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魄初生秋露微,轻罗已薄未更衣。
一轮秋月刚刚升起秋露初生,罗衣已显单薄却懒得更换别的衣裳。
银筝夜久殷勤弄,心怯空房不忍归。
更深夜阑还在殷勤拨弄银筝,原来是怕空房寂寞不忍回归。
参考资料:
1、 韩成武 .唐诗三百首赏析 :河北人民出版社 ,1995年04月第1版 :598-599 .2、 方笑一评注 .唐诗三百首品读 :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2008.04 :343-344 .3、 沙灵娜译 .唐诗三百首全译 :贵州人民出版社 ,2008.9 :405 .桂魄(pò)初生秋露微,轻罗已薄未更衣。
桂魄:即月亮。相传月中有桂树,又月初生时的微光曰魄,故称初生之月为桂魄。轻罗:轻盈的丝织品,宜做夏装,在此代指夏装。已薄:已觉单薄。
银筝夜久殷(yīn)勤弄,心怯空房不忍归。
筝:拨弦乐器,十三弦。殷勤弄:频频弹拨。空房:谓独宿无伴。
参考资料:
1、 韩成武 .唐诗三百首赏析 :河北人民出版社 ,1995年04月第1版 :598-599 .2、 方笑一评注 .唐诗三百首品读 :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2008.04 :343-344 .3、 沙灵娜译 .唐诗三百首全译 :贵州人民出版社 ,2008.9 :405 .此诗前两句是写景,写得颇为悠闲,秋夜微凉,景物凄清;末两句是写情,主人公寂寞难寝,殷勤弄筝。此诗语极委婉,情极细腻,把儿女羞涩的情感遮掩得严严实实:少妇独守空闺,沉浸于相思,不忍更衣;借弹筝自遣寂寞,又不忍回屋。诗人借用女主人公心理活动来展示其独守空房的哀怨,曲尽其妙;代写思妇心境,抒发内心空虚的痛苦,更显深刻细腻生动,流露出女主人公独守空房、思念丈夫的怨情,表现出诗人诗艺的功力。
“桂魄初生秋露微,轻罗已薄未更衣。”点明时间,夜幕初临,月充刚刚从东方升起,秋露虽生,却还微薄稀少,说明天气已经凉爽,但还不觉寒冷,给人一种清凉之感,烘托出女主人公清冷孤寂的心情。这与下面一句正好相互呼应,由于天气已凉,所穿的轻盈细软的罗衣,已感到单薄了。但还不觉得寒冷难忍,所以还没更换衣服。字里间隐隐充溢出女主人公因秋凉需要更衣而思念远方丈夫的情愫。
“银筝夜久殷勤弄”写女主人公的弹筝行动,实际是以乐曲寄情。讲述女主人公一直在室外弹筝,从月亮初升一直到夜深,仍然在频频弹拨,丝毫没有回房的意思。实写女主人公迷恋弹筝,以至废寝忘餐。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并不是因为爱弹筝爱得入迷才这样,而是“心怯空房不忍归”,以揭穿了女主人公内心处的秘密。
“心怯空房不忍归”以巧妙的构思和奇特的表现方法,通过女主人公的心理活动,展示了她独守空房的哀怨。写女主人公在深深思念着远出的丈夫,夜不能寐,不愿独守空房,只有借弹筝来排遣凄凉寂寞的情怀。房空,心更空虚,其情悲切。
此诗前两句是写景,写得颇为悠闲,秋夜微凉,景物凄清;诗人描写了一种清冷的景象,以此为“背景”,再写女主人公的“衣着”,以衬托其孤寂。末两句是写情,主人公寂寞难寝,殷勤弄筝,接写“弹筝”的行动,似迷恋乐曲,实际上以乐曲寄情。末句画龙点睛,通过正面抒情,对思妇的心理活动,进行了生动深刻的刻划,顿觉无限幽怨之情跃然于纸上。
此诗语极委婉,情极细腻,把儿女羞涩的情感遮掩得严严实实。
参考资料:
1、 韩成武 .唐诗三百首赏析 :河北人民出版社 ,1995年04月第1版 :598-599 .2、 王丽珍译注 .唐诗三百首 :青海人民出版社 ,2002年09月第1版 :211-2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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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浪茫茫与海连,平沙浩浩四无边。
暮去朝来淘不住,遂令东海变桑田。
白浪茫茫与海连,平沙浩浩四无边。
白浪一望无边,与海相连,岸边的沙子也是一望无际。
暮去朝来淘不住,遂令东海变桑田。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海浪从不停歇地淘着沙子,于是沧海桑田的演变就这样出现。
白浪茫茫与海连,平沙浩浩四无边。
暮(mù)去朝来淘不住,遂令东海变桑(sāng)田。
东海变桑田:神话中仙人麻姑,自称已见过三次东海变为桑田。后来指世事发生的变化很大。
白浪茫茫与海连,平沙浩浩四无边。
暮去朝来淘不住,遂令东海变桑田。
这首词指出了潮汐涨落的规律和巨大力量,潮汐不断冲击着海岸,使海岸不断发生变迁。尽管这种变化不易测量,但洪涛变平野,绿岛成桑田在不知不觉地发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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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
洛阳城东的桃花李花随风飘转,飞来飞去,不知落入了谁家?
洛阳女儿惜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
洛阳女子有着娇艳的容颜,独坐院中,看着零落的桃李花而长声叹息。
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
今年我在这里看着桃花李花因凋零而颜色衰减,明年花开时节不知又有谁还能看见那繁花似锦的胜况?
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
已经看见了俊秀挺拔的松柏被摧残砍伐作为柴薪,又听说那桑田变成了汪洋大海。
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
故人现在已经不再悲叹洛阳城东凋零的桃李花了,而今人却依旧对着随风飘零的落花而伤怀。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年年岁岁繁花依旧,岁岁年年看花之人却不相同。
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半死白头翁。
转告那些正值青春年华的红颜少年,应该怜悯这位已是半死之人的白头老翁。
此翁白头真可怜,伊昔红颜美少年。
如今他白发苍苍,真是可怜,然而他从前亦是一位风流倜傥的红颜美少年。
公子王孙芳树下,清歌妙舞落花前。
这白头老翁当年曾与公子王孙寻欢作乐于芳树之下,吟赏清歌妙舞于落花之前。
光禄池台文锦绣,将军楼阁画神仙。
亦曾像东汉光禄勋马防那样以锦绣装饰池台,又如贵戚梁冀在府第楼阁中到处涂画云气神仙。
一朝卧病无相识,三春行乐在谁边?
白头老翁如今一朝卧病在床,便无人理睬,往昔的三春行乐、清歌妙舞如今又到哪里去了呢?
宛转蛾眉能几时?须臾鹤发乱如丝。
而美人的青春娇颜同样又能保持几时?须臾之间,已是鹤发蓬乱,雪白如丝了。
但看古来歌舞地,唯有黄昏鸟雀悲。
只见那古往今来的歌舞之地,剩下的只有黄昏的鸟雀在空自悲啼。
参考资料:
1、 丁帆 等.唐诗宋词选读.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7:82、 于海娣 等.唐诗鉴赏大全集.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0:29-31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
洛阳女儿惜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
坐见:一作“行逢”。
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
已见松柏摧(cuī)为薪(xīn),更闻桑田变成海。
松柏摧为薪:松柏被砍伐作柴薪。《古诗十九首》:“古墓犁为田,松柏摧为薪。”桑田变成海:《神仙传》:“麻姑谓王方平曰:‘接待以来,已见东海三为桑田’”。
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半死白头翁。
此翁白头真可怜,伊昔红颜美少年。
公子王孙芳树下,清歌妙舞落花前。
光禄(lù)池台文锦绣,将军楼阁画神仙。
光禄:光禄勋。用东汉马援之子马防的典故。《后汉书·马援传》(附马防传)载:马防在汉章帝时拜光禄勋,生活很奢侈。文锦绣:指以锦绣装饰池台中物。文,又作“开”、或“丈”,皆误。将军:指东汉贵戚梁冀,他曾为大将军。《后汉书·梁冀传》载:梁冀大兴土木,建造府宅。
一朝卧病无相识,三春行乐在谁边?
宛转蛾(é)眉能几时?须臾(yú)鹤发乱如丝。
宛转蛾眉:本为年轻女子的面部画妆,此代指青春年华。须臾:一会儿。鹤发:白发。
但看古来歌舞地,唯有黄昏鸟雀悲。
古:一作“旧”。
参考资料:
1、 丁帆 等.唐诗宋词选读.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7:82、 于海娣 等.唐诗鉴赏大全集.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0:29-31这是一首拟古乐府诗。《白头吟》是汉乐府相和歌楚调曲旧题,古辞写一个女子向遗弃她的情人表示决绝。刘希夷这首诗则从女子写到老翁,咏叹青春易逝、富贵无常。构思独创,抒情宛转,语言优美,音韵和谐,艺术性较高,在初唐即受推崇,历来传为名篇。
诗的前半写洛阳女子感伤落花,抒发人生短促、红颜易老的感慨;后半写白头老翁遭遇沦落,抒发世事变迁、富贵无常的感慨,以“但看古来歌舞地,惟有黄昏鸟雀悲”总结全篇意旨。在前后的过渡,以“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半死白头翁”二句,点出红颜女子的未来不免是白头老翁的今日,白头老翁的往昔实即是红颜女子的今日。诗人把红颜女子和白头老翁的具体命运加以典型化,表现出这是一大群处于封建社会下层的男女老少的共同命运,因而提出应该同病相怜,具有“醒世”的作用。
“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诗的开头两句,描绘洛阳城东暮春景色。洛阳是唐代的东都,十分繁华;繁华的都市盛开着艳丽的鲜花,满城春色,生气勃勃,令人心醉神往。然而时光易逝,此时的洛阳已是落花季节,桃李纷飞,不知飘向何处。这两句是诗的起兴。下文表达的对大好春光、妙龄红颜的憧憬和留恋,对桃李花落、青春易逝的感伤和惋惜,都是由此生发开来的。
“洛阳女儿好颜色”以下十句,写年轻的洛阳女儿面对漫天飞舞的落花生出无限感慨。洛阳女儿所感伤的,实际上是由大自然的变化而联想到美的短暂和人的生命的有限。“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表现的是因为春光的流逝而感叹红颜易老、生命无常的心理。“松柏摧为薪”句,出自《古诗十九首·去者日以疏》:“古墓犁为田,松柏摧为薪。”“桑田变成海”,指陆地变成海洋,典出《神仙传·麻姑》:“麻姑自说云,接待以来,已见东海三为桑田。”这两句运用比喻,形象地表现世事变化很大。“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则揭示人生易逝、宇宙永恒的客观规律。“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两句,以优美、流畅、工整的对句集中地表现青春易老世事无常的感叹,富于诗的意境,且具有哲理性,历来广为传诵。
“寄言全盛红颜子”以下十句,概括叙述白头翁一生的经历。白头老翁曾是一个美貌少年,从前他也常和公子王孙一起,在树下花前歌舞游乐。“光禄池台文锦绣”两句,以历史上权臣贵戚的豪华奢侈,表现白头翁曾经历过的一段富贵生活。然而,一旦生病衰老,就无人理睬,三春行乐只好让给别人了。这一段通过描写白头翁从红颜到老病、从游乐到孤苦的生活,不仅表示了诗人对青春红颜、清歌妙舞的眷恋、向往,对垂老白头翁的怜悯、同情,同时进一步抒发了对美的短暂和生命的有限的感慨,从而增强了诗歌的艺术感染力和哲理性。
结尾四句点明主旨,收束全诗。“宛转蛾眉能几时?须臾鹤发乱如丝”两句感叹美貌的少女转眼之间将化作白发的老妇,惋惜青春难驻。“但看古来歌舞地,唯有黄昏鸟雀悲”两句,一切都如同过眼云烟,迅速消失了!往日繁华热闹的游乐场所,如今只有几只离群的鸟雀在清冷的暮蔼中发出几声凄苦的悲鸣。末句的最后一个“悲”字,是此诗的基调。
诗的前半首化自东汉宋子侯的乐府歌辞《董娇娆》,但经过刘希夷的再创作,更为概括典型。作为前半的结语,“年年岁岁”二句是精警的名句,它比喻精当,语言精粹,令人警省。“年年岁岁”“岁岁年年”的颠倒重复,不仅排沓回荡,音韵优美,更在于强调了时光流逝的无情事实和听天由命的无奈情绪,真实动情。“花相似”、“人不同”的形象比喻,突出了花卉盛衰有时而人生青春不再的对比,耐人寻味。结合后半写白头老翁的遭遇,可以体会到,诗人不用“女子”和“春花”对比,而用泛指名词“人”和“花”对比,不仅是由于七言诗字数的限制,更由于要包括所有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可怜人,其中也包括了诗人自己。也许,因此产生了不少关于这诗的附会传说。如《大唐新语》《本事诗》所云:诗人自己也觉得这两句诗是一种不祥的预兆,即所谓“诗谶”,一年后,诗人果然被害,应了所谓“诗谶”的说法。这类无稽之谈的产生与流传,既反映人们爱惜诗人的才华,同情他的不幸,也表明这诗情调也过于伤感了。
此诗融会汉魏歌行、南朝近体及梁、陈宫体的艺术经验,而自成一种清丽婉转的风格。它还汲取乐府诗的叙事间发议论、古诗的以叙事方式抒情的手法,又能巧妙交织运用各种对比,发挥对偶、用典的长处,是这诗艺术上的突出成就。刘希夷生前似未成名,而在死后,孙季良编选《正声集》,“以刘希夷诗为集中之最,由是大为时人所称”(《大唐新语》)。可见他一生遭遇压抑,是他产生消极感伤情绪的思想根源。这诗浓厚的感伤情绪,反映了封建制度束缚戕害人才的事实。
参考资料:
1、 程千帆 等.唐诗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3:2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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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玉,翠凤宝钗垂簏簌,钿筐交胜金粟,越簌春水绿。
头上佩戴着香玉,钗上的凤坠低垂,花钿辉映金粟。身上的越簌长裙,轻舞着春水般的碧绿。
画堂照帘残烛,梦馀更漏促。谢娘无限心曲,晓屏山断续。
画堂残烛忽明忽暗照在帘幕里,梦醒时只听得更漏声声急。她那相思无限的愁绪,如晓光初映屏上山影,明了又暗,断了又续。
参考资料:
1、 崔黎民.花间集全译.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7:32香玉,翠凤宝钗垂簏(lù)簌(shù),钿筐交胜金粟,越罗春水绿。
香玉:泛指头上精美的首饰。金粟:桂花也称金粟,因花蕊如金粟点缀枝头,这里的金粟,是指妆饰品的形象如金粟状。交胜:彩胜在头上交错戴着。簏簌:下垂的穗子,流苏一类的妆饰物。越罗:古越国(苏杭一带)之地所产罗绸,轻薄美观。
画堂照帘残烛,梦馀更漏促。谢娘无限心曲,晓屏山断续。
谢娘:泛指美丽的少妇。又:六朝已有“谢娘”之称。。心曲:内心的深处,后来常指心中的委曲之事或难言之情。这里是伤心的意思。
参考资料:
1、 崔黎民.花间集全译.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7:32这首词写美女的情态。词一开始,用“香玉”两字来概括了女子通体的优美。玉是滑润的,却也是冰凉的,但他着一“香”字,不仅成了活色生香,而且更有了温润的质感。不止见其肤色之细腻如玉,亦且见肌肤之气息,中人如兰之香。有此体香,其温自不待言的了。古人喜欢用玉来形容女子。如王建的《宫中调笑》:“玉容憔悴三年。”再如杜牧的“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不仅人如玉,而且是香玉,唐玄宗的《好时光》中说:“莲脸嫩体红香。”这就使人感到了女子的肤色不仅洁白如玉,而且吹气如兰,甚至通体生香。如此的女子,虽不言其如何美,仅此“香玉”二字,便已足够是人间之至可宝贵的了,其人如玉。而词的第二、三两句进一步写她的身份。她头上的钗是用翡翠打磨而成的一只翠凤,翠凤的口中,还吊着一串耀眼的宝石,如流苏般沉沉地垂着。钿筐,是小簪子;交胜,是臂上的金环。这些装饰品上面都闪耀着金星。头上的首饰是华美的。第四句写她身上穿的衣服。那质地的高贵,是经过西子浣洗过的春水般的越罗。用春水来形容罗,不仅写出了颜色,而且还写出了飘拂的姿态,像碧波般的漾荡。这就将人更衬的如出尘的仙女、那宓水妃子。这些都写出她的身份是高贵的,这就恰如高明的电影导演那样,首先给观众看到的是这么一个服饰华丽的绝色女子的特写,使观众一开始就为她的艳色所惊异。人既如玉,而服饰又是这般的华丽,极言其美,也就是极言其才。她既是这般的美,读者便也极希望看到她将是如何幸福。
下片将镜头一下拉开,成了全景,使读者看到了她所居的卧室,是雕梁绘藻的画堂。自然室既如此,则与之相应的摆设也就不言而可知了。看来已是半夜了,因为蜡烛已经烧了很久;闪闪的余光在低垂的竹帘上跳动着。这一特写,首先给人的是一个不安定的空虚的感觉。
于是,读者就要用另一种怜惜的眼光,再看一下这个女子了。她如此盛装,却原来是那无限伤心的样子。而随着更漏滴残的声音,读者似乎也理解了她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她所守望的人。但却被这无情的更声惊醒了,好梦成空,原来只是一己的空想。是以她这才忡怔地呆着,两眼只盯着那有着山水画的屏风。读者随着她的眼光落在了屏风上,看到了曙色光临,因为屏风是曲折着摆在那里的。向阳的一面就被曙光照见了,而向阴的一面却还是黑的,因此上面画的山水,也就像若断若续的那样——读者从这痴呆的眼神中,感到了她的惆怅,是在想望着那山水之间的他。是的,一夜又过去了,连梦也做不完全。这就又透露了她已不知这样经历过多少次的伤心和失望了。望极之后,便会是失望。词人虽没有说,然而其势岂非已是摆在这里的了。
词人这样写她的装饰,不仅是美的需要,也是为了写出典型的人,写出了她华贵的身份,是在说明她的不幸,完全不在于自己,她岂非已是非常完美的了,而就在于他所望之人的薄幸。
写她如此孤寂,用“梦”来点明她思念之专,用“无限心曲”来写她思念之深,用暗示一夜又一夜来写她的忠贞,这就把一个守贞的贵妇人写活了。然而她所等得的,分明是无情的遗弃。词是华丽的,却深深地隐藏着无声的怨怼。会读的会读出如鲁迅先生说的:“我们听到呻吟,叹息,哭泣,哀求,无须吃惊。见了酷烈的沉默,就应该留心了;见有什么像毒蛇似的在尸林中蜿蜒,怨鬼似的在黑暗中奔驰,就更应该留心了:这在预告‘真的愤怒’将要到来。”(《华盖集·杂感》)温庭筠在这里写出的沉默和怨怼,很难说这不是即将崩溃的晚唐政治的写照。而不会读的、或者说满脑子封建意识的,就只会读出陈梁宫体,然而这确实是冤枉了温庭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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