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剪冰绡,轻叠数重,淡著胭脂匀注。新样靓妆,艳溢香融,羞杀蕊珠宫女。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愁苦。问院落凄凉,几番春暮。
剪裁好白色的丝绸,轻轻叠成数层,又将淡淡的胭脂均匀的涂抹,时髦的漂亮衣服,艳丽的色彩融入四溢的清香,简直羞杀了天上的蕊珠宫的仙女。红颜易凋零,更何况,经历了多少无情的风雨 ,面对愁苦的情景,扣问凄凉的院落,还要经受几番春暮。
凭寄离恨重重,这双燕,何曾会人言语。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
谁帮我寄去重重的离愁,这双飞的燕子哪里懂得人间的苦痛。天遥地远,万水千山阻隔,哪里知道故园今在何处?只有在梦中有时曾去。就连梦也难做成,因我痛苦的彻夜难眠。
参考资料:
1、 梁海明等(原作者为清代的上疆村民).宋词三百首(2009年4月第二版):远山出版社,2009-05:22、 上彊邨民(编) 蔡义江(解) .宋词三百首全解. 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8/11/1:第1-2页裁剪冰绡(xiāo),轻叠数重,淡著胭(yān)脂(zhī)匀注。新样靓(jìng)妆,艳溢香融,羞杀蕊(ruǐ)珠宫女。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愁苦。问院落凄凉,几番春暮。
胭脂:原文“燕脂”,通假字。靓装:美丽的妆饰。蕊珠宫女:指仙女。蕊珠,道家指天上仙宫。
凭寄离恨重重,这双燕,何曾会人言语。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
凭寄:凭谁寄,托谁寄。者:同“这”。无据:无所依凭。和:连。
参考资料:
1、 梁海明等(原作者为清代的上疆村民).宋词三百首(2009年4月第二版):远山出版社,2009-05:22、 上彊邨民(编) 蔡义江(解) .宋词三百首全解. 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8/11/1:第1-2页词通过写杏花的凋零,借以哀伤自己悲苦无告、横遭摧残的命运。词之上片先以细腻的笔触工笔、描绘杏花,外形而及神态,勾勒出一幅绚丽的杏花图。近写、细写杏花,是对一朵朵杏花的形态、色泽的具体形容。杏花的瓣儿好似一叠叠冰清玉洁的缣绸,经过巧手裁剪出重重花瓣,又逐步匀称地晕染上浅淡的胭脂。朵朵花儿都是那样精美绝伦地呈现人们眼前。“新样”三句,先以杏花比拟为装束入时而匀施粉黛的美人,她容颜光艳照人,散发出阵阵暖香,胜过天上蕊珠宫里的仙女。“羞杀”两字,是说连天上仙女看见她都要自愧不如,由此进一步衬托出杏花的形态、色泽和芳香都是不同于凡俗之花,也充分表现了杏花盛放时的动人景象。
以下笔锋突转,描写杏花遭到风雨摧残后的黯淡场景。春日绚丽非常,正如柳永《木兰花慢》中所云:“正艳杏烧林,缃桃绣野,芳景如屏。”但为时不久就逐渐凋谢,又经受不住料峭春寒和无情风雨的摧残,终于花落枝空;更可叹的是暮春之时,庭院无人,美景已随春光逝去,显得那样凄凉冷寂。这里不仅是怜惜杏花,而且也兼以自怜。试想作者以帝王之尊,降为阶下之囚,流徙至千里之外,其心情之愁苦非笔墨所能形容,杏花的烂漫和易得凋零引起他的,种种感慨和联想,往事和现实交杂一起,使他感到杏花凋零,犹有人怜,而自身沦落,却只空有“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的无穷慨恨。”愁苦“之下接一”问“字,其含意与李后主的”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亦相仿佛。
词之下片,以杏花的由盛而衰暗示作者自身的境遇,抒写词人对自身遭遇的沉痛哀诉,表达出词人内心的无限苦痛。前三句写一路行来,忽见燕儿双双,从南方飞回寻觅旧巢,不禁有所触发,本想托付燕儿寄去重重离恨,再一想它们又怎么能够领会和传达自己的千言万语?但除此以外又将凭谁传递音问呢?作者这里借着问燕表露出音讯断绝以后的思念之情。“天遥”两句叹息自己父子降为臣虏,与宗室臣僚三千余人被驱赶着向北行去,路途是那样的遥远,艰辛地跋涉了无数山山水水,“天遥地远,万水千山”这八个字,概括出他被押解途中所受的种种折磨。回首南望,再也见不到汴京故宫,真可以说是“别时容易见时难”了。
以下紧接上句,以反诘说明怀念故国之情,然而,“故宫何处”点出连望见都不可能,只能求之于梦寐之间了。梦中几度重临旧地,带来了片刻的慰安。结尾两句写绝望之情。晏几道《阮郎归》末两句“梦魂纵有也成虚,那堪和梦无”,秦观《阮郎归》结尾“衡阳犹有雁传书,郴阳和雁无”,都是同样意思。梦中的一切,本来是虚无空幻的,但近来连梦都不做,真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反映出内心百折千回,可说是哀痛已极,肝肠断绝之音。
作者乃北宋著名书画家,其绘画重高写生,以精工通真著称于世。这种手法于此词的景物刻画中也有所体现,尤其上片对杏花的描绘,颇具工笔画的意蕴。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等著 .《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卷).,,.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2010年5月重印):第1159-1160页2、 上彊邨民(编) 蔡义江(解) .宋词三百首全解. 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 2008/11/1:第1-2页秋气堪悲未必然,轻寒正是可人天。
古人认为秋天是悲伤的,我却认为未必如此,轻微的寒意,正好是令人舒适的天气。
绿池落尽红蕖却,荷叶犹开最小钱。
绿色池塘里的荷花虽然都落尽了,但还有新长出来的如铜钱那么圆的小荷叶。
秋气堪悲未必然,轻寒正是可人天。
可人:合人意。
绿池落尽红蕖(qú)却,荷叶犹开最小钱。
红蕖(音同“渠”):蕖是荷花。红蕖,就是红色的荷花。却:在这里是完、尽的意思。最小钱:新出荷叶才象小铜钱那么大。
拆桐花烂漫,乍疏雨、洗清明。正艳杏烧林,缃桃绣野,芳景如屏。倾城。尽寻胜去,骤雕鞍紺幰出郊坰。风暖繁弦脆管,万家竞奏新声。
桐树花开绚丽烂漫,一阵疏雨刚过,郊外一片晴明清新,如同洗过一般。艳丽的红杏林犹如燃烧的火焰,浅红色的缃桃花装扮着郊野,美景似画屏。清明踏青的人们倾城空巷而出,全都为游赏名胜而去。人们纵马驾车奔向远郊。暖风中吹来阵阵繁密清脆的管弦乐声,千家万户竞相奏起新颖美妙的音乐。
盈盈。斗草踏青。人艳冶、递逢迎。向路傍往往,遗簪堕珥,珠翠纵横。欢情。对佳丽地,信金罍罄竭玉山倾。拚却明朝永日,画堂一枕春酲。
远郊佳丽如云。踏青队伍里,少女们采花斗草,艳丽妖冶的歌女递身迎合、不停地招呼交往。对面路旁到处可见遗簪坠珥的欢饮不拘形迹之人,盛装美女更是纵横遍野。面对如此众多佳丽,欢爱之情油然而生。纵情畅饮,陶然大醉如玉山倾倒。拚着明日醉卧画堂,今朝则非尽醉不休。
参考资料:
1、 谢桃坊.柳永词选评:上海古籍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02 , 2002 :第43-45页2、 唐圭璋、钟振振.《宋词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2012-06-01:第2871-2872页拆桐花烂漫,乍(zhà)疏雨、洗清明。正艳杏烧林,缃桃绣野,芳景如屏。倾城。尽寻胜去,骤雕(diāo)鞍(ān)紺(gàn)幰(xiǎn)出郊坰。风暖繁弦脆管,万家竞奏新声。
幰:车上帷幔。
盈盈。斗草踏青。人艳冶、递逢迎。向路傍往往,遗簪(zān)堕珥(ěr),珠翠纵横。欢情。对佳丽地,信金罍(léi)罄(qìng)竭玉山倾。拚(pàn)却明朝永日,画堂一枕春酲。
踏青:春季郊游。艳冶:艳丽,犹言妖冶。递:驿车,驿马。往往:处处。珥:音耳,古代珠玉耳饰。罍:音雷。古器名,容酒或盛水用。永:长,兼指时间或空间。酲:音呈,病酒也。
参考资料:
1、 谢桃坊.柳永词选评:上海古籍出版社 出版日期: 2002 , 2002 :第43-45页2、 唐圭璋、钟振振.《宋词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2012-06-01:第2871-2872页这首《木兰花慢》以描绘清明的节日风光,侧面地再现了宋真宗、仁宗年间社会升平时期的繁胜场面。清明时节风和日暖,百花盛开,芳草芊绵,人们习惯到郊野去扫墓、踏青。这首词就以北宋江南清明郊游为再现对象,生动地描绘了旖旎春色和当时盛况,是一首典型的“承平气象,形容曲致”之作。
起首六句二十四字,兼写清明乍雨、群花烂漫,点出春日郊游的特定风物。起笔便异常简洁地点明了时令。紫桐即油桐树,三月初应信风而开紫白色花朵,因先花后叶,故繁茂满枝,最能标志郊野清明的到来。一个“拆”字,写尽桐花烂漫的风致。“先清明”,经过夜来或将晓的一阵疏雨,郊野显得特地晴明清新,点出“清明之明”。作者选择了“艳杏”和“缃桃”等富于艳丽色彩的景物,使用了“烧”和“绣”具有雕饰工巧的动词,以突出春意最浓时景色的鲜妍如画。这首词的重点不于对动人春色的工笔描绘,所以自“倾城”句始,词进入游春活动的描述。作者善于从宏观来把握整体的游春场面,又能捕捉到一些典型的具象。“倾城,尽寻胜去”是对春游盛况作总的勾勒。人们带着早已准备好的熟食品,男骑宝马,女坐香车,到郊外去领略大自然的景色,充分享受春天的观乐。“雕鞍”代指马,“绀幰”即天青色的车幔,代指车。结两句,以万家之管弦新声大大地渲染了节日的气氛,词情向欢乐的高潮发展。词的上片,诗人用浓墨重彩绘制出一幅生气盎然的清明踏青游乐图。
词的下片着重表现江南女子郊游的欢乐。柳永这位风流才子将注意力集中于艳冶妖娆、珠翠满头的市井妓女身上。这富于浪漫情调的春天郊野,她们的欢快与放浪,作者看来,为节日增添了浓郁的趣味和色彩,而事实上也如此。“盈盈”以女性的轻盈体态指代妇女,这里兼指众多的妇女。她们占芳寻胜,玩着传统的斗草游戏。踏青中最活跃的还是那些歌妓舞女们。她们艳冶出众,尽情地享受着春的欢乐和春的赐与。作者以“向路旁往往,遗簪堕珥,珠翠纵横”,衬出当日游人之众,排场之盛,同时也暗示这些游乐人群的主体是豪贵之家。这是全词欢乐情景的高潮。而作者对春之美好和生之欢乐的体验也抒发到了极致。继而词笔变化,作者继以肯定的语气,设想欢乐的人们,佳丽之地饮尽樽里的美酒,陶然大醉,有如玉山之倾倒。“罍”为古代酒器,即大酒樽。词的结尾“拚却明朝永日,画堂一枕春醒。”一句意思是,这些欢乐的人定是拚着明日醉卧画堂,今朝则非尽醉不休。不能把这一句简单用“醉生梦死”去界定,实际上,柳永这里呕歌的是古代女子这难得的自由机会和场合中所迸发的生命的快乐。
这首《木兰花慢》充分体现了柳词善予铺叙的表现特征。诗人依赖调式变化、句式参差,造成了一种急促的节奏和繁密的语势;同时又通过特色景物的点染,大量细节的描写和场面的铺陈,将描写对象加以铺张渲染,为全词带来一种繁复之美。这是两宋时期广为传唱的“欢乐颂”和“春之歌”,体现了柳永创作风格的多样性。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钟振振.《宋词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2012-06-01:第2871-2872页2、 吕明涛,谷学彝.《宋词三百首》:中华书局出版,2010-4-1:第198-200页陌上柔桑破嫩芽,东邻蚕种已生些。平冈细草鸣黄犊,斜日寒林点暮鸦。
田间小路边桑树柔软的新枝上刚刚绽放出嫩芽,东面邻居家养的蚕种已经孵出了小蚕。平坦的山岗上长满了细草,小黄牛在哞哞地叫,落日斜照春寒时节的树林,树枝间栖息着一只只乌鸦。
山远近,路横斜,青旗沽酒有人家。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
青山远远近近,小路纵横交错,飘扬着青布酒旗那边有一户卖酒的人家。城里的桃花李花最是害怕风雨的摧残,最明媚的春色,正是那溪边盛开的荞菜花。
参考资料:
1、 辛更儒.辛弃疾词选:中华书局,2005:108-1092、 天人.唐宋词名篇鉴赏(三):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6:4043、 蔡义江.宋词:中华书局,2011:164陌上柔桑破嫩芽,东邻蚕种已生些(suò)。平冈细草鸣黄犊,斜日寒林点暮鸦。
些:句末语助词。平冈:平坦的小山坡。
山远近,路横斜,青旗沽(gū)酒有人家。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jì)菜花。
青旗:卖酒的招牌。荠菜:二年生草本植物,花白色,茎叶嫩时可以吃。
参考资料:
1、 辛更儒.辛弃疾词选:中华书局,2005:108-1092、 天人.唐宋词名篇鉴赏(三):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6:4043、 蔡义江.宋词:中华书局,2011:164这是一首歌咏江南农村美好景色的词,上阕写近景,下阕写远景,借景抒情,流露出作者厌弃城市繁华,热爱乡野生活的情趣。作者在熟悉农村生活的基础上,为人们描绘出一幅清新、美丽的山乡风景画,反映了他陶醉于农村优美景色的心情。这首词画面优美,情致盎然,意蕴深厚。
上阕头二句在描写桑树抽芽、蚕卵开始孵化时,用了一个“破”字非常传神地写出了桑叶在春风的催动下,逐渐萌发、膨胀,终于撑破了原来包在桑芽上的透明薄膜。“破”字不仅有动态,让人感到桑芽萌发的力量和速度。第三句“平岗细草鸣黄犊 ”“平岗细草”和“黄犊”是相互关联的,黄犊在牛栏里关了一冬,当放牧在平坡上时被乍见春草,欢快无比 。“鸣”虽写声音,但可以让人想见黄犊吃草时的悠闲,神态。
第四句中的“斜日”、“寒林”、“暮鸦”按说会构成一片衰飒景象,但由于用了一个动词“点”字,却使情调发生了变化。“点”状乌鸦或飞或栖,有如一团墨点,这是确切的写实,早春的寒林没有树叶,所以黑色的乌鸦,在林中历历可见。作者却是在欣赏一幅天然的图画。
从表面看,这首词的下半片好象仍然接着上半片在写景。这里下半片的写景是不同于上半片的,是有波澜的。首先它是推远一层看,由平冈看到远山,看到横斜的路所通到的酒店,还由乡村推远到城里。“青旗沽酒有人家”一句看来很平常,全词都在写自然风景,只有这句才写到人的活动,这样就打破了一味写景的单调。这是写景诗的一个诀窍。尽管是在写景,却不能一味渲染景致,必须加入一些人的情调,有人的活动,诗才显得有生气。
“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两句是全词的画龙点睛,它又象是在写景,又象是在发议论。这两句决定了全词的情调。如果单从头三句及“青旗沽酒”句看,这首词的情调是很愉快的。但词人是一位忠义之士,处在南宋偏安杭州,北方金兵掳去了宋徽宗、宋钦宗二帝,还在节节进逼的情势之下,他想图恢复,而南宋朝中大半是些昏愦无能,苟且偷安者,叫他一筹莫展,心里十分痛恨。就是这种心情成了他的许多词的基本情调。这首词实际上是愁苦之音。
“斜日寒林点暮鸦”句已透露了一点消息,到了“桃李愁风雨”句便把大好锦绣河山竟然如此残缺不全的感慨完全表现出来了。从前诗人词人每逢有难言之隐,总是假托自然界事物,把它象征地说出来。辛词凡是说到风雨打落春花的地方,大都是暗射南宋被金兵进逼的局面。这里的“城中桃李愁风雨”也是慨叹南宋受金兵的欺侮。
词中用了反衬手法,反衬就是欲擒先纵。从愉快的景象说起,转到悲苦的心境,这样互相衬托,悲苦的就更显得悲苦。前人谈辛词往往用“沉痛”两字,他的沉痛就在这种地方。但是沉痛不等于失望,“春在溪头荠菜花”句可以见出词人对南宋偏安局面还寄托很大的希望。这希望是由词人在村中看到的劳动人民从事农桑的景象所引起的。上句说明“诗可以怨”(诉苦),下句说明“诗可以兴”(鼓舞兴起)。
参考资料:
1、 缪钺等 .宋诗鉴赏辞典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7年12月 .198页2、 陶文鹏,赵雪沛.论辛弃疾《鹧鸪天》词[J].徐州工程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4,125页局促常悲类楚囚,迁流还叹学齐优。
我常常为自己的身不由己悲伤,就好像楚钟仪被囚禁一样;又叹息自己被贬谪放逐,还要学齐国倡优讨好尊上。
江声不尽英雄恨,天意无私草木秋。
大江奔流,流不尽英雄的遗恨;天意无私,寒秋草木依旧枯黄。
万里羁愁添白发,一帆寒日过黄州。
万里远行,旅愁使我平添了白发;船过黄州,风帆浴着冰冷的日光。
君看赤壁终陈迹,生子何须似仲谋!
请看当年三国鏖战的赤壁,如今早已成为陈迹;男儿不再能建功立业,何必再学习孙权的榜样。
参考资料:
1、 邹志方.陆游诗词选:中华书局,2005:24-252、 黄珅.陆游诗文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2013:27-283、 傅德岷.宋诗名篇赏析:巴蜀书社,2012:268-2694、 刘际幸.王力《古代汉语》文选全译:吉林教育出版社,1992:372局促常悲类楚囚,迁流还叹学齐优。
黄州:地名。在今湖北武汉市东,长江北岸,东坡赤壁在此。局促:受约束而不得舒展。楚囚:《左传·成公九年》:“晋侯观于军府,见钟仪。问之曰:‘南冠而絷者,谁也?’有司对曰:‘郑人所献楚囚也。’”此典后人多用来指处于困境而不忘故国的人,这里与“局促”并提,则主要用“南冠被絷”之义。“被絷”则失去自由,“南冠”表示陆游心系江南故乡。迁流:迁徙、流放,指被远遣到巴蜀任职。齐优:齐国的优伶。《史记·乐书》:“仲尼不能与齐优遂容于鲁。”后借指一般优伶。优伶须曲意承欢,讨好于人,陆游正用此意。
江声不尽英雄恨,天意无私草木秋。
英雄:此处指三国赤壁之战中孙权、周瑜等人。天意无私:大自然无所偏爱。无私,无私情,无偏向。秋:凋零的时期。
万里羁(jī)愁添白发,一帆寒日过黄州。
羁愁:旅途之愁。
君看赤壁终陈迹,生子何须似仲谋!
赤壁:在今湖北省蒲圻县。公元208年,周瑜大破曹操之地。苏轼《赤壁赋》和《念奴娇》词误以黄州赤鼻矶为赤壁,陆游在《入蜀记》第四有辨证,此处姑从苏轼诗文生发。“生子”句:《三国志·吴书·吴主传》:“曹公望权军,叹其齐肃,乃退。”裴松之注引《吴历》:“公见舟船器仗军伍整肃,喟然叹曰:‘生子当如孙仲谋,刘景升儿子若豚犬耳。’”这里反其意而用之,说既然南宋朝廷不思北伐,生子如孙仲谋又有何用!仲谋,三国吴主孙权字。
参考资料:
1、 邹志方.陆游诗词选:中华书局,2005:24-252、 黄珅.陆游诗文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2013:27-283、 傅德岷.宋诗名篇赏析:巴蜀书社,2012:268-2694、 刘际幸.王力《古代汉语》文选全译:吉林教育出版社,1992:372首联诗人悲叹自己的难堪。作者一生窘境无限:绍兴中应试为秦桧所黜,积极参与张浚的抗金规划,又被罢斥还乡,此次又放任“难于上青天”的蜀地,如一个被俘的囚犯,处境十分窘迫。犹似“流能与齐优遂客于鲁”的孔仲尼。孔仲尼与“齐优”道流合弃生养自己的鲁国去周游列国。司马贞《索隐》:“齐人归女乐而孔子行,言流能遂容于鲁而去也。”此所谓“齐优”,与放翁行迹,殊流相类。故此句“齐优”二字,实放翁信手拈来,率尔成对,未必真用以自喻。首联所写,全在“局促”、“迁流”四字,若泥于“楚囚”、“齐优”,以为放翁必有所指,反失诗意。
颔联诗人借景鸣心中的流平。黄州位于长江中游,三国争雄之地。杜甫诗:“江流石流转,遗恨失吞吴。”(《八阵图》)颔联出句,即借用杜诗。此句“英雄”,似可指已被长江巨浪淘尽的三国风流人物。但放翁之意,本流在怀古,故此“英雄”实是自道。其恨,正是上联所言“局促”、“迁流”之恨,是岁月蹉跎、壮志未酬之恨。颔联对句从李贺诗“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金铜仙人辞汉歌》)中化出。人虽多情,天意无私。衰兰送客,秋草迎人,于人倍增伤感,于天却是时之当然。而天之无情,又正衬托出人心之流平。此联文约意深,笔力绝高。
颈联续上联,借眼前之景,反复致意“英雄”之恨。那万里入蜀的羁旅之愁,韶华易逝壮志难酬之恨,使作者双鬓频添银丝。孤舟秋日过黄州,两岸秋声流断,秋草衰萎,霜木知秋疏染,令作者感慨无限。万里羁愁,直接点明“英雄”之恨;频添白发,又与草木摇落相映;一帆寒日,对照两岸秋声;黄州城下,点出兴感之地。放翁于此时、此地、此景,总是无限感慨,流能流吐,但又流欲畅言,故但借眼前景象,反复致意。中间两联,虽所写情景相似,但笔法错综,变化无端。
尾联诗人借景感事言志。赤壁尚在,但英雄流可再世,古战场已成旧址,万事尽付东流,世事成败流足道,因而作者认为“生子流须似仲谋”了。此联中诗人借赤壁陈迹感叹朝廷偏安半壁,强敌入侵,思无英雄与敌抗衡,自己虽似仲谋,志在恢复失地,驱逐强敌,但又得流到流思振作小朝廷的重用,还放外任万里之外的蜀地。只有提笔狂书,遂豪情壮志形诸于诗篇了。长江、汉水流域,有赤壁多处。苏轼谪官黄州,误信其地传说,言“簧周西山簏,斗入江中,石色如丹,传云曹公败处,所谓赤壁者。”(《苕溪渔隐丛话后集》)数游其地,作赋填词,语意高妙,堪称古今绝唱。黄州赤壁,却因苏轼之故,声名大振。后人过黄州遂思赤壁,见痴壁又必追忆昔日英雄。特别在偏安半壁,强敌入犯之时,更是思英雄再世,与敌抗衡。放翁于此,却偏道赤壁已成陈迹,万事尽赴东流,世事成败,又何足道,生子何须定似仲谋。放翁一生,志在恢复失地,即使僵卧孤村,犹梦铁马,提笔狂书,思驱敌人,决流会出此消极之言。明王嗣奭评杜甫诗句“儒术于我何有哉,孔丘盗跖皆尘埃”时“说总是流平之鸣,无可奈何之词。”(《杜臆》)此诗末联,也正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流平之鸣。
题为《黄州》,诗却非常专咏黄州;看似咏古之诗,实是伤感之作。华东师范大学教授黄珅认为“理解此诗,流可拘泥于题目、文字,当于词意凄怆之处,识其激愤之情;于笔力横绝之处,求其流平之气;于音节顿挫之处,听其深沉之慨。 放翁越人,万里赴蜀,苦为微官所缚,局促如辕下驹。”陆游抒写爱国热情的诗篇,有的高亢激昂,一泻千里,有的则悲痛低沉,哀惋悱恻。这首七律基调低沉,是后一类型的代表。
参考资料:
1、 霍松林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923-9242、 黄珅.陆游诗文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2013:27-283、 傅德岷.宋诗名篇赏析:巴蜀书社,2012:268-2694、 乐云.唐宋诗鉴赏全典:崇文书局,2011:1100-1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