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破由奢。
纵览历史,凡是贤明的国家,成功源于勤俭,衰败起于奢华。
何须琥珀方为枕,岂得真珠始是车。
为什么非要琥珀才能作枕头,为什么镶有珍珠才是好坐车?
远去不逢青海马,力穷难拔蜀山蛇。(远去 一作:运去)
想要远行,却没遇见千里马,力单势孤,难以拔动蜀山的猛蛇。
几人曾预南薰曲,终古苍梧哭翠华。
有几人曾经亲耳听过舜帝的《南风歌》?天长地久,只有在苍梧对着翠绿的华盖哭泣份儿。
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破由奢(shē)。
何须琥(hǔ)珀(pò)方为枕,岂得真珠始是车。
真珠:即珍珠。
远去不逢青海马,力穷难拔蜀山蛇。(远去 一作:运去)
青海马:龙马,以喻贤臣。蜀山蛇:此以喻宦官佞臣。
几人曾预南薰(xūn)曲,终古苍梧哭翠华。
南薰曲:当年舜唱的《南风歌》,一唱而天下太平。 苍梧:传为舜埋葬之地。翠华:皇帝仪仗。
李商隐以其高度的历史责任感和艺术上的创新精神,创作了占他全部诗篇七分之一强的史诗,它们扩展了传统咏史诗的涵义,丰富了咏史诗的题材,探索了咏史诗新的手法,将其独特的思想性艺术性臻于和谐统—,在咏史诗的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义。他的咏史诗不仅咏古况今,充分反映了他进步的历史观,而且借古讽今,含蓄地表达了他的现实主义倾向。同时还借题寄慨,委婉地抒发了他怀才不遇的苦闷。相对于一般诗人对时政的深沉感慨,李商隐的诗作扩大了咏史诗的表现容量。
这首诗的第一句是说,回顾以往的朝代,勤俭能使国家昌盛而奢侈腐败会使国家灭亡,提出了一切政权成败的关键。
第二句是两个典故,第一个是琥珀枕,南朝一个皇帝在四处征战的时候得到一个非常名贵的琥珀枕,但他将琥珀枕捣碎了给战士敷。第二个是齐桓公,当年齐桓公和另一个君主相遇,那个君主有很多车,每一俩车都有一颗非常大的珍珠,那个君主为此非常自豪视之为奇珍,但齐桓公说他有人才,那才是他的宝物。这一联是说明人才的重要性。
第三句也是两个典故。青海马是指能担当军国大事的人才,蜀山蛇指亡国的祸胎(当年蜀国因为五壮士拔蛇而蜀路开,导致了蜀国灭亡),这两句话其实有种国家灭亡也隐隐有天意的意思。义山其实很矛盾,他虽然知道“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败由奢。”,但当时是唐文宗很有雄心壮志的,可惜被家奴所制,抑郁而亡,所以义山也无法解释为何国家会走向衰败,所以他只能将其解释为天意。
最后一句的南薰曲是当年舜唱的《南风歌》,一唱而天下太平,几人曾预南薰曲的意思就是没人再听到舜的《南风歌》了,意思便是天下将打乱。苍梧是舜埋葬的地方,翠华是皇帝仪仗中顶上的华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是,国家如此衰败,不复当年尧舜之风了。
这首诗,诗人根据历史兴亡的史实,概括为“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破由奢”。这些明确的以古鉴今的态度,包含着深刻的用意,比前人的认识更自觉完整。在兴亡系于何人的问题上,尽管李商隐受时代的局限,还只能将理乱的命脉系于帝王,但在他的诗中,大都是指责他们败乱国家的。因此这种揭露更有进步意义。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当暮色降临山色苍茫的时候,就越来越觉得路途遥远,当天气越寒冷茅草屋显得更加贫穷。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柴门外忽传来犬吠声声,原来是有人冒着风雪归家门。
参考资料:
1、 梁川等.《唐诗三百首鉴赏》: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2008:第134页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日暮:傍晚的时候。苍山远:青山在暮色中影影绰绰显得很远。苍:青色。白屋:未加修饰的简陋茅草房。一般指贫苦人家。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犬吠:狗叫。夜归人:夜间回来的人。
参考资料:
1、 梁川等.《唐诗三百首鉴赏》: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2008:第134页诗词大意
这首诗描绘的是一幅风雪夜归图。前两句,写诗人投宿山村时的所见所感。首句中“日暮”点明时间:傍晚。“苍山远”,是诗人风雪途中所见。青山遥远迷蒙,暗示跋涉的艰辛,急于投宿的心情。下句“天寒白屋贫”点明投宿的地点。“天寒白屋贫”:主人家简陋的茅舍,在寒冬中更显得贫穷。“寒”“白”“贫”三字互相映衬,渲染贫寒、清白的气氛,也反映了诗人独特的感受。
后两句写诗人投宿主人家以后的情景。“柴门闻犬吠”,诗人进入茅屋已安顿就寝,忽从卧榻上听到吠声不止。“风雪夜归人”,诗人猜想大概是芙蓉山主人披风戴雪归来了吧。这两句从耳闻的角度落墨,给人展示一个犬吠人归的场面。
这首诗用极其凝炼的诗笔,描画出一幅以旅客暮夜投宿、山家风雪人归为素材的寒山夜宿图。诗是按投宿的顺序写下来的。表达了诗人对劳动人民清贫生活的同情。
反客为主
唐代诗人刘长卿的《逢雪宿芙蓉山主人》一诗可谓广为流传,家喻户晓,其中最后一句“风雪夜归人”甚至为剧作家借用为剧名,遂使此诗在当代更为著名。然而对此诗的理解,窃以为问题颇大,通常的讲析很难令人信服。
主要问题是两个,一是标题,前面“逢雪宿芙蓉山”六字似已申足诗题,何以还要加上“主人”两字?于是有人以为此乃衍文,“主人”两字应该删去;二是“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一联,诸多赏析者都展开神思,想象为:诗人夜宿于芙蓉山某农户家,夜闻农家主人雪夜归来,犬吠人答,所谓:“这些声音交织成一片,尽管借宿之人不在院内,未曾目睹,但从这一片嘈杂的声音足以构想出一幅风雪人归的画面。”(《唐诗鉴赏辞典》406页) 此诗不但运用了“反客为主”——出奇制胜的艺术构思,而且还采用了相辅相成、相得益彰的艺术技巧。由此可见,刘长卿的这首小诗,上联写贬谪中的投宿,重在客观描写,下联写投宿时的感受,重在主观抒发,自然婉转,一气呵成。在表现形式上则相辅相成,相得益彰,音律上也如弹丸圆美流转,自有其美,并不存在所谓脉络的跳跃。诗虽全用赋体,然仍意在言外,启人深思。至此,标题中“主人”两字所特含的暗示意味,也就不言而喻,迎刃而解了,这个芙蓉山“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诗人之自谓也。
孤鸿海上来,池潢不敢顾。
孤傲的鸿雁自海上而来,池塘河潢不敢眷顾。
侧见双翠鸟,巢在三珠树。
侧目见到了两只华丽的翠鸟,在华美的三珠树上栖息。
矫矫珍木巅,得无金丸惧?
珍贵之木的高处啊,难道不怕猎人的金弹丸?
美服患人指,高明逼神恶。
修美的品德将担心他人的嫉妒与打压,高明之位会让神鬼都深感厌恶。
今我游冥冥,弋者何所慕!
今日的我在冥冥之中遨游,那也独自游弋的人们将何处追求呢?
孤鸿海上来,池潢(huáng)不敢顾。
鸿:雁类的泛称。池潢:池塘,积水池,护城河,代指朝廷。
侧见双翠鸟,巢(cháo)在三珠树。
双翠鸟:即翡翠鸟,雄为翡,雌为翠,毛色华丽多彩。三珠树:神话传说中的宝树。本作三株树。
矫(jiǎo)矫珍木巅(diān),得无金丸惧?
矫矫:超然出众的样子。“得无”句:岂不惧怕有子弹打来?得无,表反问语气、岂不、能不。金丸,弹弓的子弹。
美服患人指,高明逼神恶。
患:怕,忧虑。高明,指地位官职尊贵的人。恶:忌妒,厌恶。西汉扬雄《解嘲》:“高明之家,鬼瞰其室。”
今我游冥(míng)冥,弋者何所慕!
冥冥:高远的天空。“弋者”句:弋者,猎鸟的人。慕,想猎取鸟的欲望。
显然,诗中暗寓的是作者自己的遭际与感受。孤鸿是自喻,而双翠鸟则指在朝中窃据高位的李林甫、牛仙客之流。全诗以孤鸿的口气,写出了诗人的政治生活中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和高逸的情怀。
全诗共十句,可分为两层。前四句为第一层,借孤鸿所见,描写双翠鸟盛气凌人、得意忘形的神态;前两句很耐人寻味,经历过大海上的惊涛骇浪的孤鸿,对对一条小小的护城河却不敢顾,说明人世(特别是朝廷)的险恶远远超过了自然界的险恶。而在这孤鸿“不敢顾”的地方有一双小小的翡翠鸟却竟在珍贵的三珠树上营巢,高高在上,气势熏天。“侧见”有两重意义,一是说明翡翠鸟盛气凌人,不可一世,令人侧目而视;二是说纵然翡翠鸟悲气焰嚣张,但孤鸿对之却不屑正视,由此,也就引发出第二层,即第五句以下的六句。前两句从翡翠鸟骄横情态,想到它们会招致的后果提出问题,这是一个反问。翡翠鸟站立在珍木之颠,窃据高位,飞扬跋扈,难道就不怕别人难以容忍吗?不怕从背后打来的致命的金弹吗?接着平静地指出了一条耐人寻味的生活哲理:“美服患人指,高明逼神恶。”物极必反,地位与权势在官场中愈显赫,也就愈易成为别人猎取的目标,覆灭的日子也就愈近。正因如此,诗中这只孤独的鸿雁,并不艳慕翠鸟一时的荣耀,也不怨恨自己的一时失意,这就引发了最后两句,孤鸿自己决心高举苍冥,翱翔云中,让那些“弋者”的欲望无法得逞。这里所暗寓的是诗人不羡慕荣贵,澹泊名利和决意隐退的情怀,同时也进一步衬托出了翠鸟多代表的小人们狭隘、浅薄的品行。第二层写出了孤鸿的感受。
在描写中,作者始终注意从对比的角度去表现孤鸿与翠鸟的境况。孤雁之于翠鸟,一独一双,一大一小,一质朴一华艳,一方来自浩瀚大海,一方守者小小池潢。然而,小巧的翠鸟却是高高在上,统领要地。“三珠树”,是神仙世界的珍木,它们“巢居”于上,可谓显贵之至。与此相反,硕大的鸿雁对双翠鸟只能“侧见”,甚至“不敢顾”那暗指朝廷的“池潢”,可知其处境的低微与险恶,更反衬出了翠鸟们不可一世的气焰。真可谓黄钟毁弃,瓦釜雷鸣。
此诗本是借自然界的禽鸟寄寓作者的境遇与感慨,但由于作品巧妙地选用了鸿雁与翠鸟的形象、成功地写出了它们的特点,使得作品的意义远远超出了寓意本身,反映了一种普遍性的社会现象和生活哲理。
和烟和露一丛花,担入宫城许史家。
卖花翁摘下一丛新鲜的花朵,担入了许府和史府。
惆怅东风无处说,不教闲地著春华。
东风吹来,不见百花绽放,寂寥空空,心中失落无比,只知百花闭锁进豪门深府。
参考资料:
1、 梁川等,《唐诗三百首鉴赏》: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2008-05,第388-389页和烟和露(lù)一丛花,担入宫城许史家。
和烟和露:花采摘下的露珠和水气。许史家:汉宣帝的外戚,代指豪门势家。
惆怅东风无处说,不教闲地著春华。
参考资料:
1、 梁川等,《唐诗三百首鉴赏》: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2008-05,第388-389页“和烟和露一丛花,担入宫城许史家。”这一联交代卖花翁把花送入贵家的事实。和烟和露,形容花刚采摘下来时缀着露珠、冒着水气的样子,极言其新鲜可爱。许氏与史氏,汉宣帝时的外戚。“许”指宣帝许皇后家,“史”指宣帝祖母史良娣家,两家都在宣帝时受封列侯,贵显当世,所以后人常用来借指豪门势家。诗中指明他们住在宫城以内,当是最有势力的皇亲国戚。
“惆怅东风无处说,不教闲地著春华。”这后一联抒发作者的感慨。东风送暖,大地春回,鲜花开放,本该是一片烂漫风光。可豪门势家把盛开的花朵都闭锁进自己的深宅大院,剩下那白茫茫的田野,不容点缀些许春意,景象十分寂寥。“不教”一词,显示了豪富人家的霸道,也隐寓着诗人的愤怒,但诗人不把这愤怒直说出来,却托之于东风的惆怅。东风能够播送春光,而不能保护春光不为人攫走,这真是莫大的憾事;可就连这一点憾恨,也无处申诉。权势者炙手可热,于此可见一斑。
诗篇由卖花引出贵族权门贪婪无厌、独占垄断的罪恶。他们不仅要占有财富,占有权势,连春天大自然的美丽也要攫为己有。诗中蕴含着的这一尖锐讽刺,比之白居易《买花》诗着力抨击贵人们的豪华奢侈,在揭示剥削者本性上有了新的深度。表现形式上也不同于白居易诗那样直叙铺陈,而是以更精炼、更委婉的笔法曲折达意,即小见大,充分体现了绝句样式的灵活性。
参考资料:
1、 《唐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年12月版,第133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