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满池塘水满陂,山衔落日浸寒漪。
池塘四周长满了青草,池塘里的水几乎溢出了塘岸,山像是衔着落日似地倒映在波光荡漾的水面上。
牧童归去横牛背,短笛无腔信口吹。
放牛的孩子横坐在牛背上,慢慢的朝家而去,拿着短笛随便地吹奏着不成调的曲子。
参考资料:
1、 张鸣.宋诗选: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490-4912、 李梦生.宋诗三百首全解:复旦大学出版社,2007:279-2813、 黄瑞云.两宋诗三百首:中州古籍出版社,1997:257草满池塘水满陂(bēi),山衔落日浸寒漪(yī)。
陂:池塘的岸。衔:口里含着。此指落日西沉,半挂在山腰,像被山咬住了。浸:淹没。寒漪:带有凉意的水纹。漪,水波。
牧童归去横牛背,短笛无腔信口吹。
横牛背:横坐在牛背上。腔:曲调。信口:随口。
参考资料:
1、 张鸣.宋诗选: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490-4912、 李梦生.宋诗三百首全解:复旦大学出版社,2007:279-2813、 黄瑞云.两宋诗三百首:中州古籍出版社,1997:257这是一首描写农村晚景的诗。四周长满青草的池塘里,池水灌得满满的,太阳正要落山,红红的火球好像被山吃掉一样(是落山后),倒映在冰凉的池水波纹中。放牛回家的孩子横坐在牛背,他拿着短笛随便的吹奏。诗人即景而写,构成了一幅饶有生活情趣的农村晚景图。
1、写景的艺术特色:《村晚》的写景文字集中在一、二两句,写的是山村晚景。诗人把池塘、山、落日三者有机地融合起来,描绘了一幅非常幽雅美丽的图画,为后两句写牧童出场布置了背景。瞧,"草满池塘水满陂",两个"满"字,写出仲夏时令的景物特点,写出了景色的生机一片;"山衔落日浸寒漪",一个"衔",写日落西山,拟人味很浓,一个"浸",写山和落日倒映在水中的形象,生动形象。"横"字表明牧童不是规矩地骑,而是随意横坐在牛背上,表现了牧童的调皮可爱,天真活泼,淳朴无邪。这些景物,色彩和谐,基调清新,有了这样的环境,那牧童自然就是悠哉悠哉、其乐融融的了。同时,也表现出了牧童无忧无虑,悠闲自在的情致……
2、诗歌的意境的创造:诗人是带着一种欣赏的目光去看牧童、写村晚的,他十分满足于这样一种自然风光优美、人的生活自由自在的环境,所以他写牧童,让其"横牛背",吹笛呢,则是"无腔信口",是诗人厌倦了尘世的喧嚣,看破了"红尘滚滚"呢,还是他天性好静、好无拘无束呢?总之,这首诗描绘的确实是一幅悠然超凡、世外桃源般的画面,无论是色彩的搭配,还是背景与主角的布局,都非常协调,而画中之景、画外之声,又给人一种恬静悠远的美好感觉。
参横斗转欲三更,苦雨终风也解晴。
参星横北斗转已经快到三更时分,久雨不停,终日刮大风,老天爷也应该放睛。
云散月明谁点缀?天容海色本澄清。
云忽散月儿明用不着谁人来点缀,青天碧海本来就是澄清明净的。
空余鲁叟乘桴意,粗识轩辕奏乐声。
虽乘船渡大海空怀孔子救世之志,仿佛听到了黄帝咸池优美的乐声。
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
被贬南荒虽然九死一生我也不遗憾,因为这次远游是我平生最奇绝的经历。
参考资料:
1、 赵彩娟,郁慧娟,温斌.中国古代文学作品补选:南开大学出版社,2014.05:第196页参(shēn)横斗转欲三更,苦雨终风也解晴。
参横斗转:参星横斜,北斗星转向,说明时值夜深。参,斗,两星宿名,皆属二十八星宿。横,转,指星座位置的移动。苦雨终风:久雨不停,终日刮大风。
云散月明谁点缀?天容海色本澄清。
“天容”句:青天碧海本来就是澄清明净的。比喻自己本来清白,政乱污陷如蔽月的浮云,终会消散。
空余鲁叟乘桴(fú)意,粗识轩辕(yuán)奏乐声。
鲁叟:指孔子。乘桴:乘船。桴,小筏子。奏乐声:这里形容涛声。也隐指老庄玄理。轩辕,即黄帝。
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
南荒:僻远荒凉的南方。恨:遗憾。兹游:这次海南游历,实指贬谪海南。
参考资料:
1、 赵彩娟,郁慧娟,温斌.中国古代文学作品补选:南开大学出版社,2014.05:第196页该诗回顾了诗人被流放到南方的经历,表现了他北归的兴奋之情,九死不悔的倨傲之心和坚强自信、旷达豪放的襟怀。全诗多次运用“比”的手法,韵味深远。
“参横斗转”,是夜间渡海时所见;“欲三更”,则是据此所作的判断。曹植《善哉行》:“月没参横,北斗阑干。”这说明“参横斗转”,在中原是指天快黎明之时的景象。而在海南,则与此不同,王文诰指出:“六月二十日海外之二、三鼓时,则参已早见矣。”这句诗写了景,更写了人。一是表明“欲三更”,黑夜已过去了一大半;二是表明天空是晴朗的,剩下的一小半夜路也不难走。因此,这句诗调子明朗,可见当时诗人的心境。而在此之前,还是“苦雨终风”,一片漆黑。连绵不断的雨叫“苦雨”,大风叫“终风”。这一句紧承上句而来。诗人在“苦雨终风”的黑夜里不时仰首看天,终于看见了“参横斗转”,于是不胜惊喜地说:“苦雨终风也解晴。”
三、四两句,就“晴”字作进一步抒写。“云散月明”,“天容”是“澄清”的;风恬雨霁,星月交辉,“海色”也是“澄清”的。这两句,以“天容海色”对“云散月明”,仰观俯察,形象生动,连贯而下,灵动流走。而且还用了句内对:前句以“月明”对“云散”,后句以“海色”对“天容”。这四句诗,在结构方面又有共同点:短句分两节,先以四个字写客观景物,后以三个字表主观抒情或评论。唐人佳句,多浑然天成,情景交融。宋人造句,则力求洗练与深折。从这四句诗,既可看出苏轼诗的特点,也可看出宋代诗的特点。
三、四两句看似写景,而诗人意在抒情,抒情中又含议论。就客观景物说,雨止风息,云散月明,写景如绘。就主观情怀说,始而说“欲三更”,继而说“也解晴”;然后又发一问:“云散月明”,还有“谁点缀”呢?又意味深长地说:“天容海色”,本来是“澄清”的。而这些抒情或评论,都紧扣客观景物,贴切而自然。仅就这一点说,已经是很有艺术魅力的好诗了。
然而上乘之作,还应有言外之意。三、四两句,写的是眼前景,语言明净,不会让读者直接觉得得用了典故。但仔细寻味,又“字字有来历”。《晋书·谢重传》载:谢重陪会稽王司马道子夜坐,“于时月夜明净,道子叹以为佳。重率尔曰:‘意谓乃不如微云点缀。’道子戏曰:‘卿居心不净,乃复强欲滓秽太清耶?’”(参看《世说新语·言语》)“云散月明谁点缀”一句中的“点缀”一词,即来自谢重的议论和道子的戏语,而“天容海色本澄清”则与“月夜明净,道子叹以为佳”契合。这两句诗,境界开阔,意蕴深远,已经能给读者以美的感受和哲理的启迪;再和这个故事联系起来,就更能让人多一层联想。王文诰就说:上句,“问章惇也”;下句,“公自谓也”。“问章惇”,意思是:你们那些“居心不净”的小人掌权,“滓秽太清”,弄得“苦雨终风”,天下怨愤。如今“云散明月”,还有谁“点缀”呢?“公自谓”,意思是:章惇之流“点缀”太空的“微云”既已散尽,天下终于“澄清”,强加于他的诬蔑之词也一扫而空。冤案一经昭雪,他这个被陷害的好人就又恢复了“澄清”的本来面目。从这里可以看出,如果用典贴切就可以丰富诗的内涵,提高语言的表现力。
五、六两句,转入写“海”。三、四句上下交错,合用一个典故;这两句则显得有变化。
“鲁叟”指孔子。孔子是鲁国人,所以陶渊明《饮酒诗》有“汲汲鲁中叟”之句,称他为鲁国的老头儿。孔子曾说过“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论语·公冶长》),意思是:我的道在海内无法实行,坐上木筏子飘洋过海,也许能够实行吧!苏轼也提出过改革弊政的方案,但屡受打击,最终被流放到海南岛。在海南岛,“饮食不具,药石无有”,尽管和黎族人民交朋友,做了些传播文化的工作;但作为“罪人”,是不可能谈得上“行道”的。此时渡海北归,回想多年来的苦难历程,就发出了“空余鲁叟乘桴意”的感慨。这句诗,用典相当灵活。它包含的意思是:在内地,他和孔子同样是“道不行”。孔子想到海外去行道,却没去成;他虽然去了,并且在那里呆了好几年,可是当他离开那儿渡海北归的时候,却并没有什么“行道”的实绩值得他自慰,只不过空有孔子乘桴行道的想法还留在胸中罢了。这句诗,由于巧妙地用了人所共知的典故,因而寥寥数字,就概括了曲折的事,抒发了复杂的情;而“乘桴”一词,又准确地表现了正在“渡海”的情景。“轩辕”即黄帝,黄帝奏乐,见《庄子·天运》:“北门成问于黄帝曰:‘帝张咸池之乐于洞庭之野,吾始闻之惧,复闻之怠,卒闻之而惑;荡荡默默,乃不自得。’”苏轼用这个典,以黄帝奏咸池之乐形容大海波涛之声,与“乘桴”渡海的情境很合拍。但不说“如听轩辕奏乐声”,却说“粗识轩辕奏乐声”,就又使人联想到苏轼的种种遭遇及其由此引起的心理活动。就是说:那“轩辕奏乐声”,他是领教过的;那“始闻之惧,复闻之怠,卒闻之而惑”,他是亲身经历、领会很深的。“粗识”的“粗”,不过是一种诙谐的说法,口里说“粗识”,其实是“熟识”。
尾联推开一步,收束全诗。
“兹游”,直译为现代汉语,就是“这次出游”或“这番游历”,这首先是照应诗题,指代六月二十日夜渡海;但又不仅指这次渡海,还推而广之,指自惠州贬儋县的全过程。1094年(绍圣元年),苏轼抵惠州贬所,不得签书公事。他从1097年(绍圣四年)六月十一日与苏辙诀别、登舟渡海,到1100年(元符三年)六月二十日渡海北归,在海南岛渡过了三个年头的流放生涯。这就是所谓“兹游”。下句的“兹游”与上句的“九死南荒”并不是互不相承的两个概念,那“九死南荒”,即包含于“兹游”之中。不过“兹游”的内容更大一些,它还包含此诗前六句所写的一切。
弄清了“兹游”的内容及其与“九死南荒”的关系,就可品出尾联的韵味。“九死”,多次死去的意思。“九死南荒”而“吾不恨”,是由于“兹游奇绝冠平生”,看到了海内看不到的“奇绝”景色。然而“九死南荒”,全出于政敌的迫害;他固然达观,但也不可能毫无恨意。因此,“吾不恨”毕竟是诗的语言,不宜呆看。这句既含蓄,又幽默,对政敌的调侃之意,也见于言外。
参考资料:
1、 《宋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年版,第465-467页风蒲猎猎弄清柔,欲立蜻蜓不自由。
水边的香蒲长得又嫩又长,微风吹来,蒲叶摇曳多姿,发出猎猎的响声,卖弄它那轻盈的体态和柔媚的舞姿。蜻蜓飞来,想要在蒲草的叶尖上停留,却不能自由自在地立稳。
五月临平山下路,藕花无数满汀州。
农历五月间,走在临平山下的路上,可以欣赏到汀洲间的水面上,盛开着许多鲜艳的荷花。
参考资料:
1、 赵山林,潘裕民.桃李春风一杯酒——宋诗经典解读:中西书局,2009-10-1:第110-111页风蒲猎猎弄清柔,欲立蜻蜓不自由。
五月临平山下路,藕(ǒu)花无数满汀(tīng)州。
临平:指临平山,在今浙江省杭州市东北。风蒲猎猎:风吹蒲草发出的声响。蒲,多年生草本植物,也叫蒲草,茎可供编织用。猎猎,形容风声的象声词。欲立:想要站立。这里是蜻蜓想要在蒲草上停留的意思。藕花:荷花。汀洲:水中平地或水边平地,这里指汀洲间的水面。
参考资料:
1、 赵山林,潘裕民.桃李春风一杯酒——宋诗经典解读:中西书局,2009-10-1:第110-111页宋诗区别于唐诗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宋诗更重视对画意的表现。考其原因,或许是宋代绘画特别发达,而许多知名作家又每兼具画家和诗人两种身份的缘故(顺便应该提到,宋代的题画诗也较之前代更为发达)。苏轼、米芾诸人固不必说,即如张公庠《道中》:“一年春色已成空,拥鼻微吟半醉中。夹路桃花新雨过,马蹄无处避残红。”郑獬《绝句》:“田家汩汩水流浑,一树高花明远村。云意不知残照好,却将微雨送黄昏。”武衍《湖边》:“日日湖边上小车,要寻红紫醉年华。东风合与春料理,忍把轻寒瘦杏花。”李显卿《溪行》:“枯木扶疏夹道旁,野梅倒影浸寒塘。朝阳不到溪湾处,留得横桥一板霜。”法具《东山》:“窗中远看眉黛绿,尽是当年歌吹愁。鸟语夕阳人不见,蔷薇花暗小江流。”都描写精工,诗中有画。道潜这首诗写蒲苇受风的声形,写蜻蜓在蒲苇上站立不稳的姿态,写临平山下,经行之处满眼盛开的荷花,也是充满浓重的画意,表现了宋诗在这一方面的典型特征。但是,诗人们所追求的诗中有画,并不是诗等于画,而是诗画相通,特色兼具。因为,一般说来,诗是动态艺术,画是静态艺术。此诗虽有画意,但强调了自然景物的声形、姿态,仍带有诗的特点,是二者完美结合的典范。所以,苏轼作为对诗画都非常内行的作家,一见此诗,就为之激赏。宗室曹夫人还根据诗意画了一幅《临平藕花图》。
诗描写五月仲夏临平山下水边风光,是“诗中有画”的佳作。首句推出一个近景:一片水边的蒲草,在风中翩翩起舞,好像是在表现自己轻柔的舞姿。次句,突出描写一只或数只蜻蜓,因风吹蒲动,想要站在蒲草上,总是身不由己,站不住。蜻蜓与风蒲仿佛在互相争戏,颇有风趣。第三句,承上启下,宛转变化,补叙出前两句所写风景的时间、地点、位置,也为结句的写景作了交代和铺垫。第四句,于风蒲背后展开自近到远的风景:在山下道路两边,一望无际的荷花开满了水面,鲜明地表现出夏日江南水乡清丽动人的景色。至此,一幅大小映衬、远近有致、动静相生、工笔与写意相结合的图画,便清晰而富有层次地展现在大家眼前。诗歌无一句一字抒情,却在所写景物中让读者感受到内心的闲适以及对热爱大自然的情感。
诗人把蒲草拟人化了,写得它像有知觉、有感情似的,在有意卖弄它的轻柔。蜻蜓欲立又不能自由停立的瞬间姿态,也写得很传神。作者静中写动,以动衬静的艺术技巧,十分高超。
参考资料:
1、 赵山林,潘裕民.桃李春风一杯酒——宋诗经典解读:中西书局,2009-10-1:第110-111页二十九年知已非,今年依旧壮心违。
二十九年来一事未成,功名难就,今年依旧是雄心壮志而心愿未遂。
黄尘满面人犹去,红叶无言秋又归。
尘土满面依旧要到处奔波,霜叶知秋,迎着习习秋风萧萧而归故土。
万里天寒鸿雁瘦,千村岁暮鸟乌微。
我犹如万里临寒飞行的鸿雁羸瘦不堪,又如暮色茫茫、聚栖千村农舍旁的昏鸦视野模糊不清。
往来屑屑君应笑,要就南池照客衣。
我这忙碌的样子,你看见恐怕都会笑话我吧,可是还是要就着这南池之水照映着客居他乡的我。
参考资料:
1、 《中国古今绿色诗词选》编委会编.中国古今绿色诗词选:中国林业出版社,1999年10月第1版:第150页二十九年知已非,今年依旧壮心违。
黄尘年面人犹去,红叶无言秋又归。
万里天寒鸿雁瘦,千村岁暮鸟乌微。
鸟乌:乌鸦。
往来屑(xiè)屑君应笑,要就南池照客衣。
屑屑:忙碌的样子。
参考资料:
1、 《中国古今绿色诗词选》编委会编.中国古今绿色诗词选:中国林业出版社,1999年10月第1版:第150页这首诗首联写诗人向友人告知今昔不如愿的难言苦衷,颔联写诗人告知朋友自己的凄凉境遇,颈联以物喻己写诗人心灰意冷的思归情绪,尾联点题并向朋友告知不堪奔波的宦游生涯,抒发了诗人因得不到重用而产生的怨恨与牢骚。全诗意趣高远、新巧而描写沉着。
首联是对过往的三十年的否定,首句中“知已非”用陶渊明《归去来辞》:“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句意否定的内容,当是诗人自己对功名的追求。不过,陶渊明说“今是而昨非”,与此诗却说“今年依旧”,其中包含着不能如陶渊明那样毅然归去来的难言苦衷,诗人内心的悲怆就不是陶渊明可比的了。
颔联用人、秋作比,以秋归反衬人不仅难“归”,而且还不得不“犹去”的凄凉境遇。对于“黄尘满面”一副劳碌相的人,红叶只是“无言”,这神态,是同情诗人的不遇,或是劝其与秋同归。
颈联是用白描写景,情在景中。天寒、雁瘦、岁暮、乌微,这一幅幅丧飒凄厉的图画,正是诗人心灰意懒情绪的反映。鸿雁乃信使,瘦则无力,当然是寄书难达了。乌鸦至日暮便聚栖在村舍附近,诗中着一“微”字,表示暮色苍中视野模糊,更显诗人的茫茫之感。因而这一联在字句的背后还有思家的含义。
尾联回头点题。“往来屑屑”照应“黄尘满面”,用不堪奔波的情态描写,来说破“以事走郊外”,从这里可以知道题目中所说的“事”当是诗人极为厌恶却又不能不为之奔走的“公事”。“君应笑”在点明“示友”的同时又照应首联。不过这里从友人的角度看诗人的宦游生涯,比首联中的否定就更进了一步。
“南池照客衣”,化用杜甫《太平寺泉眼》中“明涵客衣净”的诗句,是“示友”的另一个重要内容。杜甫在放弃华州司功参军之职后西入秦州,艰苦漂泊之中亦时时流连自然,太平寺之游即是杜甫雅兴的流露。这种处境和爱好同诗人此时的情况是相类似的。这首诗如此结尾,还足以使诗人诗风中“俊雅”的一面成功地克服了由于牢骚太盛而可能产生的板滞和村伧气,把诗篇收束得雍容飘逸。
此诗的情态描写也值得注意:用“黄尘满面”“往来屑屑”写己,用“君应笑”状友,都极生动、形象,在主客之间构成既对立又统一的整体。此外,写鸿雁用“瘦”,写鸟乌用“微”,不仅各具特征,宛然可见,而且很符合秋归之日的节令和此诗的题旨。
参考资料:
1、 严寿澄 贺银海.宋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年12月第1版:第815-816页山色江声相与清,卷帘待得月华生。
可怜一曲并船笛,说尽故人离别情。
梦中往事随心见,醉里繁华乱眼生。
长为风流恼人病,不如天性总无情。
山色江声相与清,卷帘待得月华生。
黄昏时分,山色清幽,江声寂静,卷起白天遮阳的帘子,等待东方一轮明月冉冉升起。
可怜一曲并船笛,说尽故人离别情。
突然江边并排停泊的两只船上,传来悠扬的笛声,仿佛吹笛人在向远方的朋友诉说离别的情怀。
梦中往事随心见,醉里繁华乱眼生。
往事历历在目,在梦中还随心可见,那些荣华富贵都是醉乡乱眼中的幻像而已。
长为风流恼人病,不如天性总无情。
长期以来都是因为耿介不屈的性格惹了这么多烦心事。还不如天性无情,那样就不会有这样的痛苦了。
山色江声相与清,卷帘待得月华生。
相与:共同,一道。待得:等到。月华:月光,借代月亮本身。
可怜一曲并船笛,说尽故人离别情。
可怜:可爱。故人:旧交,老友。
梦中往事随心见,醉里繁(fán)华乱眼生。
随心:顺遂心意。繁华:繁荣美盛。
长为风流恼人病,不如天性总无情。
风流:指高洁不群的品格和耿介不屈的性格,是诗人所苦苦追求的理想,并非指风流韵事。恼人病:意即恼杀人,这里是正话反说。天性:先天具有的品质或性情。
山色江声相与清,卷帘待得月华生。
可怜一曲并船笛,说尽故人离别情。
梦中往事随心见,醉里繁华乱眼生。
长为风流恼人病,不如天性总无情。
古人有以诗代简(书信)的习惯,如杜甫就有《奉简高三十五使君》、《得广州张判官叔卿书使还以诗代意》等诗。在黄庭坚这组诗的第一首中,诗人以托景寄情的艺术手法,抒发了对睽别已久的远方友人的怀念之情。
太和县地处赣江边,有山有水,景色优美。诗的一二两句“山色江声相与清,卷帘待得月华生”,诗人用生花妙笔向友人描绘了一幅秋江晚景图。此情此景,最容易引起怀远之情。突然,江边并排的两只船上,传来悠扬的笛声。这笛音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引起诗人的共鸣,使他也沉浸在深切的对友人的思念之中。此处暗用向秀闻笛思秘康之典,令人不觉。
诗的一二两句,在技巧上运用了诗人所倡导的“取古人之陈言入于翰墨,如灵丹一粒,点铁成金”(《答洪驹父书》)的方法。杜甫《书堂饮既夜复邀李尚书下马月下赋绝句》诗中有“湖水(一作月)林风相与清,残尊下马复同倾”二句,黄庭坚进行一番脱胎换骨,取其“相与清”三字,并以杜甫与友人于湖边月下共叙友情,来反衬此时此地思念远方友人的寂寥寡欢。欧阳修《临江仙》词中有“阑干倚处,待得月华生”之句,黄庭坚则直接袭用其中“待得月华生”五字。这首诗虽用了“古人之陈言”,但用得妥贴,并无拼凑之痕。
在组诗第二首中,诗人尽情地向友人倾诉自己心情的苦闷。黄庭坚所处的时代,社会矛盾尖锐、复杂,他洁身自好,不随流俗,常常因所追求的理想无法实现而流露出不满现实的情绪,于是在参禅、饮酒中寻求解脱。这首诗就真切地反映了这种内心的庸苦。
这首绝句一二两句对仗工整,感慨深沉。茫茫往事,只能到梦中去追寻;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中往事能“随心”见,可见日间思念之切。而现实中所谓繁华,在醉人眼里,不过是混沌一片罢了。诗人对朋友交情的诚笃,对富贵荣华的淡漠,于此可见。“梦中”句写已往之事,即使在梦里还能随心凸现,为人忠鲠真切一语道出,“醉里”句暗写时局纷纭,新贵迭进,但在诗人看来只是醉乡乱眼的幻象而已。“乱眼”在更多时间是冷眼,黄庭坚入苏东坡门下,一生颠沛,而这一联诗正可作其行事立身的注解,可见其发自肺腑。
诗的三四两句自诉品格坚毅文采俊朗,与时世的污浊格格不入,有与东坡“聪明误”相近的感慨,郁忿中深寓“荷出淤泥,松薄霜雪”的自赏,作者在其它的一些诗作如“我官尘土间,强折腰不弯”(《送陈季常归洛》)里对这种理想进行了直白的注释。所谓举世漫涎不足与之庄言,这是典型的例子。此联说自己“长为风流”(品德美好而且忠贞不渝)却于己于人有碍,因而不如“无情”省心。其作用是,在内容上揭示了自己对社会现实(“梦里繁华”)不愿阿附曲从的主旨,在表达技巧上用反语的修辞手法取得了较正面直说更深的感染力。
黄庭坚的好友张耒在《读黄鲁直诗》中曾颂扬他:“不践前人旧行迹,独惊斯世擅风流。”诗人因理想无法达到而深感痛苦。而第四句“不如天性总无情”更是一句反话。说来沉痛之至,比正面直陈具有更感人的艺术力量。
参考资料:
1、 史乘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600-6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