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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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境已骎骎,功名负壮心。昏眸云雾隔,短鬓雪霜侵。

身为贫长客,诗因病懒吟。春山归未得,门径藓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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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锡畴

(1215—1276)徽州休宁人,字元伦,一作元范,号兰皋。吴儆从孙。精研理学。有《兰皋集》。 129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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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遇乐·次稼轩北固楼词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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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隔迷楼,苔封很石,人向何处。数骑秋烟,一篙寒汐,千古空来去。使君心在,苍厓绿嶂,苦被北门留住。有尊中酒差可饮,大旗尽绣熊虎。
前身诸葛,来游此地,数语便酬三顾。楼外冥冥,江皋隐隐,认得征西路。中原生聚,神京耆老,南望长淮金鼓。问当时、依依种柳,至今在否。

云隔迷楼,苔封很石,人向何处。数骑秋烟,一篙寒汐,千古空来去。使君心在,苍厓绿嶂,苦被北门留住。有尊中酒差可饮,大旗尽绣熊虎。
扬州城外云雾弥漫,很石四周已遍布苔藓,当年的英雄人物现在又去了哪里?只有秋烟中的征骑、寒潮中的船只,仍然年复一年地空自来去。他的心,已热爱上了青崖绿嶂的田园生活,却苦于被委派到京口这个北疆的门户,虽有樽中酒可供饮用,却仍需举起满绣着熊虎的大旗。

前身诸葛,来游此地,数语便酬三顾。楼外冥冥,江皋隐隐,认得征西路。中原生聚,神京耆老,南望长淮金鼓。问当时、依依种柳,至今在否。
你是昔日的诸葛在世,到此一游,军事上寥寥数语便可得“三顾茅庐”般的赏识。而今扬州城外昏暗不明,江边隐约看不清,(稼轩你却能)辨认得清征西之路。中原地区民多财足,汴京的老人们,日夜南望盼望着你的北伐。稼轩啊,在这北伐的前夕,你在想什么?你是否想问那当年自己亲手种下的依依垂柳:而今,你可安好?

参考资料:

1、 姜夔著,陈书良笺注. 《姜白石词笺注》 .北京:中华书局,2013.1:166-168

云隔迷楼,苔封很石,人向何处。数骑(jì)秋烟,一篙(gāo)寒汐,千古空来去。使君心在,苍厓(yá)绿嶂,苦被北门留住。有尊中酒差可饮,大旗尽绣熊虎。
迷楼:楼名,隋炀帝建于扬州。与北固亭隔江相望。很石:石名,在江苏镇江北固山甘露寺,形如伏羊。相传孙权刘备曾经于石头上论事。人:指隋炀帝、孙权、刘备等人。骑:一人一马。篙:撑船的竹竿。汐:晚潮。使君:汉代对州郡的刺史的称呼,这里指辛弃疾。苍厓绿嶂:苍翠碧绿的山峦。厓:同“崖”。北门:指南宋北疆门户京口。尊:酒器。差:略微。

前身诸葛,来游此地,数语便酬(chóu)三顾。楼外冥冥,江皋(gāo)隐隐,认得征西路。中原生聚,神京耆(qí)老,南望长淮金鼓。问当时、依依种柳,至今在否。
前身诸葛:以诸葛亮比辛弃疾。酬:酬答,报谢。三顾:指刘备的三顾茅庐。冥冥:昏暗不明的样子。皋:水边高地。隐隐:隐约不清晰。征西:桓温西征蜀地,得胜回到金陵后,进位为征西大将军。中原:这里指沦陷的北方地区。生聚:繁衍人口,积聚物力。神京:指北宋都城汴京。耆老:老人。耆,六十岁曰耆。长淮:淮河,是南宋时宋金对峙的前线。金鼓:军中用器。金:即金钲,用以收兵,鼓用以进攻。

参考资料:

1、 姜夔著,陈书良笺注. 《姜白石词笺注》 .北京:中华书局,2013.1:166-168
云隔迷楼,苔封很石,人向何处。数骑秋烟,一篙寒汐,千古空来去。使君心在,苍厓绿嶂,苦被北门留住。有尊中酒差可饮,大旗尽绣熊虎。
前身诸葛,来游此地,数语便酬三顾。楼外冥冥,江皋隐隐,认得征西路。中原生聚,神京耆老,南望长淮金鼓。问当时、依依种柳,至今在否。

  这首《永遇乐·次稼轩北固楼词韵》是姜夔效法辛弃疾词而又不失自己特色的一篇佳作。

  公元1204年(宋宁宗嘉泰四年),抗金老将辛弃疾由浙东安抚使被派知镇江府。其秋,写下了“气吞万里如虎”的名篇《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姜夔此阕,即步稼轩原词之韵以和。二词同是就登北固楼事而生感之作,但主题思想与表达方式有异。辛词怀古伤今,自抒其满怀忠愤。姜词则借古人古事以颂稼轩,通过赞扬稼轩来寄寓自己心系国家兴亡,拥护北伐大业的政治热情。此词最可贵之处,在于反映了北方人民盼望统一的迫切心情,并激励老年的辛弃疾努力完成收复中原的重任。

  词的上片,由楼前风景起兴,引出抗金英雄辛弃疾独当一面、统率千军万马的高大形象。起三句,言江山没有什么变化,而往古英雄已经作古。言外之意是,当前国家急需英雄以御外侮、以图中兴。这个意思与辛词开头略同,但写法与意境各异其趣。辛词起三句出语豪壮,不重写景,直呼古人,以见本怀。姜词这里却用对仗十分工整的对偶句写出此间的情境。“云鬲迷楼”,写望不见江北云雾遮隔的扬州:“苔封很石”,点北望所在之地的北固山。很石为刘备孙权共商抗曹大计之处。点处英雄遗迹,自有它的深刻涵意。白石十分注意不蹈辛弃疾的词的老路。在情景交融的含蓄境界中别饶雄浑隽永的韵味。接下来三句:“数骑秋烟,一篙寒汐,千古空来去。”承上而来,写古代英雄往矣,只有秋烟中的征骑、寒潮中的船只,仍然年复一年空自来去。这里的意思与辛词同位句“舞榭”三句也略同,都是寓江山寂寞、时势消沉之慨,但在具体写法和风格特征上却不遗余力。辛词此处正面吊古,写已经消失的事物,笔力雄大,感慨从语气中直接流露,显得悲壮而沉郁;姜词此处却出以侧笔,写楼前景致,借千古长有之物反衬已逝的人事,暗寓感慨于言外,显得凄婉而空灵。姜词之学稼轩而善于变化,于此可见一斑。通过这一番不胜今昔之感的慨叹,呼唤当世英雄的主题就可水到渠成地展现了。

  如果说,辛、姜二词的前六句怀古之意相近,而表现手段不同,那么,它们的下文就只是保留风格上的某种一致,而在内容上和抒情意象的塑造上却都自成一体,各具审美意义了。辛词的下文,继续怀古,以南朝刘宋之初两代皇帝北伐的成败,来鉴诫当前,表达自己的政见,并于篇末透露自己空具北伐壮志的悲愤。辛词的基本点,是利用典故含义来寄寓本怀。

  而姜夔此阕的下文,虽也多次运用历史典故,其用途却在于塑造自己所崇敬的当代英雄——辛弃疾的形象,并在这个众望所归的英雄豪杰的形象里寄托自己的政治理想。从“使君心在”以下至篇末,中间虽有上下片的界限,但在内容上却只是一个大段落,一个大层次,全是歌颂辛弃疾其人。“使君”三句是说:辛弃疾长期罢官闲居,本已热爱上了青崖绿嶂的田园生活,但政局的变化,国家的需要,使得他被委派到京口这个北疆门户来坐镇,无法遂其隐居之志了。这里既赞颂了辛弃疾的高风亮节,又隐隐约约地表示了对他长期被投降派顽固势力排斥打击的不平。上片末二句,承“北门留住”而来,描写辛弃疾在镇江练兵备战的赫赫军威。上句用东晋桓温“京口酒可饮,箕可用,兵可使”的话(见《世说新语·捷悟》刘注引《南徐州记》),切地切人又切事,可谓融化不涩,体认点题;下句以军旗之图案暗示辛弃疾部下将士的勇武,和这位主帅本人的治军有方。过片三句,进一步热烈的推崇、赞颂辛弃疾,把他比为致力北伐大业、为国事鞠躬尽瘁的伟大政治家、军事家诸葛亮,认为南宋要收复中原,非辛弃疾莫属。这三句赞语,并非溢美之辞,而是南宋有识之士对辛弃疾的公论。当时的人们普遍认为辛弃疾的才德堪与古代最杰出的将相比肩,如陆游《送辛幼安殿撰造朝》云:“大材小用古所叹,管仲萧何实流亚”;刘宰《贺辛待制知镇江》云:“某官卷怀盖世之气,如圯下子房;剂量济时之策,若隆中诸葛”。姜夔这种坚信辛弃疾有惊人胆略才干、能使北伐成功的褒扬之辞,与稼轩原词下片借古讽今、反对无准备的北伐的那三句遥相呼应,深得唱和之旨。

  接下来,“楼外冥冥,江皋隐隐,认得征西路”三句,又把笔墨移到京口的远景上来。东晋桓温拜征西大将军,北讨苻秦,以及后来刘裕北伐中原之时,京口地区都是兵员和战略物资的重要集中地,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这里通过对这个古今战略要地的形势进行描绘,突出了辛弃疾对北伐的方略与路线稳操胜券。这与辛词同位句“望中犹记,风火扬州路”再次呼应,互相辉映。作者因辛弃疾所登楼眺望的,是失陷已久的中原大地,故下文“中原生聚,神京耆老,南望长淮金鼓”三句,直抒胸臆,把笔触转入北伐这个时代的最大课题上来。白石在一般人心目中是脱离现实的清客,但这里他却丝毫没有超然尘外,而是沉痛地为北方沦陷区人民道出了迫切盼望北伐的心声。词的结尾两句,引出桓温的故事来比拟描写辛弃疾此时的激动感慨的心理,尤觉意味深长。东晋大将桓温从江陵出发北征前秦时,看到他早年在路上种的柳树已长得很粗,不禁感叹说:“木犹如此,人何以堪!”因而攀援枝条,至于下泪。这里是在想象稼轩的心理活动道:稼轩啊,当此北伐的前夕,你在想什么?你可能在想:“我南渡之前在北方亲手栽种的依依细柳,今天一定还在吧?”这一虚拟之笔,以代稼轩倾诉挥师北伐的要求来寄托白石自己心中同样迫切的愿望,显得非常含蓄婉转,给人留下发挥想象的余地。白石词的结尾大多含蕴丰富,摇曳生姿,意境悠远,有幽隽秀雅之致。从这篇刻意学辛的作品中,仍可看出他自己的这些特长。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等著. 《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卷).上海 :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8年版(2010年5月重印): 第1769-177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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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楼春·东风又作无情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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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又作无情计,艳粉娇红吹满地。碧楼帘影不遮愁,还似去年今日意。
谁知错管春残事,到处登临曾费泪。此时金盏直须深,看尽落花能几醉!

东风又作无情计,艳粉娇红吹满地。碧楼帘影不遮愁,还似去年今日意。
东风又施行着无情的心计,娇艳的红花被它吹落了满地。青楼上珠帘透入落花残影遮不住零星愁,犹如去年今日又惹伤春意。

谁知错管春残事,到处登临曾费泪。此时金盏直须深,看尽落花能几醉!
谁知误管了暮春残红的情事,到处登山临水竟耗费我多少春泪。金杯美酒,此刻只求痛深举杯,直把落花看尽,人生在世,青春短暂,有多少欢乐,还能有几次陶醉!

参考资料:

1、 范晓燕  .宋词三百首 :湖南人民出版社 ,2000 .

东风又作无情计,艳粉娇红吹满地。碧楼帘影不遮(zhē)愁,还似去年今日意。
艳粉娇红:指娇艳的花。

谁知错管春残事,到处登临曾费泪。此时金盏(zhǎn)直须深,看尽落花能几醉!
金盏:酒杯的美称。直须:只管,尽管。

参考资料:

1、 范晓燕  .宋词三百首 :湖南人民出版社 ,2000 .
东风又作无情计,艳粉娇红吹满地。碧楼帘影不遮愁,还似去年今日意。
谁知错管春残事,到处登临曾费泪。此时金盏直须深,看尽落花能几醉!

  起首一句气势不凡,笔力沉重,着一“又”字,言东风无情,实则人有情,烘衬出内心的愁怨之深,此意直贯全篇。第二句的“艳粉娇红吹满地”,正面描写落花,“粉”是“艳”,“红”是“娇”,不仅描绘了花的色彩,而且写出了花的艳丽娇冶如人。着力写花的美,也就更反衬出“吹满地”的景象之惨,满目繁华,转瞬即逝,使人触目惊心。“吹”字暗接“东风”,进一步写东风的无情。上片歇拍两句,上句词意深厚,楼台高远,帘影层深,是怕见春残花落触动愁肠,虽然较之近观增加了几分隐约朦胧,但花飞花谢仍然依稀可见,“不遮愁”三字十分生动、传神。

  景既不能遮断,愁自然油然而生。下句语浅而情深,红稀绿暗的春残景色“还似”去年一样,“还似”二字,回应首句“又”字,申说花飞花谢的景象、春残春去的愁情,不是今年才有,而是年年如此,情意倍加深厚,语气愈益沉痛。

  过片表面上自责“错管”,实际上写有情,花落春去,人力无法挽回,惜春怜花,只能是徒然多事而已。当初不能通晓此理,每逢登临游春都为花落泪,现看来都属多余的感情浪费。表面上看似怨悔,实是感伤。结拍“两句,化用崔敏童的”能向花前几回醉,十千沽酒莫辞频“(《宴城东庄》),转写今日此时,表面上自解自慰,说伤春惜花费泪无益,不如痛饮美酒,恣赏落花,语极旷达,实际上却极为沉痛,较之惋惜更深一层。群花飞谢,还没有委埋泥土、坠随流水之前,”吹满地“的”艳粉娇红“还可供人怜惜,然而这种景象转瞬间即将消逝无踪,又能够看到几次?更又能看得几时!”临轩一盏悲春酒,明日池塘是绿阴“(韩偓《惜花》),”直须深“的连连呼唤中,蕴藏着无计留春、悲情难抑的痛苦,但这种感情却故以问语相诘,就显得十分宛转。此二句明朗显豁,曳顿挫,有一唱三叹之妙。

参考资料:

1、 夏承焘等 .宋词鉴赏辞典  :上海辞书出版社 ,20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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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近·烟外倚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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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外倚危楼,初见远灯明灭。却跨玉虹归去、看洞天星月。
当时张范风流在,况一尊浮雪。莫问世间何事、与剑头微吷。

烟外倚危楼,初见远灯明灭。却跨玉虹归灯、看洞天星月。
我在云烟之外凭靠高楼眺望,略见远处灯光一亮一熄。向上跨越玉桥回到仙境灯,看仙人居住洞天的星月。

当时张范风流在,况一尊浮雪。莫问世间何事、与剑头微吷。
当年汉张劭和范式情深谊笃流韵仍在,何况在乎那一杯美酒。不要过问政治大事和不值得一听的微小言论。

参考资料:

1、 王水照 王宜瑷.苏轼诗词选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1232、 孔凡礼 刘尚荣.苏轼诗词选:中华书局,2005:2303、 王水照 朱刚.苏轼诗词文选评: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89-90

烟外倚(yǐ)危楼,初见远灯明灭。却跨玉虹归去、看洞天星月。
烟外:云烟之外。危楼:高楼,这里代指临皋亭楼。初见:刚刚看见,略略看见。明灭:一亮一熄。却:向上,仰。玉虹:白玉般的桥。洞天:仙人居住地。道教称神仙的居住处,意谓洞中别有天地。后人泛指风景胜地。星月:天上的星星和月亮。这里东坡暗指京城的美景或挚友。

当时张范风流在,况一尊浮雪。莫问世间何事、与剑头微吷(xuè)
当时:当年。张范:指张勋和范式。尊:同”樽“,酒杯。浮雪:白酒。剑头微吷:喻微小、无足轻重。这里以剑环和剑首声喻微不足道的言论。

参考资料:

1、 王水照 王宜瑷.苏轼诗词选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1232、 孔凡礼 刘尚荣.苏轼诗词选:中华书局,2005:2303、 王水照 朱刚.苏轼诗词文选评: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89-90
烟外倚危楼,初见远灯明灭。却跨玉虹归去、看洞天星月。
当时张范风流在,况一尊浮雪。莫问世间何事、与剑头微吷。

  上片,即景抒情,写自己的追求与愿望。“烟外倚危楼,初见远灯明灭”,写自己面临的处境;刚来一百多天的东坡,寄身于黄州的“烟外”“危楼”,人眼于京城的“远灯明灭”:出路何在,安慰哪寻,紧接着两句作了回答:“跨玉虹”到仙境去,“看洞天星月”。因为那里有美好的山光水色,有志同道合的朋友,如同“星月”一般。这是东坡摆脱愁闷的传统的妙方:在密州时,外任不悦,就想到“我欲乘风归去”;几年后被贬黄州,抑郁不平,又想到“羽化而登仙”。作者借仙境解脱之法,反映了他一种无可奈何的心境。

  下片,引用史典,交友为寄,表达出他看穿现实的超然的人生态度。“当时张范风流在,况一尊浮雪”,以史为鉴,寻找寄托。汉人张劭与范式的刎颈之交的风流韵事,于作者来说不正存在。徐君猷、陈季常、孟亨之、李公择、杨世昌和王文甫兄弟等,不都是星月相伴、友谊长存。何况还有那珍贵的白酒作为媒体、作为沾合剂。“莫问世间何事,与剑头微映”,是作者此时此地世界观、人生观——对朋友乃至对世人的公然宣告:社会政治你不必过问,剑头微映你不必听从。你走你的路,让他人去说吧。不过这里要指出的是:作者并不是说“不要过问人世的事”,而是说不需要过问社会政治大事;东坡并不是说“不要过问听不清的话”,而是说不需要过问那微不足道的事。事实上,东坡对民族、对黎民百姓之事,甚至连推广秧马技术的事他都过问;对重男轻女的陋习,他大声呼喊,禁止溺婴。最后两句,言简意赅,含意深长。

  这首词以描景与虚幻,现实与历史相融会的笔调,塑造了一位孤独缥缈不定,前途明灭无望,只有不问社会政治,羽化登仙,做张范式人物的隐士形象。文字洗炼,而寓意鲜明,是东坡运用幻想形式来隐示追求理想人生,富有特色的抒怀之作。

参考资料:

1、 孔凡礼 刘尚荣.苏轼诗词选:中华书局,2005:2302、 王水照 朱刚.苏轼诗词文选评: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8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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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天晓角·仪真江上夜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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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江夜宿。长啸江之曲。水底鱼龙惊动,风曲地、浪翻屋。
诗情吟未足。酒兴断还续。草草兴亡休问,功名泪、欲盈掬。

寒江夜宿。长啸江之曲。水底鱼龙惊动,风卷地、浪翻屋。
夜晚,(我)留宿在寒冷的长江边,江景凄寒,伫立江边,(我)思潮翻滚,不禁仰天长啸。(这啸声)搅起冲天巨浪,携着卷地的狂风,把江水举得很高很高,江上的小屋都被冲翻了。就连潜藏在江底的鱼龙神怪都惊得跳出水来。

诗情吟未足。酒兴断还续。草草兴亡休问,功名泪、欲盈掬。
(我)心中潜藏的诗意被激发出来,吟诵了许多诗词仍嫌不够;又断断续续地喝了许多酒,仍觉得心中的愁怨排解不出,不足以消愁。不要问国家的兴亡为什么就在旦夕之间,(我)虽心有抱负,却难以施展,让我不禁想流下愁苦的泪水。

寒江夜宿。长啸江之曲。水底鱼龙惊动,风卷地、浪翻屋。

诗情吟未足。酒兴断还续。草草兴亡休问,功名泪、欲盈掬(jū)
草草兴亡:是对中原沦陷和南宋危殆的命运而发的感慨。草草,草率。兴亡,偏义复词,指“亡”。盈掬:满握,形容泪水多。

寒江夜宿。长啸江之曲。水底鱼龙惊动,风曲地、浪翻屋。
诗情吟未足。酒兴断还续。草草兴亡休问,功名泪、欲盈掬。

  人生之最大不幸,莫过于空有济世之才,而无施展之处。在南宋时期,多少志士空叹白发,遗恨而终。这首词抒发的,即是这种情感。仪真,即现在的江苏省仪征县,位于长江北岸,这在南宋时期,曾多次受到金兵骚扰。爱国而且胸怀天下的作者夜泊于此,面对寒江,北望中原,百感交集,借江景抒发了他壮志难酬的抑郁和悲愤之情。

  “寒江夜宿,长啸江之曲。”一个“啸”字,就表现出高远境界的,气势不俗。夜泊长江,江景凄寒,作者伫立江边,思潮翻滚,不禁仰天长啸。与“长啸”这一壮怀激烈之情交织在一起,为此词奠定了苍凉雄浑的基调。接着,作者描绘了江上风高浪急、莽莽滔滔的景象:“水底鱼龙惊动,风曲地,浪翻屋。”只见狂风曲地,巨浪翻腾,以至惊动了水底鱼龙。一“曲”一“翻”,只觉得气势飞动。这一幅有声有色、令人惊心动魄的图画,形象表现了作者的忧思和不平。

  “诗情吟未足,酒兴断还续”,是一过渡,全词转入下片抒情。作者的情绪由激昂慷慨渐趋低沉,想借吟诗饮酒强自宽解,然而郁结于心的如此深广的忧愤岂是轻易能够排遣掉的,其结果只能是“吟未足”,“断还续”。是什么在困扰着作者,使他郁闷,心绪难平?那就是国家的“草草兴亡”,即中原的匆匆沦丧。“休问”,两个字内涵十分丰富。从这二个字中读者不仅可以看出国势衰微已到了不堪收拾的地步,而且表明作者心情极为沉痛。一想到朝廷对外妥协投降,想到主战派备受压制、排斥、打击,想到自己和许多爱国志士虽满怀壮心却报国无门,不禁悲从中来,心潮难平。“功名泪,欲盈掬”,既激愤又伤心,词人感叹报国无路,读来使人黯然神伤,并与开篇的“长啸”相呼应。将当时社会上的那种壮志难酬、无可奈何的大众心态,集中表达了出来。

  这是一首抚时念乱的沉郁之作。作者夜泊仪征江边,面对滔滔江水,环视南北江岸,一时之间,河山之感,家国之恨涌于心头,感怀百端。首二句即点出时间、地点和人的心境。他的心情就和眼前的鱼龙惊动,浪翻风曲一样,澎湃不平,郁勃难抑,写景也是写情,情景相融。使人似乎可以听到作者内心剧烈的跳荡。

  上片以“寒江夜宿,长啸江之曲。”起句破题,点明夜泊的时间和地点,总写人物的活动。奔波的劳顿并没有将词人拉入梦中,而是长久地无法入眠。他的心中充满了积郁和悲愤,一腔怨愤无处发泄,只好对江长啸,凭借反常的发泄行为来求取暂时的心理平衡。一个“啸”字形象地暗示出作者奔走无果,壮志难伸,英雄失路,托足无门的满腔悲愤。这是全词的“文眼”,是整首词感情基调的集中表现,也是上片写景的总起,下面的景色全由此一“啸”字引起。“水底鱼龙惊动,风曲地,浪翻屋。”“惊”是对“啸”的反应,这是极写长啸的深沉和力度。夜间本是鱼龙及各种水生动物休眠的时候,但它们突然听到裂耳的长啸,都惊跃骇游起来,就连沉在江底的鱼龙也不例外,以至江水搅起冲天巨浪,携着曲地的狂风,把海水举得很高很高,海上的小屋都被冲翻了。这几句写得笔力遒劲,破空而来,想象奇特,而不游离江上的具体环境。景为情生,是抒情主体内心情绪的外化,情托景显,复杂愤懑的内宇宙被海水、海浪、海风形象地展示了出来。声音、形象、感触三面并举,听觉、触觉、视觉三官并用,绘声绘色,气势磅礴,有雷霆万钧之力,排山倒海之势。

  下片变形象抒情为直抒胸臆,感情的格调也由愤转悲,显示出强烈的悲剧意识。“诗情吟未足,酒兴断还续。”这二句既有沉郁丰富的思想内涵,又是此情此景中作者情感轨迹的具体表现。然而,事到如今,江北的金朝依然长居不亡,自己的平戎之策又得不到当权者赏识,英雄失路,托足无门,眼见得岁月催人,功名难就,回首往事,心绪正如奔腾翻曲的江水。因此,酒喝了一阵再喝一阵,进又无门,退又不忍,只有断断续续自斟饮,一声长叹两鬓霜了。结句“草草兴亡,休问功名,泪欲盈掬”,既是对南宋的沉痛哀惋,又是对自身的沉痛悲泣。一代偏安江左的王朝,就这样在屈辱求和中建立又消亡,即将把懦弱无能、终无建树的形象永远留给史册,在这样的社会悲剧和历史悲剧中,千万不要再考虑个人的功名了。然而,此话还没有开口,就已热泪盈掬。在这里,词人把个人的命运同国家的命运联系了起来,并看到了国家命运对个人命运的制约作用,看到了作为小人物对改变国家形象的无可奈何,对挣脱自身悲剧也无可奈何。这种对人生悲剧原因的认识,正是“泪欲盈掬”的深刻缘由。

  本篇虽然短小,但内涵丰富,韵味淳浓,起伏跌宕,富于变化。悲愤苍凉,雄阔浑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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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乡子·双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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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与化工知。赐得衣裳总是绯。每向华堂深处见,怜伊。两个心肠一片儿。
自小便相随。绮席歌筵不暂离。苦恨人人分拆破,东西。怎得成双似旧时。

天与化工知。赐得衣裳总是绯。每向华堂深处见,怜伊。两个心肠一片儿。
天同造化说,他恩赐给荔枝的衣裳都是深红色的。每每朝华堂深处一看,可怜你,虽有两颗果核,可肉是连成一片的。

自小便相随。绮席歌筵不暂离。苦恨人人分拆破,东西。怎得成双似旧时。
从小,我俩就形影不离,在盛美的唱歌劝酒的宴席上,一刻也未分开。极端痛恨将两个核仁一个个地打成两半,怎能恢复那成双成对昔日苦恋模样。

参考资料:

1、 (宋)苏轼著;徐培均选注,苏轼诗词选,山东大学出版社,1999.01,第143页2、 朱靖华,饶学刚,王文龙编著,苏轼词新释辑评 (下册),中国书店,,第1195-1197页

天与化工知。赐得衣裳总是绯(fēi)。每向华堂深处见,怜伊。两个心肠一片儿。
化工:造化之工。即大自然的创造力。衣裳:荔枝之壳。绯:大红色。

自小便相随。绮(qǐ)席歌筵(yán)不暂离。苦恨人人分拆破,东西。怎得成双似旧时。
绮席:华丽的筵席。

参考资料:

1、 (宋)苏轼著;徐培均选注,苏轼诗词选,山东大学出版社,1999.01,第143页2、 朱靖华,饶学刚,王文龙编著,苏轼词新释辑评 (下册),中国书店,,第1195-1197页
天与化工知。赐得衣裳总是绯。每向华堂裳处见,怜伊。两个心肠一片儿。
自小便相随。绮席歌筵不暂离。苦恨人人分拆破,东西。怎得成双似旧时。

  上片,概写荔枝的悲凉身世,发出同情的感叹。“天与化工知,赐得衣裳总是绯。”与人一样,双荔枝与单荔枝,都是由天工造化出来的。所不同的是:双荔枝确实罕见难得。它是天特别赐予的。“总是”二字,特别传神。绯,在古代为一种特殊的颜色,所以这种特殊的双荔枝,便成了上贡的果品,平民百姓望而止步,于是置放“华堂裳处”,每每望见,令人心酸。一个普通的双荔枝的地位,竟人为地抬到如此神圣的地步。谁知晴天霹雳,双荔枝在“华堂裳处”遭到厄运。“怜伊”呀,“怜伊”的是可怜的双荔枝两颗核仁(“两副心肠”)竟要与肉分离了。上片,明在写双荔枝,却在写一对青梅竹马式的恋人如双荔枝同样的身世。开始,天赐良缘,情敦意笃,高洁纯真,后来,被人为地残酷拆破,成了罪恶社会的殉葬品。

  下片,借回忆双荔枝苦难的经历,赞叹恋人生死不渝的坚贞品格。想当年,双荔枝与人一样, “自小便相随”,形影不离;就是作为“绮席歌筵”上的欣赏珍品,贵人只是欣赏欣赏,双荔枝在短时间内不分离(“不暂离”)。可是,双荔枝命途多舛。作为贡品已是命中注定,它自然地“苦恨人人分拆破、东西”。皇帝是贪婪的,又是残忍的。越是成双成对而相连的荔枝,越是被他凶“拆”凶噬,这是人世间的历史悲剧。“怎得成双似旧时”,无可奈何,让它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成为人间的遗憾。这一无答而问的设问结尾句,非常有力,提醒世人:在封建社会里,成双的荔枝永远不会有恢复“似旧时”的美梦的。下片,与上片一样,还是在继续感叹那对天然的少男少女的坚贞如一的精神。她爱,爱她们“自小便相随,绮席歌筵不暂离”的往日风流;她恨,恨那残酷的现实太无情。本是裳闺无人识的少女,一旦被掠进宫里成为歌妓,情侣被活活“拆破”,你我“东西”。“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怎得成双似旧时”,留恋只是留恋,终归只是英灵中的美愿而已。

  这是一首咏物词,全词,以象征、拟人的手法,把双荔枝当人写,把人又当荔枝写。字字写人,语语双关,富有情趣。较之“花间”词有了根本性的革命,实为婉约词中的一朵奇葩。

参考资料:

1、 朱靖华,饶学刚,王文龙编著,苏轼词新释辑评 (下册),中国书店,,第1195-119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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