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闻阴山胡儿语,西头热海水如煮。
我听阴山人们说过多回,西方热海之水好似煮沸。
海上头鸟不敢飞,中有鲤鱼长且肥。
海上各种鸟儿不敢飞翔,水中鲤鱼却是大而肥美!
岸旁青草长不歇,空中白雪遥旋灭。
岸边青草常年不见哀歇,空中雪花远远融化消灭。
蒸沙烁石燃虏云,沸浪炎波煎汉月。
沙石炽热燃烧边地层云,波浪沸腾煎煮古时明月。
阴火潜烧天地炉,何事偏烘西一隅?
地下烈火暗中熊熊燃烧,为何偏把西方一角烘烤!
势吞月窟侵太白,气连赤坂通单于。
气浪弥漫西方月窟太白,把那广大边塞地带笼罩。
送君一醉天山郭,正见夕阳海边落。
置酒送君在那天山城郭,热海之畔夕阳正要西落。
柏台霜威寒逼人,热海炎气为之薄。
君居柏台威严好似寒霜,热海炎气因而顿觉淡薄!
参考资料:
1、 刘开扬.岑参诗选:四川文艺出版社,1986:116-1172、 高光复.高适岑参诗译释: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4:251-254侧闻阴山胡儿语,西头热海水如煮。
侧闻:表示有所闻的谦词,等于说“从旁听说”。阴山:指西北边地的群山。胡儿:指西北边地少数民族子弟。热海:伊塞克湖,又名大清池、咸海,今属吉尔吉斯斯坦,唐时属安西节度使领辖。崔侍御:未详。侍御,指监察御史。西头:西方的尽头。水如煮:湖水像烧开了一样。
海上众鸟不敢飞,中有鲤鱼长且肥。
岸旁青草长不歇,空中白雪遥旋灭。
遥旋灭:远远地很快消失。
蒸沙烁(shuò)石燃虏(lǔ)云,沸浪炎波煎汉月。
烁:熔化金属。虏云:指西北少数民族地区上空的云。汉月:汉时明月,说明月的永恒。
阴火潜烧天地炉,何事偏烘西一隅(yú)?
阴火:指地下的火。潜烧:暗中燃烧。天地炉:喻天地宇宙。隅:角落。
势吞月窟(kū)侵太白,气连赤坂(bǎn)通单于。
吞:弥漫,笼罩。月窟:月生之地,指极西之地。太白:即金星。古时认为太白是西方之星,也是西方之神。赤坂:山名,在新疆吐鲁番境内。单于:指单于都护府所在地区,今内蒙古大沙漠一带。
送君一醉天山郭,正见夕阳海边落。
天山郭:天山脚下的城郭。
柏台霜威寒逼人,热海炎气为之薄。
柏台:御史台的别称。
参考资料:
1、 刘开扬.岑参诗选:四川文艺出版社,1986:116-1172、 高光复.高适岑参诗译释: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4:251-254这首借歌颂热海的奇特无比以壮朋友行色的送别诗,是诗人在北庭,为京官崔侍御还京送行时所作。此诗或写于交河郡,或写于轮台县。热海即伊塞克湖,又名大清池、咸海,今属吉尔吉斯斯坦,唐时属安西节度使领辖。岑参虽未到过那里,但根据传闻和自己长期在荒远之地的体验,把它写得有声有色、神奇无比。
岑参的边塞诗独具特色,将西北荒漠的奇异风光与风物人情,用慷慨豪迈的语调和奇特的艺术手法,生动地表现出来,别具一种奇伟壮丽之美。他的诗突破了以往写边地苦寒和士卒劳苦的传统格局,极大地丰富拓宽了边塞诗描写题材和内容范围。而《热海行送崔侍御还京》则是其中一篇很有特色的边塞诗,它巧妙地把写景与送别结合起来,却又没有丝毫的矫柔伤感之请,代之以热情澎湃,在边塞送别诗中闪出耀眼的光彩。
全诗十六句,以夸张的手法写热海无与伦比的奇热。读罢全诗,令人如临其境,仿佛感受到蒸腾的热气。
开头两句,概括出热海的特点。“西头热海水如煮”虽是夸张,但比喻贴切,用滚烫开水作比,使人很容易想象热海的水热的程度。
热海其热无比,所以第三句说“海上众鸟不敢飞”,但这并不足为奇,奇的是“中有鲤鱼长且肥 ”,在滚烫的热海水中,居然有鲤鱼存活,而且长得又长又肥,这就很使人诧异了。
以上是“侧闻阴山胡儿语”,所用语言通俗形象,如同口语。接下去写当日亲眼所见。由所闻转入所见,过渡自然,衔接紧凑。所见情景,诗人抓住与海水密切关联的几种具体物象;岸旁青草、空中白雪、沙石虏云和浪波汉月。岸边的草木非但没有被热水灼伤而萎枯,反而青青常绿;但空中的白雪,却在很远的地方遇到热气旋就化为乌有。上有云天白雪,下有绿叶青枝,中间夹着热气腾腾的热海,风光奇异。“蒸沙烁石燃虏云,沸浪炎波煎汉月。”两句十四字中,用了蒸、烁、燃、沸、炎、煎六个动词,夸张地描绘出热海的威力:蒸热了沙子,熔化了岩石,点燃了天边云朵,煮沸了细浪,烤热了波涛,煎烫了高空明月,充分显示出诗人炼字之工和大胆而奇异的想象。
“阴火潜烧天地炉”四句,诗人突发奇想,发出喟然之叹:蕴藏在地下的火,以天地为炉,阴阳为炭,万物为铜,常燃不息,为什么偏偏把这西边一角烧得这么热?高处,它吞食月窟,侵及星辰;远处,它的气焰越过西方的赤坂,一直威逼更远的单于。诗的十三、十四句,交代吟诗的环境和原由。吟诗是为了为友送行;地点在天山脚下的城郭;时间是夕阳西下将于海边沉没之际,触景生情,引起一番对热海的赞叹。
诗的最后两句,诗人用风趣的语言,作了临别赠言:“柏台霜威寒逼人,热海炎气为之薄。”意思是说:侍御大人自京师御史台来边陲视察,尽管您威严如霜,但为这热海般的将士赤心所感化,您那冷若寒霜的威严也会淡薄的。
岑参的这首诗 ,在写作手法上以“侧写”标新,全诗写热海 ,由水中到地面到空中,处处炎气逼人,除了“侧闻”的“水如煮 ”外再没有出现一个“热”字,而是通过鱼、鸟、草、雪、沙、石、云、浪、波和月等景物的描写,表现出热海之热,使全诗真实可感。
此诗寄情出人意表,构思新奇。诗人巧设回环,在极力描述了热海之奇景,让读者陶醉于热海风光之时才宛然一转,表明自己吟诗的环境和缘由,“送君一醉天山郭,正见夕阳海边落”。在天山脚下的城郭,在夕阳西下将于海边沉没之时,与朋友送行,无尽的离别之情用一“醉”字消融于无形,豪放不羁。“柏台霜威寒逼人,热海炎气为之薄”这最后两句,用热情洋溢的语言盛赞崔侍御的高风亮节,连热海的炎威也为之消减。
参考资料:
1、 《唐诗鉴赏辞典补编》.四川文艺出版社,1990年6月版,第321-323页幽兰露,如啼眼。
墓地兰花上凝聚的露珠,宛如她悲伤的泪眼。
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
再没有编织同心结的东西,墓地上的繁花更不堪修剪。
草如茵,松如盖。
芳草犹如她的席垫,松树犹如她的车盖。
风为裳,水为佩。
清风作为她的衣衫,碧水作为她的玉佩。
油壁车,夕相待。
生前乘坐的油壁车,傍晚时准在一旁等待。
冷翠烛,劳光彩。
森冷翠绿的磷火,殷勤相随,闪着光彩。
西陵下,风吹雨。
她走了,在西陵之下,只有风挟雨,呼呼地吹。
参考资料:
1、 彭定求 等 .全唐诗(上)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6 :974 .2、 冯浩非 徐传武 .李贺诗选译 .成都 :巴蜀书社 ,1991 :30-32 .幽兰露,如啼眼。
幽兰露:兰花上凝结着露珠。
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
结同心:用花结或别的东西打成连环回文样式的结子,表示爱情坚贞如一。烟花:此指墓地中艳丽的花。
结如茵(yīn),松如盖。
茵:垫子。盖:车盖,即车上遮阳防雨的伞盖。
风为裳,水为佩。
佩:身上佩带的玉饰。
油壁车,夕相待。
油壁车:妇人所乘的车,车身为油漆为饰。”夕:一作“久”。
冷翠烛(zhú),劳光彩。
冷翠烛:磷火,俗称鬼火,有光无焰,所以说“冷翠烛”。劳:不辞劳苦的意思。
西陵(líng)下,风吹雨。
西陵:今杭州西泠桥一带。风吹雨:一作“风雨吹”。
参考资料:
1、 彭定求 等 .全唐诗(上) .上海 :上海古籍出版社 ,1986 :974 .2、 冯浩非 徐传武 .李贺诗选译 .成都 :巴蜀书社 ,1991 :30-32 .李贺的“鬼”诗,总共只有十来首,不到他全部作品的二十分之一。李贺通过写“鬼”来写人,写现实生活中人的感情。这些“鬼”,“虽为异类,情亦犹人”,绝不是那些让人谈而色变的恶物。《苏小小墓》是其中有代表性的一篇。
苏小小是南齐时钱塘名妓。李绅在《真娘墓》诗序中说:“嘉兴县前有吴妓人苏小小墓,风雨之夕,或闻其上有歌吹之音。”李贺的这首诗以苏小小的故事为题材,写幽灵形象和幽冥境界。全诗由景起兴,通过一派凄迷的景象和丰富的联想,刻画出飘飘忽忽、若隐若现的苏小小鬼魂形象。诗中寄寓着诗人独特的身世之感。
诗的前四句直接刻画苏小小的形象。一、二两句写她美丽的容貌:那兰花上缀着晶莹的露珠,像是她含泪的眼睛。这里抓住心灵的窗户眼睛进行描写,一是让人通过她的眼睛,想见她的全人之美,二是表现她的心境。兰花是美的,带露的兰花更美。但着一“幽”字,境界迥然不同,给人以冷气森森的感觉。它照应题中“墓”字,引出下面的“啼”字,为全诗定下哀怨的基调,为鬼魂活动创造了气氛。三、四两句写她的心境:生活在幽冥世界的苏小小,并没有“歌吹”欢乐,而只有满腔忧怨。她生前有所追求,古乐府《苏小小歌》中说:“我乘油壁车,郎乘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但身死之后,她的追求落空了,死生悬隔,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绾结同心,坟上那萋迷如烟的野草花,也不堪剪来相赠,一切都成了泡影。这种心绪,正是“啼”字的内在根据。仅用四句一十六字,形神兼备地刻画出苏小小的鬼魂形象,表现出诗人惊人的艺术才华。
中间六句写苏小小鬼魂的穿着服饰和使用物品:芊芊绿草,像是她的茵褥;亭亭青松,像是她的伞盖;春风拂拂,就是她的衣袂飘飘;流水叮咚,就是她的环佩声响;她生前乘坐的油壁车,如今还依然在等待着她去赴“西陵松柏下”的幽会。这一部分,暗暗照应了前面的“无物结同心”。用一个“待”字,更加重了景象、气氛的凄凉:车儿依旧,却只是空相等待,再也不能乘坐它去西陵下,实现她“结同心”的愿望了。物是人非,触景伤怀,徒增哀怨而已。
最后四句描绘西陵之下凄风苦雨的景象:风凄雨零之中,有光无焰的鬼火,在闪烁着暗淡的绿光。这一部分紧承“油壁车,夕相待”而来。翠烛原为情人相会而设。有情人不能如约相会,翠烛就如同虚设。有烛而无人,更显出一片凄凉景象。“翠烛”写出鬼火的光色,加一“冷”字,就体现了人的感觉,写出人物内心的阴冷:“光彩”是指“翠烛”发出的光焰,说“劳光彩”,则蕴涵着人物无限哀伤的感叹。期会难成,希望成灰,翠烛白白地在那里发光,徒费光彩而一无所用。用景物描写来渲染哀怨的气氛,同时也烘托出人物孤寂幽冷的心境,把那种怅惘空虚的内心世界,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首诗以景起兴,通过景物幻出人物形象,把写景、拟人融合为一体。写幽兰,写露珠,写烟花,写芳草,写青松,写春风,写流水,笔笔是写景,却又笔笔在写人。写景即是写人。用“如”字、“为”字,把景与人巧妙地结合在一起,既描写了景物,创造出鬼魂活动的环境气氛,同时也就塑造出了人物形象。诗中美好的景物,不仅烘托出苏小小鬼魂形象的婉媚多姿,同时也反衬出她心境的索寞凄凉,收到了一箭双雕的艺术效果。这些景物描写都围绕着“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这一中心内容,因而诗的各部分之间具有内在的有机联系,人物的内心世界也得到集中的、充分的揭示,显得情思脉络一气贯穿,具有浑成自然的特点。
这首诗的主题和意境借鉴了屈原《九歌·山鬼》中对神、鬼的描写方法。从苏小小鬼魂兰露啼眼、风裳水佩的形象上,可以找到山鬼“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的影子;苏小小那“无物结同心,烟花不堪剪”的坚贞而幽怨的情怀,同山鬼“折芳馨兮遗所思”、“思公子兮徒离忧”的心境有一脉神传;西陵下风雨翠烛的境界,与山鬼期待所思而不遇时“雷填填兮雨冥冥”、“风飒飒兮木萧萧”的景象同样凄冷。由于诗人采用以景拟人的手法,他笔下的苏小小形象,比之屈原的山鬼,更具有空灵缥缈、有影无形的鬼魂特点。她一往情深,即使身死为鬼,也不忘与所思之人绾结同心。她牢落不偶,死生异路,竟然不能了却心愿。她怀着缠绵不尽的哀怨在冥路游荡。在苏小小这个形象身上,即离隐跃之间,读者可以看到诗人自己的影子。诗人也有他的追求和理想,就是为挽救多灾多难的李唐王朝做一番事业。然而,他生不逢时,奇才异能不被赏识,他也是“无物结同心”。诗人使自己空寂幽冷的心境,通过苏小小的形象得到了充分流露。在绮丽秾艳的背后,有着哀激孤愤的思想,透过凄清幽冷的外表,有着诗人炽热如焚的肝肠。鬼魂,只是一种形式,它所反映的,是人世的内容,它所表现的,是人的思想感情。
参考资料:
1、 张燕瑾 等 .唐诗鉴赏辞典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3 :997-999 .幽居正想餐霞客,夜久月寒珠露滴。
千年独鹤两三声,飞下岩前一枝柏。
去雁声遥人语绝,谁家素机织新雪。
秋山野客醉醒时,百尺老松衔半月。
幽居正想餐霞客,夜久月寒珠露滴。
隐居在山野想着那些餐霞的人,夜晚越来越长,冷月下露珠儿正在下滴。
千年独鹤两三声,飞下岩前一枝柏。
这地方千年来只有孤独的老鹤啼叫过三两声,一棵松柏从岩石上飞斜下来。
去雁声遥人语绝,谁家素机织新雪。
大雁的声音渐响渐远人声也随着消失,是哪家的纺织机织出了像新下的雪一样的绸缎。
秋山野客醉醒时,百尺老松衔半月。
我这山野之人一醉醒来之时,百尺高的老松树正衔着半轮明月。
参考资料:
1、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新华字典(第10版)[M].北京:商务印书馆幽居正想餐(cān)霞客,夜久月寒珠露滴。
幽居:隐居。
千年独鹤(hè)两三声,飞下岩前一枝柏。
去雁(yàn)声遥人语绝,谁家素机织新雪。
绝:停止,罢了,稀少。素:白色。机:纺织机。
秋山野客醉醒时,百尺老松衔(xián)半月。
野客:村野之人。多借指隐逸者。衔:用嘴含,用嘴叼。
参考资料:
1、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新华字典(第10版)[M].北京:商务印书馆幽居正想餐霞客,夜久月寒珠露滴。
千年独鹤两三声,飞下岩前一枝柏。
去雁声遥人语绝,谁家素机织新雪。
秋山野客醉醒时,百尺老松衔半月。
在荥阳,是所知今遂宁萧侍郎牧荥阳日作矣。
花明柳暗绕天愁,上尽重城更上楼。
欲问孤鸿向何处?不知身世自悠悠。
在荥阳,是所知今遂宁萧侍郎牧荥阳日作矣。
花明柳暗绕天愁,上尽重城更上楼。
花明柳暗,忧愁绕着天时转。登上了高高城楼,又上高楼。
欲问孤鸿向何处,不知身世自悠悠。
要想问孤飞的鸿雁,你将飞向何方?岂不知自己的身世,同样悠悠茫茫!
参考资料:
1、 陈永正.李商隐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15-16在荥(xíng)阳,是所知今遂宁萧侍郎牧荥阳日作矣。
夕阳楼:旧郑州之名胜,始建于北魏,为中国唐宋八大名楼之一,曾与黄鹤楼、鹳雀楼、岳阳楼等齐名。荥阳:在河南省郑州市荥阳一带。是:指夕阳楼。所知:所熟悉的人。萧侍郎:即萧澣。
花明柳暗绕天愁,上尽重(chóng)城更上楼。
花明:九月繁花凋谢,菊花开放,特别鲜明。柳暗:秋天柳色深绿,显得晦暗。绕天愁:忧愁随着天时循环运转而来,秋天有秋愁。重城:即“层楼”,指高高的城楼。楼:指夕阳楼。
欲问孤鸿向何处,不知身世自悠(yōu)悠。
参考资料:
1、 陈永正.李商隐诗选译.成都:巴蜀书社,1991:15-16在荥阳,是所知今遂宁萧侍郎牧荥阳日作矣。
花明柳暗绕天愁,上尽重城更上楼。
欲问孤鸿向何处?不知身世自悠悠。
这首诗以眼前看到的景物入手,以艺术的手法来诠释心中的愁绪和感慨,读起来沉郁真挚,依稀在人们面前展开了一幅花明柳暗、高楼独立、孤鸿飞翔的画面。李商隐用他生动的笔墨,既写出了夕阳楼的真实风景,也尽情倾诉了他的心事和渴望。
“首两句”是倒装语。“花明柳暗”的风景是在“上尽重城更上楼”后所见。但第二句对于第三句的“欲问孤鸿向何处”,又是顺叙。可见诗人构思炼句之巧妙。像《登乐游原》一样,诗人的身心异常疲累,灵与肉遭受着痛苦的煎熬,心灵的宇宙愁云密布,内心深处感到异乎寻常的压抑与孤独。所以诗人“上尽重城更上楼”时,不愿,不甘,乏力,又无可奈何,“上尽”,还要“更上”,成了一种负担,一种难以承受的体力和精神的负担。这与王之涣“更上一层楼”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心态。诗人登楼所见景物有二:一曰花明柳暗。二曰悠悠孤鸿。众所周知,任何诗人描摹景物,都有他自己的独特的审美选择,并把选择对象在自己的心灵中加以主观化的熔铸。成为诗人自己的经过改造了的景物。《夕阳楼》诗中所出现的“花明柳暗”,说明时值春色烂漫的季节,大自然本应是一派生机盎然的天地。但是李商隐却没有“峰回路转”、“又一村”的那种感觉,而是把弥漫在诗人自己胸际黯淡的愁云,又转而弥漫到“花明柳暗”的景物之上,使如许春色也蒙上了一层万里愁云万里凝的黯淡色彩,而且诗人胸际的愁云又放而大之,弥漫充塞到了天地间,成了“绕天愁”,此愁不同于它愁,此愁悠长、纷乱。李商隐诗在遣词造句上是非常讲究的,同一事物,他不说“柳暗花明”,而写成“花明柳暗”,词序排列由明而暗,而愁,以显出情绪变化的层次,如按通常“柳暗花明”的说法,便乱而无序了。由此可见诗人对意象的关注,造境的巧妙。
诗中三 、四两句专就望中所见孤鸿南征的情景抒慨。仰望天空,万里寥廓,但见孤鸿一点,在夕阳余光的映照下孑然逝去。这一情景,连同诗人此刻登临的夕阳楼,都很自然地使他联想起被贬离去、形单影只的萧澣,从内心深处涌出对萧澣不幸遭际的同情和前途命运的关切,故有“欲问”之句。但方当此时,忽又顿悟自己的身世原来也和这秋空孤鸿一样孑然无助、渺然无适,真所谓“不知身世自悠悠”了。这两句诗的好处,主要在于它真切地表达了一种特殊人生体验:一个同情别人不幸遭遇的人,往往未有意识到他自己原来正是亟须人们同情的不幸者;而当他一旦忽然意识到这一点时,竟发现连给予自己同情的人都不再有了 。“孤鸿”尚且有关心它的人,自己则连孤鸿也不如。这里蕴含着更深沉的悲哀,更深刻的悲剧。冯浩说三四两句“凄惋入神 ”,也许正应从这个角度去理解。而“欲问”、“不知”这一转跌,则正是构成“凄惋入神”的艺术风韵的重要因素。此诗体现了李商隐七绝“寄托深而措辞婉”(叶燮《原诗》)的特点。
参考资料:
1、 刘学锴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1198-1199参考资料:
1、 彭定求.全唐诗(下):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21662、 钱国莲 等.花间词全集:当代世界出版社,2002:313、 房开江 崔黎民.花间集全译:贵州人民出版社,1990:92-934、 陈如江.花间词:浙江教育出版社,2007:34-355、 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65参考资料:
1、 彭定求.全唐诗(下):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21662、 钱国莲 等.花间词全集:当代世界出版社,2002:313、 房开江 崔黎民.花间集全译:贵州人民出版社,1990:92-934、 陈如江.花间词:浙江教育出版社,2007:34-355、 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65这首《蕃女怨》写来并不见一点“蕃”味,仍是一般的思妇词。这首词写飞燕双双还巢,引发了思妇的离愁别恨。女子在杏花(香雪)开放的日子里,于细雨中看到旧时双燕又嬉戏于梁间,于是想到她远征在边塞的丈夫。
“万枝香雪开已遍,细雨双燕”,写一个春天已经来临,浓郁的春意,自然反衬出思妇的寂寞。“钿蝉筝,金雀扇,画梁相见”意在突出女主人公的青春美丽,加强怀念之情。思妇正当难耐寂寞,一会儿拨弄着镶嵌着金蝉的筝,一会儿把玩着画着金雀的扇子的时候,旧日的燕子双双飞回到画梁上的旧巢。思妇为此受到极大的触动,于是发出深深的慨叹:“雁门消息不归来,又飞回。”这对燕子去年还在梁上的时候女主人公就盼着丈夫回家,此时燕子去了又飞回,而征人一点消息都没有。如此,词中的杏花闹春与空闺寂守,燕燕双飞与人影独立,燕子还巢与人不归家等就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这思妇之怨也就是从这几重对比中体现出来的。
在温词中,此首属于较为浅直的作品,辞藻不算艳丽,含义也还显豁。但是仍具有某些深曲之作的特点:只客观地提供精美的物象情态,而隐去它们之间的表面联系,留下大片想象余地。像“钿蝉筝”、“金雀扇”、“画梁相见”三者之间就省略了许多话,而这些物象情态的关系,很容易领悟出来,所以反而显得浅而不露,短而味永。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