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泽周三春,清凉素秋节。
雨水调顺整春季,秋来清凉风萧瑟。
露凝无游氛,天高肃景澈。
露珠凝聚无云气,天高肃爽景清澈。
陵岑耸逸峰,遥瞻皆奇绝。
秀逸山峰高耸立,远眺益觉皆奇绝。
芳菊开林耀,青松冠岩列。
芳菊开处林增辉,岩上青松排成列。
怀此贞秀姿,卓为霜下杰。
松菊坚贞秀美姿,霜中挺立真豪杰。
衔觞念幽人,千载抚尔诀。
含杯思念贤隐士,千百年来守高节。
检素不获展,厌厌竟良月。
顾我素志未施展,闷闷空负秋十月。
参考资料:
1、 (晋)陶洲明著,逯饮立 校注.《陶渊明集》:中华书局,1979-5-1:61-62和泽(zé)周三春,清凉素秋节。
和泽:雨水和顺。周:遍。三春:春季三个月。素秋:秋季。素:白。古人以五色配五方,西尚白;秋行于西,故曰素秋。
露凝无游氛(fēn),天高肃景澈(chè)。
露凝:露水凝结为霜。游氛:飘游的云气。肃景:秋景。《汉书·礼乐志》:“秋气肃杀。”澈:清澈,明净。
陵岑(cén)耸逸峰,遥瞻(zhān)皆奇绝。
陵:大土山。岑:小而高的山。逸峰:姿态超迈的奇峰。遥瞻:远望。
芳菊开林耀,青松冠岩列。
开:开放。耀:耀眼;增辉。冠岩列:在山岩的高处排列成行。
怀此贞(zhēn)秀姿,卓为霜下杰。
贞秀姿:坚贞秀美的姿态。卓:直立。此处有独立不群意。霜下杰:谓松菊坚贞,不畏霜寒。
衔(xián)觞(shāng)念幽人,千载抚尔诀(jué)。
衔觞:指饮酒。幽人:指古代的隐士。抚尔诀:坚守你们的节操。抚:保持。尔:你们。诀:法则,原则,引伸为节操。
检素不获展,厌厌竟良月。
检素:检点素志;回顾本心。展:施展。厌厌:精神不振的样子。竟:终。良月:指十月。
参考资料:
1、 (晋)陶洲明著,逯饮立 校注.《陶渊明集》:中华书局,1979-5-1:61-62《和郭主簿》第二首主要写秋色。写秋色而能独辟溪径,一反前人肃杀凄凉的悲秋传统,却赞赏它的清澈秀雅、灿烂奇绝,乃是此诗具有开创性的一大特征。古诗赋中,写秋景肃杀悲凉,以宋玉《九辩》首肇其端:“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往后秋景与悲愁就结下了不解之缘,如汉武帝的《秋风辞》、汉代《古歌》(秋风萧萧愁杀人)、曹丕的《燕歌行》、祢衡的《鹦鹉赋》、曹植的《赠丁仪》、《赠白马王彪》、《幽思赋》、王粲的《登楼赋》、阮籍《咏怀·开秋兆凉气》、潘岳的《秋兴赋》、张协的《杂诗·秋夜凉风起》等等,或触秋色而生悲感,或借秋景以抒愁怀,大抵皆未跳出宋玉悲秋的窠臼。而陶渊明此诗的秋景却与众迥异,别开生面。首句不写秋景,却写春雨之多,说今春调合的雨水(和泽)不断,遍及了整个春季三月。这一方面是《诗经》中“兴”的手法的继承,另一方面又把多雨的春和肃爽的秋作一对比,令人觉得下文描绘的清秀奇绝的秋色,大有胜过春光之意。往下即具体写秋景的清凉素雅:露水凝结为一片洁白的霜华,天空中没有一丝阴霾的雾气(游氛),因而益觉天高气爽,格外清新澄澈。远望起伏的山陵高岗,群峰飞逸高耸,无不挺秀奇绝;近看林中满地盛开的菊花,灿烂耀眼,幽香四溢;山岩之上苍翠的青松,排列成行,巍然挺立。凛冽的秋气使百卉纷谢凋零,然而菊花却迎霜怒放,独呈异采;肃杀的秋风使万木摇落变衰,唯有苍松却经寒弥茂,青翠长在。难怪诗人要情不自禁地怀想这松菊坚贞秀美的英姿,赞叹其卓尔不群的风貌,誉之为霜下之杰了。
善于在景物的写实中兼用比兴象征手法,寄寓强烈的主体情感,是此诗的又一显著特征。诗人对菊举杯饮酒(衔觞),由逸峰的奇绝,松菊的贞秀,自然联想、怀念起那些与逸峰、松菊颇相类似的孤高傲世、守节自厉的古代高人隐士(幽人),他们千百年来一直坚持着(抚)松菊(尔)那种傲然特立的秘诀要道,其高风亮节真是可钦可敬。这里,赞美企慕“幽人”的节操,也寓有诗人内在品格的自喻和自厉。然而这只是诗人内心世界的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少时壮且厉,抚剑独行游”(《拟古》之八);“猛志逸四海,骞翮思远翥”(《杂诗》之五);“或大济于苍生”(《感士不遇赋》)的宏图壮志。《杂诗》之二已作于五十岁左右,但仍感叹:“日月掷人去,有志不获骋。”晚年所作《读山海经》中,还义愤填膺地大呼:“明明上天鉴,为恶不可履。”赞扬“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咏荆轲》中又歌颂:“其人虽已没,千载有余情。”这一切都说明诗人终其一生,也未忘情现实;在向往“幽人”隐逸的同时,内心始终潜藏着一股壮志未酬而悲愤不平的激流。这种出处行藏的矛盾心情,反映在此诗中,便逼出结尾二句:诗人检查平素有志而不获施展,在清秋明月之下,也不由得老是厌厌无绪了。
由此可见,写秋景的清凉澄澈,象征着幽人和诗人清廉纯洁的品质;写陵岑逸峰的奇绝,象征着诗人和幽人傲岸不屈的精神;写芳菊、青松的贞秀,象征着幽人和诗人卓异于流俗的节操。从外在联系看,以秋景起兴怀念幽人,又从幽人而反省自身,完全顺理成章;从内在联系看,露凝、景澈、陵岑、逸峰、芳菊、青松等意象,又无不象征着“幽人”的种种品质节操,无不寄寓着诗人审美的主体意识,真是物我融一,妙合无痕。而在幽人的精神品质中,又体现了诗人的精神品质;但“有怀莫展”之叹,又与那种浑身静穆的“幽人”不同。
以松菊为喻写人或以松菊为象状景,前人早已有之。《论语·子罕》:“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但这只是单纯取喻说理。屈原《离骚》有“夕餐秋菊之落英”,虽有象征,但只是抒情中的想像借喻,并非景物写实。曹植《洛神赋》中“荣耀秋菊,华茂春松。”是用菊松喻洛神的容光焕发,所比仅在外貌而非内在品质,且仍非写实景。左思《招隐》有“秋菊兼餱粮,幽兰间重襟。”是化用《离骚》“夕餐秋菊之落英”和“纫秋兰以为佩”二句,性质亦同。其《咏史·郁郁涧底松》中喻寒门才士受抑,亦非写实。至于钟会、孙楚的《菊花赋》虽是写景,却并无深刻的象征意义。真正把景物写实与比兴象征自然巧妙地融为一体的,当自渊明始。苏轼评陶云:“大率才高意远,则所寓得其妙,选语精到之至,遂能如此。如大匠运斤,不见斧凿之痕。”(《冷斋诗话》引)读这首诗,深知苏评确非溢美。
参考资料:
1、 《汉魏六朝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2年9月版,第495-498页玉衡固已骖,羲和若飞凌。
时节在变换,北斗星的斗柄改变了其所指的方向,太阳也好像飞到了高空。
四运循环转,寒暑自相承。
四季在循环运转,寒暑相互接替。
冉冉年时暮,迢迢天路征。
现在的年时和日暮,就是天象运行的明证。
招摇东北指,大火西南升。
刚才招摇星还指向东北,时值二月,转瞬大火星就从西南升起。
悲风无绝响,玄云互相仍。
到了秋季,时节的变换真是很迅速。悲风一直在吹,没有停歇的时候,乌云一直在接连不断地飘飞。
丰水凭川结,零露弥天凝。
到了冬季水面都结冰了,天气十分寒冷,滴水成冰,露水都凝结了。
年命特相逝,庆云鲜克乘。
人生的岁月只管逝去,祥瑞的云彩很少被人乘坐使人得以升仙。
履信多愆期,思顺焉足凭。
想按正道而行,实行忠信哪能靠得住呢?
慷慨临川响,非此孰为兴。
孔子在水边的叹息——“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不就是感慨人生短促而发的吗?
哀吟梁甫颠,慷慨独抚膺。
在梁甫山顶上想到这些,我不禁也悲愤地抚膺叹息。
玉衡固已骖(cān),羲(xī)和若飞凌。
玉衡:北斗七星的第五星。这里代指斗柄,北斗的柄随着时节的变换而改变方向。骖:驾三匹马。羲和:日神,这里指太阳。凌:升高。
四运循环转,寒暑自相承。
四运:指四季。承:接替。
冉(rǎn)冉年时暮,迢(tiáo)迢天路征。
冉冉:逐渐。天路:天象的运行。
招摇东北指,大火西南升。
招摇:即北斗第七星。招摇指向东北,时节是农历二月。大火西南升:大火星从西南方升起。这里是指世界变换迅速。仍:接连不断。庆云:一种吉祥的云气。履信:实行忠信的道理。思顺焉足凭:指按正道而行却又哪能靠得住。临川响:指孔子在水边的叹息。
悲风无绝响,玄云互相仍。
丰水凭川结,零露弥天凝。
年命特相逝,庆云鲜克乘。
履信多愆期,思顺焉足凭。
慷慨临川响,非此孰为兴。
哀吟梁甫颠,慷慨独抚膺。
岩岩钟山首,赫赫炎天路。
高明曜云门,远景灼寒素。
昂昂累世士,结根在所固。
吕望老匹夫,苟为因世故。
管仲小囚臣,独能建功祚。
人生有何常,但患年岁暮。
幸托不肖躯,且当猛虎步。
安能苦一身,与世同举厝。
由不慎小节,庸夫笑我度。
吕望尚不希,夷齐何足慕。
远送新行客,岁暮乃来归。
入门望爱子,妻妾向人悲。
闻子不可见,日已潜光辉。
孤坟在西北,常念君来迟。
褰裳上墟丘,但见蒿与薇。
白骨归黄泉,肌体乘尘飞。
生时不识父,死后知我谁。
孤魂游穷暮,飘摇安所依。
人生图嗣息,尔死我念追。
俯仰内伤心,不觉泪沾衣。
人生自有命,但恨生日希。
岩岩钟山首,赫赫炎天路。
高峻寒冷的钟山石首,与炎热至极的南方之路,地理位置差异,冷热悬殊,对比强烈。
高明曜云门,远景灼寒素。
地位显赫的权贵,气焰直侵云汉;他们的余光气势逼人,熏灼寒门。
昂昂累世士,结根在所固。
超群出众的贤才是连续几代积累的结果,是需要牢固的根基的。
吕望老匹夫,苟为因世故。
姜太公一介平民,由于时世的机缘而大有作为。
管仲小囚臣,独能建功祚。
管仲本为一囚徒,却能帮助齐桓公建立伟大的覇业。
人生有何常,但患年岁暮。
人怎能永久活着呢?我年纪老了。感叹人生无常,只恐年岁迟暮。
幸托不肖躯,且当猛虎步。
有幸托此不肖之躯,应当像猛虎一样奋勇前驱。
安能苦一身,与世同举厝。
怎能困苦终生,与世俗同流合污呢。
由不慎小节,庸夫笑我度。
由于不拘小节,庸夫讥笑我的器度胸襟。
吕望尚不希,夷齐何足慕。
吕望尚且无需敬慕,何况伯夷与叔齐呢。
远送新行客,岁暮乃来归。
远送新交的朋友走后,赶回家中已是年终了。
入门望爱子,妻妾向人悲。
进门急着看心爱的儿子,却见妻妾对着别人哭泣。
闻子不可见,日已潜光辉。
听说再一见不到儿子了,顿觉天昏地暗失去了光明。
孤坟在西北,常念君来迟。
(家里人对我说:)孤零零的坟墓在西北方,儿子在病中经常想念您为什么迟迟不回来。
褰裳上墟丘,但见蒿与薇。
提起长衣的下摆,疾走到坟墓旁,只见坟上长满了蓬蒿与野豌豆。
白骨归黄泉,肌体乘尘飞。
儿子的白骨早己埋在地下,儿子的肌体早就化为尘土隨风飞扬。
生时不识父,死后知我谁。
儿子还小时我离开了家,不认识父亲,现在来坟前悼念,难道孩子阴魂能知道我是谁吗?
孤魂游穷暮,飘摇安所依。
孤魂在无尽的黑暗里游荡,飘飘摇摇哪里有他的依靠?
人生图嗣息,尔死我念追。
人生在世希望有子继承,他却先死了让我哀悼追丧。
俯仰内伤心,不觉泪沾衣。
倒下去爬起来止不住我内心的伤痛,不觉得泪水已沾湿了衣裳。
人生自有命,但恨生日希。
人生在世有天命,可怜他年纪幼小死的过早。
岩岩钟山首,赫赫炎天路。
高明曜云门,远景灼寒素。
昂昂累世士,结根在所固。
吕望老匹夫,苟为因世故。
管仲小囚臣,独能建功祚。
人生有何常,但患年岁暮。
幸托不肖躯,且当猛虎步。
安能苦一身,与世同举厝。
由不慎小节,庸夫笑我度。
吕望尚不希,夷齐何足慕。
远送新行客,岁暮乃来归。
入门望爱子,妻妾向人悲。
闻子不可见,日已潜光辉。
孤坟在西北,常念君来迟。
褰裳上墟丘,但见蒿与薇。
白骨归黄泉,肌体乘尘飞。
生时不识父,死后知我谁。
孤魂游穷暮,飘摇安所依。
人生图嗣息,尔死我念追。
俯仰内伤心,不觉泪沾衣。
人生自有命,但恨生日希。
这是孔融流传下来的《杂诗二首》,其一写远大的政治抱负,情辞慷慨;其二写丧子之悲痛,情致哀婉悲切,都有抒情色彩,极冨感染力。我们先来解释第一首。
“岩岩钟山首,赫赫炎天路” 二句:岩岩,高峻的样子。《诗经·鲁颂·宫》:“泰山岩岩,鲁邦所詹。” 钟山,北海中的山,极寒冷的地方。赫赫,炎热。炎天,指南方。钟山为极寒之地,炎天为极热之地,两相对比,喻“世道炎凉”。这两句的意思是说,高峻寒冷的钟山石首,与炎热至极的南方之路,地理位置差异,冷热悬殊,对比强烈。
“高明曜云门,远景灼寒素” 二句:高明,地位显赫气势灼人的权贵。曜(音耀),炫耀。云门,上接云汉的高门。远景,余光,余焰。景,日光。灼,烧灼,熏炙。寒素,门第低微的寒族。这两句是说,地位显赫的权贵,气焰直侵云汉;他们的余光气势逼人,熏灼寒门。
“昂昂累世士,结根在所固” 二句:昂昂,高超挺拔的样子。累世士,累积几代才出现的贤才。累世,连续几代。结根,扎根。此二句言超群出众的贤才是连续几代积累的结果,是需要牢固的根基的。
“吕望老匹夫,苟为因世故” 二句:吕望,太公望,姜姓,吕氏,名尚,号太公,又叫姜子牙。传说七十多岁被周文王发现,任为师,佐周灭商,因功封于齐。匹夫,平民百姓。世故,时世的缘故。此二句说,姜太公一介平民,由于时世的机缘而大有作为。
“管仲小囚臣,独能建功祚” 二句:管仲,春秋齐国人,名吾夷,先辅佐公子纠,公子纠与桓公争位失败后管仲被囚,经鮑叔牙举荐,受到桓公重用,辅佐齐桓公九合诸侯,成为春秋五霸之首。功祚,功勋业绩,指齐桓公的覇业。这两句是说,管仲本为一囚徒,却能帮助齐桓公建立伟大的覇业。
“人生有何常?但患年岁暮” 二句:年岁暮,岁月流逝。屈原《离骚》:“恐年岁之不吾与。” 此二句是说,人怎能永久活着呢?我年纪老了。感叹人生无常,只恐年岁迟暮。
“幸托不肖躯,且当猛虎步” 二句:不肖,自谦之辞。猛虎步,像猛虎一样的步伐。比喻雄俊豪迈气概。这两句说,有幸托此不肖之躯,应当像猛虎一样奋勇前驱。
“安能一苦身,与世同举厝” 二句:安能,怎能。一身,一辈子,一生一世。举厝(音措),举止行为。此二句意思是,怎能困苦终生,与世俗同流合污呢?
“由不慎小节,庸夫笑我度” 二句:小节,琐碎的亊情。庸夫,平庸的人。度,器量,胸怀。此谓由于不拘小节,庸夫讥笑我的器度胸襟。
“吕望尚不希,夷齐何足慕” 二句:希,稀罕,敬慕。夷齐,商代孤竹国君之二子伯夷、叔齐,兄弟二人。相传孤竹君死后,伯夷、叔齐推位让国,逃奔西北周。周灭商后,二人耻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饿死在首阳山。这是说吕望尚且无需敬慕,何况伯夷与叔齐呢?
这是孔融《杂诗二首》中的第一首,是诗人以景托怀的励志之作。那么,这首诗是作者在什么样的心情下写的呢?孔融是忠于汉室的,他素与曹操政见不合。他反对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经常嘲讽曹操,曹操很恼火,但为了笼络人,只能隐忍,暗地里却示意与孔融有仇的郗虑弹劾孔融,使孔融被免职在家赋闲。然后曹操又写信给他,希望他与郗虑搞好关系,以后说话、做亊情不要那么浮华率意,要小心一点,谨慎一点。孔融回信说:不必。我现在已经能够心情愉快地接受这样免职。此诗就是作于这一时期,抒写这样的心情。全诗20句,分三层:
前4句是写景,写高峻寒冷的钟山,与炎热至极旳南方之路;地位显赫气势灼人的权贵,与门第低微的寒族,两相对比,喻世道之炎凉,实指曹操煊赫的威势。
中间12句写诗人自己坚定不移的节操、抱负和志向。“昂昂累世士,结根在所固” 超群出众的贤才是连续几代积累的结果,只有像山川这样根基牢固的人才可以昂首于天地之间。这是孔融自喻,他是孔子20世孙,祖上世代为官,根基牢固,出身高贵。他打心眼里看不起宦官出身的曹操。但对曹操重视人才等策略还是比较佩服的。转下来引用“吕望”、“管仲”二人的亊跡,来说明一个人只要有远大的抱负和志向定能成就一番亊业。然后诗人发出感叹“人生有何常?但患年岁暮”,可惜我老了。但话锋一转,“幸托不肖躯,且当猛虎步。安能苦一身,与世同举厝。” 表明自己不服老,也不安于现状,立志要成就一番亊业。
最后4句写支撑自己的气节和风骨。他对世俗很蔑视(“庸夫笑我度”),对于“吕望”尚不稀罕,对“夷齐”又何存仰慕呢?
纵观全诗可以看出孔融的志气很高,因为不好直言,所以借史述怀,慷慨言志。通过描写地理位置的差异,高门寒族的悬殊,时势英雄的发迹等,揭示世亊无常,穷者能达的人生哲理,表达了诗人高傲疾世,一身正气的高洁品格。全诗笔力隽逸,苍劲悲凉,气骨凌人,体现了孔融诗文“以气为主”的特点。
下面我们简单解释分析一下第二首。这第二首是写悼念幼子夭折的悲伤心情,诗歌以乐府的笔触,叙写了三个悲惨场景:
首先,写从外归来,骤闻噩耗。“远送新行客,岁暮乃来归。入门望爱子,妻妾向人悲。闻子不可见,日已潜光辉。” 远送新交的朋友走后,赶回家中已是年终了。进门急着看心爱的儿子,却见妻妾对着别人哭泣。听说再一见不到儿子了,顿觉天昏地暗失去了光明。“日已潜光辉” 以日光之没喻儿子之死。这里暗伏着做为一个父亲常年在外,儿子临死时也没能见上最后一面,心中是多么悔恨!
其次,是写赶往荒丘,面对孤坟。“孤坟在西北,常念君来迟。” (家里人对我说:)孤零零的坟墓在西北方,儿子在病中经常想念您为什么迟迟不回来。“ 褰裳上墟丘,但见蒿与薇。”褰(音愆)裳,提起衣服的下摆。墟丘,指坟墓。提起长衣的下摆,疾走到坟墓旁,只见坟上长满了蓬蒿与野豌豆。蒿,篷蒿。薇,野豌豆。“白骨归黄泉,肌体乘尘飞。”儿子的白骨早己埋在地下,儿子的肌体早就化为尘土隨风飞扬。“生时不识父,死后知我谁?” 儿子还小时我离开了家,不认识父亲,现在来坟前悼念,难道孩子阴魂能知道我是谁吗?“孤魂游穷暮,飘飖安所依?” 穷暮,长夜,指地下。孤魂在无尽的黑暗里游荡,飘飘摇摇哪里有他的依靠?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牵挂,对儿子的疼爱,不但在他活的时候疼寒疼暖,而且死后还放不下,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最后写哀叹人生,表达了子不识父、父亲失嗣的哀悼之情。“人生图嗣息,尔死我念追。俛仰内伤心,不觉泪沾衣。人生自有命,但恨生日希。” 希,同“稀”,少也。人生在世希望有子继承,他却先死了让我哀悼追丧,倒下去爬起来止不住我内心的伤痛,不觉得泪水已沾湿了衣裳。人生在世有天命,可怜他年纪幼小死的过早。
这首诗以白描的手法写了诗人的丧子之痛,塑造了一个至哀无声的慈父形象,格调悲凉,情感浓郁,具有很强的感染力。后世对此诗有许多中肯的评价。张玉谷《古诗赏析》:“伤子自伤,无不包括。” 杜甫《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亦述写与此诗同样的情景,沈德潜《古诗源》评曰:“少陵《奉先咏怀》,有‘入门闻号眺,幼子饥已卒’句,觉此更深可哀。” 这些评论都肯定了孔融诗歌的凄婉悲切的色彩,具有“建安风骨”的特征。
参考资料:
1、 张本一的新浪博客 孔融《杂诗二首》助读方舟戏长水,湛澹自浮沉。
两船并排着在水上飘,水涌船动忽低又忽高。
弦歌发中流,悲响有馀音。
船上响起阵阵弹唱声,悲哀的乐声久久不消。
音声入君怀,凄怆伤人心。
歌声传到了你的身旁,凄恻痛怆叫你把泪掉。
心伤安所念,但愿恩情深。
你伤心时竟是在想谁?我很愿与你如漆似胶。
愿为晨风鸟,双飞翔北林。
希望我们都变晨风鸟,双飞双宿在北林树梢。
方舟戏长水,湛(zhàn)澹(dàn)自浮沉。
方舟:两船并在一起。湛澹:河水波动的样子。浮沉:随波逐流。谓追随世俗。
弦歌发中流,悲浮有馀(yú)音。
弦歌:和着琴弦伴奏索唱的歌。中流:河流中间。悲浮有馀音:歌声婉转动人,令人难忘,似乎久久浮彻耳际。
音声入君怀,凄怆伤人心。
凄怆:悲伤。
心伤安所念,但愿恩情深。
愿为晨风鸟,双飞翔北林。
晨风:鸟名。
自古叹行役,我今始知之。
自古悲叹行役苦,我今亲历方知之。
山川一何旷,巽坎难与期。
天地山川多广阔,难料风浪骤然起。
崩浪聒天响,长风无息时。
滔滔巨浪震天响,大风猛吹不停止。
久游恋所生,如何淹在兹。
游宦日久念故土,为何滞留身在此!
静念园林好,人间良可辞。
默想家中园林好,世俗官场当告辞。
当年讵有几?纵心复何疑!
人生壮年能多久?放纵情怀不犹疑!
参考资料:
1、 孟二冬.陶渊明集译注及研究.北京:昆仑出版社,2008:100-103自古叹行役,我今始知之。
行役:指因公务而在外跋涉。《诗经·魏风·涉站):“嗟!予子行役,夙夜无已。”
山川一何旷,巽(xùn)坎难与期。
一何:多么。旷:空阔。巽坎:《周易》中的两个卦名,巽代表风,坎代表水。这里借指风浪。难与期:难以预料。与:符合。
崩浪聒(guō)天响,长风无息时。
崩浪:滔天巨浪。聒天响:响声震天。聒:喧扰。长风:大风。
久游恋所生,如何淹在兹。
游:游宦,在外做官。所生:这里指母亲和故乡。淹:滞留。兹:此,这里,指规林。
静念园林好,人间良可辞。
人间:这里指世俗官场。良:实在。
当年讵(jǜ)有几?纵心复何疑!
当年:正当年,指壮年。当:适逢。讵:曾,才。潘岳《悼亡诗》:“尔祭讵几时。”纵心:放纵情怀,不受约束。
参考资料:
1、 孟二冬.陶渊明集译注及研究.北京:昆仑出版社,2008:100-103与第一首诗相比,第二首诗写得更精炼一些,全诗仅十二句,集中表达了陶渊明厌倦仕途、依恋田园的思想感情。第二首诗是真实动人的述怀诗。诗人对做官不感兴趣,下决心要辞别官场。
“自古叹行役,我今始知之”。做官有行役之劳,在交通不发达的古代,尤其苦。所以陶渊明得出结论说:“自古叹行役”。然而,行役者究竟有些什么可叹的苦,陶渊明以往并无切身体验。可当他为桓玄当差,奔波于建康和江陵之间,不远千理,其间的艰难险阻可以说是“备尝之矣”,所以他感慨道:“我今始知之”。这里,言未尽意,诗人的心里是在说:行役当差的苦头我尝够了,谁还想迷恋仕途。
陶渊明厌倦仕途的另一个原因是,仕途多风险,吉凶难料。在诗人看来,做官是一种危险的事情,倒不如及早告别官场。为了表达这个意思,诗人并未直说,而是借景言情,引用典故达意。行役途中,面对山川荒野,诗人的心境是孤独而悲凉的,发出了“山川一何旷”的感叹。这不是对山川秀色的赞美,而是对山川旷野的畏惧。由于心情的关系,大自然在诗人的眼里也是可怕的。诗人借山川之险来陪衬仕途之险,意在说明仕途可畏,潜藏着祸福风云。何时为福,何时为祸,谁也不知,“巽坎难与期”。用“巽坎”来比喻仕途中的吉凶顺逆,是十分恰当的。“崩浪贴天响,长风无息时”。这是全诗的秀句,写出了诗人在行役途中对山川风物的真实感受。诗人的用词准确,而又很会夸张。他不说“巨浪”,而说“崩浪”。一个“崩”字,不仅有形象,而且有声音,绘声绘色。“聒”字准确地形容出巨浪咆哮时的杂乱之声。“崩”字形容声大,“聒”字形容声杂。诗人借自然景象来描绘官场内部的激烈斗争,像崩浪震天那样可怕。
宦游之人长年在外,离乡背井,这在感情上是一种痛苦。陶渊明也经历着这种痛苦,行役途中他格外思亲。“久游恋所生,如何淹在兹”,这是陶渊明的心声,抒发了思亲的感情,悔恨自己不应该误入仕途,更不应该在仕途淹留。有了这悔恨之后,诗人便下定了决心,要罢官归田。这里,可以看见陶渊明的内心世界,他赞美园林,鄙弃官场。诗的结尾“当年讵有几,纵心复何疑。”表面似乎是消极情绪的表露。其实,诗人并未宣扬及时行乐的思想,他是在思想痛苦的时候才这样写的,是一种愤慨之言。诗人正当壮年,大志未展,繁杂的公务消磨着他的年华,而且受着官场的牵制约束,俯仰由人,他想摆脱官场的牵制,回到园林,使自己的身心得到自由。诗人盼望有“纵心”的时刻,这不是要放纵自己,而是要做一个自由人。不贪富贵,纵心归田,按自己的意志去生活,这是陶渊明真实的思想。
参考资料:
1、 侯爵良 彭华生.陶渊明名篇赏析.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89: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