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向东山久,蔷薇几度花。
白云还自散,明月落谁家。
我今携谢妓,长啸绝人群。
欲报东山客,开关扫白云。
不向东山久,蔷薇几度花。
东山我很久没有回去了,不知昔日种在洞旁的蔷薇又开过几次花?
白云还自散,明月落谁家。
环绕白云堂的白云是不是仍自聚自散?明月堂前的明月不知落入谁家?
我今携谢妓,长啸绝人群。
我现在像谢安一样携领东山歌舞妓,长啸一声远离世人。
欲报东山客,开关扫白云。
我准备告诉东山的隐者们,为我打开蓬门,扫去三径上的白云。
参考资料:
1、 余恕诚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352-3532、 詹福瑞 等.李白诗全译 .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874-875不向东山久,蔷薇几度花。
白云还自散,明月落谁家。
我今携谢妓,长啸绝人群。
欲报东山客,开关扫白云。
东山客:指隐者,即谢安。
参考资料:
1、 余恕诚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352-3532、 詹福瑞 等.李白诗全译 .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874-875不向东山久,蔷薇几度花。
白云还自散,明月落谁家。
我今携谢妓,长啸绝人群。
欲报东山客,开关扫白云。
东山上建有白云堂和明月堂,所以诗里那蔷薇、那白云、那明月,都不是信笔写出的,而是切合东山之景,语带双关。李白的诗就有这样的好处,即使在下笔时要受东山这样一个特定地点的限制,要写出东山的特点和风物,但成诗以后,仍显得极其自然和随意,毫无拘束之态。
李白向往东山,是由于仰慕谢安。这位在淝水之战中吟啸自若,似乎漫不经心地就击败苻坚百万之众于八公山下的传奇式人物,在出仕前就是长期隐居东山。当匡扶晋室,建立殊勋,受到昏君和佞臣算计时,又曾一再辞退,打算归老东山。所以,在李白看来,东山之隐,标志着一种品格。它既表示对于权势禄位无所眷恋,但又不妨在社稷苍生需要的时候,出而为世所用。李白向往的东山之隐,和谢安式的从政是相结合的。在陶醉自然、吟咏啸歌之际,并不忘情于政治;而当身居朝廷的时候,又长怀东山之念,保持澹泊的襟怀。李白一生以谢安自期、自比。“北阙青云不可期,东山白首还归去。”(《忆旧游赠谯郡元参军》)“谢公终一起,相与济苍生。”(《送裴十八图南归嵩山》)“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永王东巡歌》),都是在不同的处境和心情下,从不同的角度想到谢安和东山。李白写这首诗的时候,大约正在长安。唐玄宗亲自下诏召他进京,看来是够礼贤下士的了,但实际上并没有给他像谢安那样大展雄才的机会。相反,由于诗人的正直和傲慢,却招惹了权贵的忌恨。李阳冰在《草堂集序》中说:“丑正同列,害能成谤,帝用疏之。公(李白)乃浪迹纵酒以自昏秽,咏歌之际,屡称东山。”这就是李白这首诗的背景。从“不向东山久,蔷薇几度花”可以看出,诗人在默算着离开“东山”(实际上指进京以前的隐居之地)的时日。流光如驶,岁月老人。他有像谢安与东山那样的离别,却未成就像谢安那样的功业。因此,在诗人的沉吟中,已经包含着光阴虚度、壮怀莫展的感慨了。当初,诗人告辞东山时,同样也舍不得丢开那种环境和生活,只不过为了实现匡国济世之志才暂时应诏而去。但如今在帝城久久淹留却毫无所成,自然对不起东山的风物。所以“白云还自散,明月落谁家”两句中所包含的感情,一方面是向往,一方面又有一种内疚,觉得未免辜负了那儿的白云明月。
“我今携谢妓,长啸绝人群。”形象地说明了,饮酒、狎妓、观舞并且亲自歌舞,是李白的生活方式之一。“欲报东山客,开关扫白云。”表现了对谢安的隐居生活的向往。
这两首诗应该看作是李白的“归去来辞”。他向往着东山,又觉得有负于东山。他是要归去了,但他的归去却又不同于陶渊明。陶渊明是决心做隐士,是去而不返的。李白却没有这种“决心”。“东山”是和谢安这样一位政治家的名字结合在一起的。向往东山,既有隐的一面,又有打算待时而起的一面。“东山高卧时起来,欲济苍生未应晚。”(《梁园吟》)他的东山之隐,原来还保留着这样一种情愫。诗中李白隐以谢安这样一个人物自比,又用白云、明月来衬托他自己的形象,那东山的白云和明月显得十分澹泊、明洁;而李白的情怀,便和这一切融合在一起了。
参考资料:
1、 詹福瑞 等.李白诗全译 .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874-8752、 余恕诚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352-353燕秦不两立,太子已为虞。千金奉短计,匕首荆卿趋。
燕国秦国势不两立,燕太子丹为这块心病十分忧虑。决定用樊於期脑袋作信物奉行刺秦王的短浅计谋,让荆轲带上匕首赶赴秦地。
穷年徇所欲,兵势且见屠。微言激幽愤,怒目辞燕都。
整年里卑词厚礼,奉养荆轲,恰逢人们将受屠戮,军事形势十分危急。微言大义激起樊氏深怨,献出人头,荆卿圆睁双眼怒气冲冲辞别燕国首都。
朔风动易水,挥爵前长驱。函首致宿怨,献田开版图。
北风里一曲悲歌,易水送行场面壮烈,洒酒祭祀天地登车挥鞭长驱。把密封樊於期首级的匣子送给宿敌秦王,当面打开燕国的地图割让土地。
炯然耀电光,掌握罔正夫。造端何其锐,临事竟趑趄。
突然间闪闪电光,图穷匕首见,可惜拿匕首的人不是行家,耳热心悸。开始行事时锐气何等锋利,到紧要关头他却犹豫无计。
长虹吐白日,仓卒反受诛。按剑赫凭怒,风雷助号呼。
突然间似长虹横贯太阳,匆忙中反而自遭诛杀。秦王拔剑而起,盛怒伐燕,号呼声似风雷贯耳,秦军向燕地进发。
慈父断子首,狂走无容躯。夷城芟七族,台观皆焚污。
燕王斩下太子丹头颅讨好秦国,仍被追伐得到处奔跑,没有容身之舍。秦兵铲平城邑除掉燕王亲姻家族,燕国的官署宫观都被烧毁践踏。
始期忧患弭,卒动灾祸枢。秦皇本诈力,事与桓公殊。
开始行事时指望消除灾祸,最终反而触动了灾祸的机匣。秦王的兼并靠的是诈力,与讲信义的齐桓公大相径差。
奈何效曹子,实谓勇且愚。世传故多谬,太史征无且。
怎能仿效勇士曹沫劫齐桓公的故事呢,实在叫做有勇无谋又愚有加。世间流传的史事本来就多有谬误,太史公已从秦侍医夏无且那里早有叹嗟。
参考资料:
1、 彭定求 等.全唐诗(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876燕秦不两立,太子已为虞(yú)。千金奉短计,匕首荆卿(qīng)趋。
不两立:不能同时并存。太子:即燕太子丹,燕王喜之子。虞:忧患,引申为心病。千金:指代秦将樊於期之首级。短计:浅陋的计谋。荆卿:即荆轲。
穷年徇(xùn)所欲,兵势且见屠。微言激幽愤,怒目辞燕(yān)都。
穷年:整年。徇:顺从。且见屠:将要被屠杀。微言:密谋;暗中进言。燕都:指燕国首都。
朔风动易水,挥爵(jué)前长驱。函(hán)首致宿怨,献田开版图。
朔风:北风,寒风。爵:古代酒器。长驱:向前奔驰不止。函首:将首级装入匣子。宿怨:指代秦王。
炯(jiǒng)然耀电光,掌握罔(wǎng)正夫。造端何其锐,临事竟趑(zī)趄(jū)。
炯然:明亮貌。电光:指匕首。罔:没有,不是。正夫:这里指行家。正:一作“匹”。造端:开始;开端。趑趄:犹豫,不进貌。
长虹吐白日,仓卒(cù)反受诛。按剑赫凭怒,风雷助号呼。
仓卒:即仓猝,匆忙急迫。“按剑”二句:指秦王发怒攻打燕国事。
慈父断子首,狂走无容躯。夷城芟(shān)七族,台观皆焚污。
“慈父”二句:指燕王杀太子丹仍被追逃事。芟:割草,引申为除去。七族:指亲姻家族。台:古代官署名。焚污:谓焚毁玷辱。
始期忧患弭(mǐ),卒动灾祸枢(shū)。秦皇本诈力,事与桓(huán)公殊。
弭:消除、停止。枢:枢纽,机关,关键。诈力:欺诈与暴力。桓公:齐桓公,春秋五霸之一,齐桓公以信为号召,与秦之并兼诈力不同。
奈何效曹子,实谓勇且愚。世传故多谬(miù),太史征无且(jū)。
曹子:即曹沫,春秋时期著名刺客。故:通“固”,本来。太史:指太史公司马迁。征:证明、应验。无且:指秦王侍医夏无且。
参考资料:
1、 彭定求 等.全唐诗(上).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876历史故事“荆轲刺秦王”,历代都有名人歌咏。晋代左思作有《荆轲饮燕市》,借歌咏荆轲以抒发对豪门权贵的蔑视;晋代陶渊明作《咏荆轲》,以诗的形式不仅再现了当年荆轲刺秦王的悲壮经过,而且以“其人虽已没,千载有余情”表明自己的叹惋颂赞之情;而柳宗元作的这首《咏荆轲》内涵更为丰富,作者用具有高度概括性和巨大包容性的语言成功地描述了这一重大事件的错综复杂的情节,精心制造了一个接一个的高潮。特别是绘声绘色地描写了荆轲临行时的悲壮场面和刺秦王的紧张激烈场面,生动体现出荆轲的勇敢、真诚、刚毅、愚狂的性格特征,从而使荆轲的形象跃然于纸上。而此诗的新意更在于诗人对荆轲作出了“勇且愚”的评价。秦国虐待作为人质的燕太子丹,杀戮樊於期的父母宗族,特别是秦军滥施武力,任意侵凌其他国家的种种暴行,引起了人们的强烈不满。对于像荆轲那些抵抗强秦,进行自保的人和事,则应给予一定的同情和颂赞;但是,对秦王采取暗杀等恐怖手段,不能不说是一种愚蠢而又危险的行径。因为这类行径无论如何不会改变历史发展的趋势。诗人对荆轲刺秦王这一愚昧盲动之举,表示了深深的叹惋。燕太子丹错误地将燕国的命运完全寄托在荆轲一人身上,诱使荆轲充当牺牲品,而荆轲却乐于效法古人,铤而走险,终于丧命,这是历史的悲剧。其实,荆轲即使能杀死秦王,也不能迫使秦国退还侵占各国的土地,从而挽救大势已去、行将灭亡的六国。
唐代侠风犹盛,安史之乱后,皇室与强藩之间矛盾剧烈,借刺客之手除掉对方阵营中的要人一时成了热门话题与首选的手段。此诗即反映了柳宗元对这种政治上的短视与盲动的轻蔑,也表达了作者在国家统一上排斥“诈力”的观念。
参考资料:
1、 龙军.咏荆轲——陶渊明、柳宗元同题诗比较赏析[J].湖北招生考试,2010(17)独漉水中泥,水浊不见月。
有人在水中湮泥,弄得水浑浊不堪,连月亮的影子也照不见了。
不见月尚可,水深行人没。
映不见月影倒没什么,问题是行人涉水不知深浅,就会被深水所淹没。
越鸟从南来,胡鹰亦北渡。
越鸟从南而来,胡鹰也向北而飞。
我欲弯弓向天射,惜其中道失归路。
我欲举弓向天而射,但又恻然不忍,怜惜它们中途迷失了归路。
落叶别树,飘零随风。
树叶为风吹落,别树飘雾而去。
客无所托,悲与此同。
我如今他乡为客,无所归依,此悲正如落叶别树之情相同。
罗帏舒卷,似有人开。
罗帷乍舒乍卷,似乎有人进来。
明月直入,无心可猜。
一束明亮的月光照入室内,可鉴我光明磊落的情怀,真真是无疑可猜。
雄剑挂壁,时时龙鸣。
雄剑挂在墙壁上,时时发出龙鸣。
不断犀象,绣涩苔生。
这把断犀象的利刃啊,如今闲置得都长满了锈斑。
国耻未雪,何由成名。
国耻未雪,还谈得上什么建立伟业?谈得上什么万世功名?
神鹰梦泽,不顾鸱鸢。
传说有一只神鹰,曾在云梦泽放猎,但它却连鸥鹭一类的凡鸟睬也不睬,对它们一点兴趣也没有。
为君一击,鹏抟九天。
因为此鸟志向远大,生来就是高飞九天,专门为君去搏击大鸟的啊。
参考资料:
1、 詹福瑞 等.李白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108-1102、 潘啸龙 等.唐诗鉴赏辞典补编.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1990:132-1343、 裴 斐.李白诗歌赏析集.成都:巴蜀书社,1988:234-239独漉(lù)水中泥,水浊(zhuó)不见月。
漉:使水干涸之意。独漉:亦为地名。此乃双关语也。
不见月尚可,水见行人没。
越鸟从南来,胡鹰亦北渡。
“越鸟”四句:陈沆《诗比兴笺》云:“越鸟四句言(李)希言等处在南来,而璐兵亦欲北度。中道相逢,本非仇敌,纵弯弓射杀之,亦止自伤其类,无济于我。”
我欲弯弓向天射,惜其中道失归路。
落叶别树,飘零随风。
“落叶”四句:言自己无所依托,飘零之苦。
客无所托,悲与此同。
罗帏(wéi)舒卷,似有人开。
帏:帐子。舒卷:屈伸开合,形容帷帘掀动的样子。
明月直入,无心可猜。
雄剑挂壁,时时龙鸣。
“雄剑”二句:以雄剑挂壁闲置,以喻己之不为所用也。
不断犀(xī)象,绣涩苔(tái)生。
断犀象:言剑之利也。《文选》曹植《七启》:“步光之剑,华藻繁缛,陆断犀象,未足称隽。”李周翰注:“言剑之利也,犀象之兽,其皮坚。”
国耻(chǐ)未雪,何由成名。
国耻:指安禄山之乱。
神鹰梦泽,不顾鸱(chī)鸢(yuān)。
梦泽:古泽薮名,亦与云泽合称云梦泽。鸱鸢:指凡鸟。
为君一击,鹏抟(tuán)九天。
参考资料:
1、 詹福瑞 等.李白诗全译.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108-1102、 潘啸龙 等.唐诗鉴赏辞典补编.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1990:132-1343、 裴 斐.李白诗歌赏析集.成都:巴蜀书社,1988:234-239《独漉篇》原为乐府“拂舞歌”五曲之一,古辞以“刀鸣削中,倚床无施。父仇不报,欲活何为”,抒写了污浊之世为父复仇的儿女之愤。
“独漉水中泥”,“独漉”在今河北,传说它遄急浚深、浊流滚滚,即使在月明之夜,也吞没过许多行人。此诗首解先以憎恶的辞色,述说它“水浊不见月”的污浊,第三句“不见月尚可”,又在复沓中递进一层,揭出它“水深行人没”的罪恶。这“独漉”水大抵只是一种象征:诗人所愤切斥责的,其实就是占据了长安,并将“河北”诸郡以污浊之水吞没的安禄山叛军。他们正如肆虐河北的独漉水一样,暗了天月,吞噬了无数生灵。
接着由纷乱的时局,转写诗人客中飘泊、报国无门的孤愤。当中原深受罹乱时,诗人正孤身一人,飘泊在东南。眼看着“越鸟南来”、“胡雁北渡?”,诗人心中不胜悲哀:那鸟雁飞归的北方,正是河山拱卫的京师所在。而今陷于叛军的铁蹄之下,自己却只能避难客中,这实在是最令诗人痛苦的。“我欲弯弓向天射”一句,就是在这痛苦心境中激发的“射天”奇思。它与“拨剑四顾心茫然”一样,表达了一种无可发泄的苦闷。但弯弓射天,又怕误伤了空中的鸟、雁,徒然使它们中道折翮、失却归路,这真叫人左右为难。眼望月下的树影,偶有落叶在风中飘坠,诗人不禁一声长叹:“客无所托,悲与此同”——他正如这风中落叶一样,飘荡无主。
自“罗帷舒卷”以下,诗境陡转:四野万籁俱寂,诗人却还独伫空堂,他究竟在等待着谁?门边的罗帷忽然飘拂起来,仿佛有人正披帷而入。诗人惊喜中转身,才发现来客只有清风。随着罗帷之开,月光便无声“直入”,正如豪爽的友人,未打招呼便闯了进来——然而它只是月光的“无心”造访,根本无深意可解。这四句从清风、明月的入室,表现诗人似有所待的心境,思致妙绝。而且以动写静,愈加将诗人客中无伴的寂寞,衬托得孤寂冷落。
诗人所期待的,就是参与平叛、为国雪耻之用。
“龙泉雄剑”此刻就挂在壁间。它如同古帝颛顼的“曳影之剑”一样,当“四方有兵”之际,便震响“龙虎之吟”,意欲腾空飞击。令人伤怀的是,它却至今未有一吐巨芒、断其犀、象之试。这雄剑的命运,正是诗人自身报国无门的写照。国之壮士,岂忍看着它空鸣壁间、“锈涩苔生”一股怫郁之气在诗人胸中盘旋,终于在笔下化为雄剑突发的啸吟:“国耻未雪,何由成名?”笔带愤色,却又格调雄迈,显示的正是李白悲慨豪放的本色。此诗末解,就于宝剑的啸吟声中,突然翻出了“神鹰”击空的雄奇虚境。据《幽明录》记,楚文王得一神鹰,带到云梦泽打猎。此鹰对攻击凶猛的鸱、鸢毫无兴趣,而竟去攻击九天巨鹏并将之击落。此诗结句所展示的,就是这神鹰击天的奇壮一幕。而决心为国雪耻的诗人,在天之东南发出了挟带着无限自信和豪情的声音:“为君一击,鹏搏九天!”这声音应和着挂壁雄剑的“龙吟”之音,响彻了南中国。它预告着诗人飘泊生涯的终止——他将以“鹏搏九天”之志,慨然从军,投入平治“独漉”、驱除叛军的时代风云之中。
此诗共分六节(乐曲的章节),初读起来似乎“解各一意”、互不相属,其实却是“峰断云连”、浑然一体。从时局的动乱,引出客中飘泊的悲愤;从独伫空堂的期待,写到雄剑挂壁的啸吟;最后壮心难抑、磅礴直上,化出神鹰击天的奇景。其诗情先借助五、七言长句盘旋、摩荡,然后在劲健有力的四言短句中排宕而出。诗虽作于诗人五十六岁的晚年,而奇幻峥嵘之思、雄迈悲慨之气,就是与壮年时代的名作《行路难三首》、《梦游天姥吟留别》相比,亦更见其深沉而一无逊色之憾。
参考资料:
1、 潘啸龙 等.唐诗鉴赏辞典补编.成都:四川文艺出版社,1990:132-134尘劳迥脱事非常,紧把绳头做一场。
摆脱尘念劳心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必须拉紧绳子、俯下身子在事业上卖力气。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如果不经历冬天那刺骨严寒,梅花怎会有扑鼻的芳香。
参考资料:
1、 蒋述卓 .《禅诗三百首赏析》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3年3月第1版 :第107页 .尘劳迥(jiǒng)脱事非常,紧把绳头做一场。
尘劳:佛教徒谓世俗事务的烦恼。迥脱:远离,指超脱。紧把:紧紧握住。
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参考资料:
1、 蒋述卓 .《禅诗三百首赏析》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3年3月第1版 :第107页 .该诗用梅花顶风冒雪开放、发出芳香,比喻经过艰苦摸索、禅机顿悟的境地,从而表达了诗人劝诫世人为人做事应有梅花这般品性的思想。
这是两句借梅花傲雪迎霜、凌寒独放的性格,勉励人克服困难、立志成就事业的格言诗。关于梅花,宋范成大《梅谱·前序》说:“梅,天下之尤物,无问智愚贤不肖,莫敢有异议。”“尤物”,这里指特别珍异的花卉,也就是说,梅是一种品质高出群芳的植物。可见,作者用梅花来象征一种精神,这象征本身已包含某种哲理;倘再就其经受的“彻骨寒”与最终获得的“扑鼻香”,予以因果上的提示,则作为喻体的“梅花”,更寄寓着另一层深刻的道理。
作者是佛门禅宗的一代高僧,他借此诗偈,表达对坚志修行得成果的决心,说出了人对待一切困难所应采取的正确态度。这也是这两句诗极为有名,屡屡被人引用,从禅宗诗偈成为世俗名言的主要原因。
碧城十二曲阑干,犀辟尘埃玉辟寒。
阆苑有书多附鹤,女床无树不栖鸾。
星沉海底当窗见,雨过河源隔座看。
若是晓珠明又定,一生长对水晶盘。
对影闻声已可怜,玉池荷叶正田田。
不逢萧史休回首,莫见洪崖又拍肩。
紫凤放娇衔楚佩,赤鳞狂舞拨湘弦。
鄂君怅望舟中夜,绣被焚香独自眠。
七夕来时先有期,洞房帘箔至今垂。
玉轮顾兔初生魄,铁网珊瑚未有枝。
检与神方教驻景,收将凤纸写相思。
武皇内传分明在,莫道人间总不知。
碧城十二曲阑干,犀辟尘埃玉辟寒。
你住在碧霞城中十二楼,楼中的阑干曲曲又弯弯。犀角簪明明亮亮一尘不染,身上的玉佩能保暖驱寒。
阆苑有书多附鹤,女床无树不栖鸾。
阆苑仙山的仙子们,传送书信多用仙鹤。多情的女床山上,树上都栖宿着凤鸾。
星沉海底当窗见,雨过河源隔座看。
我们抬头望着窗外,星沉海底令人心寒。一阵雨云飘过银河,我们只能隔河相看。
若是晓珠明又定,一生长对水晶盘。
啊,你这颗晶莹的露珠,如果能像珍珠一样不被硒干,那么,我这一生和你不分离,我将永远爱着水晶盘。
对影闻声已可怜,玉池荷叶正田田。
多么可爱啊,你的倩影,还有你娇美的声音。你像出水的芙蓉,田田荷叶鲜美娇嫩。
不逢萧史休回首,莫见洪崖又拍肩。
你像我的情侣弄玉,不逢萧史,你决不回首赐情。你决不会轻佻随便,见了洪崖,又去爱上别的风流男人。
紫凤放娇衔楚佩,赤鳞狂舞拨湘弦。
你像紫凤热烈奔放,衔住了佩玉不放;我像赤龙奔腾放纵,疯狂地拨动你的琴弦。
鄂君怅望舟中夜,绣被焚香独自眠。
如今,我像孤独的鄂君,只是在船上面对夜空;只有我独自一人面对着薰香和绣被。
七夕来时先有期,洞房帘箔至今垂。
我们的幽欢都预约日期,就像那七夕之夜的牛郎织女。如今,她的洞房的门帘珠箔,总是下垂,使洞房更神秘。
玉轮顾兔初生魄,铁网珊瑚未有枝。
一轮圆圆的明月,中间长起了小兔的影子。绞起铁网本想收获珊瑚,珊瑚已经打掉,收不到珊瑚枝。
检与神方教驻景,收将凤纸写相思。
选择一个神仙的药方,让她服了,永葆青春。辜情已败露,无法幽会,暂时停止靠凤纸传达相思。
武皇内传分明在,莫道人间总不知。
唉,那汉武帝与西王母,人神相恋多么神秘!如今《汉武帝内传》传世,还有什么隐秘之事,能瞒过人间呢!
参考资料:
1、 黄世中.李商隐诗选:中华书局,2005:22-262、 周振甫.李商隐选集:江苏教育出版社,2006:282-2863、 钟来茵.李商隐爱情诗解:学林出版社,1997:50-62碧城十二曲阑(lán)干,犀(xī)辟尘埃玉辟寒。
碧城:道教传为元始天尊之所居,后引申指仙人、道隐、女冠居处。十二:极写多。阑干:栏杆。犀(xī)辟尘埃:指女冠华贵高雅,头上插着犀角簪,一尘不染。犀,指犀角。辟,辟除。玉辟寒:传说玉性温润,可以辟寒。
阆(làng)苑有书多附鹤,女床无树不栖鸾(luán)。
阆苑:神仙居处。此借指道观。附鹤:道教传仙道以鹤传书,称鹤信。女床:山名。
星沉海底当窗见,雨过河源隔座看。
星沉海底:即星没,谓天将晓。当窗见,与下“隔座看”均形容碧城之高峻。雨:兼取“云雨”之意。雨过河源,隐喻欢会既毕。
若是晓珠明又定,一生长对水晶盘。
晓珠:晨露。水晶盘:水晶制成之圆盘,此喻指圆月。
对影闻声已可怜,玉池荷叶正田田。
可怜:可爱。玉池:字面意思可指玉阳山下玉溪。
不逢萧史休回首,莫见洪崖又拍肩。
萧史:用秦穆公以女弄玉妻萧史典故,此处喻指男主人公,当系道流。洪崖:仙人,此喻指道侣。
紫凤放娇衔(xián)楚佩,赤鳞(lín)狂舞拨湘弦。
紫凤:传说中之神鸟。此喻指所恋之女冠。放娇:撒娇。楚佩:借指定情之物。赤鳞:鳞片赤色之鱼,古称淫鱼。
鄂(è)君怅(chàng)望舟中夜,绣被焚(fén)香独自眠。
“鄂君”二句:《说苑》:“鄂君子哲之泛舟于新波之中也,······越人拥揖而歌曰:‘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于是鄂君乃揄修袂,行而拥之,举绣被而覆之。”此以鄂君喻男主人公。这两句言虽绣被仍在,而所恋不至,惟于舟中焚香,独眠而相思。
七夕来时先有期,洞房帘箔(bó)至今垂。
七夕:七月七日夜,诗人以牛郎织女相会比喻他与情侣的幽会。洞房:指女性居处。箔:帘子。
玉轮顾兔初生魄,铁网珊(shān)瑚(hú)未有枝。
铁网珊瑚:亦称珊瑚网,铁制,沉水底以纹取珊瑚。未有枝:言未得珊瑚,此喻终未得与女冠相携。
检与神方教驻景,收将凤纸写相思。
神方:致神之方,即神奇之术。驻景:留驻景光,指驻颜。凤纸:金凤纸,帝王所用,道家青词亦用之。
武皇内传分明在,莫道人间总不知。
武皇内传:指《汉武内传》,喻借仙写艳之作。
参考资料:
1、 黄世中.李商隐诗选:中华书局,2005:22-262、 周振甫.李商隐选集:江苏教育出版社,2006:282-2863、 钟来茵.李商隐爱情诗解:学林出版社,1997:50-62碧城十二曲阑干,犀辟尘埃玉辟寒。
阆苑有书多附鹤,女床无树不栖鸾。
星沉海底当窗见,雨过河源隔座看。
若是晓珠明又定,一生长对水晶盘。
对影闻声已可怜,玉池荷叶正田田。
不逢萧史休回首,莫见洪崖又拍肩。
紫凤放娇衔楚佩,赤鳞狂舞拨湘弦。
鄂君怅望舟中夜,绣被焚香独自眠。
七夕来时先有期,洞房帘箔至今垂。
玉轮顾兔初生魄,铁网珊瑚未有枝。
检与神方教驻景,收将凤纸写相思。
武皇内传分明在,莫道人间总不知。
《碧城三首》是李商隐诗最难懂的篇章之一,历来众说纷纭。清代姚培谦认为是“君门难进之词”(《李义山诗集笺》);朱彝尊谓,第三首末联的“武皇”,唐人常用来指玄宗,应是讽刺唐明皇和杨贵妃;纪昀认为三首都是寓言,然所寓之意则不甚可知;明代胡震亨则认为:“此似咏唐时贵主事。唐初公主多自请出家,与二教(指佛教、道教)人媟近。商隐同时如文安、浔阳、平恩、邵阳、永嘉、永安、义昌、安康诸主,皆先后丐为道士,筑观在外。史即不言他丑,于防闲复行召入,颇著微词。”(以上均见《李义山诗集辑评》)程梦星、冯浩、张采田等均赞同此说,认为朱氏之说未免迂曲。其实,第三首末联云:“《武皇内传》分明在,莫道人间总不知。”两句讽刺意味非常明显;而“莫道”云云,又似非指明皇而言,因为他和杨贵妃的事,在唐代是人所共知的,李商隐之前,白居易的《长恨歌》、陈鸿的《长恨歌传》,早就明白写过;而且全诗三首的主人公都是女子,似以胡震亨说较为可信。
诗以第一首开头二字为题,与“无题”诗同类。此首以仙女喻入道的公主,从居处、服饰、日常生活等方面,写她们身虽入道,而尘心不断,情欲未除。首句“碧城十二曲阑干 ”写仙人居地。碧霞为城,重叠辉映,曲栏围护,云气缭绕,写出天上仙宫的奇丽景象。次句“犀辟尘埃玉辟寒”写仙女们服饰的珍贵华美 。接着写仙女的日常生活,第二联把仙女比作鸾鸟,说她们以鹤传书 ,这里的“书”,实指情书。鸾凤在古代诗文中常用来指男女情事,“ 阆苑”、“女床”亦与入道女冠关合。此联与首二句所写居处服饰及身份均极其高贵,应为贵家之女。第三联“ 星沉海底当窗见,雨过河源隔座看。”表面上是写仙女所见之景,实则紧接“ 传书”,暗写其由暮至朝的幽会。“星沉海底”,谓长夜将晓之际;雨脚能见,则必当晨曦已上之时。据宋代周密《癸辛杂识》引《荆楚岁时记》载,汉代张骞为寻河源,曾乘槎(木筏)直至天河,遇到织女和牵牛。又宋玉《高唐赋序》写巫山神女与楚怀王梦中相会,有“朝为行云,暮为行雨”之句。可见,诗中“雨过河源”是兼用了上述两个典故,写仙女的佳期幽会事。因为仙女住在天上,所以星沉雨过,当窗可见,隔座能看,如在目前。末联“若是晓珠明又定,一生长对水精盘。”“上联隔座看雨,天色已明,情人将去,所以结联以“晓珠”紧接上文,意思是说,如果太阳明亮而且不动,永不降落,那将终无昏黑之时,仙女们只好一生清冷独居,无复幽会之乐了。反过来,如果昏夜不晓,即可长夜欢娱而无尽头。诗用否定前者,肯定后者的方法,表现仙女对幽会的留恋不舍,难舍情缘。此诗通篇都用隐喻,写得幽晦深曲。本来是写人间的入道公主,却假托为天上的仙女;本来是写幽期密约,表面却只是居处、服饰和周围的景物。诗人没有直截了当地把所要表达的意思说出,而是采用象征、暗示、双关、用典等表现方法,乍一读去,似觉恍惚迷离,难明所指。然而只要反复体味,仍能曲径通幽,捕捉到诗的旨趣。此诗想象极其丰富,把场景安排在天上,将道教传说和古代优美神话引入诗中,不但很好地表现了诗的主题,而且使诗显得极其瑰伟奇丽。尤其是第三联,设想之新奇,景象之壮美,用典之巧妙,词意之幽深,达到了很高的造诣。
第二首诗紧接第一首,写诗人于孤苦寂寞中回忆一次热烈的幽会,前六句之热烈狂放,与后二句之孤苦凄冷,造成强烈的对比。首联即写一对情侣如胶似漆,对其影而闻其声,是从男性视角而言,极写情侣娇美可爱。“玉池荷叶正田田”,运用道藏隐比手法,借用汉乐府传统,写情人的体美。颔联是幽欢中的一个小插曲。男方叮咛女方:你只应跟我欢会,回首赐情;可别见异思迁,又去爱上别的风流男人。颈联龙凤对举,为义山情诗中固定格局:龙代男性,凤代女性,两情和谐,热烈奔放,幽欢高潮,紫凤放娇,口衔楚佩;赤龙狂舞,撩拨湘弦。“楚”与“湘”,仅为律诗中雅化之词,不必坐实楚地湘水。末联笔锋陡然一转,诗人从想象回到现实,现实是孤独寂寞的。末联怅望独眠时,是诗人构思此诗的时间。此诗前六句,均写男欢女爱,云情雨意,似乎不登大稚之堂。其实,中晚唐崇道成风,白居易、白行简、元稹、李商隐、温庭筠、段成式都有大量写性爱的文学作品。李、温、段号称晚唐“三十六体”,三位诗人专写风流艳诗。晚唐写艳体成风,诗人们相互攀比:谁能把爱情生活写得更雅更美,谁就拥有更广泛的读者。比赛的结果是李商隐独占鳌头,成为“赋高唐”的第一流诗家。这首诗,在玉溪生集中也很突出:玉池荷叶,鲜美娇嫩。紫凤放娇,热烈奔放。赤龙狂舞,尽情放纵。这首诗有着一系列的隐比,一系列的联想。诗人巧妙的创造,雅化、诗化了无法形之笔墨,无法以言辞表达的内容,跟《金瓶梅》、《肉蒲团》之类露骨的描写相比,作者的创造是成功的。
《碧城三首》之二与前二首相连,均与玉阳山恋情有关。《唐音戊签》以为“初瓜写嫩”;《曝书亭集》以为此诗写唐明皇、杨贵妃七夕定情,都与诗旨不合。全诗写诗人与女冠极隐秘的恋爱事故。结构为六二分写:前六句回忆叙事,后二句回到现实,作解释的语气。首联写他们的幽会都是两相预约,预定日期,犹如七夕牛女相恋。女冠的“洞房”,帘掐垂下,幽深隐秘。第二联以两个典故巧妙比喻怀孕及打胎。一轮明月,初生兔影,以喻妇女怀孕。绞起铁网,不见珊瑚,以喻胎儿未产。“玉轮顾兔初生魄”,运用《楚辞》中典故,只与怀孕之意象有关。绞起铁网。原本有珊瑚枝,是极美妙的生儿育女的意象。这两句的意蕴十分明确,旧时注家或穿凿,或不知意象的象征含意,故不明此诗与怀孕、打胎有关。第三联神方驻景,原指保健、健美、长生的药方,能使青春长驻,永葆青春。但这一联放入此处,显然是选择打胎之方,不让女性生孩。妇人生育,容易衰老;不必生育,故能“驻景”,留住青春美貌。另一方面,道观中生育,也严重违反教规,故“检与神方”,把胎打掉,势在必行。事情败露,无法往来,故只能把以前的情书都收起来,以免扩大事态。末联解释:我们的恋爱被别人知道了。这是无法隐瞒的事。武帝与西王母人神之恋何等隐秘,但也被后人知道,写入《汉武帝内传》,弄得人人知道。“武皇内传分明在,莫道人间总不知”,流露出无可奈何的口吻。
参考资料:
1、 周振甫.李商隐选集:江苏教育出版社,2006:282-2862、 黄世中.李商隐诗选:中华书局,2005:22-263、 钟来茵.李商隐爱情诗解:学林出版社,1997:50-624、 萧涤非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2005:1191-11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