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叠前韵二首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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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局醒心过博局,棋声娱耳胜琴声。少年此戏殊不恶,坐隐时闻夜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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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炎

洪炎(1067~1133),字玉甫,南昌(今属江西)人。黄庭坚外甥,出生书香门第,由祖母启蒙,洪炎与洪朋、洪刍、洪羽四兄弟,都是诗人,号称“豫章四洪”江西诗派诗人。 104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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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绛唇·红杏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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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杏飘香,柳含烟翠拖轻缕。水边朱户。尽卷黄昏雨。
烛影摇风,一枕伤春绪。归不去。凤楼何处。芳草迷归路。

红杏飘香,柳含烟翠拖轻缕。水边朱户。尽拖黄昏雨。
盛开的杏花芳香弥漫,柳树绿了,垂丝飘飘如缕,其轻如烟。伊人就住在水边的房屋里,她拖起帘子,目之所及只有一片黄昏雨。

烛影摇风,一枕伤春绪。归不去。凤楼何处。芳草迷归路。
晚风吹来,烛光摇动。心中苦闷,愁卧在床。想回去却又回不去。不知她现住在何处呢?外面芳草萋萋,我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参考资料:

1、 朱靖华.苏轼词新释辑评:中国书店,2007:182-1842、 谭新红.苏轼词全集:湖北辞书出版社,2011:339

红杏飘香,柳含烟翠拖轻缕。水边朱户。尽卷黄昏雨。
烟翠:青蒙蒙的云雾。缕:线。形容一条一条下垂的柳枝。朱户:红色的门窗,多指女子居住的房屋。

(zhú)影摇风,一枕(zhěn)伤春绪(xù)。归不去。凤楼何处。芳草迷归路。
烛影摇风:灯烛之光映出的人、物的影子,被风摇晃的样子。伤春绪:因春天将要归去而引起忧伤、苦闷的情怀。凤楼:指女子居住的小楼。芳草:散发出香气的草。也指春天刚出土的青草。

参考资料:

1、 朱靖华.苏轼词新释辑评:中国书店,2007:182-1842、 谭新红.苏轼词全集:湖北辞书出版社,2011:339
红杏飘香,柳含烟翠拖轻缕。水边朱户。尽卷黄昏雨。
烛影摇风,一枕伤春绪。归不去。凤楼何处。芳草迷归路。

  这首词的主旨是伤春念远。上片忆往。红杏翠柳是眼前容色,雨中小楼为当日情事。“朱户”暗示伊人身份,亦显温馨。下片思人。卧对残烛,伤春伤别。明知“归不去”,仍然“迷归路”,到底不能忘情。

  东坡才大如海,其词堂庑亦大。如“有情风万里卷潮来,无情送潮归”,固然极富创新之局面,而如“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则又深具传统之神理。此首《点绛唇》亦然。此词所写,乃是词人对于所爱女子无法如愿以偿之一片深情怀想。

  上片悬想伊人之情境。“红杏飘香,柳含烟翠拖轻缕”,起笔点染春色如画。万紫千红之春光,数红杏、柳烟最具有特征性,故词中素有“红杏枝头春意闹”、“江上柳如烟”之名句。此写红杏意犹未足,更写其香,杏花之香,别具一种清芬,写出飘香,足见词人感受之馨逸。此写翠柳,状之以含烟,又状之以拖轻缕,既能写出其轻如烟之态,又写出其垂丝拂拂之姿,亦足见词人感受之美好。这番美好的春色,本是大自然赐予人类之造化,词人则以之赋予对伊人之钟情。这是以春色暗示伊人之美好。

  下边二句,遂由境及人。“水边朱户”,点出伊人所居。朱户、临水,皆暗示伊人之美、之秀气。笔意与起二句同一旨趣。“尽卷黄昏雨”,词笔至此终于写出伊人,同时又已轻轻宕开。伊人卷帘,其所见唯一片黄昏雨而已。黄昏雨,隐然喻说着一个愁字。句首之尽字,犹言总是,实已道出伊人相思之久,无可奈何之情。此情融于一片黄昏雨景,隐秀之至。

  下片写自己相思情境。“烛影摇风,一枕伤春绪。”烛影暗承上文黄昏而来,摇风,可见窗户洞开,亦暗合前之朱户卷帘。伤春绪即相思情,一枕,言总是愁卧,愁绪满怀,相思成疾矣。此句又正与尽卷黄昏雨相映照。上写伊人卷帘愁望黄昏之雨,此写自己相思成疾卧对风烛,遂以虚摹与写实,造成共时之奇境。挽合之精妙,有如两镜交辉,启示着双方心灵相向、灵犀相通但是无法如愿以偿之人生命运。“归不去”,遂一语道尽此情无法圆满之恨事。

  “凤楼何处。芳草迷归路。”凤楼朱户归不去。唯有长存于词人心灵中之瞩望而已。“何处”二字,问得凄然,其情毕见。瞩望终非现实,现实是两人之间,横亘着一段不可逾越之距离。词人以芳草萋萋之归路象喻之。此路虽是归路,直指凤楼朱户,但实在无法越过。句中“迷”之一字,感情沉重而深刻,迷惘失落之感,天长地远之恨,意余言外。

  此词结构、意境,皆深得唐五代宋初令词传统之神理。若论其造语,则和婉莹秀,如“水边朱户,尽卷黄昏雨”,“凤楼何处,芳草迷归路”,置于晏欧集中,真可乱其楮叶。东坡才大,其词作之佳胜,不止横放杰出之一途而已。

  此词意蕴之本体,实为词人之深情。若无有一份真情实感,恐难有如此艺术造诣。东坡一生,如天马行空,似无所挂碍。然而,东坡亦是性情中人,此词有以见之。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745-7472、 朱靖华.苏轼词新释辑评:中国书店,2007:182-1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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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毛令方尉游西菩提寺二首·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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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转山腰足未移,水清石瘦便能奇。
白云清占东西岭,明月谁分上下池。
黑黍黄粱初熟后,朱柑绿橘半甜时。
人生此乐须天赋,莫遣儿曹取次知。

路转山腰足未移,水清石瘦便能奇。
道路转过半山腰脚步还没移,已看见水清澈石枯瘦一片奇丽。

白云自占东西岭,明月谁分上下池。
白云兀自笼盖了东山西岭,上下各一轮明月分不清天上池底。

黑黍黄粱初熟后,朱柑绿橘半甜时。
果园中半甜的是红橙绿桔,田野里初熟了黑米黄米。

人生此乐须天赋,莫遣儿曹取次知。
人生这种陶情山水的愉悦须老天赐与,可别让儿辈知觉减损了乐趣。

参考资料:

1、 孙凡礼 刘尚荣.苏轼诗词选:中华书局,2005:49-502、 王水照 朱刚.苏轼诗词文选评: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60-61

路转山腰足未移,水清石瘦便能奇。
足未移:一作“未足移”。便能奇:看见奇丽之景。

白云清占东西岭,明月谁分上下池。

黑黍(shǔ)黄粱初熟后,朱柑绿橘半甜时。
黑黍黄粱:泛指谷类作物。初熟后:一作“初熟候”。朱柑绿橘:泛指果树。

人生此乐须天赋,莫遣(qiǎn)儿曹取次知。
天赋:一本作“天付”。儿曹,儿辈,一本作“儿郎”。取次,随便。

参考资料:

1、 孙凡礼 刘尚荣.苏轼诗词选:中华书局,2005:49-502、 王水照 朱刚.苏轼诗词文选评: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60-61
路转山腰足未移,水清石瘦便能奇。
白云清占东西岭,明月谁分上下池。
黑黍黄粱初熟后,朱柑绿橘半甜时。
人生此乐须天赋,莫遣儿曹取次知。

  一二联描写寺景。首联概写。众人驻足观赏,故曰“足未移”,而脚下之路却逶迤盘陀,早已绕过了西菩山腰,因说“路转山腰”。这时,对大清然的奇妙美景一向有敏锐观察力的诗人,于俯仰之间,已经发现了西菩寺内、外的奇景:“水清石瘦便能奇”。颔联便分写水、石奇境。《於潜图经》云:“寺前有东西两山,或有云晦,遥望如岭焉”,《咸淳临安志》曰:“明智寺中,有清凉池、明月池”,寺景所奇便在此二山、二池上。诗人如此描写:先承“石瘦”写两山:“白云清占东西岭”。两峰屹然,直插云霄,白云浪涌,时掩峰顶,其情景便仿佛是那白云清己占据了东、西二岭。又承“水清”写二池:“明月谁分上下池”。天已向晚,一轮明月早已钻出了云缝,它一视同仁,不分上下,使两池共婵娟,而池水清澈,漾出了一双月影。在这两联中,诗人将他诗家的眼光所捕捉到的景物特点,以奇特的想象和灵动的笔致,加以渲染,便使那客观景物染上了浓厚的主观色彩,情态逼真,奇趣横生,生动地展现了西菩寺的无限奇妙风光。

  颈联的描写,又变换了手法。诗人在游目庭院、田野时,看见了累累秋实:初熟的小米、高粱,半熟的柑和桔,就重研丹青,为它们分别抹上了黑、黄、朱、绿四种较实物更为浓艳而鲜明的色彩,绘成了一幅色泽斑斓的秋色图。入胜境而观奇景、美景,诗人的游览之乐于此时便达到了极点,尾联便直说其乐:人生这种登山临水、探奇访胜之乐,是要由老天爷踢给的,可千万别让小儿辈们随随便便得知个中消息。方其时,诗人似乎已全然忘却了胸中深藏的许多烦恼了,实则非也。“天赋”已暗兜“天教”,分明有慨;而“莫遣”句,出清《晋书·王羲之传》诗人之意为:清己的探胜幽趣,如果让儿辈们知道,也会遭到非议,使人败兴。虽有这种言外之意在,又妙在比前首更为含蓄。

参考资料:

1、 孙凡礼 刘尚荣.苏轼诗词选:中华书局,2005:49-502、 王水照 朱刚.苏轼诗词文选评: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6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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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歌子·新开池戏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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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发披襟处,浮瓜沉李杯。涓涓流水细侵阶。凿个池儿,唤个月儿来。
画栋频摇动,红蕖尽倒开。斗匀红粉照香腮。有个人人,把做镜儿猜。

散发披襟处,浮瓜沉李杯。涓涓流水细侵阶。凿个池儿,唤个月儿来。
大热的天气,我散乱着头发,衣服也披在身上,坐在新开的池子旁边。在盘子里盛着用冷水浸泡过的甜瓜朱李。泉水慢慢地流过来浸到台阶上了。我凿个池儿,叫月儿也到池子里来。

画栋频摇动,红蕖尽倒开。斗匀红粉照香腮。有个人人,把做镜儿猜。
彩色画的栋梁,映在池子里频频地摇动。红色的芙蕖,都在水里倒开着。在我身边的心爱的人儿,把池子当做镜子,照着自己香腮上搽着红粉,要和红蕖比赛看看,谁的脸色最红,谁最漂亮。

散发披襟(jīn)处,浮瓜沉李杯。涓(juān)涓流水细侵阶。凿个池儿,唤个月儿来。
浮瓜沉李:将瓜李等果品浸泡于池水之中,以求凉爽宜口。

画栋频摇动,红蕖(qú)尽倒开。斗匀红粉照香腮(sāi)。有个人人,把做镜儿猜。
画栋:画有彩绘的房柱,代指屋舍。红蕖:粉红色的荷花。

散发披襟处,浮瓜沉李杯。涓涓流水细侵阶。凿个池儿,唤个月儿来。
画栋频摇动,红蕖尽倒开。斗匀红粉照香腮。有个人人,把做镜儿猜。
  这首为带湖家园新开的小池所作的“纪念词”,确实轻浅自然,妙趣横生,充满了小品式的谐趣。词以夏夜纳凉为契机,写他对这个新开小池的喜爱之情。上片主要写他夏夜池边纳凉的闲适之情。起韵写池,笔意曲折,以散发披襟的处所、浮瓜沉李的杯子这样的“谜面”,来暗伏新池这个“谜底”。同时,起韵写池而又兼写人:词人在新池边纳凉的快意、方便与闲适,于此可见。“涓涓”一韵,仍是曲折写池,写新池一筑,水意充盈,以至侵湿台阶、送来凉爽的情形。上片末韵,以“筑个池儿”的轻巧口吻正面点题,兼写因池见月的景象。这里的用语轻松有趣:“池儿”、“月儿”的称呼,轻俗便捷,足见喜爱之情;而“唤个月儿”的措辞,不仅写景由实境入空,更是妙语解颐:天下有水则有月,本无稀奇,经词人这么一说,平常的一个意思竟显出盎然的趣味。下片主要写池中丰美的倒影,写得空灵而优美。这倒影由无生命之物到有生命的高级动物逐层递进,诗意渐浓而意境渐美。首先他写池水边自己华居画栋在池水中投下它的倒影,这倒影随波摇动,空灵不定。其次他写池水中的粉色荷花也在池中投下自己的倒影。水面上开放的荷花和水中荷花的倒影交相辉映又浑然一体,使人乍见之下,以为是荷花“倒开”于水中。于此可见,同写倒影,但词人笔法有变,一就其“摇动”来写,一就其“倒开”来写,这就不显得单调了。最后一个可以与池水中的荷花倒影媲美的,是一个打扮好的红妆美人临池照影的倒影。对这个倒影,词人没有正面下笔,而是用“照香腮”、“把做镜儿猜”的写其实体,来埋伏池中必有其倒影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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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庭芳·红蓼花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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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蓼花繁,黄芦叶乱,夜深玉露初零。霁天空阔,云淡楚江清。独棹孤篷小艇,悠悠过、烟渚沙汀。金钩细,丝纶慢卷,牵动一潭星。
时时横短笛,清风皓月,相与忘形。任人笑生涯,泛梗飘萍。饮罢不妨醉卧,尘劳事、有耳谁听?江风静,日高未起,枕上酒微醒。

红蓼花繁,黄芦叶乱,夜深玉露初零。霁天空阔,云淡楚江清。独棹孤篷小艇,悠悠过、烟渚沙汀。金钩细,丝纶慢卷,牵动一潭星。
蓼花红艳繁簇,芦叶衰黄零乱,夜深了,白露刚刚降下来。秋高云淡,境界空阔,楚江一片清澈。一个人乘着孤单的小船,优哉游哉地驶过烟雾迷离的沙岸小洲。垂钓江中,悬着细钩的丝线,慢慢地从水中拉起,倒映水中的星星,似乎也被牵动起来了。

时时横短笛,清风皓月,相与忘形。任人笑生涯,泛梗飘萍。饮罢不妨醉卧,尘劳事、有耳谁听?江风静,日高未起,枕上酒微醒。
当小船行在水上的时候,不时地吹着横笛,有清风明月相伴,已忘却了人与自然的区别。任凭人家笑我如泛梗飘萍的生涯。酒刚喝过不妨醉卧,世间的烦劳之事,虽有耳朵又何必去听?秋江风静,水波不兴,尽管太阳高高升起,我还躺在枕上,酒意刚醒。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831-8322、 徐培均 罗立刚.秦观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3:84-88

红蓼(liǎo)花繁,黄芦叶乱,夜深玉露初零。霁(jì)天空阔,云淡楚江清。独棹(zhào)孤篷小艇,悠悠过、烟渚(zhǔ)沙汀(tīng)。金钩细,丝纶慢卷,牵动一潭星。
满庭芳:词牌名。双调九十五字,前片四平韵,后片五平韵。又有“满庭霜”“锁阳台”等别名。红蓼:草名。蓼的一种。多生水边,花呈淡红色。玉露初零:白露开始下降。玉露,指秋露。二十四节气中的“白露”在农历初秋上旬,此指“白露”前后。霁天:晴朗的天空。楚江:楚境内的长江。烟渚:雾气笼罩的洲渚。

时时横短笛,清风皓月,相与忘形。任人笑生涯,泛梗(gěng)飘萍。饮罢不妨醉卧,尘劳事、有耳谁听?江风静,日高未起,枕上酒微醒。
皓月:犹明月。忘形:不拘形迹。指超然物外,忘了自己的形体。生涯:生活。泛梗飘萍:喻生活漂泊不定。尘劳事:佛家语。谓扰乱身心的俗事。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831-8322、 徐培均 罗立刚.秦观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3:84-88
红蓼花繁,黄芦叶乱,夜深玉露初零。霁天空阔,云淡楚江清。独棹孤篷小艇,悠悠过、烟渚沙汀。金钩细,丝纶慢卷,牵动一潭星。
时时横短笛,清风皓月,相与忘形。任人笑生涯,泛梗飘萍。饮罢不妨醉卧,尘劳事、有耳谁听?江风静,日高未起,枕上酒微醒。

  词作上片写楚江垂钓,犹如一幅清江月夜独钓图。“红蓼花繁,黄芦叶乱”,写蓼花盛开,芦叶凋零,对仗工稳,色彩明丽。“夜深玉露初零”一句,点明季节和时间。作者选取了三种最能表现秋江夜色的典型景物,透过设色的明与暗,造境的野而幽,烘托出江边的凄清气氛。这是写地上所见。

  接着再对秋夜江天作大笔的渲染。“霁天空阔,云淡楚江清”。秋高云淡,水天一色,境界阔大,虽其间有败芦残苇杂处其间(这正所以成其为秋景),却并不怎样令人感慨兴悲。开头五句全是写景,似乎完全不夹杂人的感情,但“一切景语皆情语”,秦观所作的这种景语,与他所要抒发的感情水乳交融,从而收到借景抒情的艺术效果。

  “独棹孤篷小艇,悠悠过、烟渚沙汀”转入情事的抒写。小艇、孤篷,又是独棹——船上只有自己一个人。这样景况应该说够寂寞了吧。可是这位独棹孤舟的人,却是悠哉悠哉地驶过烟雾迷离的沙岸小洲。这里词人透过表达特定情境的“独”、“孤”、“小”和“悠悠”等字,把一件本是江中荡舟的极平常事,不仅写得曳生姿,而且充分表达出此刻他的生活情趣。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孤篷小艇”停了下来,接着道“金钩细,细纶慢卷,牵动一潭星”。他垂钓江中,悬着细钩的丝线,慢慢的从水中拉起,倒映水中的星星,似乎也被牵动起来了。“慢卷”,表明垂钓时的闲裕,与“悠悠过”绾合。而收卷钓丝后泛起水面涟漪,向外扩展,使一派水面上倒映的星光动荡不已,十分美妙。秦观《临江仙·千里潇湘挼蓝浦》词里也有“微波澄不动,冷浸一天星”之句,写的是夜泊潇湘浦口,月高风定,秋水澄蓝,水不动,星亦不动,如浸水中,一片静景,与此词的丝纶垂钓,“牵动一潭星”的以动写静,各擅其妙,可谓善写水中星影者。上片有景物有情事,景物和情事的搭配,表现出泛江垂钓者的悠然自得情趣。

  过片三句是上片结尾三句情事的继续,只不过不再是垂钓,而是吹笛了。“时时横短笛”,看来当天夜晚,当小船悠悠地水面漂动时,当“丝纶慢卷”后,他曾不止一次地吹过短笛。寂寞秋江之上,当他吹笛发出悠扬之声的时候,他觉得陪伴着自己的有“清风皓月”,彼此都脱略形迹,忘却你我的区别,物我一体。这几句,写出了词人此刻的怡然自得,更写出了他的恬淡情怀,或者还微微夹杂一些儿感慨吧,所以逼出来下面似达观似郁结的一句:“任人笑生涯,泛梗飘萍。”秦观早年一度漫游,过的是“泛梗飘萍”的生涯。不过词人说“任人笑”,表明自己并不在乎;不仅不在乎,还要“饮罢”而“醉卧”,因为对于世间烦恼扰心的种种不如意事,有耳朵也不会去听了,正所谓“尘劳事有耳谁听”。

  最后三句,“饮罢”“醉卧”之后,一枕沉酣,直到天明。秋江风静,水波不兴,人已忘掉尘世间一切烦恼,尽管太阳高高升起,他还躺在枕上,酒意刚醒。只有通过醉酒,才能置“尘劳事”于不顾,这表明他在内心深处,仍存在着矛盾和痛苦,因此须借助饮酒麻痹自己的心灵。

  全词先写景,后写人,写景则着意描写特殊环境,写人则着重描写个性形象。如此层层写来,精心点染,细致描绘,一个特殊环境中富有个性的人物形象,一幅生动的楚江月夜独钓而又独饮醉卧的画面,清楚地呈现读者面前,从而使人们感受到词人看似然、坦然,实际上郁积着不平和愤懑的心情。

  这首词,颇受东坡文风的影响。只是,东坡可以无畏“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沧桑孤独,可以做到“何妨吟啸且徐行”的潇洒无碍,而这些在少游的生命中,却只是一枕黄粱,鸡鸣之后,繁华酒醒,斯人不仅依旧寂寞,更无故添了些许断肠相思。如果说,东坡词超脱旷达,让人心向往之。那么,少游词则是柔婉凄凉,不知不觉中沁入人的心脾。两者各有各的好处,毕竟少游和东坡的心性,一个在云,一个在水,相隔太远。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831-8322、 徐培均 罗立刚.秦观词新释辑评.北京:中国书店,2003:8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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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新郎·寄辛幼安和见怀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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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去凭谁说。看几番、神奇臭腐,夏裘冬葛。父老长安今余几,后死无仇可雪。犹未燥、当时生发。二十五弦多少恨,算世间、那有平分月。胡妇弄,汉宫瑟。
树犹如此堪重别。只使君、从来与我,话头多合。行矣置之无足问,谁换妍皮痴骨。但莫使、伯牙弦绝。九转丹砂牢拾取,管精金、只是寻常铁。龙共虎,应声裂。

老去凭谁说。看几番、神奇臭腐,夏裘冬葛。父老长安今余几,后死无仇可雪。犹未燥、当时生发。二十五弦多少恨,算世间、那有平分月。胡妇弄,汉宫瑟。
年华老去我能向谁诉说?看了多少世事变幻,是非颠倒!那时留在中原的父老,活到今天的已所剩无几,年青人已不知复仇雪耻。如今在世的,当年都是乳臭未干的婴儿!宋金议和有着多少的悔恨,世间哪有南北政权平分土地的道理。胡女弄乐,琵琶声声悲。

树犹如此堪重别。只使君、从来与我,话头多合。行矣置之无足问,谁换妍皮痴骨。但莫使、伯牙弦绝。九转丹砂牢拾取,管精金、只是寻常铁。龙共虎,应声裂。
树也已经长得这么大了,怎堪离别。只有你(辛弃疾),与我有许多相同的见解。我们天各一方,但只要双方不变初衷,则无须多问挂念。希望不会缺少知音。炼丹一旦成功,就要牢牢拾取,点铁成金。龙虎丹炼就,就可功成迸裂而出。

参考资料:

1、 邓乔彬.豪放词萃: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年9月1日:152-153

老去凭谁说。看几番、神奇臭腐,夏裘冬葛。父老长安今余几,后死无仇可雪。犹未燥、当时生发。二十五弦(xián)多少恨,算世间、那有平分月。胡妇弄,汉宫瑟(sè)
凭谁说:向谁诉说。神奇臭腐:言天下之事变化甚多。箑(shà):扇。本指冬日穿葛衣、 用扇子,夏日寄裘皮,是与时不宜。此喻世事颠倒。生发,即胎毛。生发未燥即胎毛未干,指婴儿时。二十五弦:用乌孙公主、王昭君和番事,指宋金议和。月:以月喻地。

树犹如此堪重别。只使君、从来与我,话头多合。行矣(yǐ)置之无足问,谁换妍(yán)皮痴骨。但莫使、伯牙弦绝。九转丹砂牢拾取,管精金、只是寻常铁。龙共虎,应声裂。
妍皮痴骨:此处指己才不为人识,遭鄙弃而被埋没。妍皮,谓俊美的外貌:痴骨,指愚笨的内心。伯牙弦绝:此处是将辛弃疾引为知音。

参考资料:

1、 邓乔彬.豪放词萃: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年9月1日:152-153
老去凭谁说。看几番、神奇臭腐,夏裘冬葛。父老长安今余几,后死无仇可雪。犹未燥、当时生发。二十五弦多少恨,算世间、那有平分月。胡妇弄,汉宫瑟。
树犹如此堪重别。只使君、从来与我,话头多合。行矣置之无足问,谁换妍皮痴骨。但莫使、伯牙弦绝。九转丹砂牢拾取,管精金、只是寻常铁。龙共虎,应声裂。

  陈亮在作词中善于用典使事,这使他的作品能在有限的篇幅里大大增加内容。他运用历史典故,不同于其他词作者,有其独特的方法,那就是不拘限于原来的历史故事,而是取其一个侧面,死事活用,以衬托自己想要表达的思想感情。因此,读他的词,必须反复揣摩,才能领略其深刻的涵义。这首词就是这样。

  词的上片主旨在于议论天下大事。首句“老去凭谁说”,写知音难觅,而年已老大,不惟壮志莫酬,甚至连找一个可以畅谈天下大事的同伴都不容易。词人借此一句,引出以下的全部思想和感慨。他先言世事颠倒变化,雪仇复土无望,令人痛愤;下片则重叙友谊,二人虽已老大,但从来都是志同道合的,今后还要互相鼓励,坚持共同主张,奋斗到底。

  上片先借《庄子·知北游》中“臭腐复化为神奇,神奇复化为臭腐”和《淮南子》所说的“冬日之葛”、“夏日之裘”来指说世事的不断反复变化,并且,越变越颠倒错乱,越变对国家越不利,人们日渐丧失了收复失地的希望。控诉了南宋朝廷的是非不分。朝廷数十年偏居江南,不图恢复,对人们心理有极大的麻痹作用。经历过“靖康之变”的老一辈先后谢世,后辈人却从“生发未燥”的婴孩时期就习惯于南北分立的现状,并视此为固然,他们势必早已形成了“无仇可雪”的错误认识,从而彻底丧失了民族自尊心和战斗力。这才是令人忧虑的问题。上片最后四句,重申中原被占,版图半入于金之恨。词以“二十五弦”之瑟,兼寓分破与悲恨两重意思。《史记·封禅书》记:“太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悲,帝禁不止,故破其瑟为二十五弦。”一如圆月平分,使缺其半,同是一大恨事。末再以“胡妇弄,汉宫瑟”,承上“二十五弦”,补出“多少恨”的一个例证。汉、胡代指宋、金。而说汉宫瑟为胡妇所弄,又借以指说汴京破后礼器文物被金人掠取一空的悲剧。《宋史·钦宗本纪》记载靖康二年(1127年)四月,金人掳徽、钦二帝及皇后、太子北归,宫中贵重器物图书并捆载以去,其中就有“大乐、教坊乐器”一项。只提“胡妇弄,汉宫瑟”,就具体可感而又即小见大地写出故都沦亡的悲痛,则“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的愤慨自在其中,同时对南宋朝廷屡次向金人屈躬卑膝,恢复大业坐失良机的现实,也就有所揭露、鞭挞。读到这里,再回头去看“老去凭谁说”一句,益感词人一腔忧愤,满腹牢骚,都是由此而发的。

  下片转入抒情。所抒之情正与上片所论之事相一致。词人深情地抒写了他与辛弃疾建立在改变南宋屈辱现实这一共同理想基础上的真挚友谊。过片一句“树犹如此堪重别”,典出《世说新语·言语》。东晋桓温北征时,见当年移种之柳已大十围,叹息道:“木犹如此,人何以堪!”“堪重别”即“岂堪重别”,陈、辛上饶一别,实成永诀,六年之后,即绍熙四年(1127年),陈亮就病逝了。虽然他当时无法预料这点,但相见之难,却在意料之中。这一句并非突如其来,而是上承“老去凭谁说”自然引出的。下句“只使君、从来与我,话头多合”,又正是对岂“堪重别”原因的解释,也与词首“老去”一句遥相呼应。这句正面肯定只有辛弃疾才是最能理解他的唯一知己。据辛词《虞美人》题下小序记,此次陈亮别后,弃疾曾追赶到鹭鹚林,因雪深路滑无法前进,才悻悻而归。“行矣置之无足问”一句,就是针对这件事宽慰这个远方友人的,也是回答对方情深意切的相思。句后缀以“谁换妍皮痴骨”,意为自己执着于抗金大业,尽管人们以“妍皮痴骨”相看待,终不想去改变它了。“妍皮痴骨”出自《晋书·慕容超载记》。谚云‘妍皮不裹痴骨’,妄语耳。”谚语原意本谓:仪表堂堂者,其内心必不愚蠢。姚兴以为慕容超虽貌似聪隽,而实则胸无智略,便说谚语并不正确,对慕容超的行动也不限制。词人借此来说明,即使世人都说他们是“妍皮裹痴骨”,遭到误解和鄙视,他们的志向也永不会变。正因为如此,他们的友情乃愈可贵,所以就自然地发而为“但莫使伯牙弦绝”的祝愿,将两人的友情跟抗金的共同志向联系到一起,使这种感情升华到圣洁的地步。然后,话题一转,写出“九转丹砂牢拾取,管精金只是寻常铁”。以“九转丹砂”与辛弃疾共勉,希望能经得起锻炼,使“寻常铁”炼成“精金”,为国家干一番事业。这两句至理名言,实际说的还是救国之道。

  全文中词人“一息尚存,此志不容稍懈”的精神十分令人感动。其中,词人信手拈来历代相传的炼丹术中所谓经过九转炼成的丹砂可以点铁成金的说法,表达出尽管寻常的铁也要炼成精金的恒心,比喻只要坚定信心,永不松懈,抓住一切时机,则救国大业必能成功。最后,再借龙虎丹炼成而迸裂出鼎之状,以“龙共虎,应声裂”这铿锵有力的六个字,刻画胜利时刻必将到来的不可阻止之势。至此,全词方戛然而止。这最后几句乃是作者与其友人的共勉之辞,也是他们的共同心愿。

参考资料:

1、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第1645-1647页 2、 夏承熹等.宋词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2003-08-01:446-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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