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无酒过清明,兴味萧然似野僧。
无花无酒的度过清明节,那萧索的兴致犹如居于山野庙宇的和尚一样。
昨日邻家乞新火,晓窗分与读书灯。
昨天从邻家讨来新燃的火种,破晓时就在窗前点灯,坐下来潜心读书。
参考资料:
1、 (宋)谢枋得,(明)王相编著;陈超敏评注 .千家诗评注.北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5.09:第30-31页2、 殷光熹.宋诗名篇赏析.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92年03月:第6-7页3、 宇野直人,李寅生编.中日历代名诗选 中华篇.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16.06:第478页无花无酒过清明,兴味萧然似野僧(sēng)。
兴味:兴趣、趣味。 萧然:清净冷落。
昨日邻家乞(qǐ)新火,晓窗分与读书灯。
新火:唐宋习俗,清明前一日禁火寒食,到清明节再起火,称为“新火”。
参考资料:
1、 (宋)谢枋得,(明)王相编著;陈超敏评注 .千家诗评注.北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15.09:第30-31页2、 殷光熹.宋诗名篇赏析.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92年03月:第6-7页3、 宇野直人,李寅生编.中日历代名诗选 中华篇.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016.06:第478页这首诗以清明时节为背景,用白描手法再现了古代清贫知识分子的困顿生活,表达了诗人生活的艰难和以读书为乐的情怀。
前二句开门见山,清明是春回大地、草木萌发的时节,到这一天,人们不论贫富,都要穿着春装,到郊外去赏花踏青。然而,就在这样一个观赏大好春光,舒散自己抑郁心情的日子里,我们的诗人却兀坐家中,既没有花酒助兴,也没有高朋作陪。在这样的情况下“过”清明,诗人往日的孤寂心情不就更为典型地表现出来了吗?因此,诗的第一句看似平常,实则含义颇深。接下去,诗人进一步扩大,加深这种沉重感。“兴味萧然”本已经勾画出作者百无聊赖、孤独寂寞的心情了,更何况他又用“野僧”作比。我们知道,佛家主张“物我两忘,四大皆空”,作者身居人境自比“野僧”,一种几乎被世人遗忘、自生自灭的感觉不禁油然而生,作者凄苦冷寂的心情也被表现得更为强烈了。。
后二句是现身说法,自诉人穷志不穷,表明寒士的清明佳节,第一件事就是刻苦用功,努力读书,主题思想是励志劝学,发愤读书。昨日诗人向邻家“乞新火”本是为了生活所需(包括烧水煮饭等),而诗人在这里只说“分与读书灯”,这就使兴味得以转化,是一种寄托和享受,和先前感到的“萧然”迥然有别:他将痛苦与郁闷化为前进的动力。这盏伴随他苦读诗书的灯,仿佛点燃了生命的火炬,驱走了眼前的黑暗,照亮了前进的道路,于是心胸豁然亮堂,情感得以净化,另有一番“兴味"在心头。这种“兴味”的内在涵义就是“有志者事竟成”,只有立志成才的人,才有这样的毅力,这样的兴味。正因为如此,诗人的形象才显得生动形象,才能在无花无酒的清晨,专心致志地在读书中度过清明佳节。
全篇语言朴实,议论明快,叙述简洁。全诗运用衬托、对比的手法,再现了古代清贫寒士的困顿生活,给人凄凉、清苦之感,寥寥数语,质朴平实,于小处见大,自然揭露出社会生活真实的一面。
参考资料:
1、 殷光熹.宋诗名篇赏析.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1992年03月:第6-7页2、 (宋)谢枋得,(清)王相选编;张卫国译评.千家诗.湖北:崇文书局,2015.06:第20页3、 (宋)谢枋得选;张凌翔解译.千家诗全鉴(典藏版):中国纺织出版社,2015.06:第147-148页4、 林风编著.廉吏诗三百首选注.广东:世界图书出版广东有限公司,2013.01:第10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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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觉透窗风一线,寒灯吹息。那堪酒醒,又闻空阶,夜雨频滴。嗟因循、久作天涯客。负佳人、几许盟言,便忍把、从前欢会,陡顿翻成忧戚。
愁极,再三追思,洞房深处,几度饮散歌阑,香暖鸳鸯被。岂暂时疏散,费伊心力。殢云尤雨,有万般千种,相怜相惜。
恰到如今,天长漏永,无端自家疏隔。知何时、却拥秦云态?愿低帏昵枕,轻轻细说与,江乡夜夜,数寒更思忆。
梦觉透窗风一线,寒灯吹息。那堪酒醒,又闻空阶,夜雨频滴。嗟因循、久作天涯客。负佳人、几许盟言,便忍把、从前欢会,陡顿翻成忧戚。
一觉醒来时,一缕寒风透过窗棂吹进房中,把孤灯吹熄。酒醒后的凄凉本已难耐,又听见屋外台阶上的落雨点点滴滴。可叹我迁延漂泊,孑然一身,沦落天涯。如今想起来,真是辜负了佳人的一片真情,多少山盟海誓竟成空言,又怎能忍心把从前的两情欢愉,陡然间变成眼下这孤独忧戚。
愁极,再三追思,洞房深处,几度饮散歌阑,香暖鸳鸯被。岂暂时疏散,费伊心力。殢云尤雨,有万般千种,相怜相惜。
愁闷之极!反复地回忆,想当初那洞房深处,多少次畅饮欢歌,双双游嬉于鸳鸯被底。那时节我尽心奉承,生怕耗费她一点气力。万种柔情,千般亲昵,我二人缠绵无尽,两情相依相惜。
恰到如今,天长漏永,无端自家疏隔。知何时、却拥秦云态?愿低帏昵枕,轻轻细说与,江乡夜夜,数寒更思忆。
看如今,漫漫长夜漏壶永滴,就这样两地相思隔绝千里。我真是自寻离愁,却让你牵肠挂肚徒悲凄。不知要等到哪日,你我重拥鸳鸯被,共度欢情,如胶似漆。到那时,愿帷幕低垂玉枕亲昵。我会轻轻细说告诉你,在这偏远的寒江水乡,我夜夜难眠,数着寒更把你思念,把你惦记。
参考资料:
1、 上彊邨民(编) 蔡义江(解) .宋词三百首全解 .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8/11/1 :第45-46页2、 吕明涛,谷学彝编著. 宋词三百首 .北京: 中华书局, 2009.7: 第43-45页梦觉透窗风一线,寒灯吹息。那堪酒醒,又灯空阶,夜雨频滴。嗟(jiē)因循、久作天涯客。负佳人、几许盟言,便忍把、从前欢会,陡顿翻成忧戚(qī)。
浪淘沙慢:柳永创调。双调一百三十三字,前段九句六仄韵,后段十五句十仄韵因循:不振作之意。迟延拖拉,漫不经心。几许盟言:多少山盟海誓的话。陡顿:突然。
愁极,再三追思,洞房深处,几度饮散歌阑,香暖鸳鸯被。岂暂时疏散,费伊心力。殢(tì)云尤雨,有万般千种,相怜相惜。
殢云尤雨:贪恋男女欢情。殢:恋昵。尤:相娱、相恋之意。
恰到如今,天长漏永,无端自家疏隔。知何时、却拥秦云态?愿低帏(wéi)昵(nì)枕,轻轻细说与,江乡夜夜,数(shuò)寒更思忆。
漏永:古人以铜壶滴漏计算时间,这里指时间过得慢。这里指夜深。疏隔:疏远阻隔。秦云:秦楼云雨。形容男欢女爱。低帏:放下帏帐。昵:亲近,亲昵。数:多次。
参考资料:
1、 上彊邨民(编) 蔡义江(解) .宋词三百首全解 .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8/11/1 :第45-46页2、 吕明涛,谷学彝编著. 宋词三百首 .北京: 中华书局, 2009.7: 第43-45页梦觉透窗风一线,寒灯吹息。那堪酒醒,又闻空阶,夜雨频滴。嗟因循、久作天涯客。负佳人、几许盟言,便忍把、从前欢会,陡顿翻成忧戚。
愁极,再三追思,洞房深处,几度饮散歌阑,香暖鸳鸯被。岂暂时疏散,费伊心力。殢云尤雨,有万般千种,相怜相惜。
恰到如今,天长漏永,无端自家疏隔。知何时、却拥秦云态?愿低帏昵枕,轻轻细说与,江乡夜夜,数寒更思忆。
词为羁旅途中思念情人之词。全篇善于铺陈叙事,如数家常般把离别相思之深情表达得淋漓尽致,直抒胸臆,感情真挚。
词作从“梦觉”写起,说窗风吹息寒灯,夜雨频滴空阶,可知并非天亮觉醒,而是夜半酒醒。其间,于“灯”之上着一“寒”字,于“阶”之上着一“空”字,将当时所见、所闻之客观物景,染上了主人公主观情感色彩,体现了主人公凄凉孤寂之心理状态。而“那堪”、“又”,又及“频”,层层递进,又便得主人公当时的心境,倍觉凄凉孤寂。接着,主人公直接发出感叹:“嗟因循、久作天涯客”。这是造成凄凉孤寂心境的根源。因为久作天涯客,辜负了当时和佳人的山盟海誓,从前的欢会情景,在这个夜里一下子都变成了忧愁与凄戚。至此,主人公心中之情思,似乎已经吐尽。
词作第二片,由第一片之“忧戚”导入,说“愁极”,十分自然地转入对于往事的“追思”。所思佳人,由“饮散歌阕”句来看,可知是一位待宴歌妓。从“再三”、“几度”句中可以体会出来,两人之互相爱恋,已经有了相当长的时期,由此可见,主人公夜半酒醒时为什么这样的忧戚。
第三片由回忆过去的相欢相爱回到眼下“天长漏永”,通夜不眠的现实当中来。“无端自家疏隔”,悔恨当初不该出游,这疏隔乃自家造成,然而内心却甚感委曲。因此,主人公又设想两人相聚之时,他就要低垂的帏幕下,玉枕上,轻轻地向她详细述说他,一个人在此是如何地夜夜数着寒更,默默地思念着她。至此,主人公的情思活动已进入高潮,但作者的笔立刻煞住,就此结束全词。
从谋篇布局上看,第一、二片,花开两枝,分别述说现在与过去的情事;至第三片,既由过去回到现在,又从现在想到将来,设想将来如何回忆现在,使情感活动向前推进一层。全词三片,从不同角度、不同方位,多层次、多姿态地展现主人公的心理状态和情思活动,具有一定的立体感。
参考资料:
1、 上彊邨民(编) 蔡义江(解) .宋词三百首全解 .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8/11/1 :第45-4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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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春晚。昼寂寂、梳匀又懒。乍听得、鸦啼莺弄,惹起新愁无限。记年时、偷掷春心,花间隔雾遥相见。便角枕题诗,宝钗贳酒,共醉青苔深院。
我居在高楼的深闺中,春光已经迟晚。长日里百无聊赖,连梳头匀面也很慵懒。忽然听到外面鸦啼莺啭,立刻引起我新愁无限。记得那一年,我和他花前隔雾遥遥相见,一见倾心而把情意暗传。他更是情意绵绵,在我的角枕上题写诗篇,我拔下金钗去换回美酒,我们对斟对饮,寻乐追欢,陶醉在这长满青苔的深院。
怎忘得、回廊下,携手处、花明月满。如今但暮雨,蜂愁蝶恨,小窗闲对芭蕉展。却谁拘管。尽无言、闲品秦筝,泪满参差雁。腰支渐小,心与杨花共远。
怎么能忘记那时,我们两情缱绻,双双携手在回廊里流连。那时百花争艳,月亮明又圆。如今只见暮雨连绵,蜜蜂感到忧愁,蝴蝶感到恨怨。芭蕉对着我的小窗,蕉心正在悠闲地伸展。却又有谁来拘管?我久久地沉默无言,无聊地摆弄着筝弦,弦柱斜行排列如同飞行的大雁都被我的泪水湿遍。我的腰肢一天天瘦削细小,我的心随同那些柳絮,飘飘悠悠飞向很远很远。
青楼春晚。昼(zhòu)寂寂、梳匀又懒。乍听得、鸦啼莺弄,惹起新愁无限。记年时、偷掷(zhì)春心,花间隔雾遥相见。便角枕题诗,宝钗(chāi)贳(shì)酒,共醉青苔深院。
青楼:这里泛指女子所居高楼。乍:突然。弄:鸟叫。偷掷春心:指暗暗爱恋一个人,以心相许。角枕:用兽角做装饰的枕头。宝钗贳酒:用钗钿换酒喝。贳酒:赊酒。
怎忘得、回廊下,携手处、花明月满。如今但暮雨,蜂愁蝶恨,小窗闲对芭蕉展。却谁拘管。尽无言、闲品秦筝(zhēng),泪满参(cēn)差(cī)雁。腰支渐小,心与杨花共远。
却谁拘管:有什么办法管束住摇荡的情思。秦筝:古筝。参差雁:指筝上的弦柱斜列如飞雁。
这是一首恋情词,叙述一个“偷掷春心”的少女对远在他乡的恋人的怀念与忧思。这位少女的身分,词中虽有“青楼”字样,但据曹植《美女篇》“借问女何居,乃在城南端,青楼临大路,高门结重关”她应是府第中的闺阁,由词意可见,她不是妓女,而是良家女儿。她对恋人的感情是纯洁无瑕的。写恋爱男女双方分开而引起忧愁的情感,是唐宋词中常见的主题。但吕渭老的这首词,却鲜明地表现出疏秀明丽、自然清新的艺术风格。
这首词的中心写的是愁。作者在起调处就开始刻画这位少女的“愁”的形象。以“春晚”点出时节,暗寓伤感。在古典诗词中,晚春常常出现百花零落的“残红”景象,象征着“愁”。“昼寂寂、梳匀又懒”,承“春晚”而来。寂寞与“懒”,都是晚春季节给人的感受,这里同时又是这位少女孤单无伴、百无聊赖的心理表露。她虽然梳头、匀面,但却只能独坐“青楼”,独消永昼。“乍听得”两句,转写动景,亦承“春晚”而来。鸦啼莺弄,本当赏心悦耳,可在她,却引起了相反的效果:“惹起新愁无限”!用反跌之笔,更为深刻地写出了这位少女心灵深处的“愁”。至此,始露“愁”字,又借莺声引出,是作者用笔婉转生姿处。这是全词的第一个层次,写少女的忧愁的情态,一片愁云,笼罩全词。“记年时”以至上片结句,是全词的第二个层次,以回忆的笔调,从刻画形象、剪裁画面入手,写这位由初恋至热恋的全过程。
插入叙事。“记年时”的“记”,是个“领字”,领起下文五句,在语法结构上,这五句都是“记”的宾语,是少女所“记”的内容。这五句,层次分明,连珠而下,气脉一贯,从中似乎可以觉察到这位少女在恋爱过程中紧张而愉快的心情。这五句所叙述的内容层次是:先写初恋的时间:“年时”,即那年。“偷掷”两句,则是写与恋人初次相见时的情态。作者在“相见”前连用“花间”、“隔雾”、“遥”三个修饰语,把这次相见写得温馨浪漫、极富情致。且写出见面时相距较远,而且在花丛中由花枝掩面。尤其是还隔着那轻纱般的雾。这就活画出这位少女在恋情(“春心”)萌动、勇跃欲试时的羞涩与紧张,与“偷掷”的“偷”字配的搭极当。自然,作者把这次相见置于如此美妙的环境之中,不无象征爱情美好。然后写恋情的发展:“角枕题诗——宝钗贳酒——共醉青苔深院”。这里的“便”,也是“领字”,有“于是,就……”的意思。在“记”字领辖范围中,再用一领字,意在加强下三句的句间联系,层层递进,不容稍懈,表现了双方恋情的迅速发展。同时,用“便”字把“记”字所领起的五句,在节奏上分开,使下三句成为上二句的自然发展,上二下三之间,“便”字成了联系的纽带。领字之中有领字,使结构疏密有致,节奏鲜明,足见作者驾驭语言功力。
下片换头处以“怎忘得、回廊下,携手处、花明月满”,紧接上片,并为上片的美好的回忆作总结。紧接着,用“如今但……”作有力地转折,开拓这首词的第三个层次,展现出凄凉的画面。这一层,与上片所写对爱情的美好回忆,正好互为反衬,从而表现这位少女心灵深处的凄凉,同时也揭示了这位少女“愁”的根源所在。这正是作者的曲折用笔,巧妙安排。“但”是个“领字”,领起“暮雨”、“蜂愁蝶恨”、“小窗闲对芭蕉展”三句。这三句,一句一个画面,景中寓情。
“暮雨”纷纷萧萧,如丝如麻,景象暗淡凄清而纷乱,从而进一步表现了少女心情的纷烦与凄苦:“蜂愁蝶恨”一景,承“暮雨”而来,明写蜂蝶,暗写少女,“小窗”云云,则是明写少女了。三句内容的排列,由物而入,由晦而显,然后再以“却谁拘管”直抒幽怨,同时也暗示出她那美好的爱恋,已如流水落花,不堪回首,为最后一层意思预作安排。最后一个层次,是词的歇拍:“尽无言、品秦筝,泪满参差雁。腰支渐小,心与杨花共远。”这是全词抒情达意的脉穴,写尽少女愁极而悲、悲极转忧恨的复杂情态。筝,《隋书·乐志》说始于秦,故称秦筝;筝声哀,故称哀筝。
李峤咏筝诗有“莫听西秦奏,筝筝有剩哀”,岑参《秦筝歌》有“汝不闻秦筝声最苦”、“闻之酒醒泪如雨”等句。筝十三弦,承弦的柱参差列阵如雁行,故刘禹锡称其“玫瑰宝柱秋雁行”(《伤秦姝行》)。这位少女“闲品秦筝”以写其哀,声情相应,不禁悲从中出,以致“泪满参差雁”。意深而语新,一句写尽少女相思之苦。“腰支渐小”,说人消瘦,是长期愁苦悲痛的明证。“心与杨花共远”,借杨花飘逝以写少女愁绪的悠远、渺茫,心犹杨花,杨花似心,寸心千里,情深而句秀,有“有馀不尽之意”(张炎《词源》),深得词家结句之法。且杨花变晚春之物,用以结句,遂使全词首尾照应,回环往复,浑然一体,亦作者匠心独运之处。
这首词叙事抒情,层次分明,从刻画形象入手,由画面组织成文,构思巧妙,情致婉转。前人称吕渭老的词婉媚深窈,与美成、耆卿相伯仲。从这首《薄幸》词看来,并非过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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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婵娟,苍鬟素靥,盈盈瞰流水。断魂十里。叹绀缕飘零,难系离思。故山岁晚谁堪寄。琅玕聊自倚。谩记我、绿蓑冲雪,孤舟寒浪里。
苔梅苍古却如美人,苍苔细长如发,梅花白似女子的面颊,身姿雅淡高洁,生长在水边,临水照影,顾盼生姿。幽香浓郁,十里之外,都让人断魂。可叹它身上长的绀绿的苔须瓢飘荡荡,难以系住我对离去的友人的思念我的悲伤。在家乡的山中,还能给谁寄去一枝梅花。 独自倚着如玉的青竹,徒然地想起往昔在大雪之夜,我披着蓑衣,乘着一叶孤舟于风雪中赏雪。
三花两蕊破蒙茸,依依似有恨,明珠轻委。云卧稳,蓝衣正、护春憔悴。罗浮梦、半蟾()挂晓,幺凤冷、山中人乍起。又唤取、玉奴归去,余香空翠被。
梅花如今也是三两朵的残蕊罢了,稀稀落落的点缀在草木萦茸之间,梅花点点如珠飘落,似有摇落之恨。梅花隐于深山,洁雅闲静,苔丝如衣,却因庇护寒夜开放的梅花而憔悴。可惜梅花只在梦中,残月挂在空中,天色将明,梅花在寒风里盛开,我乍然惊醒,想要唤取梦中的梅花,只是梅魂归去,梦醒后仅留下梅花的余香。
参考资料:
1、 邹德金.名家注评全宋词·下卷.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9年:第325-326页古婵娟,苍鬟(huán)素靥(yè),盈盈瞰(kàn)流水。断魂十里。叹绀(gàn)缕飘零,难系离思。故山岁晚谁堪寄。琅(láng)玕(gān)聊自倚。谩(mán)记我、绿蓑(suō)冲雪,孤舟寒浪里。
花犯:周邦彦自度曲。又名《绣鸾凤花犯》。“犯”,意为“犯调”,是将不同的空调声律合成一曲,使音乐更为丰富。双调,一百零二字。前段十句,六仄韵;后段九句,四仄韵。 苔梅:枝干上长有苔藓之梅。婵娟:形态美好。苍鬟素靥:形容苔丝如发鬟般飘垂。“素”字,极写梅花的冰姿雪容。靥者,及指妇女面容,以此喻梅花。盈盈:风姿仪态之美瞰流水:流水倒映梅姿,梅姿风态万千。梅奇水清,相映成趣绀缕:深青色的丝缕,此以指梅树上的苔丝。故山:指故乡家山。岁晚:指暮年。谁堪寄:则谓无人可以寄语。琅:指青竹。
三花两蕊(ruǐ)破蒙茸,依依似有恨,明珠轻委。云卧稳,蓝衣正、护春憔悴。罗浮梦、半蟾()挂晓,幺凤冷、山中人乍起。又唤取、玉奴归去,余香空翠被。
三花两蕊:即梅干上破苔丝而出的小梅,言明数量稀少。蒙茸:谓梅花貌蓬松。依依:隐约之意。云卧:言其高洁,不沾尘俗污垢。蓝衣:即“蓝缕”之衣,此以指梅树苔衣。古指隐逸之士。罗浮梦:柳宗元《龙城录》载,隋开皇中赵师雄迁罗浮,日暮于松林酒肆旁见一美人,淡妆素服出迎, 与语,芳香袭人,因与扣酒家共饮。 师雄醉寝,醒来以后,起视,乃在梅花树下。后则以罗浮梦喻梅花, 亦作“罗浮魂”。半蟾:犹半月,以蟾为月之代称。挂晓:月悬晓空,天将明。幺凤:鸟名。羽毛五色,形状如传说中凤凰而体形较小,故称幺凤。因其常于桐花开时来集桐树上,又名桐花凤。玉奴:南朝齐东昏侯妃潘氏, 小字玉儿,齐亡后,义不受辱,被缢后,洁美如生。此指梅花。
参考资料:
1、 邹德金.名家注评全宋词·下卷.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2009年:第325-326页“古婵娟,花鬟素靥,盈盈瞰流水”,以“古”字起笔描绘苔梅的苍古清奇之美。“古”字,以树龄之老,暗寓历尽沧桑、阅世甚深之意。“断魂十里”承结前意,然后又一笔撇去,以“叹”字领起,写出“叹绀缕飘零,难系离思。”打入离思羁情“叹”字着力极深,道出悲怀之苦、离思之深。再叹一声,则“故山岁晚谁堪寄。琅玕聊自倚”。“独在异乡为异客”,思乡之情,对于每一个羁旅之人,也是不可缺少的一道精神大菜。况人在暮年,孤寂无聊,心境自然极度忧伤家国丧乱之痛更使词人心绪纷乱,思前想后,往事历历如昨。想当年身披绿蓑,驾起孤舟,在寒浪里冲雪横渡,寻梅探胜。其情其景,悠哉乎。可往事不再,又有:“谩记我、绿蓑冲雪,孤舟寒浪里。”“谩记”是笔下着力之处,极言其不堪回首、想也无益的悲怆心情,感情色彩异常强烈、愁惨。
“三花两蕊破蒙茸”再点梅景。“破”字生动地写出小梅钻破苔丝而吐出花蕾的动态。“依依似有恨、明珠轻委。”小梅吐蕾较迟,似有别样情怀。“恨”字含意,着落在“明珠轻委”四字。
小梅之恨在于游者任意攀折。如若联系到古谣:“西湖明珠自天降,龙凤飞舞到钱塘。”则德祐之难对于词人的词意不言自明。张惠言说:“碧山咏物诸篇,并有君国之忧。”以此验证,“明珠轻委”的寓意自可明了。以明珠轻委为山河易手之恨,与篇首“古”字最为切合。虬于古梅所俯瞰的除了流水之外,还有人间兴亡。明珠遭弃,国已不国,“云卧稳,蓝衣正、护春憔悴”却是古梅常态。“云卧”,言其高洁,不沾尘俗污垢。“稳”字,意谓深固不移。这三句写临安失守,而马麟夏禹王像古梅根深难徙,依然独守其处。它虽绀缕飘零,然而梅干苔丝依旧护守着残留的春光和憔悴的梅花。这自然是词人的自白:仕元,但感情上始终留恋南宋。词人不久即辞官归隐。元僧掘毁宋帝六陵,词人也曾作过控诉。他与张炎、周密等结社唱和,抒写亡国之痛。所以在“护春憔悴”的悲吟中也有几分“病翼惊秋,枯形阅世”的痛楚。然而在当时的情势下,词人只能空作兴亡之叹而已。分析至此,作者之心境只能如此。
“罗浮梦、半蟾挂晓,幺凤冷、山中人乍起”。几句面对着憔悴的梅花,词人日夜愁思。罗浮梦,事见《龙城录》乃讲隋人赵师雄在梅花树下的艳遇。后遂称梅花梦为罗浮梦,因而以结末二句一意贯串再加点化,写下了“又唤取、玉奴归去,余香空翠被苏轼《次韵杨公济奉议梅花》云:“月地云阶漫一樽,玉奴终不负东昏。临春结绮荒荆棘,谁信幽香是返魂。”咏梅而涉及玉奴,盖指梅花香气乃旧时贵妃灵魂归来所化。唤“玉奴归去”,又是写呼梅同去。
这一切是那样地清冷、空寂。以上四句所写的梦醒、人去的心理活动,都着眼于空虚二字,委婉深曲地表达了词人心中怅然若失的凄怆心境。
参考资料:
1、 林力 肖剑主编.宋词鉴赏大典 (上、中、下卷):长征出版社,1999年11月第1版:第190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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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销魂。
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
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销魂。
衣服上满是灰尘和杂乱的酒渍,远行游历过的地方没有一处不让人心神暗淡和感伤。
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
我难道这一生就只该是一个诗人?在微雨中骑着驴子走入剑门关?
参考资料:
1、 鹤鸣 编选.陆游经典作品选.重庆: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5:21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销魂。
征尘:旅途中衣服所蒙的灰尘。销魂:心怀沮丧得好像丢了魂似的,神情恍惚。形容非常悲伤或愁苦。
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
合:应该。未:表示发问。
参考资料:
1、 鹤鸣 编选.陆游经典作品选.重庆: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5:21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销魂。
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
这是一首广泛传颂的名作,诗情画意,十分动人。
此诗首句刻画了人物形象,第二句概括自己数十年间、千万里路的遭遇与心情,再接以“此身合是诗人未”自问,最后结以充满诗情画意的“细雨骑驴入剑门”,形象逼真,耐人寻味。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全诗别出心裁,构思新颖,含蓄地表达作者报国无门、衷情难诉的情怀。
作者先写“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销魂”。陆游晚年说过:“三十年间行万里,不论南北怯登楼”(《秋晚思梁益旧游》)。梁即南郑,益即成都。实际上以前的奔走,也在“万里”“远游”之内。这样长期奔走,自然衣上沾满尘土;而“国仇未报”,壮志难酬,“兴来买尽市桥酒……如钜野受黄河顿”(《长歌行》),故“衣上征尘”之外,又杂有“酒痕”。“征尘杂酒痕”是壮志未酬,处处伤心(“无处不销魂”)的结果,也是“志士凄凉闲处老”的写照。“远游无处不销魂”的“无处不”(即“处处”),既包括过去所历各地,也包括写这首诗时所过的剑门,甚至更侧重于剑门。这就是说:他“远游”而“过剑门”时,“衣上征尘杂酒痕”,心中又一次黯然“销魂”。
引起“销魂”的,还是由于秋冬之际,“细雨”蒙蒙,不是“铁马渡河”(《雪中忽起从戎之兴戏作》),而是骑驴回蜀。就“亘古男儿一放翁”(梁启超《读陆放翁集》)来说,他不能不感到伤心。当然,骑驴本是诗人的雅兴。李贺骑驴带小童出外寻诗,就是一个佳话。李白、杜甫、贾岛、郑棨都有“骑驴”的诗句或故事,而李白是蜀人,杜甫、高适、岑参、韦庄都曾入蜀,晚唐诗僧贯休从杭州骑驴入蜀,写下了“千水千山得得来”的名句,更为人们所熟知。所以骑驴与入蜀,自然容易想到“诗人”。于是,作者自问:“我难道只该(合)是一个诗人吗?为什么在微雨中骑着驴子走入剑门关,而不是过那‘铁马秋风大散关’的战地生活呢?”不图个人的安逸,不恋都市的繁华,他只是“百无聊赖以诗鸣”(梁启超语),自不甘心以诗人终老,这才是陆游之所以为陆游。这首诗只能这样进行解释;也只有这样解释,才合于陆游的思想实际,才能讲清这首诗的深刻内涵。
这就是说,作者因“无处不销魂”而黯然神伤,是和他一贯的追求和当时的处境有关。他生于金兵入侵的南宋初年,自幼志在恢复中原,写诗只是他抒写怀抱的一种方式。然而报国无门,年近半百才得以奔赴陕西前线,过上一段“铁马秋风”的军旅生活,旋即又要去后方充任闲职,重做纸上谈兵的诗人了。这使作者很难甘心。所以,“此身合是诗人未”,并非这位爱国志士的欣然自得,而是他无可奈何的自嘲、自叹。如果不是故作诙谐,他也不会把骑驴饮酒认真看作诗人的标志。作者怀才不遇,报国无门,衷情难诉,壮志难酬,因此在抑郁中自嘲,在沉痛中调侃自己。
一般地说,这首诗的诗句顺序应该是:“细雨”一句为第一句,接以“衣上”句,但这样一来,便平弱而无味了。诗人把“衣上”句写在开头,突出了人物形象,接以第二句,把数十年间、千万里路的遭遇与心情,概括于七字之中,而且毫不费力地写了出来。再接以“此身合是诗人未”,既自问,也引起读者思索,再结以充满诗情画意的“细雨骑驴入剑门”,形象逼真,耐人寻味,正如前人所言,“状难写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但真正的“功夫”仍在“诗外”(《示子遹》)。
参考资料:
1、 缪钺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934-9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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