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出自宋代秦观的《鹊桥仙·纤云弄巧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纤薄的云彩在天空中变幻多端,天上的流星传递着相思的愁怨,遥远无垠的银河今夜我悄悄渡过。在秋风白露的七夕相会,就胜过尘世间那些长相厮守却貌合神离的夫妻。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缱绻的柔情像流水般绵绵不断,重逢的约会如梦影般缥缈虚幻,分别之时不忍去看那鹊桥路。只要两情至死不渝,又何必贪求卿卿我我的朝欢暮乐呢。

参考资料:

1、 石海光.秦观词全集汇校汇注汇评.武汉:崇文书局,2015:38-402、 罗立刚.玉楼明月长相忆:婉约词.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7:131-1323、 凌枫 等 注析.宋词三百首.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123-124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tiáo)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纤云:轻盈的云彩。弄巧:指云彩在空中幻化成各种巧妙的花样。飞星:流星。一说指牵牛、织女二星。银汉:银河。迢迢:遥远的样子。暗度:悄悄渡过。金风玉露:指秋风白露。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忍顾:怎忍回视。朝朝暮暮:指朝夕相聚。语出宋玉《高唐赋》。

参考资料:

1、 石海光.秦观词全集汇校汇注汇评.武汉:崇文书局,2015:38-402、 罗立刚.玉楼明月长相忆:婉约词.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7:131-1323、 凌枫 等 注析.宋词三百首.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123-124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借牛郎织女的故事,以超人间的方式表现人间的悲欢离合,古已有之,如《古诗十九首·迢迢牵牛星》,曹丕的《燕歌行》,李商隐的《辛未七夕》等等。宋代的欧阳修、张先、柳永、苏轼等人也曾吟咏这一题材,虽然遣辞造句各异,却都因袭了“欢娱苦短”的传统主题,格调哀婉、凄楚。相形之下,秦观此词堪称独出机杼,立意高远。

  这是一首咏七夕的节序词,起句展示七夕独有的抒情氛围,“巧”与“恨”,则将七夕人间“乞巧”的主题及“牛郎、织女”故事的悲剧性特征点明,练达而凄美。借牛郎织女悲欢离合的故事,歌颂坚贞诚挚的爱情。结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最有境界,这两句既指牛郎、织女的爱情模式的特点,又表述了作者的爱情观,是高度凝练的名言佳句。这首词因而也就具有了跨时代、跨国度的审美价值和艺术品位。 此词熔写景、抒情与议论于一炉,叙写牵牛、织女二星相爱的神话故事,赋予这对仙侣浓郁的人情味,讴歌了真挚、细腻、纯洁、坚贞的爱情。词中明写天上双星,暗写人间情侣;其抒情,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倍增其哀乐,读来荡气回肠,感人肺腑。

  词一开始即写“纤云弄巧”,轻柔多姿的云彩,变化出许多优美巧妙的图案,显示出织女的手艺何其精巧绝伦。可是,这样美好的人儿,却不能与自己心爱的人共同过美好的生活。“飞星传恨”,那些闪亮的星星仿佛都传递着他们的离愁别恨,正飞驰长空。

  关于银河,《古诗十九首》云:“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盈盈一水间,近咫尺,似乎连对方的神情语态都宛然目。这里,秦观却写道:”银汉迢迢暗渡“,以”迢迢“二字形容银河的辽阔,牛女相距之遥远。这样一改,感情深沉了,突出了相思之苦。迢迢银河水,把两个相爱的人隔开,相见多么不容易!”暗渡“二字既点”七夕“题意,同时紧扣一个”恨“字,他们踽踽宵行,千里迢迢来相会。

  接下来词人宕开笔墨,以富有感情色彩的议论赞叹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一对久别的情侣金风玉露之夜,碧落银河之畔相会了,这美好的一刻,就抵得上人间千遍万遍的相会。词人热情歌颂了一种理想的圣洁而永恒的爱情。“金风玉露”用李商隐《辛未七夕》诗:“恐是仙家好别离,故教迢递作佳期。由来碧落银河畔,可要金风玉露时。”用以描写七夕相会的时节风光,同时还另有深意,词人把这次珍贵的相会,映衬于金风玉露、冰清玉洁的背景之下,显示出这种爱情的高尚纯洁和超凡脱俗。

  “柔情似水”,那两情相会的情意啊,就象悠悠无声的流水,是那样的温柔缠绵。“柔情似水”,“似水”照应“银汉迢迢”,即景设喻,十分自然。一夕佳期竟然象梦幻一般倏然而逝,才相见又分离,怎不令人心碎!“佳期如梦”,除言相会时间之短,还写出爱侣相会时的复杂心情。“忍顾鹊桥归路”,转写分离,刚刚借以相会的鹊桥,转瞬间又成了和爱人分别的归路。不说不忍离去,却说怎忍看鹊桥归路,婉转语意中,含有无限惜别之情,含有无限辛酸眼泪。回顾佳期幽会,疑真疑假,似梦似幻,及至鹊桥言别,恋恋之情,已至于极。词笔至此忽又空际转身,爆发出高亢的音响:“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秦观这两句词揭示了爱情的真谛:爱情要经得起长久分离的考验,只要能彼此真诚相爱,即使终年天各一方,也比朝夕相伴的庸俗情趣可贵得多。这两句感情色彩很浓的议论,成为爱情颂歌当中的千古绝唱。它们与上片的议论遥相呼应,这样上、下片同样结构,叙事和议论相间,从而形成全篇连绵起伏的情致。这种正确的恋爱观,这种高尚的精神境界,远远超过了古代同类作品,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这首词的议论,自由流畅,通俗易懂,却又显得婉约蕴藉,余味无穷。作者将画龙点睛的议论与散文句法与优美的形象、深沉的情感结合起来,起伏跌宕地讴歌了人间美好的爱情,取得了极好的艺术效果。

参考资料:

1、 周汝昌 等 .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卷)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8年4月版 :第836-837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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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文及注释

译文
纤薄的云彩在天空中变幻多端,天上的流星传递着相思的愁怨,遥远无垠的银河今夜我悄悄渡过。在秋风白露的七夕相会,就胜过尘世间那些长相厮守却貌合神离的夫妻。
缱绻的柔情像流水般绵绵不断,重逢的约会如梦影般缥缈虚幻,分别之时不忍去看那鹊桥路。只要两情至死不渝,又何必贪求卿卿我我朝欢暮乐呢。

注释
纤云:轻盈的云彩。弄巧:指云彩在空中幻化成各种巧妙的花样。
飞星:流星。一说指牵牛、织女二星。
银汉:银河。
迢迢:遥远的样子。
暗度:悄悄渡过。
金风玉露:指秋风白露。
忍顾:怎忍回视。
朝朝暮暮:指朝夕相聚。语出宋玉《高唐赋》。

参考资料:

1、 石海光.秦观词全集汇校汇注汇评.武汉:崇文书局,2015:38-402、 罗立刚.玉楼明月长相忆:婉约词.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7:131-1323、 凌枫 等 注析.宋词三百首.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5:123-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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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

  借牛郎织女的故事,以超人间的方式表现人间的悲欢离合古已有之,如《古诗十九首·迢迢牵牛星》,曹丕的《燕歌行》,李商隐的《辛未七夕》等等。宋代的欧阳修张先柳永苏轼等人也曾吟咏这一题材,虽然遣辞造句各异,却都因袭了“欢娱苦短”的传统主题,格调哀婉、凄楚。相形之下,秦观此词堪称独出机杼,立意高远。

  这是一首咏七夕的节序词,起句展示七夕独有的抒情氛围,“巧”与“恨”,则将七夕人间“乞巧”的主题及“牛郎、织女”故事的悲剧性特征点明,练达而凄美。借牛郎织女悲欢离合的故事,歌颂坚贞诚挚的爱情。结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最有境界,这两句既指牛郎、织女的爱情模式的特点,又表述了作者的爱情观,是高度凝练的名言佳句。这首词因而也就具有了跨时代、跨国度的审美价值和艺术品位。 此词熔写景、抒情与议论于一炉,叙写牵牛、织女二星相爱的神话故事,赋予这对仙侣浓郁的人情味,讴歌了真挚、细腻、纯洁、坚贞的爱情。词中明写天上双星,暗写人间情侣;其抒情,以乐景写哀,以哀景写乐,倍增其哀乐,读来荡气回肠感人肺腑

  词一开始即写“纤云弄巧”,轻柔多姿的云彩,变化出许多优美巧妙的图案,显示出织女的手艺何其精巧绝伦。可是,这样美好的人儿,却不能与自己心爱的人共同过美好的生活。“飞星传恨”,那些闪亮的星星仿佛都传递着他们的离愁别恨,正飞驰长空。

  关于银河,《古诗十九首》云:“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盈盈一水间,近咫尺,似乎连对方的神情语态都宛然目。这里,秦观却写道:”银汉迢迢暗渡“,以”迢迢“二字形容银河的辽阔,牛女相距之遥远。这样一改,感情深沉了,突出了相思之苦。迢迢银河水,把两个相爱的人隔开,相见多么不容易!”暗渡“二字既点”七夕“题意,同时紧扣一个”恨“字,他们踽踽宵行,千里迢迢来相会。

  接下来词人宕开笔墨,以富有感情色彩的议论赞叹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一对久别的情侣金风玉露之夜,碧落银河之畔相会了,这美好的一刻,就抵得上人间千遍万遍的相会。词人热情歌颂了一种理想的圣洁而永恒的爱情。“金风玉露”用李商隐《辛未七夕》诗:“恐是仙家好别离,故教迢递作佳期。由来碧落银河畔,可要金风玉露时。”用以描写七夕相会的时节风光,同时还另有深意,词人把这次珍贵的相会,映衬于金风玉露、冰清玉洁的背景之下,显示出这种爱情的高尚纯洁和超凡脱俗

  “柔情似水”,那两情相会的情意啊,就象悠悠无声的流水,是那样的温柔缠绵。“柔情似水”,“似水”照应“银汉迢迢”,即景设喻,十分自然。一夕佳期竟然象梦幻一般倏然而逝,才相见又分离,怎不令人心碎!“佳期如梦”,除言相会时间之短,还写出爱侣相会时的复杂心情。“忍顾鹊桥归路”,转写分离,刚刚借以相会的鹊桥,转瞬间又成了和爱人分别的归路。不说不忍离去,却说怎忍看鹊桥归路,婉转语意中,含有无限惜别之情,含有无限辛酸眼泪。回顾佳期幽会,疑真疑假,似梦似幻,及至鹊桥言别,恋恋之情,已至于极。词笔至此忽又空际转身,爆发出高亢的音响:“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秦观这两句词揭示了爱情的真谛:爱情要经得起长久分离的考验,只要能彼此真诚相爱,即使终年天各一方,也比朝夕相伴的庸俗情趣可贵得多。这两句感情色彩很浓的议论,成为爱情颂歌当中的千古绝唱。它们与上片的议论遥相呼应,这样上、下片同样结构,叙事和议论相间,从而形成全篇连绵起伏的情致。这种正确的恋爱观,这种高尚的精神境界,远远超过了古代同类作品,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这首词的议论,自由流畅,通俗易懂,却又显得婉约蕴藉,余味无穷。作者将画龙点睛的议论与散文句法与优美的形象、深沉的情感结合起来,起伏跌宕地讴歌了人间美好的爱情,取得了极好的艺术效果。

参考资料:

1、 周汝昌 等 .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卷) .上海 :上海辞书出版社 ,1988年4月版 :第836-837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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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作背景

  关于此词的创作背景,扬州大学教授刘勇刚认为,此词是秦观为寄情长沙义倡而作,写于湘南郴州,时间是宋哲宗绍圣四年(公元1097年)的七夕。公元1096年(绍圣三年)春,秦观从监处州酒税削秩编管郴州,长沙是必经之路。关于长沙义倡,洪迈夷坚志补》卷二有较详细的叙述:“义倡者,长沙人也,不知其姓氏。家世倡籍,善讴,尤喜秦少游乐府,得一篇,辄手笔口咏不置”,秦观南迁,取道长沙,访潭土风俗,邂逅了这位艺妓。秦观观其姿容既美,出语真诚,遂亮明身份,艺妓又惊又喜,殷勤款待少游,遍歌淮海乐府。秦观与她缱绻数日,临别之际,艺妓表达了侍奉左右的心愿。秦观答应她,将来北归重逢,便是于飞之日。一别数年,秦观竟死于广西的藤县。艺妓行数百里为秦观吊孝,哀恸而死。艺妓的故事,“湖南人至今传之,以为奇事”。洪迈提到常州校官钟将之感其事,为艺妓作传,名《义倡传》。当时秦观贬谪的路还要往南走下去,他与长沙歌女不得不洒泪而别。到了郴州以后,秦观日夜思念他的恋人,但戴罪之身,人命危浅,相聚又谈何容易。其实《踏莎行·郴州旅舍》最后两句“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的沉重叹息也包含了对长沙艺妓的长相思。公元1097年(绍圣四年)七夕,秦观在郴州写下了这首《鹊桥仙》,借牛女双星的鹊桥相会寄托了他对长沙歌女的恋情。

参考资料:

1、 刘勇刚.秦少游的《鹊桥仙》为谁而歌?N.中国艺术报,2018-08-17(08)2、 彭玉平.唐宋词举要.北京:商务印书馆,2014:294-2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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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观

秦观

秦观(1049-1100)字太虚,又字少游,别号邗沟居士,世称淮海先生。汉族,北宋高邮(今江苏)人,官至太学博士,国史馆编修。秦观一 生坎坷,所写诗词,高古沉重,寄托身世,感人至深。秦观生前行踪所至之处,多有遗迹。如浙江杭州的秦少游祠,丽水的秦少游塑像、淮海先生祠、莺花亭;青田的秦学士祠;湖南郴州三绝碑;广西横县的海棠亭、醉乡亭、淮海堂、淮海书院等。秦观墓在无锡惠山之北粲山上,墓碑上书“秦龙图墓”几个大字。有秦家村、秦家大院以及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古文游台。 503篇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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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馆,度日如年。风露渐变,悄悄至更阑。长天净,绛河清浅,皓月婵娟。思绵绵。夜永对景,那堪屈指暗想从前。未名未禄,绮陌红楼,往往经岁迁延。

  帝里风光好,当年少日,暮宴朝欢。况有狂朋怪侣,遇当歌对酒竞留连。别来迅景如梭,旧游似梦,烟水程何限。念名利,憔悴长萦绊。追往事、空惨愁颜。漏箭移,稍觉轻寒。渐呜咽,画角数声残。对闲窗畔,停灯向晓,抱影无眠。

  晚秋天,一霎微雨洒庭轩。槛菊萧疏,井梧零乱,惹残烟。凄然,望江关,飞云黯淡夕阳间。当时宋玉悲感,向此临水与登山。远道迢递,行人凄楚,倦听陇水潺湲。正蝉吟败叶,蛩响衰草,相应喧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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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孤馆,度日如年。风露渐变,悄悄至更阑。长天净,绛河清浅,皓月婵娟。思绵绵。夜永对景,那堪屈指暗想从前。未名未禄,绮陌红楼,往往经岁迁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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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里风光好,当年少日,暮宴朝欢。况有狂朋怪侣,遇当歌对酒竞留连。别来迅景如梭,旧游似梦,烟水程何限。念名利,憔悴长萦绊。追往事、空惨愁颜。漏箭移,稍觉轻寒。渐呜咽,画角数声残。对闲窗畔,停灯向晓,抱影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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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1、 《读点经典》编委会.《婉约词圣柳永·李清照名词名句》:凤凰出版社,2012年6月:188-191

  晚秋天,一霎(shà)微雨洒庭轩。槛(jiàn)菊萧疏,井梧庭乱,惹残烟。凄然,望江关,飞云黯(àn)淡夕阳间。当时宋玉悲感,向此临水与登山。远道迢递,行人凄楚,倦听陇(lǒng)水潺(chán)(yuán)。正蝉吟败叶,蛩(qióng)响衰草,相应喧喧。
  一霎:一阵。庭轩:庭院里有敞窗的厅阁。槛菊:栏杆外的菊花。井梧:井旁挺拔的梧桐古树。江关:疑即指荆门,荆门、虎牙二山(分别在今湖北省枝城市和宜昌市)夹江对峙,古称江关,战国时为楚地。宋玉悲感:战国·楚宋玉作《九辩》,曾以悲秋起兴,抒孤身逆旅之寂寞,发生不逢时之感慨。迢递:遥不可及貌。迢:高貌陇水:疑非河流名,实为陇头流水之意。潺湲:水流貌。蛩:蟋蟀也。

  孤馆,度日如年。风露渐变,悄悄至更阑(lán)。长天净,绛(jiàng)河清浅,皓(hào)月婵(chán)娟。思绵绵。夜永对景,那堪屈指暗想从前。未名未禄(lù),绮(qǐ)陌红楼,往往经岁迁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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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里风光好,当年少日,暮宴朝欢。况有狂朋怪侣,遇当歌对酒竞留连。别来迅景如梭,旧游似梦,烟水程何限。念名利,憔悴长萦(yíng)绊。追往事、空惨愁颜。漏箭移,稍觉轻寒。渐呜咽,画角数声残。对闲窗畔(pàn),停灯向晓,抱影无眠。
  帝里:京城。狂朋怪侣:狂放狷傲的朋友。竞:竞相也。迅景:岁月也,光阴易逝,故称。程:即路程。萦绊:犹言纠缠。漏箭:古时以漏壶滴水计时,漏箭移即光阴动也。画角:古时军用管乐器,以竹木或皮革制成,发声哀厉高亢,多用于晨昏报时或报警,因表面有彩绘,故称画角。停灯:即吹灭灯火。抱影无眠:守着自己的孤影,一夜没有睡着。

参考资料:

1、 《读点经典》编委会.《婉约词圣柳永·李清照名词名句》:凤凰出版社,2012年6月:188-191

  晚秋天,一霎微雨洒庭轩。槛菊萧疏,井梧零乱,惹残烟。凄然,望江关,飞云黯淡夕阳间。当时宋玉悲感,向此临水与登山。远道迢递,行人凄楚,倦听陇水潺湲。正蝉吟败叶,蛩响衰草,相应喧喧。

  孤馆,度日如年。风露渐变,悄悄至更阑。长天净,绛河清浅,皓月婵娟。思绵绵。夜永对景,那堪屈指暗想从前。未名未禄,绮陌红楼,往往经岁迁延。

  帝里风光好,当年少日,暮宴朝欢。况有狂朋怪侣,遇当歌对酒竞留连。别来迅景如梭,旧游似梦,烟水程何限。念名利,憔悴长萦绊。追往事、空惨愁颜。漏箭移,稍觉轻寒。渐呜咽,画角数声残。对闲窗畔,停灯向晓,抱影无眠。

  作为词史上颇负传奇色彩的“才子词人”柳永,其词一向以一“创”字为挈领。他自创词牌,不拘一格,如《迎新春》、《黄莺儿》、《戚氏》等等;他擅改词格,大大丰富了词作为一种抒怀文体的内涵,并成为以“无意不可入,无事不可言”著称的苏轼词的先导;他万事随心恣性,是世俗礼教为无物,敢为人所不敢为,能言人所不能言,如他的《鹤冲天》、《凤归云》、《定风波》、《宣清》、《尉迟杯》等等。故有人认为,柳词之所以为柳词,只在一“创”字耳。而若言“创”却不提《戚氏》者,必为孤陋之辈也。

  据前人考证,《戚氏》当为柳永独创,且仅见于其《乐章集》之中。全词分为上、中、下三叠,共212字,为词史上第二长词。仅次于南宋时吴文英之《莺啼序》。其价值为何余虽不敢妄断,然宋时“《离骚》寂寞千年后,《戚氏》凄凉一曲终”的评价也必非空穴来风。故今以此苍白笔墨,粗评《戚氏》,亦只当学柳永的“为人所不敢为”罢了。

  从词中“宋玉悲感,向此临水与登山”来看,当写于湖北江陵,当时柳永外放荆南,已经年过五十,只做个相当于县令的小官,心情自然十分苦闷。这种情绪在这首词里得到充分的体现。

  全词共分三片:头一片写景,写作者白天的所见所闻第二片写情,写作者“更阑”的所见所感第三片写意,写作者对往事的追忆,抒发自己的感慨。

  上片开头描写微雨过后的薄暮景色。只用“晚秋天”一句点明时令,先写景前驿馆内之衰残景色,也初步构画出了全词的凄凉基调。柳永其人,向来对春、秋二季尤为敏感,然不同处却在于,他写春,只是代人伤春,而晚秋的悲凉,向来是他留给自己的伤感。而今又逢暮秋,“一霎微雨”带着薄凉的情态洒于庭轩。所以这位才子词人,又开始思绪飘渺了。他首先看见的,是庭轩中的“槛菊萧疏,井梧零乱”。柳永不愧是融情入景、以景写情的高手,接下来的一个“惹”字竟真把那秋的萧索写活了。那淡薄的“残烟”,非关天气,不是雾气,竟是这庭轩中的“零乱”、“萧疏”给“惹”来的!园中景物正渐至精彩处,词人却笔锋一转,“望”向远处的“江关”,由近及远却丝毫不显突兀。那他究竟望见了什么呢?“飞云黯淡夕阳闲”。云正憔悴,夕阳又西坠,也难怪词人想到了那个一句“悲哉!秋之为气也!”而得来悲秋之名的宋玉。“临水与登山”,向来是古代文人念远伤别离的悲情时刻,作者由今怀古,也无非是感叹一句:逢秋而悲感,千古一辙啊!这笔锋已转得太远,又该如何继文呢?柳永不愧自封的“才子词人”,这稍一调转,便是一个柳永式的大回圜:“远道迢递”,忆及“宋玉悲感”之后,如此轻松地就有回到了眼前的景况,不着痕迹,天衣无缝。面对长路漫漫,作为“凄楚”“行人”的他,正走在自己无限厌恶却又不能不会不舍放弃的仕途之路上,一面痛恨“名牵利惹”,一面甘之如饴。行文至此,那贯穿于词人一生的矛盾开始在这“驱驱行役”上初露端倪。内心挣扎如柳永,对与自己心境相仿的“陇水潺湲”自然也就“倦听”了。下文又略嫌不合拍地以一“正”字引出了那让词人心情更加烦躁的“蝉吟败叶,蛩响衰草”一句,不合拍的同时,又与首句中的“晚秋天”大为契合,实乃绝妙。这等怪词妙语,必非柳永不能为也。心绪烦乱无以抒怀的柳永,在“相应喧喧”的蝉嘶蛩鸣中,结束了上阙的叙景描情。

  无论时间还是空间上的转合映衬,这浓浓的衰秋哀情,在内容上甚至词调上,都为后文的抒情做足了铺垫。而观这首阕,若为一般词人,在叙景已足,多一笔即为画蛇添足的叙述之后,又该续写些什么呢?此处足见柳永的流水行文。

  中片时间上紧承上片,由傍晚而入深夜。先景后情。“孤馆度日如年”。次叠一开词人就是这般自述身世的一句。“馆”是“孤馆”,就连上文所言之“庭轩”也不过是他柳永羁旅之途上的一方借宿之地。独在异地,独望江关,不由让读者对上片中的“凄然”二字有了更真切的实感。而此时,“凄然”的他正在“孤馆”中“度日如年”。词人终是不堪寂寞的,失了“针线闲拈伴伊坐”的知己,他也只能寄望于与知己红颜共沐同一片夜空了。这孤索之夜,竟已渐深,“风露渐变,悄悄至更阑”了。只一失神间,词人再次凝望起那片空有亮白色温馨却又无情至极的“绛河”了。“绛河”,这样一个冰冷的词,难耐凄凉如柳永者,该是怎样的孤凄心情读者也就可想了。这时的他,却偏故作坚强与无所谓的坚持自己的固执:寂寞只是表象,那“婵娟”的“皓月”却不正是代表团圆么?至此,那柳永式的矛盾已暴露的更深。对月而不怀人,又怎是白衣卿相之本色?“思绵绵”三字,一字一韵,引出了词人如泄洪般的情感,字字句句都是他对命运的质问。此时的他,已到了风中之烛的残年,没了少时的轻狂不羁,所以这怨世的情感,他也只从自身写起。“那堪屈指,暗想从前”。这样一句,几乎让读者也茫然了。在柳永眼中,在此时的柳永心里,不堪他回首的,究竟是“小楼深巷狂游遍”的“恣狂踪迹”,还是为那“蝇头利禄,蜗角功名”的“恁驱驱”呢?他没说。下文却有如似检讨的一句:“未名未禄,绮陌红楼,往往经岁迁延”。这一句,是含了极大的怨气的。从字面上可以理解为,正是因了他一生缠绵于“绮陌红楼”,才导致了他终老而“未名未禄”的。这也可以说,他对自己一生的“恣狂心性”后悔了。可让读者综观词人的一生,也不免失笑:他柳永若真有这般“觉悟”,又怎会落得这“未名未禄”的凄凉呢?对于此时怨气极重的柳永,读者何不把这样的检讨当做气极怒极的他的“正话反说”呢?当然,这也可以是词人对自己一生徘徊于仕途与红颜之间的优柔寡断的一种怨恨。一家之言,有让名家嗤之以鼻处,权当玩笑耳。

  这一阙,是词人对内外远近的大转合之后回到自身的慨叹。自然而然地由反衬自身凄凉的美好夜景转向对自己“一生赢得是凄凉”的感慨。极尽柳词“状难状之景,达难达之情”的词风,这又是柳祠的又一奇异处。白描,铺叙,字字入情入理而毫无穿凿之意。上片的寥廓之中而见苍凉,中片的凄婉之中而不失条理。词的末阙,又能给读者的感官以怎样的冲击与震撼呢?

  下片继续写狂放不羁的少年生活,与前片衔接细密,有陇断云连之妙。“帝里风光好”。好一个“风流才子”柳三变!在词已尽,意已歇之际,这一句又给了全词多大的空间!接下来,就该是忆旧了吧。可众所周知,市井词人柳七的一生都与“绮陌红楼”、红颜脂粉脱不了关系,他又该忆哪个呢?“堪人属意”的虫娘?“家住桃花径”的秀香?还是与其“四个打成一个”的师师、香香、冬冬呢?让读者试想,如果此处他只忆起其中的“某一个”的话,全词会收到怎样的效果?哪怕他的前二叠写得再如何精彩,这《戚氏》一首的词调都只能算作低下了吧。词人此时大概已近花甲之年,他忆起的该是他的一生,而不仅仅是与其“浅斟低唱”的某一个。所以此处的他忆起的是“当年少日”的“狂朋怪侣”,是他少时的奢靡生活。都说年少轻狂,更何况这年少之人还是他柳永,又加那许多志趣相投的“狂朋怪侣”,怎不让人心醉?柳永不是圣人,那样的生活,他曾经陶醉过。并且此时忆起,也并非悔恨自己当年的颓堕,而只是慨叹时光易逝、年华似水之意而已。“遇当歌、对酒竞留连”。这样的词句,词人写下时的心境何为,连读者也是不忍想象的。也无需读者想象,下句“别来”二字就已足足道出了作者空忆当年的痛楚了。那样的生活,早已随时光远去了呀!“迅景如梭,旧游似梦”。以往日之欢娱,衬今日之落寞。很通俗的比喻,却让读者眼前出现了词人那再清晰不过的痛苦面容。逝去的日子如云烟,被岁月这柔沐温和却又狰狞至极的风吹得一丝不剩了。往昔再不会回返,又怎能不让作者长叹呢?接下来的一句引出“念利名、憔悴长萦绊”这一痛苦的根源,作者并未有明确的态度。重又回到现实,是作者的自问,也是作者的茫然。这是全词中作者矛盾心理的第三次深化。让读者看这全词中作者唯一一次以第一人称的发问:“烟水程何限?”这样的碌碌奔忙,到底何时才是尽头啊?这样的笔力,是没有切身经历之人万万难及的。这一瞬间的情感爆发之后,又转入了议论:“念名利、憔悴长萦绊”。这可以说是议论,也可以说是收束,是对上文的种种心境的一种慰藉:他一生不曾放弃对名利的追逐,那么如何地憔悴也自是命里该着的,又何必在此枉叹呢?因此作者为强调自己的“无事觅闲愁”,又以感情更加强烈的方式加了一句:“追往事、空惨愁颜”。至此,议论结束。不知不觉间,已是一夜的辗转。而“稍觉轻寒”之后,才蓦然惊觉“漏箭移”了。时间已是接近拂晓,又听闻远处“渐呜咽、画角数声残”的乐声,那“轻寒”,想来也是入情、入心地难以承受了。而此时的词人,此时抱臂“对闲窗畔”的词人,已是渐趋于平静了。无论有再多的不甘,无论有再多的憾恨,他也只能继续上路了。“驱驱行役,苒苒光阴”早已注定了他一生的奔碌不平。而这“停灯向晓,抱影无眠”的一夜,也只是他万千千万个难眠之夜的一个剪影吧。

  最末一叠并不能算作全词的高潮部分,可这由此及彼、由今忆昔又由昔论今的一波三折,也无疑是给此文的情调注入了更新鲜的血液,一代才子词人于这诗余曲源的词上的功力也可见一斑。“孤馆”中独自伤今的词人本已有孤凄苍凉之态,再加上“年少日”“暮宴朝欢”的神来一笔,真真是让这一阙《戚氏》同时有了不逊于诗的含蓄不亚于曲的直率。于蕴秀之中见真切,于深惋之中显淋漓,正是柳永本色!

  这首《戚氏》说是词人一生的总括也是不为过的。全词由近及远、由远至近挥洒自如;抚今忆昔、由昔感今一气呵成;由傍晚到深夜、由深夜至黎明一丝不乱;由眼前望江关、由孤馆怀帝京自然运转。描情叙景、铺叙怀旧、旷古达今,真正是独属于柳永的悱恻动情与荡气回肠。在词的内容上更是大开大阖、毫无避忌、一气贯穿。长达212字的长词一韵到底,与平常之中显其非同寻常,却无一丝险韵,自然而然。莫说是这词上,便是今人作文,又能有几个如《戚氏》般细针密线,平稳中而字字嵌插不失作者个性的奇异之处、棱角之笔?今人自知。

  尤其是词的最后,这白衣卿相留给读者的最后一个镜头:天上一颗白亮的启明星遥挂,星下一袭长衣及地“对闲窗畔”的词人被定格的身形,孤索,凄凉。宋人将之与《离骚》媲美,认为是前后辉映之作,可见其时誉之盛。宋王灼《碧鸡漫志》:“离骚寂寞千载后,戚氏凄凉一曲终。”宋人的评价,让这首冠古绝今之词当之无愧!

参考资料:

1、 《唐宋词鉴赏辞典》(唐·五代·北宋卷).上海辞书出版社,1988年版,第35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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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思二首·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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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历乱李花香。
东风不为吹愁去,春日偏能惹恨长。

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历乱李花香。
春天青草丛生,绿柳抽芽,桃花挂在枝头丛丛点缀,李子花的香味飘得远远都是。

东风不为吹愁去,春日偏能惹恨长。
(但是在这样生机盎然的春天),春风依然不能为我吹散烦恼忧愁,我的愁思怨恨偏偏在这春天一直滋长。

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历乱李花香。
东风不为吹愁去,春日偏能惹恨长。

  贾至在唐肃宗朝曾因事贬为岳州司马。唐汝询在《唐诗解》中认为贾至所写的一些绝句“皆谪居楚中而作”。这首诗大概也是他在贬谪期间所写。诗中表达的愁恨,看来不是一般的闲愁闲恨,而是由他当时的身份和处境产生的流人之愁、逐客之恨。可与这首诗参证的有他的另一首《西亭春望》诗:“日长风暖柳青青,北雁归飞入窅冥。岳阳楼上闻吹笛,能使春心满洞庭。”

  这里,除明写诗人身在岳州外,“柳青青”的景色与“草色青青柳色黄”既很象,而“日长风暖”的景象也近似“偏能惹恨长”的“春日”与“不为吹愁去”的“东风”。至于“满洞庭”的“春心”,与这首诗题所称的“春思”也大致同义。“春心”是因春来雁去而触发的旅情归心:“春思”是纵然在美好的春光中仍然排遣不去的、与日俱长的愁恨。

  这首诗题作《春思》,诗中也句句就春立意。在艺术手法的运用上,诗人是以前两句反衬后两句,使所要表达的愁恨显得加倍强烈。首句“草色青青柳色黄”,已经用嫩绿、鹅黄两色把这幅春草丛生、柳丝飘拂的生机盎然的画面点染得十分明媚;次句“桃花历乱李花香”,更用暗笔为这幅画添上嫣红、洁白两色,并以写气图貌之笔传出了花枝披离、花气氤氲的浓春景象,使画面上的春光更加艳冶,春意更加喧闹。诗人在这两句里写足了春景,其目的在从反面衬托出与这良辰美景形成强烈对照的无法消除的深愁苦恨。

  后两句诗就转而写诗人的愁恨。这种愁恨深深植根于内心之中,是不可能因外界春光的美好而消除的。南唐冯延已《鹊踏枝》词中“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两句,就是直接写出了这一事实。而贾至不这样直写,却别出奇思,以出人意表的构思,使诗意的表现更有深度,更为曲折。

  诗的第三句“东风不为吹愁去”,不说自己愁重难遣,而怨东风冷漠无情,不为遣愁。这在诗思上深一层、曲一层,使诗句有避平见奇之妙。第四句“春日偏能惹恨长”,不说因愁闷而百无聊奈,产生度日如年之感,却反过来说成是春日惹恨,把恨引长,其立意就更新奇,遣词就更巧妙了。

  人们在心烦意乱、无可奈何的时候,往往会迁怒他人或迁怒于物。可是,诗人把愁恨责怪到与其毫不相干的东风、春日头上,既怪东风不解把愁吹去,又怪春日反而把恨引长,这似乎太没有道理了。但从诗歌是抒情而不是说理的语言来看,从诗人独特的感受和丰富的联想来说,又自有其理在。因为:诗人的愁,固然无形无迹,不是东风所能吹去,但东风之来,既能驱去严寒,使草木复苏,诗人就也希望它能把他心中的愁吹去,因未能吹去而失望、而抱怨,这又是合乎人情,可以理解的。诗人的恨,固然不是春日所能延长或缩短,但春季来临后,白昼一天比一天长,在诗人的感觉上,会感到日子更难打发。张华《情诗》“居欢惜夜促,在戚怨宵长”,李益《同崔邠登鹳雀楼》诗“事去千年犹恨速,愁来一日即知长”,所写的都是同一心理状态,表达了诗人主观上的时间感。从这样的心理状态出发,诗人抱怨春日把恨引长,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诗的语言有时不妨突破常理,但又必须可以为读者所理解。也就是说,一首诗可以容纳联想、奇想、幻想、痴想,却不是荒诞不经的胡思乱想;诗人可以自由地飞翔他的想象之翼,却在感情的表达上要有可以引起读者共感之处。这首《春思》诗,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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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龙吟·寿李长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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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江社雨初晴,秋香吹彻高堂晓。天然带得,酒星风骨,诗囊才调。沔水春深,屏山月淡,吟鞭俱到。算一生绕遍,瑶阶玉树,如君样、人间少。
未放鹤归华表。伴仙翁、依然天杪。知他费几,雁边红粒,马边青草。待得清夷,彩衣花绶,哄堂一笑。且和平心事,等闲博个,千秋不老。

清江社雨初晴,秋香吹彻高堂晓。天然带得,酒星风骨,诗囊才调。沔水春深,屏山月淡,吟鞭俱到。算一生绕遍,瑶阶玉树,如君样、人间少。
得清江县,适逢社日大雨卒晴,带着花香气的秋风吹拂着晨日的高堂。这气息便自然带有酒星之风骨和诗囊之才情格调。诗人的脚步遍布浓浓春色中的沔水和淡淡月光下的屏山。就算用一生走遍落雪的石阶和覆雪的树木这样浪漫的地方,能像您这样的诗人也是很少的。

未放鹤归华表。伴仙翁、依然天杪。知他费几,雁边红粒,马边青草。待得清夷,彩衣花绶,哄堂一笑。且和平心事,等闲博个,千秋不老。
没有把仙鹤放回华表,依然陪着仙翁在天际遨游。大雁能吃多少红米,马能吃多少青草?待等到风轻云淡的时候,功名利禄不过一笑耳。心事平和,很容易就能争取做到长寿不老!

清江社雨初晴,秋香吹彻高堂晓。天然带得,酒星风骨,诗囊(náng)才调。沔(miǎn)水春深,屏山月淡,吟鞭(biān)俱到。算一生绕遍,瑶阶玉树,如君样、人间少。
社雨:谓社日之雨,此处指春社多雨之季节;秋香:秋日开放的花;酒星:即酒旗星,古星名。此之谓善饮酒之人;诗囊:装诗稿的袋子。沔水:古时的汉水,指的现今的嘉陵江西源西汉水;屏山:县名,属今四川省,其北有高山如屏,故名;吟鞭:形容行吟的诗人;瑶阶:玉砌的台阶。此处指积雪的石阶。玉树:用珍宝制作的树。此处指白雪覆盖的树。

未放鹤归华表。伴仙翁、依然天杪(miǎo)。知他费几,雁边红粒,马边青草。待得清夷,彩衣花绶(shòu),哄堂一笑。且和平心事,等闲博个,千秋不老。
鹤归华表:用以感叹时过境迁,人事纷繁而变。天杪:犹天际。红粒:红米。清夷:清净恬淡;彩衣:五彩衣服,指官服;花绶:织有花彩的丝带,以系官印;博个:争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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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溪沙·照日深红暖见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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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日深红暖见鱼,连溪绿暗晚藏乌。黄童白叟聚睢盱。
麋鹿逢人虽未惯,猿猱闻鼓不须呼。归家说与采桑姑。

照日深红暖见鱼,连溪绿暗晚藏乌。黄童白叟聚睢盱。
阳光照入潭水中形成深红色,暖暖的潭水中能见鱼儿游,潭四周树木浓密可藏乌鸦,儿童和老人喜悦地聚观谢雨盛会。

麋鹿逢人虽未惯,猿猱闻鼓不须呼。归家说与采桑姑。
常到潭边饮水的麋鹿突然逢人惊恐地逃避,猿猱听到鼓声不用呼叫而自来。这样的盛况回家应告诉未能目睹的采桑姑。

参考资料:

1、 陈如江.一蓑烟雨任平生:东坡词.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2014:121-1252、 夏承焘 等.苏轼诗文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12:429-436

照日深红暖见鱼,连溪绿暗晚藏乌。黄童白叟聚睢(huī)(xū)
乌:乌鸦。黄童:黄发儿童;白叟:白发老人;睢盱:喜悦高兴的样子。

麋鹿逢人虽未惯,猿猱(náo)闻鼓不须呼。归家说与采桑姑。
麋鹿:鹿类的一种。猿猱:猿类的一种。

参考资料:

1、 陈如江.一蓑烟雨任平生:东坡词.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2014:121-1252、 夏承焘 等.苏轼诗文鉴赏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12:429-436
照日深红暖见鱼,连溪绿暗晚藏乌。黄童白叟聚睢盱。
麋鹿逢人虽未惯,猿猱闻鼓不须呼。归家说与采桑姑。

  这首诗写谢雨路上所见之景:丽日、碧溪、游鱼、树木、黄童、白叟、麋鹿、猿猱,一景一句,恰似电影镜头,连续将客观景物一个个展现在读者面前。

  “照日深红暖见鱼”,深红温暖的夕阳斜斜地映照潭水,把潭水染得通红也增加了一份暖意,而潭中的鱼儿欢快游玩,清晰可见,染红了的潭水、欢快游动的鱼儿都是春旱过后、大雨降后的情景,词人虽未点出春旱之时的情景,但读者可以想象那是一定是潭水干枯、鱼儿无处寻觅,这样的前后对比之中、温馨的画面之中隐含了词人欣喜的心态。“连溪绿暗晚藏乌”,沿着石潭向四处望去,看见成阴的绿树接连一片,而深藏其中的乌鹊发出鸣噪的声响,动静结合,更显幽静。“黄童白叟聚睢盱”,以黄童、白叟代称所有聚集的人群,词人看到他们都呈现出喜悦兴奋的神态。上片中红、绿、黄、白等色彩和谐搭配,动景、静景巧妙结合,景物、人群完美融合,运笔灵动、构思精巧。

  “麋鹿逢人虽未惯,猿猱闻鼓不须呼”,麋鹿在突然之间逢遇如此多的人群顿觉不习惯,有一种惊慌之感,而猿猱却一听到喧天的喜庆鼓声不招自来,极度兴奋,这一对比的描写情趣盎然。以动物的反映间接写出石潭谢雨的欢闹情景,不着一字,而风流自现,可谓神笔。“归家说与采桑姑”,结尾由实转虚,笔法灵活,词人想象这些观看长官亲自谢雨而欢喜异常、激动难耐的在场者,归家之后一定会把谢雨之时的欢腾景象向采桑姑细细说与。

  在这首小词之中,词人丝毫没有描写自己的心境,但透过词人所见、所闻、所想的一切,读者自可体会词人无比兴奋之情,含蓄隽永,耐人寻味。

参考资料:

1、 徐房明.沁人心脾 豁人耳目——试论苏轼《浣溪沙》徐门石潭谢雨道上作五首.吉安师专学报,19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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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仙子·搅柔肠离恨病相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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搅柔肠离恨病相兼,重聚首佳期卦怎占?重章城开了座相思店。闷勾肆儿逐日添,愁行货顿塌在眉尖。税钱比茶船上欠,斤两去等秤上掂,吃紧的历册般拘钤。
搅柔肠离恨病相兼,重聚首佳期卦怎占?豫章城开了座相思店。闷勾肆儿逐日添,愁行货顿塌在眉尖。税钱比茶船上欠,斤两去等秤上掂,吃紧的历册般拘钤。
搅得人柔肠寸断,离愁别恨积压心中,更何况还有病相煎。要想再聚首不知道佳期在什么时间?看豫章城里开了一座专营的相思店,忧闷的勾栏瓦肆还不断增添,忧愁烦恼像行货一般堆满在眉尖,相思的税钱要在茶船上收,愁苦的轻重要在待秤上量掂。最要紧的是行动受拘束好像坐牢一般。

参考资料:

1、 李淼.元曲三百首译析.吉林:吉林文史出版社,2005:78
搅柔肠离恨病相兼,重聚首佳期卦怎占?豫(yù)章城开了座相思店。闷勾肆(sì)儿逐日添,愁行货顿塌在眉尖。税钱比茶船上欠,斤两去等秤(chèng)上掂,吃紧的历册般拘钤(qián)
水仙子:曲牌名,属北曲双凋,另属北曲黄钟宫,正名《古水仙子》。豫章城:故址在今江西南昌。此处引双渐与苏卿故事。宋元时期,妓女苏卿与双渐相爱,双渐进京求官不回,鸨母将苏卿卖给茶商冯魁。双渐追赶至豫章城,到处寻访,后来船至金山寺,见苏卿在寺壁留下的诗句,赶到临安,终于团聚。勾肆:勾栏瓦肆,宋元时伎艺人卖世的场所。愁行货:使人愁的货物。顿塌:堆积。等秤:即戥秤,用以称金银或药的秤。历册:即历本、历书。拘钤:拘束、约束。

参考资料:

1、 李淼.元曲三百首译析.吉林:吉林文史出版社,2005:78
搅柔肠离恨病相兼,重聚首佳期卦怎占?豫章城开了座相思店。闷勾肆儿逐日添,愁行货顿塌在眉尖。税钱比茶船上欠,斤两去等秤上掂,吃紧的历册般拘钤。

  首三句直接写友人思念之情。“搅柔肠离恨病相兼,重聚首佳期卦怎占?豫章城开了座相思店。”曲词一开始,就直写思念情。离愁别恨,积于心中,搅动柔肠,使他坐卧不安,以至恹恹成病。“搅”字用得好,形象地写出离恨在他心中引起的波涛,具有鲜明的动感,而离恨与病“相兼”,则言别情导致的严重后果。为了摆脱离恨与病相兼之苦,主人公渴望与所爱之人重新聚首,但何时才能再遇佳期,却难以预料,只好寄希望于占卦,可是这卦怎个占法,又茫然不知,那聚首佳期就更谈不上。“重聚首佳期卦怎占”一句,凝聚了人物复杂的感情,有盼望、希冀、焦虑以及不安,颇为传神地刻画了他思念恋人时的心理活动。“豫章城开了座相思店”一句,暗用双渐苏卿的故事,叙说友人相思之苦。这个故事宋元时广为流传,被编人戏曲词话,《水浒传》写白秀英说唱“诸般品调”,就有“豫章城双渐赶苏卿”段子,《香泥莲花记》中苏卿金山寺题诗,也有“高挂云帆上豫章”之句。这里借用此典,不一定是说所爱之人为人所夺,只是借以强调相思。值得注意的是,诗人以“开了座相思店”来形容对恋人思念之重,写法却新奇别致,同时也为下面以商贾行话比喻愁闷作了准备。

  中间两句作者用商贾行业词语来描写相思的愁闷之情。“闷勾肆儿逐日添,愁行货顿塌在眉尖。”这两句结合人物特定的市井生活环境,描绘友人愁思日增,烦闷不已,写来饶有趣味。勾肆儿是宋元时都市的游乐场所。这里,诗人写友人忧郁成病,只好到勾肆消遣散心,然而相思难禁,愁闷依旧袭来,“逐日添”一语,是说愁闷与日俱增。这一句,从时间的角度来写愁思愈久而愈深。下一句,则把抽象的愁思比作具体的物件,形象地描写了它的沉重。此句的“行货”“顿塌”即愁思像货物一般,积压在他的眉尖,简直使他喘不过气来,这愁思是何等的沉重。

  末三句同样以商贾之语来描写相思和愁闷,但角度稍有变化。“税钱比茶船上欠”,这里的“税钱”比喻相思,既然彼此相爱,就得付出相思的代价,犹如商家必须缴纳税钱一样。这相思的“税钱”到哪里追比呢,只有茶船上。诗人又一次使用了“豫章城”的典故。苏卿系为茶商所夺,作者再用此典,似乎是暗示友人之所爱为强有力者夺去。乔吉的另一首《水仙子·嘲人爱姬为人所夺》可作参考。这也许是前面“重聚首佳期卦怎占”的原因。“斤两去等秤上掂”,此句说愁思的轻重要用等秤掂量,同样也是以具体事物来作比喻。这句同样带有浓厚的商贾色彩,与前面的描写相一致。最后一句“吃紧的历册般拘钤”,概括全首,意思是这一切就像在账本上记着似的无法改变。这一句,使用了几个宋元时的方言俗语,连同前面的商家行话,构成了全曲鲜明的俚俗特色。

  这首小令最大的特点是语言通俗,多用商贾行业词语来描写相思恋情,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时社会商业活动的繁盛。在元代,散曲流行于城市,被称为“街市小令”,它被染上商业色彩,是毫不足怪的,这正是它和诗词创作不同的地方。

参考资料:

1、 上海辞书出版社文学鉴赏辞典编纂中心.元曲鉴赏辞典珍藏本.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2012:9672、 傅德岷.元曲鉴赏辞典.上海: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08:2233、 赵义山.元曲鉴赏辞典.北京:商务印书馆国际有限公司,2012:4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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