次句点题,写“闻猿”。“哀猿何处鸣?”正是“两岸猿声啼不住”,时断时续,此起彼伏,只闻其声,不见其形。山势之陡峭,森林之莽苍,“溪路”曲折回旋,山水相连又相隔,尽在不言之中。正因为“溪路千里曲”,故不知“哀猿何处鸣”。“猿”前着一“哀”字,富于感情色彩。诗人此时,正处在寂寞、凄怆、哀怨的心境之中,由情及景,故所闻“高猿长啸,属引凄异,空谷传响,哀转久绝”。以上两句,一从视觉上写“溪路”,一从听觉上写“猿鸣”,而“千里曲”与“何处鸣”又互相映衬,“入黄溪”后的情景宛然清晰。
这样写,尚属平常,当读到三四句时,才使人品出“奇趣”来。诗承上,紧扣“闻猿”写感受。君不闻:“渔者歌曰:‘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写的是古代渔民舟子的痛苦生活,故闻猿鸣而下泪,倍感其声凄厉。诗人理当“猿鸣三声泪滂沱”才是。然而不然,诗却说:“孤臣泪已尽,虚作断肠声。”言下之意:孤寂的我早已被贬边州,申诉无效,前途无望;泪已流干,愁肠寸断;这哀猿声声,徒自空啸,我已经没有泪可流,没有肠可断了。这看似“反常”的写法,却更深沉地道出了诗人难以言状的身世之感和“哀莫大于心死”的极度的惆怅和痛苦。
此诗头二句写景,景为情设;后二句抒情,情由景生。溶情于景,情景交融,自不必说。妙在抒情不落俗套。苏东坡曾说:“诗以奇趣为宗,反常合道为趣。”
诗人闻哀猿长啸,不写“泪沾裳”而说“泪已尽”,不写“肠欲断”而说“肠已断”,由此带出一个掷地有声的“虚”字来—— “虚作断肠声”。就本应“猿鸣三声泪沾裳”的常理来说,是“反常”;就实际“孤臣泪已尽”的心境来说,又是“合道”—— 合乎泪尽愈苦之道。所谓“翻出新意”,所谓“奇趣”,正在这“反常合道”之中。诗人所以“自放山泽间”,原是为了借山水以遣悲怀,然而结果正如李白所说借酒浇愁一样,“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掩卷沉思,诗人遭遇之不幸,生活之痛苦,情思之含蓄,寄慨之深远,都包孕在这二十字之中。诗的艺术魅力正在于此。
参考资料:
1、 周萧天主编.唐诗鉴赏辞典补编:四川文艺出版社,1990年06月:520天边老人归未得,日暮东临大江哭。
流落天边的老人回不了家,黄昏时分向东来到大江边失声痛哭。
陇右河源不种田,胡骑羌兵入巴蜀。
陇右和河源的地再也不能种了,吐蕃的骑兵已侵人了巴蜀。
洪涛滔天风拔木,前飞秃鹙后鸿鹄。
洪水滔天啊大风拔起了树木,前面飞着秃鹜后面飞着鸿鹄。
九度附书向洛阳,十年骨肉无消息。
多少次捎信给故乡洛阳,十年间骨肉亲朋音讯杳无。
参考资料:
1、 王新龙.杜甫文集:中国戏剧出版社,2009年08月:第174页2、 吴庚舜.杜甫诗选注:上海远东出版社,2011年05月:第95页天边老人归未得,日暮东临大江哭。
天边老人:诗人自谓。大江:嘉陵江。声泪俱下曰哭。
陇(lǒng)右河源不种田,胡骑羌(qiāng)兵入巴蜀。
陇右:陇右道,唐代十道之一。辖地为今甘肃陇山以西、乌鲁木齐以东。河源:在青海省境内。胡骑:指广德元年十二月,吐蕃陷松、维、保三州及云山,新筑二城。
洪涛滔天风拔木,前飞秃鹙(qiū)后鸿鹄(hú)。
秃鹜:一种大型猛禽,又名“座山雕”,状如鹤而大,青苍色,张开翅膀有五六尺。
九度附书向洛阳,十年骨肉无消息。
九度:多次。九,极言其多。洛阳,故里所在。十年:自天宝十四年(755)安史之乱起,至今已十年。骨肉:这里指兄弟。
参考资料:
1、 王新龙.杜甫文集:中国戏剧出版社,2009年08月:第174页2、 吴庚舜.杜甫诗选注:上海远东出版社,2011年05月:第95页“天边老人归未得,日暮东临大江哭” ,这两句是抒情式描写,漂泊天涯、饱受艰辛的诗人,面对浩荡的大江,想起过去的种种,那种突然涌上心头的辛酸、悲苦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声泪俱下。天边老人,杜甫自谓。大江,指嘉陵江。
“陇右河源不种田,胡骑羌兵入巴蜀”,这两句说的是引发诗人临江哭泣的原因,一是有家不能归,一是国家正在遭受外族的入侵,山河破碎。陇右,指陇右道,属于唐代十道之一。包括今天甘肃陇山以西,新疆乌鲁木齐以东及青海东北部的地区。河源,在今天青海省境。763年七月,吐蕃攻占河西、陇右这些地方,十二月陷落松、维、保三州,以及云山、新筑二城。这就是这两句所咏的史事。
“洪涛滔天风拔木,前飞秃鹙后鸿鹄。”这两句写临江所见到的景物,波浪滔天,狂风撼动巨树,鸿鹊飞在了秃鹜的后面。这两句是即景寓情。上句写到了世乱的景象,下旬就感慨自己不能够奋翅急飞,因为前面有“秃鹜”。秃鹜,水鸟,一种比较凶猛的动物。后鸿鹄,指后飞的鸿鹄,“飞”字从上文而省,句法与“东飞驾鹅后鹜鸽”(《乾元中寓居同谷县作歌七首》)同。
“九度附书向洛阳,十年骨肉无消息”,最后这两句也是说哭泣的原因,多次给在洛阳的家人写信,却没有收到回信,没有亲人的消息,分外的担忧。骨肉,这里指兄弟。九度,指九次。这里极力说其多,不一定是确数。
参考资料:
1、 萧涤非:《杜甫诗选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8月版,第199-200页2、 杜甫.杜甫诗集:万卷出版公司,2008年5年:第174-175页逍遥公后世多贤,送尔维舟惜此筵。
逍遥公的后事子孙中贤者很多,我为送别韦氏而停船很珍惜离别之筵。
念我能书数字至,将诗不必万人传!
如蒙相念,能寄简短书信我已满足;至于我的诗篇,则不劳你传于世人。
时危兵革黄尘里,日短江湖白发前。
时局危难战乱不休,而我已经白发苍苍剩下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古往今来皆涕泪,断肠分手各风烟。
瞻望古人,皆为离别而洒泪,顾念别后,你我备怀凄情入于风烟之中。
参考资料:
1、 萧涤非:《杜甫诗选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8月版,第301-302页2、 韩成武选注,少陵体诗选,河北大学出版社,2004.05,第224页逍遥公后世多贤,送尔维舟惜此筵(yán)。
逍遥公:韦二少府的祖先是北周时韦复和唐中宗时韦嗣立,均封为逍遥公。尔:你,指韦匡赞,事迹不详。惜:哀伤,痛惜。
念我能书维字至,将诗不必万人传!
念我:思念我。书:写。将诗:带去的诗。不必万人传:不必在众人中传吟。
时危兵革黄尘里,日短江湖白发前。
时危:时局艰危。兵甲:兵器衣甲的总称,引申为战争。日短:比喻年迈衰老,剩下的日子不长了。
古往今来皆涕(tì)泪,断肠分手各风烟。
风烟:指战乱。
参考资料:
1、 萧涤非:《杜甫诗选注》.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8月版,第301-302页2、 韩成武选注,少陵体诗选,河北大学出版社,2004.05,第224页这首诗首联赞扬韦匡赞作为逍遥公的后人贤良有德,并再三珍惜二人友情以此筵别后难再相见为憾。颔联料想和嘱托别后情状,杜甫说此番别后若蒙韦二想念,能写封数字短札相寄,杜甫便感激不尽,倒是自己的诗作,请韦二不要向万人传播。颈联又回到二人所处的时代环境里,这年八月,吐蕃十万兵马侵扰,兵戈又起,时局危难;眼前韦二尚可有所作为,自己却白发客居,不知又要在短暂来日飘流向哪里。尾联叹自己命运感别离苦痛,觉得世间万物万事古往今来皆为悲剧,此一别更是涕泪断肠了。
这首诗虽是写个人的离愁别苦,但诗人却把这种离愁别苦深深植根于当时的社会现实,揭示了战乱的紧张局势,讽刺了统治阶级的人才政策,抒发了主客双方不能见用于世的沉痛情怀。全诗由个人的离别写到国家的时局,由个人的身世揭出政治的腐败,“离而复合,无限情遥”,声泪俱下,感慨涕零,有极强的艺术感染力。
参考资料:
1、 海兵编著.杜甫诗全集详注:新疆人民出版社,2000.12:第351页2、 张学文评著,离梦别魂 历代送别诗词大观,长征出版社,2007.1,第10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