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骝行且嘶,双翻碧玉蹄。
枣红色的骏马一边奔驰一边鸣叫着,它那碧玉般的蹄子上下翻飞。
临流不肯渡,似惜锦障泥。
来到河边它不肯渡水,好像在怜惜身上披着的锦缎障泥。
白雪关山远,黄云海戍迷。
与吐蕃接壤的白雪戍是那么的遥远,黄云海戍迷离不见。
挥鞭万里去,安得念春闺。
挥动马鞭奔赴万里之外,怎能贪恋家室的温馨呢。
紫骝(liú)行且嘶,双翻碧玉蹄。
紫骝:暗红色的马。双翻碧玉蹄:此句来自沈佺期的诗“四蹄碧玉片”。
临流不肯渡,似惜锦障(zhàng)泥。
障泥:披在马鞍旁以挡溅起的尘泥的马具。
白雪关山远,黄云海戍迷。
挥鞭(biān)万里去,安得念春闺。
念:又作“恋”。
羽檄如流星,虎符合专城;
插着羽毛的征兵文书疾如流星,朝廷调兵的虎符发到了州城。
喧呼救边急,群鸟皆夜鸣。
紧急救边喧呼声震动四野,惊得夜鸟群起乱叫。
白日曜紫微,三公运权衡;
皇帝在宫中像白日一样高照天下,三公大臣运筹帷握,各司其职。
天地皆得一,澹然四海清。
天地皆循大道,自然运行,天下清平,四海安宁。
借问此何为?答言楚征兵;
请问现在为什么这样紧急调兵?回答说是要在楚地征兵。
渡泸及五月,将赴云南征。
准备五月即渡泸水,将赴云南征讨南诏。
怯卒非战士,炎方难远行。
所征的士卒懦怯而不能战斗,再加上南方炎热,难以远行。
长号别严亲,日月惨光晶。
征夫们哭着与家人告别悲啼之声使日月为之惨淡无光。
泣尽继以血,心摧两无声。
泪尽而泣之以血,被征发的士卒与亲人都哭得肠断心裂,声音嘶哑。
困兽当猛虎,穷鱼饵奔鲸;
他们与南诏作战简直是像驱困兽以偿猛虎,送穷之鱼去喂长鲸。
千去不一还,投躯岂全身?
有去无回,无人全生。
如何舞干戚,一使有苗乎!
多么希望大唐能像舜一样修德以召远人,手舞干戚,跳一个象征性的舞蹈,便能使有苗臣服。
参考资料:
1、 詹福瑞 等.李白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1-53羽檄(xí)如流星,虎符合专城;
羽檄:古代军中的紧急文书因用鸟羽插之,以示紧急,故称“羽檄”。虎符:古代调兵之符信。多为虎形,一剖为二,一半留京师,一半给地方将帅,必须二者相合方能发兵。专城:古代州牧、太守称专城。
喧呼救边急,群鸟皆夜鸣。
白日曜(yào)紫微,三公运权衡;
白日:谓帝王。紫微:星名,象征朝廷。三公:唐时太尉、司徒、司空为三公。权衡:权柄。
天地皆得一,澹(dàn)然四海清。
“天地”句:语出《老子》:“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
借问此何为?答言楚征兵;
楚征兵:泛言南方征集士卒。
渡泸及五月,将赴云南征。
“渡泸”句:古以泸水多瘴气,五月才能过渡。泸,泸水,即今云南境内的金沙江。
怯卒非战士,炎方难远行。
长号别严亲,日月惨光晶。
长号:放声大哭。严亲:古称父为“严父”,这里指父母双亲。惨光晶:形容日月惨淡,失去了光辉。
泣尽继以血,心摧两无声。
两无声:指征夫及其亲人皆泣不成声。
困兽当猛虎,穷鱼饵奔鲸(jīng);
“困兽”二句:喻南诏军似猛虎、奔鲸,而唐军似困兽与穷鱼。
千去不一还,投躯岂全身?
如何舞干戚(qī),一使有苗乎!
干:盾牌。戚,大斧。
参考资料:
1、 詹福瑞 等.李白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1-53此诗的开篇四句,便直接了当地表现战事,渲染了全国各地被紧张、恐慌的气氛所笼罩着,人们都在惊惧不安。“羽檄”,指上插羽毛的征调军队的文书,表示紧急;“虎符”,是朝廷调兵遣将的凭据,以铜刻作虎形,劈为两半,调兵时需二者验合。说“羽檄”像城空里的流星一样快速地飞来,可见急上加急;说“虎符”在各州各郡一个个地合着。更见征调之多、频繁不已,边疆告急,形势紧张的情况则不言而喻了。继之“喧呼”一句,紧承前两句诗意,写出催迫应边之状。是谁在“喧呼”呢?诗中并没交代,但不难体会,这里既有传檄人的呼声,也有调兵长官的命令、嘈嘈嚷嚷,一片慌乱,以至连林中的鸟雀在深城中为之惊动都鸣叫不已,则人之被惊扰不宁可以想见了。这几句诗,尽管没有描写刀光剑影相互拼杀的战斗场面,没有具体叙述官吏随便抓兵拉夫的情景,但却把紧张慌乱形势下,人们的惊恐之状和难以承受的心理负担和盘托出,起势有力,文辞奇挺,扣人心弦。
接着,犹如影、视镜头转换一般,“白日”以下四句诗,又展示了一幅升平安宁的画图。“白日”象征皇帝,“紫微”比喻朝廷;“三公”指太尉、司徒、司空,为朝臣中官位最高的,故合称“三公”。他们掌握着国家的命运,按道理说应该把天下治理得清明太平,借用老子的话就是“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即天下统一、四方安定。这里在颂扬以往承平的景象之中,暗暗谴责了当权者,通过前后鲜明的对照,对于征南诏的发动者策划者给予了讽刺,诗人和广大人民反对不义之战的思想自然地渗透其中,意蕴深刻、耐人寻味。
“借问此为何?答言楚征兵”。这两句是对以上诗意的具体说明,意思是:国家原来很安定。现在为什么陷入一片惊慌混乱之中呢?这完全是因为南侵而大肆征兵造成的。古时以“楚”泛指南方,“楚征兵”,即征讨南方的军队。这里运用问答的形式,不仅在句式上显得灵活变化,而且在前后意思的构架上也起到了勾联纽结的作用,可谓匠心独运。“渡泸及五月”,这个“泸”指金沙江,古时称“泸水”,相传江边多瘴气,以三、四月间最为厉害,五月以后稍好些,诸葛亮的《出师表》有“五月渡泸,深入不毛”之句。“将赴云南征”,这不仅是诗人的叙述,也表达了士兵的心情,他们听说要渡过泸水,去遥远的云南打仗,心头紧缩,都感到有去无回,很少有生还的希望。写到这里,诗人对统治者这样的穷兵黩武,而不顾惜人民的生命,感到异常愤概,充满不平之气,于是议论道:“怯卒非战士,炎方难远行”,意思是说,他们都是被抓来的百姓,没有经过阵势,是难以上战场的,更何况去边陲之地的云南呢?把李唐王朝驱民于死地的罪恶深刻地揭露出来了。
从“长号”到“心摧”四句,具体地描写了出征战士被迫离家时的悲惨情景。被抓去充军的人们,临行前和他们的父母、亲人告别,这是生的分离,也是死的作别,彼此号大哭,哭得日月无光,天昏地暗,直到哭尽了泪水,流出了血水,心肝摧断,两无声息。诗中连用“长号”、“惨”、“泣尽”、“心摧”,充满感情色彩,从听觉视觉上造成强烈效果,给读者以深刻的印象,展现了这种生离死别惨绝人寰的悲剧。
“困兽”四句,又是议论,以“困兽”、“穷鱼”喻没有战斗力的“怯卒”、以“猛虎”、“奔鲸”喻凶悍强大的敌人。在这样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势下,进行着扩边的战争,其结果是注定要失败的,众多的应征士卒,也只能白白地送死,“千去不一回,投躯岂全生”,葬身于沙场之上,成为统治者进行不义之战的牺牲品。这几句通过形象的比喻,适当的夸饰,对当权者的罪行给予了批判和控诉,也体现出诗人对广大人民的深切同情,闪烁着人道主义思想的光辉。
诗的结末两句,内容上又发展到一个深的层次,进一步地揭示了诗的主旨,表达了个人美好的理想和愿望。“如何舞干戚,一使有苗平”,“干”是盾牌,“戚”是大斧,以这两种兵器用在误乐上,表示行德政而不用征伐。“有苗”,古代部族名,传说舜时有苗叛乱,大禹建议用武力去征服他们,舜不同意,于是修明德政,三年以后,他举行了一次操舞盾牌、大斧的演习,有苗氏便归服了。诗人引用这个典故,正是暗讥“当国之臣不能敷文德以来远人”(萧士赟《分类补注李太白集》),动辄诉诸于武力,更加明确地表达了偃武修文、实现清明政治的美好愿望。显然这里的意思与“白日”以下四句的内容,是完全一致,相互呼应的。在结构上如此巧妙的安排,前后勾联、浑然一体,亦可见诗人艺术构思上的独到之处。
李白诗歌向以浪漫主义著称于世,这首诗在运用传说、夸张及想象方面,虽也体现出来了这些特点,但基本上是以写实为主的。叙的是实事,写的是实景,抒的是实情,并运用对比、问答手法,将描写、议论、抒情等巧妙地融合起来,达到了精湛的程度,这一点可以说是他的诗歌现实主义精神的体现。
参考资料:
1、 宋绪连 初旭.三李诗鉴赏辞典.长春:吉林文史出版社,1992:26-292、 萧涤非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209-211晋室昔横溃,永嘉遂南奔。
沙尘何茫茫,龙虎斗朝昏。
胡马风汉草,天骄蹙中原。
哲匠感颓运,云鹏忽飞翻。
组练照楚国,旌旗连海门。
西秦百万众,戈甲如云屯。
投鞭可填江,一扫不足论。
皇运有返正,丑虏无遗魂。
谈笑遏横流,苍生望斯存。
冶城访古迹,犹有谢安墩。
凭览周地险,高标绝人喧。
想像东山姿,缅怀右军言。
梧桐识嘉树,蕙草留芳根。
白鹭映春洲,青龙见朝暾。
地古云物在,台倾禾黍繁。
我来酌清波,于此树名园。
功成拂衣去,归入武陵源。
晋室昔横溃,永嘉遂南奔。
昔日西晋王朝的政权崩溃时,中原一代的人民纷纷向南边逃亡。
沙尘何茫茫,龙南斗朝昏。
当时的局势多么纷乱,乘机崛起的军阀割据势力日日夜夜争斗不休。
胡马风汉草,天骄蹙中原。
胡人的马儿在汉地上奔驰,苻坚率领着前秦的军队威胁着中原。
哲匠感颓运,云鹏忽飞翻。
贤明而有才能的大臣谢安察觉到了国家即将衰败的命运,为了挽救危局,抵御侵扰,他迅速地东山再起。
组练照楚国,旌旗连海门。
晋军衣甲鲜明,军容雄壮,气势不凡;沿江陈兵,直到海隅,场面颇为壮观。
西秦百万众,戈甲如云屯。
前秦的军队声势浩大,披甲执戈的军士像天上的积云一样聚集。
投鞭可填江,一扫不足论。
苻坚骄傲狂妄,不可一世,他自认兵强马多,光是把马鞭投进长江,就足以截断江流。
皇运有返正,丑虏无遗魂。
然而东晋王朝的局势开始好转,苻坚的军队吓得魂飞魄散。
谈笑遏横流,苍生望斯存。
谢安于谈笑间打败了前秦的军队,老百姓都敬重他,希望他能执掌朝政。
冶城访古迹,犹有谢安墩。
如今到古城金陵探访古迹,还可以见到当年的谢安墩。
凭览周地险,高标绝人喧。
依靠着栏杆远望四周险峻的地势,高耸的谢安墩上没有人群喧哗的声音。
想像东山姿,缅怀右军言。
我想象着谢安当年的风姿,缅怀着右军将军王羲之曾劝谢安以国事为重的言语。
梧桐识嘉树,蕙草留芳根。
王羲之和谢安志同道合,都有为国效力的心愿。他们虽已做古,其功绩却长存于世,就像蕙兰留下的芳根一样。
白鹭映春洲,青龙见朝暾。
白鹭在春天的小洲上空飞过,青龙山迎接着初生的太阳。
地古云物在,台倾禾黍繁。
虽然年代久远,谢安墩却依旧存在;只是楼台倒塌,到处长满繁盛的庄稼。
来酌清波,于此树名园。
我来这喝喝酒,并将在这墩上建造林园。
功成拂衣去,归入武陵源。
等到功成名就的时候,我将拂袖而去,到武陵源去过隐居生活。
参考资料:
1、 张厚余 .《太白诗传(下)》 :吉林人民出版社 ,2005年7月 :146-147 .2、 (唐)李白,(唐)杜甫,(唐)白居易著 .《李白、杜甫、白居易名诗经典大全集》 :高等教育出版社 ,2010-12-01 :147 .晋室昔横溃,永嘉遂南奔。
永嘉:晋怀帝年号.永嘉5年(311)匈奴贵族刘曜攻陷洛阳,杀死七民三万余人,中原一带人纷纷南耷避乱。
沙尘何茫茫,龙虎斗朝昏。
龙虎:喻指当时乘机崛起的割据势力。朝昏,即朝蒋。日日夜夜。
胡马风汉草,天骄蹙中原。
风:放逸,引申为追逐、奔弛。天骄:天之骄子,本指匈奴.这里指侍坚的前秦。蹙,迫,侵扰。
哲匠感颓运,云鹏忽飞翻。
哲匠:指贤明有才之士.这里指谢安。云鹏:大鹏,指谢安。
组练照楚国,旌旗连海门。
组练:古时车卒与步兵穿的战服。楚国,指江淮一带。此句形容晋军衣甲鲜明、军容雄壮。海门:指海边。
西秦百万众,戈甲如云屯。
西秦:指十六国时苻坚的前秦。
投鞭可填江,一扫不足论。
投鞭:据《晋书·符坚载记》:荮坚进攻东晋时,曾吹嘘其兵力强大,说:“以吾之众旅,投鞭于江!足断其流。”一扫不足论,一举荡平晋军不在话下,此二句描绘苻坚的骄傲狂妄不可一世。
皇运有返正,丑虏无遗魂。
皇运:指东晋王朝的命运。返正,复归于正道,这里是振兴的意思。丑虏:指苻坚的军队,无遗魂,吓掉了魂。
谈笑遏横流,苍生望斯存。
“谈笑”二句:据《晋书·谢安传》记载:苻坚攻晋时,谢安镇静如常,与其侄谢玄对局下棋.谈笑自若、遏:阻挡,此二二句意为:谢安谈笑自若地扣。败了前秦军,老自姓希望他执掌朝政。
冶城访古迹,犹有谢安墩。
凭览周地险,高标绝人喧。
凭览:倚栏远望,周,四周。高标:指谢安墩高高耸立。绝人喧,无喧闹之声。
想像东山姿,缅怀右军言。
东山,指谢安。谢曾隐居东山。右军言:据《晋书·谢安传》载,谢安与王羲之(右军)同登冶城时.王对谢说:“现在天下大乱,应人人为国效力,不可空谈,荒废正业。”
梧桐识嘉树,蕙草留芳根。
白鹭映春洲,青龙见朝暾。
白鹭:白鹭洲,在今南京,李白在《登金陵凤凰台》有“二水中分白鹭洲”之句。青龙:山名,在南京东南。朝暾:初升的太阳。
地古云物在,台倾禾黍繁。
云物:景物。
来酌清波,于此树名园。
清波:指酒。树名园:在墩一上建筑林园。
功成拂衣去,归入武陵源。
武陵:郡名,在今湖南常德市一带。武陵源即桃花源,晋陶潜有《桃花源记》,这里指隐居的地方。
参考资料:
1、 张厚余 .《太白诗传(下)》 :吉林人民出版社 ,2005年7月 :146-147 .2、 (唐)李白,(唐)杜甫,(唐)白居易著 .《李白、杜甫、白居易名诗经典大全集》 :高等教育出版社 ,2010-12-01 :147 .晋室昔横溃,永嘉遂南奔。
沙尘何茫茫,龙虎斗朝昏。
胡马风汉草,天骄蹙中原。
哲匠感颓运,云鹏忽飞翻。
组练照楚国,旌旗连海门。
西秦百万众,戈甲如云屯。
投鞭可填江,一扫不足论。
皇运有返正,丑虏无遗魂。
谈笑遏横流,苍生望斯存。
冶城访古迹,犹有谢安墩。
凭览周地险,高标绝人喧。
想像东山姿,缅怀右军言。
梧桐识嘉树,蕙草留芳根。
白鹭映春洲,青龙见朝暾。
地古云物在,台倾禾黍繁。
我来酌清波,于此树名园。
功成拂衣去,归入武陵源。
从“晋室昔横溃”到“天骄蹙中原”是诗歌的第一部分。西晋末年,军阀割据,朝野纷争不断。“沙尘何茫茫,龙虎斗朝昏”两句诗,为我们描绘出一幅令人窒息的乱世画面。“胡马风汉草,天骄蹙中原”是指,当时匈奴的军队相继攻陷了洛阳和长安,整个中原已经在胡人的铁蹄之下。此刻如果再没有杰出的将领出来抵御侵略,司马王朝必将灭亡。这一段极力描述局势的纷乱与紧迫.是在为下一段谢安的出场做铺垫。时势造英雄.正是这样危急的情况下.主人公才可更具英雄色彩。
从“哲匠感颓运”到“苍生望斯存”为诗歌的第二部分。谢安于乱世中应时而出,保住了岌岌可危的司马王朝的半壁江山。为了表现谢安的雄才大略,诗人首先描述苻坚领导的前秦军队是如何强大。由“百万众”和“如云屯”即可看出,前秦的兵士众多,气势恢宏,这正与西晋王朝混乱纷杂的局势形成鲜明的对比。“投鞭可填江”,固然是在描述苻坚的狂妄自傲、不可一世,但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前秦的军队之强。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谢安临危受命,凭借卓尔不群的军事才能,在淝水将前秦的军队一举击破,使“淝水之战”成为历史上以少胜多的又一场著名战役。诗人又用“谈笑”一词勾勒出了谢安从容不迫的气度。战场上刀光剑影,惨烈异常,而谢安依然能够轻松自如,从容面对。这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三国时的奇才诸葛亮。“丑虏无遗魂”,写前秦军队的落荒而逃,既和前面大军进攻中原时的浩浩荡荡以及苻坚的不可一世形成强烈的对比,更烘托出谢安战绩的显赫。这一战的胜利为谢安赢得了百姓的尊敬和推崇,使他得以流传百世,受人敬仰。
从“冶城访古迹”到“归入武陵源”是诗歌的最后一部分。诗人的目光从历史上回到了现实中。谢安墩地势高耸,鲜有人声喧哗,这样略显荒凉的场景引发了诗人更多的思考。王羲之当年正是在这里劝谢安以国家危亡为己任,这才有了之后谢安的应时而出、救苍生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英雄之举。 “梧桐识嘉树,蕙草留芳根”,王羲之和谢安可谓志同道合,就像梧桐与嘉树一样,而他们的故事也如同蕙草留下的芳根一样,成为了代代相传的千秋佳话。想到这段历史,诗人很自然地就会联系到自己。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才能,他相信只要有机会,自己也可以像谢安一样,建立不朽的功绩。然而身边并没有像王羲之之于谢安这样的知己,自己空有才华而无人赏识,怀才不遇的苦闷无处排遣。在谢安墩上远望,白鹭在春天的小洲上空飞过,青龙山迎接着初生的太阳。诗人看见的自然景物都蕴含着生机和希望,而身边的谢安墩由于年代久远,楼台倒塌,到处长满繁茂的庄稼。这使他再次感叹功名富贵的不可长存,于是又有感而发: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建功立业,实现心中抱负,一定会辞去官职,到归隐之地享受田园牧歌的生活。
李白的诗歌字里行间常常带有理想主义的色彩,他渴望建功立业,渴望被赏识被重用,从而可以凭借自己的才能为国效劳。谢安一战而平天下的壮举正是他最大的理想。因而登上谢安墩,诗人才会有这样多的感慨。虽然现实中有诸多不如意,他依然期待着有机会建立不朽的功业,这也是李白和一些归隐诗人不同的地方。很多怀才不遇的诗人在残酷的现实中放弃了自己的理想,小隐于林,独善其身。而李白尽管有归人武陵源的念头,也依然希望是在“功成”之后再将其实现。这成了他坚持一生的信念,也成为其大部分诗篇的终极主题。
参考资料:
1、 李白,杜甫,白居易 著,杨芳云 编译 .《李白、杜甫、白居易名诗经典大全集》 :高等教育出版社 ,2010-12-1 :147-148 .六朝文物草连空,天淡云闲今古同。
六朝留下的文物已草蔽连空,只有这淡远的天空和飘忽的白云依旧古今相同。
鸟去鸟来山色里,人歌人哭水声中。
苍山翠柏间百鸟飞来飞去,世世代代生活水乡山寨中。
深秋帘幕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
帘幕外千家承受连绵秋雨,日落西山传来悠扬的笛声。
惆怅无日见范蠡,参差烟树五湖东。(无日 一作:无因)
内心里怅惘无缘见到范蠡,只好掠过树木凝望太湖东。
参考资料:
1、 尚作恩 等.晚唐诗译释: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7:37-39六朝文物草连空,天淡云闲今古同。
六朝:指吴、东晋、宋、齐、梁、陈六个朝代。文物:指礼乐典章。淡:恬静。闲:悠闲。
鸟去鸟来山色里,人歌人哭水声中。
人歌人哭:诗中借指宛溪两岸的人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
深秋帘幕千家雨,落日楼台一笛风。
笛风:笛声随风飘动。
惆(chóu)怅(chàng)无日见范蠡( lǐ),参差烟树五湖东。(无日 一作:无因)
范蠡:春秋末政治家,字少伯,楚国宛(今河南省南阳县)人,越国大夫,辅佐越王勾践灭吴,事成后游于齐国,改名鸱夷皮子。参差:高低不齐的样子。五湖:指太湖及其相属的滆湖、洮湖、射湖、贵湖等四个小湖的合称,因而它可以用作太湖的别称。这里指太湖。
参考资料:
1、 尚作恩 等.晚唐诗译释: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7:37-39诗一开始写登临览景,勾起古今联想,造成一种笼罩全篇的气氛:六朝的繁华已成陈迹,放眼望去,只见草色连空,那天淡云闲的景象,倒是自古至今,未发生什么变化。这种感慨固然由登临引起,但联系诗人的经历看,还有更深刻的内在因素。诗人此次来宣州已经是第二回了。八年前,沈传师任宣歙观察使(治宣州)的时候,他曾在沈的幕下供职。这两次的变化,如他自己所说:“我初到此未三十,头脑钐利筋骨轻。”“重游鬓白事皆改,唯见东流春水平。”(《自宣州赴官入京路逢裴坦判官归宣州因题赠》)这自然要加深他那种人世变易之感。这种心情渗透在三、四两句的景色描写中:敬亭山象一面巨大的翠色屏风,展开在宣城的近旁,飞淡来去出没都在山色的掩映之中。宛溪两岸,百姓临河夹居,人歌人哭,掺合着水声,随着岁月一起流逝。这两句似乎是写眼前景象,写“今”,但同时又和“古”相沟通。飞淡在山色里出没,固然是向来如此,而人歌人哭,也并非某一片刻的景象。“歌哭”言喜庆丧吊,代表了人由生到死的过程。“人歌人哭水声中”,宛溪两岸的人们就是这样世世代代聚居在水边。这些都不是诗人一时所见,而是平时积下的印象,在登览时被触发了。
接下去两句,展现了时间上并不连续却又每每使人难忘的景象:一是深秋时节的密雨,像给上千户人家挂上了层层的雨帘;一是落日时分,夕阳掩映着的楼台,在晚风中送出悠扬的笛声。两种景象:一阴一晴;一朦胧,一明丽。在现实中是难以同时出现的。但当诗人面对着开元寺水阁下这片天地时,这种虽非同时,然而却是属于同一地方获得的印象,汇集复合起来了,从而融合成一个对宣城、对宛溪的综合而长久性的印象。这片天地,在时间的长河里,就是长期保持着这副面貌吧。这样,与“六朝文物草连空”相映照,那种文物不见、风景依旧的感慨,自然就愈来愈强烈了。客观世界是持久的,歌哭相迭的一代代人生却是有限的。这使诗人沉吟和低回不已,于是,诗人的心头浮动着对范蠡的怀念,无由相会,只见五湖方向,一片参差烟树而已。五湖指太湖及与其相属的四个小湖,因而也可视作太湖的别名。从方位上看,它们是在宣城之东。春秋时范蠡曾辅助越王勾践打败吴王夫差,功成之后,为了避免越王的猜忌,乘扁舟归隐于五湖。他徜徉在大自然的山水中,为后人所艳羡。诗中把宣城风物,描绘得很美,很值得流连,而又慨叹六朝文物已成过眼云烟,大有无法让人生永驻的感慨。这样,游于五湖享受着山水风物之美的范蠡,自然就成了诗人怀恋的对象了。
诗人的情绪并不高,但把客观风物写得很美,并在其中织入“淡去淡来山色里”、“落日楼台一笛风”这样一些明丽的景象,诗的节奏和语调轻快流走,给人爽利的感觉。明朗、健爽的因素与低回惆怅交互作用,在这首诗里体现出了杜牧诗歌的所谓拗峭的特色。
参考资料:
1、 尚作恩 等.晚唐诗译释: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7:37-392、 吉林大学中文系.唐诗鉴赏大典(十一):吉林大学出版社,2009:38-393、 萧涤非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孟冬十郡良家子,血作陈陶泽中水。
十月里西北十郡那些良家子弟,鲜血流成了陈陶斜的泽国水乡。
野旷天清无战声,四万义军同日死。
原野空旷苍天清远停息了战声,四万义军在同一天理慷慨阵亡。
群胡归来血洗箭,仍唱胡歌饮都市。
那些胡寇归来时箭上还在滴血,仍然高唱胡歌狂饮在长安市上。
都人回面向北啼,日夜更望官军至。
京都百姓转头往北方痛哭流涕,日夜盼望官军早来到退敌安邦。
参考资料:
1、 彭定求 等.全唐诗(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5132、 萧涤非.杜甫诗选注.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67-683、 张国举.唐诗精华注译评.长春:长春出版社,2010:263-264孟冬十郡(jùn)良家子,血作陈陶泽中水。
陈陶:地名,即陈陶斜,又名陈陶泽,在长安西北。孟冬:农历十月。十郡:指秦中各郡。良家子:从百姓中征召的士兵。
野旷(kuàng)天清无战声,四万义军同日死。
旷:一作“广”。清:一作“晴”。无战声:战事已结束,旷野一片死寂。义军:官军,因其为国牺牲,故称义军。
群胡归来血洗箭,仍唱胡歌饮都市。
群胡:指安史叛军。安禄山是奚族人,史思明是突厥人。他们的部下也多为北方少数民族人。血:一作“雪”。仍唱:一作“捻箭”。都市:指长安街市。
都人回面向北啼(tí),日夜更望官军至。
向北啼:这时唐肃宗驻守灵武,在长安之北,故都人向北而啼。都人:长安的人民。回面:转过脸。“日夜”句:一作“前后官军苦如此”。官军:旧称政府的军队。
参考资料:
1、 彭定求 等.全唐诗(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5132、 萧涤非.杜甫诗选注.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67-683、 张国举.唐诗精华注译评.长春:长春出版社,2010:263-264这是一场遭到惨重失败的战役。杜甫不是客观主义地描写四万唐军如何溃散,乃至横尸郊野,而是第一句就用了郑重的笔墨大书这一场悲剧事件的时间、牺牲者的籍贯和身份。这就显得庄严,使“十郡良家子”给人一种重于泰山的感觉。因而,第二句“血作陈陶泽中水”,便叫人痛心,乃至目不忍睹。这一开头,把唐军的死,写得很沉重。
至于下面“野旷天清无战声,四万义军同日死”两句,不是说人死了,野外没有声息了,而是写诗人的主观感受。是说战罢以后,原野显得格外空旷,天空显得清虚,天地间肃穆得连一点声息也没有,好像天地也在沉重哀悼“四万义军同日死”这样一个悲惨事件,渲染“天地同悲”的气氛和感受。
诗的后四句,从陈陶斜战场掉转笔来写长安。写了两种人,一是胡兵,一是长安人民。“群胡归来血洗箭,仍唱胡歌饮都市。”两句活现出叛军得志骄横之态。胡兵想靠血与火,把一切都置于其铁蹄之下,但这是怎么也办不到的,读者于无声处可以感到长安在震荡。人民抑制不住心底的悲伤,他们北向而哭,向着陈陶战场,向着肃宗所在的彭原方向啼哭,更加渴望官军收复长安。一“哭”一“望”,而且中间着一“更”字,充分体现了人民的情绪。
陈陶之战伤亡是惨重的,但是杜甫从战士的牺牲中,从宇宙的沉默气氛中,从人民流泪的悼念,从他们悲哀的心底上仍然发现并写出了悲壮的美。它能给人们以力量,鼓舞人民为讨平叛乱而继续斗争。
从这首诗的写作,说明杜甫没有客观主义地展览伤痕,而是有正确的指导思想,他根据战争的正义性质,写出了人民的感情和愿望,表现出他在创作思想上达到了很高的境界。
参考资料:
1、 余恕诚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451-4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