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岩有石,状怪甚,取《离骚》《九歌》,名曰“山鬼”,因赋《摸鱼儿》,改今名。
问何年、此山来此?西风落日无语。看君似是羲皇上,直作太初名汝。溪上路,算只有、红尘不到今犹古。一杯谁举?举我醉呼君,崔嵬未起,山鸟覆杯去。
须记取:昨夜龙湫风雨,门前石浪掀舞。四更山鬼吹灯啸,惊倒世间儿女。依约处,还问我:清游杖履公良苦。神交心许。待万里携君,鞭笞鸾凤,诵我《远游》赋。
雨岩有石,状怪甚,取《离骚》《九歌》,名曰“山鬼”,因赋《摸鱼儿》,改今名。
雨岩有一巨大的石头,形状非常怪异,我借用楚辞中《离骚》《九歌》的意思,为它取名“山鬼”,并创作《摸鱼儿》词,调名改为现名《山鬼谣》。
问何年、此山来此?西风落日无语。看君似是羲皇上,直作太初名汝。溪上路,算只有、红尘不到今犹古。一杯谁举?举我醉呼君,崔嵬未起,山鸟覆杯去。
问哪一年这个怪石飞来?西风落日中的怪石默然不答。巨石可能是羲皇以前形成的,就以“太初”称呼你罢。巨石环境偏僻,人迹罕至,今日还像古时一样。醉中举杯呼叫雨岩,雨岩未动,山鸟却把酒杯踩倒飞去了。
须记取:昨夜龙湫风雨,门前石浪掀舞。四更山鬼吹灯啸,惊倒世间儿女。依约处,还问我:清游杖履公良苦。神交心许。待万里携君,鞭笞鸾凤,诵我《远游》赋。
昨夜风雨之中,巨石忽然起舞,在四更天的时候吹灭灯光大声呼啸,把人们都吓坏了。在巨石起舞呼啸的场景里,隐隐约约听到巨石山鬼对我说:您整天拄杖游览也是够辛苦了。既然我们成了知己朋友,我们就共同乘上鸾鸟和凤凰驾的车,吟诵着《远游》赋去漫游罢。
参考资料:
1、 谢永芳.辛弃疾诗词全集汇校汇注汇评.武汉:崇文书局,2016:230-2312、 谢俊华.辛弃疾全词详注(上册).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2016:264-2653、 刘乃昌 编选.辛弃疾集.南京:凤凰出版社,2014:56-58雨岩有石,状怪甚,取《离骚》《九歌》,名曰“山鬼”,因赋《摸鱼儿》,改今名。
山鬼谣:词牌名,即“摸鱼儿”。双调一百十六字,上片六仄韵,下片七仄韵。《离骚》《九歌》:屈原作品。《九歌》凡十一篇,其中第九篇《山鬼》,描写一位山中女神。
问何年、此山来此?西风落日无语。看君似是羲(xī)皇上,直作太初名汝(rǔ)。溪上路,算只有、红尘不到今犹古。一杯谁举?举我醉呼君,崔嵬(wéi)未起,山鸟覆(fù)杯去。
“看君”两句:谓怪石似羲皇上人,就以“太初”称之。羲皇上,即羲皇上人,伏羲氏以前的人。陶渊明曾自称羲皇上人。此言怪石来历久远,纯朴天然。君,指怪石。名汝:以此称你。“溪上”两句:怪石地处僻远,红尘不到,所以拙朴风貌,古今不变。“一杯”四句:举杯邀石,怪石未动,山鸟却翻杯而去。谁举:为(向)谁而举。崔嵬:高大耸立貌,代指怪石。覆杯:打翻了酒杯。
须记取:昨夜龙湫(qiū)风雨,门前石浪掀舞。四更山鬼吹灯啸,惊倒世间儿女。依约处,还问我:清游杖履(jù)公良苦。神交心许。待万里携君,鞭笞(chī)鸾(luán)凤,诵我《远游》赋。
“须记”三句:人们记得昨晚潭边风雨大作,而怪石却乘翻飞起舞。龙湫,龙潭。作者《水龙吟·题雨岩》词赋雨岩飞泉说:“又说春雷鼻息,是卧龙弯环如许。”石浪,指巨大的怪石。词尾作者自注:“石浪,庵外巨石也,长三十馀丈。”“四更”两句:山鬼深夜呼啸而至,吹灯灭火,使人胆颤心惊。山鬼吹灯,化用杜甫《山馆》诗意:“山鬼吹灯灭,厨人语夜阑。”依约处:依稀恍惚间。杖屦:出游登山所用的手仗和麻鞋。良苦:非常辛苦。“神交”四句:以怪石为契友,拟携石乘鸾驾凤作万里远游。神交心许,精神相交,心意互许。鞭笞鸾凤,鞭策鸾凤,即指乘鸾驾凤,遨游太空。《远游》,《楚辞》中的篇名,或谓屈原所作,这里代指辛弃疾的词作。
参考资料:
1、 谢永芳.辛弃疾诗词全集汇校汇注汇评.武汉:崇文书局,2016:230-2312、 谢俊华.辛弃疾全词详注(上册).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2016:264-2653、 刘乃昌 编选.辛弃疾集.南京:凤凰出版社,2014:56-58雨岩有石,状怪甚,取《离骚》《九歌》,名曰“山鬼”,因赋《摸鱼儿》,改今名。
问何年、此山来此?西风落日无语。看君似是羲皇上,直作太初名汝。溪上路,算只有、红尘不到今犹古。一杯谁举?举我醉呼君,崔嵬未起,山鸟覆杯去。
须记取:昨夜龙湫风雨,门前石浪掀舞。四更山鬼吹灯啸,惊倒世间儿女。依约处,还问我:清游杖履公良苦。神交心许。待万里携君,鞭笞鸾凤,诵我《远游》赋。
辛弃疾的山水词与前代山水诗不同,不仅是单纯地摹拟自然,更重要的是富于想象,赋予大自然以人格,同时又兼有磅礴的气势。此词就是这样。据词序,《山鬼谣》之名是取屈原《离骚》《九歌》之意。《山鬼》,一曲人神恋歌,词人借以咏雨岩怪石。词写得诡异奇特,与石之“怪甚”十分相称。
上片头二句“问何年,此山来此?”著一“来”字便把偌大一座博山拟人化了。从历史长河中来看,这座山当有形成的日期,但在科学知识不发达的古代,没有人能解答这个问题。提问的对象,并不确指,又巧妙地以“西风落日无语”作答,使渺茫的太古融入了瑟瑟西风、奄奄落日之中,竟不可得一究诘之所。既渲染了冷峻阴森的气氛,又引起日落后神秘可怖的悬想。究诘既无所得,所以紧接着便以猜度之词说:“看君似是羲皇上,直作太初名汝”。《白虎通义》:“三皇者,何谓也?谓伏羲、神农、燧人也。”传说伏羲始画八卦,造书契,揭开了人类文明史的第一页。《列子·天瑞》:“太初者,气之始也”;《周易》“易有太极”疏云:“天地未分之前,元气混而为一,即是太初。”说这怪石早于伏羲,实际上便把近在眼前的怪石写得超越千古,无与伦比。这是从纵的方面来写的。“溪上路,算只有,红尘不到今犹古”,则是从眼前的景物照应远古写的。空山无人,溪水清澈,缘溪而行,一尘不染。人间虽然经历了沧桑,但这儿依然“红尘不到”,只此才与太古相似。既突出了雨岩环境的无比幽静,又透露了词人对纷扰、龌龊现实的厌恶。词人独游雨岩的词作,大多抒发了知音难遇的感慨。空山独酌,孤寂可知,“一杯谁举”,与之相对者唯有此一块巨石。然而“崔嵬未起,山鸟覆杯去”,巨石不能与词人共饮,酒杯却又被山鸟打翻了。巨石不起,是无情之物体。而山鸟覆杯,可能是无心,也可能是有意,还或许是精灵所使。或真或幻把“山鬼”之灵从无写到有。由此可见,山鸟的插曲,正是人、物交感的契机。妙在写得空灵,犹如山鸟之去,无迹可寻。与之相对者唯有此一块巨石。
如果说上片写极静的意境,那么下片就写了极动的景象:龙潭风雨,足以惊人;长达三十馀丈的巨石,然被掀而舞,就更加骇人了。继之“四更山鬼吹灯啸”,不禁“惊倒世间儿女”。如此层层渲染,步步推进,直到“山鬼”出场,令人惊心动魄。词人对于雨岩之夜的描绘如此笔酣墨饱,显然是快意于这种景象。龙潭的风雨,石浪的掀舞,山鬼的呼啸,其势足以冲破如磐夜气,其力足以震撼浑浑噩噩的心灵。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惊倒世间儿女”也没有什么不好。在这里,词人长期被压抑被钳制的心声,突然爆发出最激越的声响。可知以怪石为知已,不仅在于它远古荒忽,阅尽沧桑,而且更在于它惊世绝俗,能使人在精神上受到震动。词人与之相通者,大概就在这里。他说:我以石为知已,石亦以我为知已。所以接着说“依约处,还问我:清游杖履公良苦。神交心许。”这个“苦”字语意双关,既是说登山涉水之劳,也是说内心之苦,知已难得,人间难求。既“神交心许”,便深合默契,难分难解,所以最后说“待万里携君,鞭苔鸾凤,诵我《远游》赋”,从横的空间展示了广阔的天地。韩愈《奉酬卢给事云夫四兄曲江荷花行见寄并呈上钱七兄阁老张十八助教》诗云:“上界真人足官府,岂如散仙鞭笞鸾凤终日相追陪。”词人要携带“山鬼”,驾驭鸾凤,云游万里了。词人在这里说“诵我《远游》赋”,主要是表明他追求屈原伟大的爱国主义精神。“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离骚》)屈原内心的苦闷是与追求理想的渴望交织在一起的,辛词的用意亦在于此。
这首词把写景合咏物揉合在一起来抒情言态。由于寓意深刻,感情炽热,形象生动,渗透着对国家兴亡和作者本人身世的感慨,所以有一种扣人心弦的艺术魅力。元人刘敏中曾写过一首《沁园春·号太初石为苍然》,显然摹仿此词。这说明《山鬼谣》一词,对后世也是有一定影响的。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1520-1522嫖姚立大勋,万里绝妖氛。
将军剽悍勇猛立奇功,横扫千军,涤荡万里,威名远扬。
马放降来地,雕闲战后云。
如今边地,马群自由放牧于曾经的战场之上;大雕悠闲自在,盘旋于战后平静的云海。
月侵孤垒没,烧彻远芜分。
月光悄然洒落,孤垒沐浴在明净澄澈的清辉之中;战争的野火早已将杂草烧尽,极眼望去,远处的平芜也历历分明。
不惯为边客,宵笳懒欲闻。
只是我这出家之人,不习惯边塞生活,夜晚笳声凄切,不忍多听。
参考资料:
1、 廖养正编著;释一诚审定.中国历代名僧诗选 上卷:中国书籍出版社,2015.05:第190-191页2、 陶文鹏主编.宋诗精华: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01:第65页嫖(piáo)姚立大勋,万里绝妖氛。
塞上:边界之上,指军事要地。王太尉:名不详。太尉:宋三公之一,为武臣阶官之首。亦可泛指武将,用作尊称。嫖姚:轻捷强健的样子。大勋:伟大的功劳。妖氛:本意为妖气,诗中指外敌入侵所制造出来的战争气氛。
马放降来地,雕闲战后云。
降来地:因敌国投降而收复回来的国土。雕:猛禽名,似鹰而大,黑褐色。
月侵孤垒(lěi)没,烧彻远芜分。
战后云:战争结束后和平而晴朗的天空。垒:战垒,指军营墙壁或防守工事。烧:野火。芜:乱草。
不惯为边客,宵笳(jiā)懒欲闻。
边客:指北方边远之地的旅客。宵笳:夜间吹笳。笳:古管乐器名。汉时流行于西域一带少数民族间,初卷芦叶吹之,与乐器相和,后以竹为之。魏晋以后,以笳笛为庆典或仪仗之乐。
参考资料:
1、 廖养正编著;释一诚审定.中国历代名僧诗选 上卷:中国书籍出版社,2015.05:第190-191页2、 陶文鹏主编.宋诗精华: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6.01:第65页诗人在首联中将王太尉比作为国消除边患的霍去病,赞扬他功勋卓著,扫除了笼罩全国的战争阴云;中间两联写大捷之后战场的和平景象;尾联表达了诗人祈求和平的愿望。全诗气势不凡,是禅僧诗中难得的佳品。
首句“嫖姚立大功”,诗人用的是西汉时代名将霍去病的典故。霍去病曾任嫖姚校尉,领兵大败匈奴。这里用霍去病来比喻王太尉,着眼点正在于他们克敌致胜的共同点上,读者可以深刻地感受到其功甚大、其志甚伟的豪情。“万里绝妖氛”一句,写出了敌人被肃清后天地清明之貌,具有爽朗刚健的气质。
首联概述了大捷之后,中间两联笔势一转,进而描写战后的战场景观。“马放降来地,雕闲战后云”,充满了一种平静悠闲的意趣,这是和诗人观照战争的视角有关的。宋辽之间的战争,辽国往往是进攻方,宋往往处在防御的态势。当有效抵御了敌人的攻击并打败敌人之后,宋人感到的是一种成功之后的轻松之感,所以在诗人的笔下,马群是自由放牧于和平宁静的战场之上,空中的猛禽雕鹗也轻松地盘旋在战后的天空云彩之间。
“月侵孤垒没,烧彻远芜分”,又使整诗染上了一丝冷寂的色彩。只见月色如水,整个战场都沉浸在它的银光之下,那孤零零的战垒似乎也看不见了,战争的野火早已将杂草烧尽,极眼望去,远处的平芜也历历分明。
这种意绪,在尾联进一步加深。诗人毕竟是一位僧人,他不是军人,所以“不惯为边客”,而那惹来满地霜迹的寒笳的声音,也是诗人所不惯听闻的。从颈联开始的诗歌情感上的转换,与诗人的僧人身份有关:当最初的狂喜过去之后,诗人的情绪又归于静寂一路。他仿佛一位出世世的僧人,偶然将情感伸触到世间,在经历了欣喜之情后,又重新回到了那精神上的世外桃源。
这首诗歌颂王太尉粉碎侵略、保卫边疆的丰功伟绩。写战争而不直接描写故事,但又让读者体味到战争,可谓匠心独运。诗的起笔豪壮,别具一格,景色描写境界阔大,气韵沉雄,在诗中巧妙地点出自己的身份又藏而不露,足见诗人的功力。
参考资料:
1、 乐云主编.唐宋诗鉴赏全典:崇文书局,2011.11:第677-678页门外子规啼未休,山村落日梦悠悠。
门外子规鸟叫个不停,日落时分山村中仍旧幽梦不断。
故园便是无兵马,犹有归时一段愁。
即便故园没有战火,但国土沦丧,南北分裂,已是亡国奴的我就是能回故乡也是颇为犯愁的事。
门外子规啼(tí)未休,山村落日梦悠悠。
子规:杜鹃鸟的别名。传说为 蜀 帝 杜宇 的魂魄所化。常夜鸣,声音凄切,故借以抒悲苦哀怨之情。
故园便是无兵马,犹有归时一段愁。
故园:旧家园;故乡。兵马:士兵和军马,借指战争,战事。
这首诗中有寄托、感慨、讽喻之意,有伤离感乱之情,同时对于现实表现了强烈的不满。
此诗先是描写了门外子规鸟叫个不停,让人真切的感受到诗人强烈的故乡之思,然后又通过日落时分山村中那幽梦不断的场景的描写,暗示诗人被深重的痛苦所困扰。既然只是因为思念故土,而惆怅失意,当然要解除这一烦恼的最好方式是能回一次故乡。但摆在诗人面前的现实是:即便故园没有战火,但国土沦丧,南北分裂,已是亡国奴的诗人就是能回故乡也是颇为犯愁的事。送友归京,触景生情,心生忧国之愁。
诗中“子规”意象的含义:思念故土,有家难归的悲伤。杜鹃鸟,俗称布谷,又名子规、杜宇、子鹃。传说为蜀帝杜宇的魂魄所化。常夜鸣,声音凄切,故借以抒悲苦哀怨之情。古诗中常出现“子规”这个意象。如“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李白《蜀道难》),“杜鹃啼血猿哀鸣”(白居易《琵琶行》),“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秦观《踏莎行·郴州旅舍》),“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李白《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
诗中“故园便是无兵马”与“犹有归时一段愁”两句看似矛盾,其实并不矛盾。这两句的意思是:即使家乡已无兵马战乱,但归家之路仍愁绪万千。愁是因为战争。诗人这两句看似矛盾的话,突出了诗人对战争留下的悲痛及现实的不满,表达了一种思念故土,有家难归的悲伤之情。
参考资料:
1、 2010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江西卷·语文试题及答案一片风流,今夕与谁同乐。月台花馆,慨尘埃漠漠。豪华荡尽,只有青山如洛。钱塘依旧,潮生潮落。
眼前景象繁华依旧,谁能与我共享欢乐呢?月下花丛掩映,楼台林立,只是已蒙上漫漫尘埃。昔日繁华消逝,只有青山如常。钱塘江仍像从前潮起潮落,尘世的兴盛衰亡仿似与它无关。
万点灯光,羞照舞钿歌箔。玉梅消瘦,恨东皇命薄。昭君泪流,手捻琵琶弦索。离愁聊寄,画楼哀角。
往日烛光烁烁、亮如白昼,一片歌舞升平,现今都已不再。梅花凋谢,春光难以长久。国家即将陷落,后宫嫔妃只怨命运多舛。满腔愁怨无处说,只能寄托在那幽咽的号角声中。
参考资料:
1、 古诗文网经典传承志愿小组.白马非马译注一片风流,今夕与谁同乐。月台花馆,慨尘同漠(mò)漠。豪华荡尽,只有青山如洛。钱塘依旧,潮生潮落。
漠漠:密布貌;布列貌。豪华:指元宵节的繁华已逝喻指宋朝昔日的整个太平景象已荡然无存。
万点灯光,羞照舞钿(diàn)歌箔(bó)。玉梅消瘦,恨东皇命薄。昭君泪流,手捻(niǎn)琵琶弦索。离愁聊寄,画楼哀角。
东皇:指春神。弦索:指乐器上的弦,泛指弦乐器,这里即指琵琶。
参考资料:
1、 古诗文网经典传承志愿小组.白马非马译注“一片风流,今夕与谁同乐?”眼前依然一派繁华景象,但跟谁一起分享呢?元兵指日南下,大兵压境,人心惶惶,苦中作乐,苦何以堪?“月台”二句,描述在月光下,花丛中,台馆依旧林立,但已弥漫敌骑的漫漫的尘埃。“豪华”二句,谓昔日繁华尽逝,只有青山如旧。“钱塘”两句,谓钱塘江潮涨潮落仍象从前,似怨江潮无情,不解人间兴衰,
“万点灯光”,几句,笔锋一转,由室外之景转写室内。分别从灯光、玉梅、昭君三层落笔。元宵节又称灯节,往日火树银花,灯光锦簇。“羞”字用得好,谓“灯光”也以神州陆沉而权贵们仍沉溺歌舞为羞。“灯光”反衬亡国人的视角和心境。感觉“羞”的不是物,而是人,即作为观照者的词人自己。珠光宝气与万点灯火交相辉映,愈丽愈“羞”,良辰美景,风光不在。
“玉梅”两句,梅花凋残,春光不久。暗寓宋朝后妃当此国运将终之时,命运坎坷,怨恨至极。“昭君”两句,应当系喻指宫嫔。从后妃(玉梅)到宫嫔(昭君),都有末日将至之感。
“离愁卿寄,画楼哀角”则总括后妃、宫嫔,也包括作者自己。腹有满腔离宫之愁,只能寄托在戍楼传来的号角声中以“画”修饰戍楼,用华辞反衬;以“哀”形容角声,相反相成。幽咽角声,恰如为宋王朝奏起了挽歌。元宵佳节而以“哀角”作结,是伤心人的心声。
万水归阴,故潮信盈虚因月。偏只到、凉秋半破,斗成双绝。有物指磨金镜净,何人拏攫银河决?想子胥今夜见嫦娥,沉冤雪。
滔滔江河归大海,而海水的潮涨潮落,皆与月亮的圆缺有关。偏偏只等到,过了半个秋天的时候,拼成明亮的圆月和壮观的潮水。这时,月亮好像经过什么人把表面重新揩磨以后,越发显得明亮澄圆。江潮到来就像银河被人挖开了一个决口那样,奔腾而下,想起冤死的伍子胥便看看月宫中的嫦娥。
光直下,蛟龙穴;声直上,蟾蜍窟。对望中天地,洞然如刷。激气已能驱粉黛,举杯便可吞吴越。待明朝说似与儿曹,心应折!
月光普泻,直照海底的蛟龙窟穴。潮声直展蟾蜍藏身的月官。月夜太空素光皓洁,而浩瀚海面又白浪如雪,广阔天地间洁净澄澈,犹如用刷子刷洗了一般。一腔激气直冲云霄,似乎能驱走月中的粉黛。他举杯酌酒,似乎一口气就能吞下吴越两国。若是明日把我今夜观潮所见之奇景与所生之豪情说与儿辈听听,那他们也会为之心胆惊裂啊!
参考资料:
1、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唐宋词选: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403-4042、 李晓丽.国人必读宋词手册: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12:3043、 江天.中国才子文化集成(二)唐诗宋词:新世界出版社,1998:809-810万水归阴,故潮(cháo)信盈虚因月。偏只到、凉秋半破,斗成双绝。有物指磨金镜净,何人拏(ná)攫(jué)银河决?想子胥(xū)今夜见嫦娥,沉冤雪。
阴:指低凹处。潮信:即潮。因其来时有定时,故称“潮信”。半破:指半轮月亮。斗成:拼成。双绝:指圆月和潮水。金镜:比喻月亮。拏攫:夺取。擎同拿。子胥:伍子胥,春秋时吴国大夫。沉冤:久未昭雪的冤屈,指吴王夫差不听伍子胥劝谏而赐其宝剑,令其自刎。
光直下,蛟(jiāo)龙穴;声直上,蟾(chán)蜍(chú)窟(kū)。对望中天地,洞然如刷。激气已能驱粉黛(dài),举杯便可吞吴越。待明朝说似与儿曹,心应折!
蛟龙穴:传说水底有蛟龙居住的宫殿,即龙宫。声直上:指潮水的涛声。蟾蜍窟:即月宫。古代传说月中有蟾蜍,蟾蜍即蛤蟆。洞然:洁净的样子。刷:刷去污垢。粉黛:粉敷面而助白,黛画启而增黑,都是妇女使用的妆饰品。说似:讲论。儿曹:儿辈。心折:中心摧伤,即憾动了心灵。
参考资料:
1、 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唐宋词选: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403-4042、 李晓丽.国人必读宋词手册: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12:3043、 江天.中国才子文化集成(二)唐诗宋词:新世界出版社,1998:809-810史达祖本来是一位“婉约派”的词人。前人之所以盛赞他,主要是因为他具有那种婉丽细腻的词风。其实,他的词风并不局限于“婉约”一路。像这首词,就抒发了他胸中不常被人看见的豪气激情,在风格上也显得沉郁顿挫、激昂慷慨,语句铿锵,意境深沉,运笔稳健,充满了激荡今古的豪气。这就可以大大帮助读者加深对其人、其词的全面了解。
中秋海潮,是大自然的壮观景象。早在北宋,苏轼就写过《八月十五看潮五绝》,其首绝曰:“定知玉兔十分圆,已作霜风九月寒。寄语重门休上钥,夜潮留向月中看”。南宋辛弃疾也写过《摸鱼儿·观潮上叶丞相》等上乘之作。史达祖这首题为“中秋夜潮”的《满江红》,在某种程度上看,就正是继承苏、辛“豪放”词风之作,它写出了夜潮的浩荡气势,写出了皓洁的中秋月色,更借此而抒发了自己胸中的一股激情,令人读后产生如闻钱塘潮声击荡于耳的感觉。
因为是写“中秋夜潮”,所以全词就紧扣海潮和明月来写。开头两句“万水归阴,故潮信盈虚因月”,即分别交待了潮与月两个方面,意谓:水归属于“阴”,而月为“太阴之精”,因此潮信的盈虚——潮涨潮落,皆与月亮的圆缺有关。这里所用的“归”和“盈虚”两组动词,就为下文的描写江潮夜涨,蓄贮了巨大的“势能”。大江东去,这其中本就蓄积了许多的“力量”。此时,在月球的引力下,它又要返身过来,提起它全身的气力向钱塘江中扑涌而去,这是非常壮观惊险的。故而在分头交待过潮与月之后,接着就把它们合起来写:“偏只到,凉秋虚破,斗成双绝”。只有逢到每年的中秋(即“凉秋虚破”时),那十分的满月与“连山喷雪”而来的“八月潮”(李白《横江词》:“浙江八月何如此?涛似连山喷雪来”),才拼合成了堪称天地壮观的“双绝”奇景。它们“壮”、“奇”之所在,以下两句即分写之:“有物揩磨金镜净”是写月亮,它似经过什么人把它重加揩磨以后那样,越发显得明亮澄圆:“何人拏攫银河决”是写江潮,它就像银河被人挖开了一个缺口那样,奔腾而下。对于后者,不妨引一节南宋人周密描绘浙江(即钱塘江)潮的文字来与之参读,以加强感性认识。《武林旧事》卷三《观潮》条里写道:“浙江之潮,天下之伟观也。自既望以至十八日为最盛。方其远出海门,仅如银线;既而渐近,则玉城雪岭,际天而来。大声如雷霆,震撼激射,吞天沃日,势极雄豪。”至于前者(中秋之月),则前人描写多矣,无须赘引。总之,眼观明月,耳听江潮,此时此地,怎能不引起惊叹亢奋之情?但由于观潮者的身世际遇和具体心境不同,所以同是面对这天下“双绝”,其联想和感触亦自不同。比如宋初的潘阆,他写自己观潮后的心情是“别来几向梦中看,梦觉尚心寒”(《酒泉子》),主要言其惊心动魄之感;苏轼则在观潮之后,“笑看潮来潮去,了生涯”(《南歌子》),似乎悟得了人生如“潮中之沙”(“寓身化世一尘沙”)的哲理;而辛弃疾则说:“滔天力倦知何事?白马素车东去。堪恨处,人道是、子胥冤愤终千古”(《摸鱼儿》),在他看来,那滔天而来的白浪,正是伍子胥的幽灵驾着素车白马而来。但是史达祖此词,却表达了另一种想象与心情:“想子胥今夜见嫦娥,沉冤雪。”这里的一个着眼点在于“雪”字:月光是雪白晶莹的,白浪也是雪山似地喷涌而来,这正象征着伍子胥的“沉冤”已经洗雪干净。张孝祥《念奴娇·过洞庭》写时近中秋、月夜泛湖的情景道:“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又云:“孤光自照,肝胆皆冰雪。”这实际是写他“通体透明”、“肝胆冰雪”的高洁人品。史词的“子胥见嫦娥”则意在借白浪皓月的景象来表达伍子胥那一片纯洁无垢的心迹,也借此而为伍子胥一类忠君爱国而蒙受冤枉的豪杰平反昭雪。这表明:史氏虽身为“堂吏”,胸中亦自有其政治上的是非爱憎,以及对于国事的关注之情。
下阕继续紧扣江潮与明月来写。“光直下,蛟龙穴”是写月,兼顾海:月光普泻,直照海底的蛟龙窟穴:“声直上,蟾蜍窟”是写潮,兼及月:潮声直震蟾蜍藏身的月宫。两个“直”字极有气势,极有力度,充分显示了中秋夜月与中秋夜潮的伟观奇景。“对望中天地,洞然如刷”,则合两者写之:天是洁净的天,月光皓洁,“地”是洁净的“地”,白浪喷雪;上下之间,一派“洞然如刷”,即张孝祥所谓“表里俱澄澈”的晶莹世界。对此,词人的心又一次为之而激动万分、“激气已能驱粉黛,举杯便可吞吴越。待明朝说似与儿曹,心应折!”这前两句,正好符合了现今所谓的“移情”之说。——按照这种“移情论”,在创作过程中,物我双方是可以互相影响、互相渗透的。比如,把“我”的情感移注到“物”中,就会出现象杜甫《春望》“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之类的诗句;而“物”的形相、精神也同样会影响到诗人的心态、心绪,如人见松而生高风亮节之感,见梅而生超尘脱俗之思,见菊而生傲霜斗寒之情。史词明谓“激气已能”、“举杯便可”,这后两个词组就清楚地表达了他的这种激气豪情,正是在“光直下”、“声直上”的伟奇景色下诱发和激增起来的。——当然,这也与他本身含有这种激气豪情的内在条件有关。在外物的感召之下,一腔激情直冲云霄,似乎能驱走月中的粉黛(美人);这股激情又使他举杯酌酒,似乎一口能吞下吴越两国。这两句自是“壮词”。一则表现了此时此地作者心胸的开阔和心情的激昂;另一则——如果细加玩味的话,也不无包含有对于吴王夫差、越王勾践这些或者昏庸、或者狡狯的君王,以及那当作“美人计”诱饵的西施的憎恶与谴责,因为正是他们共同谋杀了伍子胥。所以这两句虽是写自己的激气与豪情,但仍是暗扣“月”(粉黛即月中仙女)、“潮”(吴越之争酿出子胥作涛的故事)两方面来展开词情的,因此,并不能视为走题。末两句则“总结”上文,词人说:若是明朝把我今夜观潮所见之奇景与所生之豪情说与你辈(“儿曹”含有轻视之意)去听,那不使你们为之心胆惊裂才怪呢!词情至此,达到高潮,也同时戛然中止,如觉有激荡难遏的宏响嗡嗡回旋于耳畔。
参考资料:
1、 唐圭璋 等.唐宋词鉴赏辞典(南宋·辽·金):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1837-18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